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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该将愿望说出来的。菩萨座前许下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第二日是除夕,宫中照例设宴宴请百官,谢少离和谢允都要换正装赴宴,酉时过后才会陆续回到府中,与家人一起再吃一次团圆饭,然后守岁到天明。
既是团圆饭,林思念少不得要回到定西王府,在王府中用晚膳。
下午时天下起了碎雪,宫中的公公已经来谢府催促了。谢少离握住林思念给他系狐裘的手,温声嘱咐:“先去王府中陪陪母亲,等我回来。”
林思念笑笑,给他系了个结,踮起脚尖在他唇畔亲了一口:“好,早些归来。”
谢少离摸了摸她的脸颊,转身走进了暮色来临前的风雪中。
风雪愈来愈大,迷离了林思念的视线。她望着谢少离的背影良久,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同他说。
昨天他们夫妻小别团聚,自然是要缠绵一番的,更何况谢少离下午补了一觉,夜里精力旺盛得可怕,翻来覆去折腾到鸡鸣三声才作罢。林思念累极而眠,一觉睡到正午方醒,匆匆用过午膳,谢少离又要准备去宫中赴宴了。
一晌贪欢,她竟忘了将那日在平安寺听到的太子妃和安康帝姬的谈话,告诉谢少离。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通知谢家的副将进宫一趟,让谢少离小心太子赵硕。
刚安排好此事,便见府中的侍卫匆匆来报,说是林肃不习惯府中诸多侍卫来往,方才将她安插在林府的护卫都遣送了,叫护卫们回家去过个团圆年。
“什么,兄长将所有的护卫都送走过年了?”
林思念拧眉,来不及生气,便见王府的下人抬了软轿过来。徐管家拿下头上的毡帽,躬身道:“夫人,王妃请您过去呢,晚膳前照例是要祭祖的。”
林思念回神,颌首道:“知道了,待我梳洗片刻。”
又对那护卫道:“别听兄长的,把暗卫们都召回来,暗中护着林府!”
护卫抱拳退下,林思念便转身回去沐浴妆洗。她换上了花钿礼衣,长发绾起,点缀着精巧的发饰,妆扮好后才接过青铃手中的兔绒斗篷系上,上了王府的软轿。
今日的风雪着实有些大,阴风呼啸,像是野兽的低吼。夜幕下的街道空荡无人,积雪堆了三寸来深也无人打扫,故而人力轿行走得十分缓慢艰难。
轿中帘子紧闭,林思念看不到外边的情形,总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不太心安。正担心谢少离会出什么事,便见轿夫一个急停,接着轿子一歪,失去了支撑似的哐当一声跌在了地上,碎裂的木块四溅开来。
林思念猝不及防失去平衡,一头撞在窗上,登时眼前一黑,懵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疼痛。她捂着额头,整齐的鬓发因冲撞而松散下来,珠钗崩落得到处都是。
她咬着苍白的唇,伤口涌上如潮般的痛意,一股叠着一股,痛得她冷汗涔涔而下。
掌心温热而黏腻,约莫流血了。她张了张嘴,刚想要呼喊,便听见抬轿的汉子惊恐道:“什么人,你……”
声音戛然而止,林思念听到了几声沉重的扑通声,像是沉重的沙袋倒在地上。
谢府离王府很近,后院相连,从前门出去拐一个街角,两刻钟便能走到。林思念实在没有想到,有人敢大胆到在这么短的路程上动手……
她扶着七零八落的轿子,勉强支撑起身子,掀开冻硬的车帘朝外望去,只见白茫茫的雪地被溅成一地泥泞,地上七零八落地躺了几个家丁,也不知是死是活。
老管家像是被砸断了腿,还剩一口气在,在雪地里一寸一寸地艰难爬行,朝林思念拼命挥手:“夫人,快……快走……”
只可惜这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全,只见一缕细长的寒光闪过,老管家双眼一瞪,随即趴在雪地里不动了。
那武器不知道是什么名字,阴邪得很,连一滴血都没有溅落,人就没了声息。可怜老管家也曾跟着谢允征战沙场,临老带着一身荣誉卸甲,却不料没有倒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新年将至的,繁荣富庶的临安城里。
染血的夜色,黯淡无光的天,飘摇不定的灯笼,远处重叠的烟火,还有那,如鬼魅一般迅速袭上她的黑影……这是林思念坠入黑暗前,眼中倒映的最后一幅画面。
那几条黑影行动迅速,将地上的死尸背起,绑了石头抛入护城河中。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盖住了那顶碎裂的轿子,干净得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街道上门窗紧闭,此刻所有人都围在团圆桌上举起了酒杯,唯有从窗纸上透出一点温暖的光。呼呼风声掩盖了一切声响,也折断了林思念最后一丝希冀。
谢府中,王妃于谢家灵位前着手焚香,抬首望了眼外边的天色,问侍婢:“徐管家去了多久了?”
“近一个时辰了。”侍婢垂着头,恭谨回答。
“怎么去了这么久。”王妃蹙了蹙烟眉,林思念乖巧懂事得很,一般从不失约,更何况是这般重要的夜晚。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吩咐侍婢:“你再多派几个人过去,看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能帮上忙就帮一把。”
侍婢领命退下。
而此时,御宴上的谢少离没由来一阵心悸,像是一把利刃直刺胸膛。他恍了恍神,闷哼一声,手中的酒杯吧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酒水四溅。
“小谢将军这是怎么了?”太子赵硕挥了挥手,示意舞姬和乐师继续演奏,这才将一双尖利的眸子望向谢少离:“脸色这么差。”
谢允也觉察到这边的动静,放下杯子走了过来。
谢少离抿着唇,起身抱拳:“微臣不胜酒力,怕失礼冲撞了殿下,先告退了。”
“哦,这样啊,去吧。”赵硕虽弯着嘴角,眼中却毫无笑意,全是一片冰冷的戏谑:“小谢将军乃国之栋梁,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我朝的损失?”
