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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唐韶酒热薄醺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发现门口端坐着两个小厮。
人,他肯定不认识,也不记得是谁。可身上穿的衣服,他却认得。
那是唐府下人的打扮。
他的眼眶不禁一缩。
再往后看去,就看到暗处停了一驾黑漆平头的马车。
外面瞧着普通,可那冷光闪烁的轮毂却显露了马车的不普通。
尤其是那帘子出悬着的两枚六角鎏金风铃,更是昭示着来人的不平凡。
他看清楚那辆马车,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可旋即又平坦地没有一丝褶皱。
小厮看到他,顿时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一溜烟地跑到马车旁边轻轻地敲了两下,很快,马车背面走出两个婆子,以及马车上下来两个杏脸桃腮的美貌女子。
两个女子两个婆子两个小厮并肩朝着唐韶齐刷刷地行礼。
唐韶挥手屏退众人,那些人就像潮水般褪去,远远地守在了五六丈远的地方。
唐韶步履稳重地来到马车前,凑着侧面的那道望帘,微微躬身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他一手负在背后,一手负在胸前,神情散淡,若不是他口称“母亲”,任谁也没想到里面居然是坐着他的老娘。
帘子“哗啦”一下子被一只手弹了起来,露出一张雪白圆润的脸孔来。
“我躺在床上水米不进这么些日子,眼巴巴地等着你回来看我,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你可是连脚都不跨进芳萋院一下啊……难不成真要等到我两腿一蹬没了气息的那一天,你才有时间来看我一眼?这不,我只能挣扎着自己来见你,等在你这外面的窝门口……”铺天盖地的责骂声夹杂着嘤嘤呜咽声,如冰雹般朝着唐韶劈头盖脸而来。
唐韶面不改色,恍若未闻,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聆听。
唐夫人见说骂了半天,也得不到半丝回应,自己儿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不禁有些气馁,顿时歇了口舌,气鼓鼓地瞪着他。
唐韶见她终于停下来,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我瞧母亲说话时口齿清晰,中气十足,想来病已无大碍了。”
这话不异于一桶冰水,将唐夫人浑身的怒气浇得七零八落。
“你?你”她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要不要进屋里训斥?这站在大门口,虽然附近并没有熟识母亲的人,可难保为人窥测,碍了母亲的眼。”唐韶慢慢地直起身子,瞥了眼四周。
唐夫人一脸的气势顿时有些颓弱,虽然不想赞同儿子的意见,可看了看四周,还是忍下心头的气,刷地一下子落了帘子。
“嗯……”一声闷闷的应允声从马车里传来。
唐韶眉眼一抬,方才马车上下来的那两位美貌女子立即小碎步过来,忙活着把唐夫人小心地从马车里迎下来。
母子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
唐夫人瞪着儿子笔直巍峨的背影,从容不迫的举止,一想到远在新央的那个云罗,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用力深呼吸了几次,方才觉得在四肢百骸里乱窜的怒气稍稍规整些,暂时压制在了心底的某个角落。
不行,一定要阻止。
想到此行的目的,唐夫人重振旗鼓,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了步伐。
☆、第435节 待兔
唐韶请贵妇人的母亲进了书房坐定。
随着唐夫人一起进来的两个美貌女子手脚麻利地端了茶水进来,又在悄无声息中蹑手蹑脚地退下。
“拙山,既然你喜欢那个姓云的,那就娶回来做妾吧。”唐夫人想到儿子的脾气,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一脸妥协后的施舍。
“不好。”唐韶平静地拒绝。
唐夫人的脸一下子充血,她睁大了眼睛,高声尖叫:“为什么不好?”而后,又想到了什么,用力地呼吸,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故作平静。
“新央云氏长女,我已聘为正妻,有三书六聘,有钦差大臣、苏州诸位官员为证。恕孩儿不能答应母亲的要求。”一席话,掷地有声,直接把唐夫人为妾的话语堵在了她的喉咙口。
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十指紧扣,人也因为极力压制而微微颤抖:“什么三书六聘?什么钦差大臣、苏州官员为证?我们为人父母的都还没答应,你们这个就是无媒苟合,算不得数。”唐夫人尽力用“和婉”的声音试图同儿子讲道理。
可惜唐韶的脸孔一如千年的石头,纹丝不动,面对母亲的“纡尊降贵”,他毫不领情。
“我有书信告之父母高堂,未收到任何反对之言。”他的声音一成不变。
可他的提醒却惹来唐夫人的最终爆发,她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怒气和委屈,心头的火苗呼啦一下子窜到半空中,瞪圆了双眼声音嘶哑道:“你那一封信算什么事?你不过是通知我和你父亲一声,说你定亲了。压根就没有给我们余地去考虑这件事情。要不是你父亲当时拉住我,我接到信的第二天就要上路赶去苏州,亲自阻止这桩婚事,哪里会惹来这后面的许多麻烦?都是你父亲,说什么你这么大年纪了,肯成亲已是不易,先不要一棒子打翻了一船的人。万一对方小姐是个享誉江南的名门闺秀。那也算是月老牵线。结果呢?好一个名门闺秀……居然是……”唐夫人说着说着,眼眶湿红,眼底雾气迷蒙。人也柔软下来,唐韶见状,眉眼间闪过一丝无奈,就听见母亲悲愤道。“居然是个这么破落户人家养出来的,父亲是个不入流的小吏。母亲早就过世,家里的叔父又欠了这么些债务撇下妻女一走了之,既无嫡亲的兄弟姊妹可以帮衬,又无得力些的亲族照应。你说?你自己说?我唐家至于要找这样寒门小户的女儿吗?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死光了吗还是满京城里找不出一个像样的来配你?你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以后怎么在一众女眷中立足。走出去我怎么跟人家介绍自己的儿媳是何出身来历?”
