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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小乔停了停,说道,“六七年了吧,不是很清楚。”
“你既识字,怎么不读书考学?”
“少卿说过,我不配考学。”
沈情一愣:“什么?”程启……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无籍。”小乔道,“程少卿说,当初为了救我,死了许多人,就算是当朝太子还活着,也不敢劳烦这么多人殒命,所以剥了我的籍,让我用这种方式赔命。”
“……”沈情竟然不知说什么好,直觉到这里头有悖常情,可却参不透其中的道理。
柳心悦把那只醉鸡做了。
小乔到底是不知道有悖人伦的残酷真相,情绪藏的比较好,沈情给他撕了个鸡腿,他乖乖夹着到一旁的小石桌上吃。
吃了大概半个,他忽然顿住,轻轻嗅了嗅,看向沈情,表情有点委屈。
沈情为了不露出破绽,一直在看他而不敢看柳心悦,注意到小乔的反应,问道:“合你胃口吗?”
小乔:“……有酒……吗?”
“你要喝酒?”
“不……”小乔低头看向手中的鸡腿,呆呆道,“这里是不是……有酒。”
“是啊。”柳心悦笑道,“在老酒里存了一整日,春风笑这么做也很好吃,就是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沈情一拍脑袋:“想起了,你现在服用的那药忌酒!”
小乔:“……嗯。”
“要紧吗?”
小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应该没事。”
“药性会失效吧。”沈情道,“喝药就应该注意些,不然你别吃了……”
柳心悦吓道:“怎么了?乔仵作是还吃着什么药吗?”
小乔声音糯糯道:“见笑……我身体不是很好。”
“对、对不住,平日里看不出……”
“没事。”小乔说,“怎能浪费粮食。”
他把剩下的半只鸡腿也吃了。
到了夜里,下起了雨。
沈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难受,如鲠在心,随着这雨隐隐作痛。
风雨从门缝里灌进来,她忽然听到了隔壁房的咕咚一声,似是人掉下了床。
沈情踩着鞋跑过去,看小乔身上薄被半披着,从地上爬坐起来,低着头,一只手撑着头。
沈情急忙过去搀扶起他,看到他脸苍白的像张薄纸,微眯着眼睛,眼睛中似有泪光在闪烁。
他表情迷茫,看起来让人心疼。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沈情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他搀扶上床,未料刚转身,却听他惨叫一声,声音很低,沙哑着,动静不大,可那声音听的沈情心骤然被拉长变紧。
“你还好吗?需要什么?要喝药吗?”沈情转过身,惊惧无措地问他。
似乎就疼那一下,小乔手臂遮挡着眼,尽量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渐渐的,他安静了。
沈情稍稍松了口气。
“我走了,帮你把门关上吧?风大雨大,你掖好被子。”
沈情回到自己房中,蜷缩进被子,闭上眼睛,听着雨声,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早些睡熟,什么都不想。
然而,过了许久,她忽然听到了吱呀一声。
沈情翻了个身,睁开眼。
自己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这么看,应该是风把小乔的门吹开了。
沈情担忧他的身子骨,低低叹息一声,认命地坐起身披衣去给他关门。
屋里燃着灯,暖光倾泻出来,沈情关门时看到空床铺,一惊,转头,见小乔站在院中,似就站在雨中央,雨冲刷着他,而他就默立在院中,背对着她,抬头望着什么。
“小乔!”
沈情跑进雨中,拉住他冰凉的手。
雨水很快就打湿了她,水流顺着她的皮肤汇聚在地上,这种浑身湿透的感觉勾起她最怕的回忆,沈情拽紧他的手,用力拉他。
“进屋去!你要是着凉再病了可怎么办!”
他转过头,沈情的脚被他陌生的眼神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半分。
他的眼睛里渐渐燃起来温度,身后的烛火暖了他的眼睛,小乔轻轻一笑,既熟悉又陌生。
他微微勾起唇角,用一种近乎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
“沈情……”
他说:“原来,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的手,轻轻放在沈情的头顶,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能看到你长大后的样子……”他低声说道,“真好。”
沈情怔住。
仿佛全世界的雨,都倾倒在了她的身上,她开始发抖。
“……你……”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哭了。
也可能……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的恩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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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程启原话:考学,是做臣子……谁人都行,你不准考。
【心里想的是:哪有皇子给人做臣子的道理!】
33☆大悲无言
沈情知道; 她有今天,靠的是昭懿太子。
如果不是被昭懿太子所救; 她或许会死在水边; 或许会死于瘟疫爆发; 或许与柳心悦一样; 在歌坊舞坊长大; 也或许根本长不大,就死在哪处肮脏的床上; 如同草芥。
