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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二人吓得战战兢兢,赵德基兴味索然,将二人一起赶出去,独自一人躺下就呼呼大睡。
半夜春梦,正在和无数的美女OOXX,一声惊叫,却是金兀术率军追来,他慌忙跳下龙床就跳入海里。无边无际的海水,茫茫的夜色,生死不知的逃亡,饿,饥饿;又渴,渴得难以忍受。他抠住喉咙,一阵干嚎,门被无声地打开,一个人影俏生生地立在门口,递过来半个甜美的果子,柔声细语:“官家……给您……”
果子那么大,那么红,那么鲜艳,他从未见过如此美味的果子,他狂喜声音颤抖,伸出手去接果子:“谢谢你……溶儿……”
手触摸到果子,却变成一把锋利的匕首,直逼他的咽喉,俏生生的人影变成披头散发的厉鬼:“赵德基,你还我夫妻的命来……赵德基,我要杀了你这个卑鄙小人……”
“溶儿……饶命……”
匕首抵在喉头喘息不过来,他大喊大嚷,从床上跳下来:“溶儿……饶命……饶命……”
几名宫人奔进来,慌忙扶起他:“官家,官家……”
他满头大汗,声嘶力竭,瘫坐在龙床上,浑身发抖。
火炉上,一锅沸水汩汩的,冒出浓郁的热气。
门窗紧闭,将一屋子的风雪全部关在外面。但屋子里却依旧散发出一股冷清的气息,浓烈的寒意。
床上的女子,浑身上下全被鲜血淹没,没有一丝干净的地方。秦大王的手放在那些条条砍烂撕裂的衣襟上,衣襟和血肉混合,模糊着分不开,每移动一下,就要撕裂一片血肉。
可是,无论怎么撕扯,她也感觉不到,眼睛紧闭,生也罢,死也罢,无痛无觉。
贴身的怀里,一些零碎的物事已经被鲜血浸透。秦大王小心翼翼地摸出来,是她随身携带的婚贴——她和岳鹏举的婚贴。然后,是一摞泛黄的纸,上面是岳鹏举的亲笔,她珍藏的丈夫的手迹,其中一张正是那首著名的《满江红》。早就知道这样的结局,所以将珍贵的东西都带在身上,生生死死,永远不离。
秦大王不敢将这些东西移开,依旧牢牢放在她的心口,仿佛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希望被唤醒,希望能通过它,达到一种神奇的效力——唤醒生命,抗议不公。
“丫头,丫头……”秦大王每上一处伤药就悲呼一声,仿佛在替她招魂——一缕香魂马上就要散去,他只凭着走南闯北得来的见闻,传说中,人到了鬼门关,只要亲人不停喊她的魂,震住黑白无常,就会将她留下来。
往常的荒诞无稽,变成了现在唯一的希望,他颤抖着双手,不停涂抹,不停轻喊:“丫头……丫头……”声音在喉咙里打转,不敢太大了,怕大了,下一秒,她就走了,烟消云散了。
身上的伤药倒出来,一股脑儿地塞在她嘴里,她早已失去了吞咽的能力。他的掌心抵在她的背心,含一口水,度在她的嘴里,一运气,他满头满脸都沾染了她身上的血迹,如一个食人族的野人。她还是双目紧闭,仿佛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
热水上来,他拧干帕子,轻轻擦拭她面上的污痕、血迹,几缕头发洒落在脸上,满是泥沙,没有一丝生命的活力。
“丫头……丫头……”
一名叫安志刚的喽啰上前,鼓起勇气:“大王……岳夫人她已经死了,您不用白费功夫了……”
他一挥手将安志刚打出去老远,怒目圆睁:“去你妈的蛋,她怎会死?”
安志刚不敢多说,翻身爬起来,但见秦大王也披头散发,满身血迹,样子十分可怖。
另一名叫刘志勇的喽啰扶起同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也忍不住说:“大王,这里太危险了,不能久呆。小人已经备好了马车,不妨带岳夫人连夜离开……”
“离开,离开,怎么离开?”秦大王大声咆哮,丫头浑身都碎了,要散架了,怎还经得起马车的颠簸?
他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一点也不想听二人的聒噪,只拿了热水,不停替她擦拭,不停叫她的名字,仿佛一直唤着,她就会醒了。
焰火,爆竹声声。
临安城的除夕夜,如此美丽。
送来的饭菜已经放凉,秦大王呆呆坐在床边拉着那双毫无热气的手——手上也是可怖的污痕血渍,如烙印一般,擦也擦不掉。丫头,这是醒不来了。难道再也醒不来了?
