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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君歌-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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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会再为难你们兄妹了。”
  当年的谢釉莲,是邺都出了名的才女。她一笑,明月流辉,山水清幽。
  如今,她亦在对着他笑,她低眉敛目地看着他,美貌更甚从前。只是,那昔日笑容中的清澈早已不在了。更多的,只剩下发了狠的威逼和胁迫。但再仔细去看,却又还有那么一丝不为人知的妥协与祈求。
  看着这样的她,公子沐笙深邃漆黑的眸子不禁微微一动。端跪着的他,也忽然就觉得此情此景颇为的滑稽。一时间,他又笑了,那笑很清很淡,他浅浅地看了谢釉莲一眼,少卿,忽然就低下了头去,徐徐地,在她隐含期盼的目光中,不容置疑地说道:“笙之终身,全不必劳庶母忧心。”
  却,这明显就是推拒的话,谢釉莲听了,就好似根本未听见一般。她嘴角一扯,算是笑了笑。妩媚的凤眼依旧黑亮黑亮地盯着公子沐笙,眸光一垂,红唇缓缓凑近,凑到他的唇边,复又低低的,靡软地继续问他:“周沐笙,我便只问你一句,你可愿娶谢六为妻?”
  外头,秋风萧瑟,树影翻飞。谢釉莲柔媚的声音在空荡的室中静静地传响,却,许久许久,她都未得到回应。
  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俏脸,公子沐笙只是苦笑了一声,淡淡地闭上了眼。
  这般绝对的安静,叫谢釉莲不禁格格笑出了声来。
  笑着笑着,她的声音却比哭还难听,少卿,她的唇角便溢下了一缕嫣红的鲜血,豆蔻鲜红的手指也忽然就松开了公子沐笙的衣襟。她蹙着眉头,恨恨地,痛苦地朝公子沐笙嘶叫道:“怎么?我谢家的女儿就这般的不好么?你便这般的不愿娶谢六么?便是连骗我一声也不肯么?”
  说着,她摇摇晃晃地退后了两步,直是狠狠地瞪着公子沐笙额上的血渍,面上惨白如纸的,低低地咒怨道:“哼!世人都道你博学洽闻,聪朗多大略。可你晓得么?在我看来,你却是这世上最最虚伪的儿郎!这天下负我者甚多,可问我最最恨谁,便非你周沐笙莫属!”
  说着,谢釉莲广袖一甩,转身,便趾高气扬地迈出了门去。
  彼时,凉风袭来,吹得她的衣裙翻飞,吹得她腰上的环佩也叮当作响。
  公子沐笙抬眼朝她望去,便见她越行越远,越行越远,那婀娜的身影渐渐地隐没在了黑暗的宫巷之中,直至再也不见,直至仿佛被黑暗噬尽。
  忽然的,公子沐笙抬手捂住了心口,疼痛,令得他脸颊的肌肉都狠狠地抽动了两下。隐忍着,隐忍着,他猛地便闭上了眼,一滴清泪缓缓流下,无声无息地和着他的低语,不过一句,“最是肮脏,帝王家。”
  在外人看来,经此一遭,娄后这一双儿女也算是元气大伤了。外头更有盛传,道是周氏兄妹双双都受了重罚。如今禁闭之中,公子沐笙卧伤在榻。周如水更是直截就磕破了头,破了相,额上已是落下了一道细疤。
  一时间,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暗暗明白了陈郡谢氏在朝中,在周王心中的地位。更都打心底地确信了,这次第,天水城的镇边大将军一职,只会落在谢家五郎谢永之的头上了。
  却哪晓得,两日后,周王上朝,听众臣推举谢家五郎谢永之为将时,竟是眸光森冷,眼含隐怒。他抿着唇环视了殿上一周后,竟是一反常态地冷冷哼问众臣道:“怎么?只有谢永之么?难不成,吾周泱泱大国,却再寻不出个将军来了?”这话掷地有声,憎恶分明,直叫殿中众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彼时,却还有不懂眼色的臣子继续举荐谢永之道:“谢家五郎谢永之骑射功夫了得,对兵法亦有研究,臣以为,可堪大用。”
  有一便有二,紧接着,又有几人此起彼伏地附和道:
  “吾等推举谢家五郎谢永之。”
  “吾等推举谢家五郎谢永之。”
  “吾等推举谢家五郎谢永之。”
  一时间,朝中群臣均是附和从之。闻之,周王的脸色便也彻底的变了。
  他纵欲过度的眼悠悠一转,忽然,就喜怒难辨地看向了御史大夫王笺,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才低哑地沉声问王笺道:“如今百官推举谢五,御史以为如何?”
  彼时,王笺不过三十有六,是三公中最年少的。他仪表堂堂又仙风道骨,平日里就很受周王的喜爱看重。如今,周王朝他看来,他也依旧面色泰然,不过不急不缓地抬了抬眼皮,一派中肯地说道:“天水城地势险要,城内胡汉杂居,情势不一。符氏守城多年,可谓根深蒂固。城主符壅年事已高,更多少会有些自负。这般,便全不是块易啃的骨头。谢五虽也不俗,却多少仍是有些年少了。”
  语罢,王笺面上的笑意仍是未减,他清明的目光略过一直垂眸不语的右相王端,直直地对上立在王端身侧的左相谢浔,眉目一挑,便直截了当地直问谢浔道:“左相以为,贵子可当重任么?”