如果不是他,读书是绝不可能的; 她也永远不会看到书中的黄金屋与颜如玉; 错失人生中最美妙的东西。
昭懿太子给她的; 绝不仅仅是救命之恩。
就如昭懿两个字,只要还在碑上写着; 只要大延皇座上的人还姓班; 她沈情; 就会一直在他的恩泽下,安稳地享受他带给她的所有。
沈情想过无数次; 如果太子还在人世,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名字占据皇榜第一,她要让已登基为帝的他读她的文章,点头称赞。
再之后; 她就做他的臣子,伴他左右; 替他分忧,直到闭眼的那一刻。
这些年,她无数次想象着这些,可望向昭阳京时,心会猛然醒来。
他已经不在了。
救她的恩人,给她带来新生,救赎她的人已经不在了,那金碧辉煌的宫宇中坐的是另一个人。
什么臣为君报恩,什么一片冰心为报君恩终身奉献国土,全都只是梦。
他……那么好的储君,救了她之后,不等她长大报恩就已去世了。
沈情跪在雨中,青白的手抓住小乔的衣摆,她脸上泪如雨,雨如一杯苦酒,沾上她的唇,那苦涩便在心中弥漫开来,她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看到自己的手青筋乍起,沈情慢慢抬头,望着他。
小乔浑身湿透了,他微微歪着头,背后房间里的暖光给他镶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那金色柔和了沈情的眼,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用再怀疑,不需要再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已经认出了他。
沈情小声唤道:“殿下……”
这两个字虽轻,却用尽了她所有力气与勇气。
她像块石头,长大后,有无数次想哭的念头,却从未真的流泪过。
可这两个字叫出来,沈情泣不成声。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就足以让她落泪。
小乔蹲下来,温柔地看着她。
“坏了……”他噙着笑,说道,“惹你哭了。”
沈情抓住他的手,卑微又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手,额头轻轻碰了碰。
崖州人与云州人,认为人的灵魂在额头,那是表达敬意与谢意的至高之礼。
沈情额头触地,眼神坚毅,给小乔磕了三下头。
“你要报恩?”小乔笑容很缥缈,雨水冲刷下,似乎洗掉了他的伪装,露出了他原本高贵的样子。
眉宇间清晰可见的傲气,如薄刃般锋利,带着血的味道。
“殿下……”沈情擦了把脸,看向他。
小乔手指在唇边轻轻一碰:“小声。”
“沈情,你听好了。”小乔扬起笑,凑近她,沉声说道,“我记忆混乱,关于乔凛的记忆都是舅舅舅母给我的,我服的药有味莫忘,十年了,作为小乔,我会本能地听从安排,每日按时服用它,再这样下去,我就会彻底忘记自己,沈情……明日不管我怎样请求,你都不要再给我喝药……”
“……殿下。”沈情低声问道,“当年,是谁害你?是太后和沈非吗?”
小乔的眸光忽然黯淡了下去,他轻轻笑了起来。
好久,他才说道:“皇子沦落庶人……怎会是一人所害。”
沈情惊愣:“……何意?!”
小乔忽然吐出一口药汁,淡淡的苦味被雨水冲散,他软在沈情怀中,闭上眼睛,唇边挂着苦涩的笑,低声说道:“沈情……从父皇决定去南巡,我就踏上了死路……看到现在的你,真的好高兴,你是那条路上……仅存的光……”
他的手隔着衣服,抚上沈情胸前的玉牌,沈情擦了泪,把玉牌拿出来:“我一直戴在身上……你是我恩人,是你救了我,此恩,无论我何姓何名,我都会报答!班凌……”
小乔无力一笑:“……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已经意识不清了,迷迷糊糊中,低声说着疼,颤抖着。
沈情心已碎的七零八落。
“……我会报恩,我一定会……”她紧紧抱住小乔,“我一定要知道是谁!!”
昭阳宫惊鸿殿内,傅温珩信手拨着琴,两三声后,停下。
京城也下了雨,琴声发闷。
殿中除了傅温珩,还有两个从世家挑出的公子,在窗边下棋,玉石做的棋子一经下雨天,表面也像浸润了水,落在棋盘上时,如水滴落泉。
小皇帝站在窗前,用一副老成到几乎妖异的样子,说道:“前朝神宗十三岁登基继承大统,十六岁就平定凉州□□,朕明年,也十三岁了。”
傅温珩琴声寥寥,似是说了什么。
小皇帝笑了一声:“是啊,神宗有个好哥哥,无意皇位,一生辅佐神宗,是朕不幸,没这么个哥哥。”
傅温珩手下的琴转了声。
小皇帝似是听懂了,道:“朕虽年纪小,可不代表朕不思虑这些,就像这盘棋,朕虽不下,却并非只是个旁观者。”
她走过去,捏起一枚棋子,随手一放。
“温珩,你猜,这局是谁赢?”
殿外宫人高声传报圣太后驾到。
小皇帝闻声,嘴角一撇,变了眼神,一扫刚刚的成熟,成了个面无波澜,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少女。
“母后……”小皇帝朝年轻的太后扑过去,抱住她说,“母后,下雨了,儿臣怕。”
太后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轻言细语道:“只是下雨,陛下怕什么?”
小皇帝从怀抱中侧过头,露出一只眼睛,眼神冷漠,低声道:“怕……水啊……”
怕水,淹没罪孽的痕迹。
这夜,身在元村的安国侯白宗羽听到雨声,抬头朝窗外望去。
身后着兵甲的侍从为他关上门窗,说道:“这要是连着几天都下雨,圣火该怎么点啊……”
白宗羽一笑,说道:“这场雨过去后,接连几天,都是晴天。”
“主子,可是占卜出的吗?”
白宗羽是云州人,因前朝与巫族之故,云州人大多都会占卜。
白宗羽抓起手旁的几枚铜钱,随手一扔。
铜板落地,白宗羽看也未看,只说:“不……是看天象看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