他虎目落泪,紧紧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吼:“丫头,死丫头,你就不想想你的儿子?虎头,小虎头,你死了,谁管他?还有赵德基、秦桧,金兀术这些狗贼王八蛋,你若死了,谁替岳鹏举报仇?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快?没出息的丫头,老子早叫你们揭竿而起却不听……醒过来,你快醒过来,总有一天,要亲手杀掉这些王八蛋……”
她静静地躺着,冷冰冰的,和身边堆积的婚贴、《满江红》一样,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力量。
愤怒,许多年堆积压抑的愤怒涌上心头,恨不得将手里握着的这双手拗断:“丫头,该死的丫头,你每一次都是这样,每次都将包袱推给老子。岳鹏举死了,你的儿子,就要自己负责!凭什么交给老子?老子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谁耐烦管你的儿子?老子要另外娶亲生子,没空管你的闲事……岳鹏举死了,小虎头已经没有阿爹了,你为何还如此自私,也不管儿子?你死了对得起谁?对得起岳鹏举?对得起小虎头?你就是不想负责,就是想逃避,你真自私……丫头,你一直都自私……死丫头……”
身边的人儿还是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也停止了颤动,仿佛终于轻松了,解脱了。活转来,才是一种极大的悲哀。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秦大王已经精疲力竭,在漫天的烟火里,疲倦地躺在她身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楚,忘记了周围的危险,软弱得如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低声哀求:“丫头,你醒过来,醒过来,老子无论什么都依你……”
章节目录 第406章 活不了
她依旧无动于衷,根本不愿再睁开眼睛,面对这可怕的一切。
他泪流满面,嘶声低吼:“也罢,你的儿子你自己不心疼,就不要指望老子心疼。丫头你若死了,老子就将小虎头赶出去,任他自生自灭,浪迹天涯,受人欺凌……”
除夕的烟火已经零星,马上就要迎来新年的第一天了。
外面寒风呼啸,身边的人儿依旧悄无声息,连眉毛、睫毛上都是灰色的死亡痕迹,伤重过甚,根本擦拭不安静,她的头脸肿起,已经辨识不出昔日的模样。秦大王颤抖的手抚摸过去,粗糙的大手沾在那细细软软的眉毛上,轻得生怕一个挨着,就会拍散她的灵魂。许多年了,这个女人,她真的累了,倦了,受尽了折磨。
不是她不想活,是她活不了。活不了啊!
那些害她的人!
赵德基、金兀术、秦桧!!!
这些狰狞的面孔一张一张闪过眼前,就是这些人害她,杀她,无休无止的迫害,人,终究是血肉之躯,对抗不了那么强大的暴力机构。国家机器下的暴力才是最大的暴力,而且名正言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铺天盖地,无可抵挡,连复仇都没有可能。
复仇!
丫头,你为什么不活下去复仇?
不是你复仇,是老子替你杀掉这些该死的畜生。
丫头累了,她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如何能复仇?她身上的血腥味挥散不去,满屋子,满鼻孔,满世界都是。血,血红,摧残她生命的血红。
一种强烈的心疼和心碎,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口,他完全停止了低吼,一个翻身,又坐起来,开始找一切可以找到的灵药替她涂抹。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安志刚的声音:“大王,郎中来了……”
秦大王欣喜若狂地开门,黎明的微光里,刘志勇身边站着一位年迈的郎中,被蒙眼塞耳,刘志勇替他背着大大的药箱。不用问,也知必然是被挟持来的。秦大王伸手除掉他的蒙眼塞耳,厉声说:“快治,治好了老子重重有赏”,他并非空口白话,立即就先递过去过一串金叶子。老郎中在除夕夜被掳来,心里本抱着极大的怨恨,一直骂骂咧咧,不停翻着白眼,但看着身边凶神恶煞的秦大王,又不敢不治,又见秦大王竟然出手如此大方,单那串金叶子,比寻常王孙贵族的出手都更阔绰。他吃了一惊,不知这屋里是何人。他专治内外伤,一看床上的女子,惊得不停摇头,自言自语:“怎会伤得如此严重?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好地方……可怜哟……”
刘志勇赶紧替他放下药箱,老郎中拿了全套的器械针灸,好一番内服外敷,刮骨疗伤,如此,一直劳累到当日中午,忙得满头大汗。秦大王命人给他端茶倒水,焦急地问:“大夫,她怎样?”
“好狠毒的人,竟把一个女子伤成这样。不死也去半条命了,先养个一年半载再说。”
秦大王松一口气,连声道谢。
老郎中拿了金子,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将金子放在桌子上。秦大王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诊金老夫不能收。”
“为什么?”
老郎中并不回答,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黑色的药膏,再次走到花溶面前,将整整一瓶药膏全部涂抹在她的重伤处,自言自语说:“这是老夫的祖传秘方,炼制不易,只剩下这半瓶了。再想要炼制,必须花五年时间。”
秦大王不明所以,这老头是被挟持来的,又不收诊金,还肯拿出家传秘方,有何居心?他一转念,这老头儿如此诡异,可不要是秦桧的细作。他伸出手,劈手抓住老头的脖子:“老头,你是什么人?”
老郎中稍有对答不慎,立刻就要被毙于掌下。他却面色不改,只说:“昨日傍晚开始,临安城内外遍发官碟,公告天下,处死了岳相公,老夫自然也得知……”
秦大王声色俱厉:“这又如何?”
老郎中慨然说:“岳相公冤死,已天下皆知。这位夫人伤得如此严重,从伤口的严重程度和数量来看,显然正是昨夜之伤。一个女子被伤成这样,而且还有武功,想必正是岳夫人……”他的目光落在花溶床前角落的一把小弓上,小弓已经被鲜血染红,“本来老夫也认不出来,只出门时忽然看到这把弓。岳夫人巾帼英雄,天下皆知善骑射,老夫虽不曾见过,但见了这弓……唉……”
秦大王的手慢慢松开,老郎中声音惨痛:“老夫也是河南人。靖康大难,老妻和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婿,全部死于金人的铁骑之下。老夫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年幼的侄子,辗转流离南渡,苟且度日。岳相公威震南北,北伐接连打败金军,眼看我大宋中兴有望,老夫本一心指望收复两河,得以返乡祭祀。谁知朱仙镇被迫撤军,父老失望。唉,可叹秦桧奸臣当道,岳相公冤死,好人不得好报。”
秦大王完全松开了手,又将金叶子递给他:“既是如此,这也是你应得的。”
老郎中慨然说:“岳相公死得如此之惨,朝廷的公告罪名竟然是‘莫须有’,如此,何以服众?”他盯着秦大王,“这位好汉甘冒奇险救助岳相公遗孀。你且如此,老夫怎肯收取岳夫人的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