第29章 杀念一
谢少离走出灯火辉煌的大殿,才刚到宫门,便见一脸焦急地在门口踱步的副将冲了过来;红着眼道:“将军;夫人出事了!”
仿若有道惊雷在头上炸响,心中不好的预感被证实;谢少离瞳仁骤缩,怔了片刻才问道:“怎么回事?”
“您出门后,夫人吩咐我来宫里转告您一声,叫你要小心太子;属下领命来宫里找你;却因没有宫牌入不了大殿,只能在此等候……谁料,谁料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府中便出了事。”
说到此;副将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狠狠磕头道:“属下无能;属下失职!夫人在回王府的路上出了事,轿子被摔坏在路上,车夫和管家全不见了踪迹;夫人……夫人也不见了……”
谢少离沉着脸;翻身上马:“你先起来!即刻回去召集府兵,听我命令!”
副将忙爬起身,滚上马背。
“慢着。”谢少离喝住副将:“去请金陵郡王来一趟!”
雪踢骏马嘶鸣不已,人立而起,然后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而去。风雪迷蒙的夜色下,谢少离紧紧攥着马缰绳,谁也不曾注意到,他那双斩过千万敌军项上人头的手此时竟抖得厉害。
……
林思念被人摔到了冷硬的地上,直接从昏迷中疼醒了过来。
她的手脚俱被粗绳缚住,眼睛上绑着一块黑布条,视线被隔绝,无法看清自己周围的环境,也不知道将自己绑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林思念反绑在后的手悄悄摸索一番,自己约莫是在一所破旧的木屋子里头,墙壁和地板都是木质的,空气中满是灰尘和陈年稻草腐朽的味道。
她额上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疼,鲜血浸透了眼上的黑布条,显得冰冷黏腻。她费力睁了睁眼,努力从布条的缝隙中往外看,影影绰绰地看到了一豆烛火和几个来往的黑影。
她鬓发凌乱,汗湿的发丝黏糊糊地粘在脖颈上,抖着苍白的唇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将我掳到这里来做什么!”
林思念的语气难掩惊惶和脆弱,黑影们并未回答她,倒是角落的另一端忽然传来一声惊疑的声音:“……霏霏?”
“娘?!”布条下,林思念倏地瞪大了眼。
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相认,母女俩彼此都有些崩溃。林夫人似乎也被缚住了手脚,仍挣扎着要扑过来,口中颤声喊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公然作乱!我女儿是平北将军谢少离的妻,是定西王府的嫡亲儿媳,圣上亲封的二品夫人……啊!”
‘啪’地一声耳光的脆响,林夫人的哭喊戛然而止。
“娘!”林思念悚然一惊,扑腾着朝母亲的方向挪去,恨声道:“你们还是不是男人!要杀要剐冲我来,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老货,安静点,嚷得这么大声做什么。”其中一个黑衣人嗤笑一声,压低嗓子道:“若你女儿不是谢少离的妻,我们还懒得大费周章将她弄过来呢。”
这么说,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是预谋已久的劫掠,一开始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林思念循着母亲的气息蹭过去,低声问:“阿娘,你没事吧?”
“阿娘没事,没事。”林夫人除了经历过丧夫之痛外,何曾受过这般惊吓?当即呜咽一声,浑身颤如筛糠:“王法何在啊,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林思念一边低声安抚母亲,一边侧耳听着黑衣人的动静,听脚步声来辨,人数不多,约莫四五人的样子,脚步轻而有规律,都是些会轻功的练家子。
屋外风声很大,奇怪,临安城中是没有这么大的风的。屋内既然还点着油灯,那便说明天还未亮,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不可能跑太远,只可能在临安城郊。
空气中没有泥土草木的气味,反而很潮湿,像是在水边。
黑衣人走动的时候,地板会微微摇动,地板下是空的。水边,摇动的地板……林思念心中一惊,莫非她们是被绑在了船上?
也对了,临安城最不缺的便是水。山脚河边有很多废弃的渔船,在这种人迹寥寥的地方最适合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她的心沉了沉,问道:“你们究竟想要什么,要钱,还是要权?”
“都不是。”黑衣人呵呵一笑:“小夫人这般聪明,又怎会不知道我们想做什么。”
说罢,黑衣人一扬手,有什么坛坛罐罐掉落在地上,哗啦啦碎裂开来。顿时,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酒味,像是农家自酿的烧酒,烈得很。
林思念顿时心下一沉,有些慌神了:他们人数这么少,摆明了不想和谢家正面交锋,否则这么点人数,是不可能赢得过谢少离的。而且他们选择在郊区落脚,说明是想速战速决,对钱和权都没有兴趣,那便只有可能是……
……要取她们性命了。
林思念大概猜到了要除掉他们母女的人是谁。她咬紧了唇瓣,舌尖尝到了铁锈味儿。
谢少离,谢少离……
她在心中无数遍默念这个名字,仿佛揪着一根救命稻草。对,只要她撑住,只要她想想办法拖延时间,谢少离一定会赶过来救她的!
想到此,林思念深吸一口气,试图劝诱:“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金钱,地位,名望,只要你们放了我和阿娘,我都可以给你们!”
“霏霏!”林夫人惊呼出声。对贪得无厌的贼人许下承诺,无异于是跳进了一个永远也无法填平的无底洞。即便是她们母女安全脱险,霏霏这一辈子也完了,以后谢家人怎么看待她?
林思念手脚不能动,她便用肩头轻轻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