唐夫人越说越气愤,看着儿子,双眼冒火。
唐韶眼底的片刻消融也因为母亲的话语凝结成冰。他冷淡地直视她,道:“母亲不用费心向旁人解释什么。世人本不知道你的子嗣是何许人也,更遑论儿媳。一如这十几年来行事,又何必去猜度他人心思?”
冷漠的话语一下子灌进了唐夫人的耳朵,瞬间冰冻了她的心,也浇熄了她心口的怒火。
她就像被什么击中了胸口般,本来斗志昂扬的身心一下子疲软下来,气势全无。
“我,我……你父亲,他……当年,隐瞒你的事情……也是……也是……无奈之举……”唐夫人脸上的血色尽退,语无伦次道。
“母亲不是已经派孙嬷嬷亲自相看过了吗?我相信,她除了出身没有京城贵女那般耀眼光芒,其余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人。”唐韶目光流转,咄咄逼人的锋芒一闪而逝,只是用就事论事的口吻平静阐述道,“母亲若喜欢,就让她经常在你面前走动,母亲若不喜欢,反正我这边的宅子也还算宽敞,顶多往后不凑在一处生活,免得碍你的眼,也就不会招惹你的不愉快了。”
唐夫人听罢,一下子抬了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儿子,声音顿时又拔高起来:“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威胁我吗?若不答应就往后不和我住在一起?你倒是说得好听,什么‘免得碍我的眼’,不就是维护她,不想让她在我跟前立规矩,怕受我的磋磨吗?好啊,这媳妇还没进门,你已经先把娘给忘记得个精光。你……你……你……”唐夫人气得伸出手指死死地指着面不改色的唐韶。
一张雪白的脸孔成了酱紫色。
“母亲,你到底要怎样?我没看上谁时,你追在耳边喊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会为我费心求娶。我听你的,看上了也下定决心要娶了,你又告诉我,你不同意。你不喜欢,我不打算让她堵在你眼前碍眼,你又说我有了媳妇忘了娘。母亲,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唐韶抿直的嘴角拉出无奈的弧度,眼底一派失望,“或许,你的本意就是希望我不要成亲,孑然一身,亦或是希望我回到师父身边,‘山中岁月蹉跎过’?”
唐韶的话点中了唐夫人的死穴,她想辩驳可又无从辩起,想解释又无从说起,一时间,万般无奈化为热泪盈眶,无言以对。
空气中弥漫着酸涩的咸味。
唐韶轻轻叹了口气,最后面对落泪不止的母亲,还是从袖间掏出了一条雪白手帕,细心地为她擦拭眼角。
唐夫人没想到儿子会替她擦泪,一时间,震惊地忘记了自己悲伤的情绪,只是怔怔地望着那条雪白手帕一角绣着的一小撮兰花,绿色的枝干,碧色的叶条,黄色的花瓣,粉红色的嫩蕊,不过指甲盖大小的地方,纤毫毕现。
儿子身上何时有这样精致的东西。
唐夫人一下子明白过来,她顺势从他手里接过了帕子,在眼角处又摁了几下,就放回了膝盖上,并没有还他的打算。
唐韶的视线几次掠过那方帕子,却没有说什么。
唐夫人什么都没问,心里却亮堂堂的都清楚了。
☆、第436节 开门
母子两人都沉默不语,任时间沙沙流逝。
最后,还是唐夫人低下高贵的头颅,一脸挫败地低声道:“你先把人接过来吧。反正婚期将至,她年前肯定要到京城的,这会儿已经近十月了,也不差这么点日子。尽快把人接过来,我带在身边教导个一段时间,想想但凡她不是个蠢的,调教了一段时间下来也就差不离了,将来不至于丢了唐家、丢了你的脸面。”
唐韶不置可否,盯着自己母亲已经是最大让步的脸部表情,沉默了片刻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算是答应了她母亲的要求。
唐大人长吁了一口气。
心里却盘算着等云罗到了京城领到她跟前,她要怎么地“训导”一番。
望着母亲眼底掩饰不住地旺盛斗志,唐韶抿了抿嘴角,最后什么都没说。
唐夫人见目的达成,心头的郁结稍稍疏散了些,开始有功夫环视屋子的四周,看了一圈,她就忍不住皱眉道:“你这边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舒适,又没些贴心的人在身边服侍,这样怎么行?你父亲都跟我说过了,再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圣诞,宫里筵席朝廷百官,到时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向世人昭告你的身份。既然这样,你自然要搬回府里去住,早搬晚搬都一样,不如此刻就搬回去吧?你住的院子我一直让人打扫着,随时可以住,你不用担心,我这就喊他们进来帮你收拾衣物,你规整一下就跟我一起回府?”唐夫人眼巴巴地望着儿子。
可惜唐韶却没有如她所愿地点头,依然是摇头拒绝。
“暂时不回去。”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平铺直叙地钻进唐夫人的耳朵,直戳她心窝。
“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不回去?家里有老虎吗会吃了你吗?你至于这么回避吗?还是你不想看到我……”唐夫人一脸愠色,说到后来,眼眶又红了。
“母亲……”见状,唐韶十分无奈,耐着性子同她解释,“父亲尚交代了我其他事情还未办完。此时搬回府里有诸多不便。并不是你想的那些。你不要胡思乱想。”
唐韶本就不太会安慰他人,也是因为跟云罗相处过后,才稍稍有些改变。可云罗聪慧灵犀。两人十分有默契,并不需要他挖空心思去找些好听的词安慰伏贴,他尚不觉得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