  王笺这一问实在太过直白,惹得谢浔也是喉头一噎。好在他生来嘴角便有几分上扬,因此总是面色不显,常常带笑。此刻,他亦淡淡笑着,长细的眼直直瞥向王笺,四两拨千斤的,不答反问地道:“这番作问,王御史可是已有选中之才?”
  闻言,王笺亦是言笑晏晏,一眯眼,转目已朝周王一揖道:“启奏陛下,如今王氏儿郎之中,论才学出身能当得起大将军之任的,倒还真未有之。” 王笺此话,便是将自个欣然地退在风暴之外了。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他王家儿郎压根不想去那劳什子的天水城,你谢家儿郎想去便自个想法子去,闹不着处处找人为难。
  如此,周王却还不放过王笺,他双眼一眯,盯向王笺,懒洋洋的,意味深长地问道:“是么?孤怎么听闻,你们琅琊王氏的三郎,谋无遗算,举不失策。这般的儿郎,却只愿赋闲在家,庸碌过日么?今次,就叫他去天水城如何?”
  周王这一问,直叫王笺暗自挑了挑眉。一旁,王端亦是抬起了眼来,他抿了抿唇,不待王笺发话,便率先上前了一步。在四面八方投来的火热目光中,堪堪朝周王一揖,便异常认真地答道:“陛下有所不知,吾子虽是有才,却全然不通兵法。如今辗转病榻,亦是内虚中空,已不知有几日好活了。这般,实是不堪边境大任。”
  王端此言,已是全然婉拒了。如此,他的话音方落,大殿中便响起了一阵嗡嗡声。而对上他这般断然的拒绝,周王青白虚肿的脸亦是一沉,更是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直过了半晌,周王才挑开了眼去,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谢浔。看着谢浔,他浑浊的眼中更是阴郁深深,忽然的,他也问谢浔道:“爱卿以为,谢永之可堪重任么?”


第86章 恕不从命
  对上这般不阴不阳的质问; 谢浔也是心中忐忑,他全不知周王今日是怎般回事,但他仍是明白地感受到了今日朝堂上的暗潮涌动。随后,待再见公子詹垂在身侧的手状似不经意地摆了摆衣裾,谢浔心底也算是有谱了。
  一时间; 谢浔虽是不甘; 却也只好打起了退堂鼓。朝周王深深一揖后; 已是痛苦的; 假作敦厚地回禀道:“启禀圣上,微臣也以为,吾儿永之年轻气盛,实不妥受此重任。”
  他的话音一落; 周王果然就是一笑。他漫不经心地垂下了眼; 眼底炯炯深邃; 嘴角雍容微勾。半晌,终是拊掌称赞道:“谢相果真肱骨良臣。”说着,便再也不待旁人言语; 朝寺人旌招手便是一挥。
  紧接着,就见寺人旌捏着一道早已准备好的帛书抬步上前。他恭谨地将帛书展开,随之; 尖利的嗓音便划破了空寂,划过了殿中众臣的耳廓。
  就听寺人旌道:“国家施仁,养民为首。家道丰厚,乡民得安。今蛮贼作乱边陲; 孤忧甚矣。故,特遣萧七郎萧望为安远将军。自即日起,领兵五千镇守天水城,以期剿灭蛮贼,保国安泰。”
  这诏令一发,直是叫满室震惊。任谁也无法想到,周王竟是早早便改了主意,将早就好似坐稳了北疆的谢氏一门推出了局外了。
  而再想到,此次至天水城为将的竟会是萧七郎萧望,群臣更是全然摸不清头脑了!毕竟,他们谁能想到,末了末了,王、谢、娄三家竟无一家得利!好处全都落在了向来中立、默默无闻的萧家同头上!
  这般,如何不叫人哑口无言?
  便是谢浔,也是哑巴吃了黄莲,全找不着个出口来泄了这口恶气。想他好不容易斗得公子沐笙措手不及,却,好端端地又冒出了个萧氏!可萧氏又是从头至尾闷不吭声,从未抢过这好处的!可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叫人防不胜防么?
  谢浔只恨,恨这诏令一下,他陈郡谢氏想要入主天水城的心思,想要与娄安在兵事上分庭抗抵,霸占北疆的心思,竟是彻彻底底地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只这么想着,谢浔心中便呕出了一口老血来,直是苦不堪言。
  彼时,公子詹的表情也是不好,他颇为不满地低低扫了一眼寺人旌,一个眼刀便剐了过去。
  另一头,周如水受了一夜的凉,在明堂又是伤心欲绝,失望至极,一时也有些怒火攻心。直被送回华浓宫后,便真的病倒了。这一病也是来势汹汹,天昏地暗,直是三日后,她才终于昏昏沉沉地清醒了过来。
  兀一醒来,周如水便忙着问公子沐笙可尚安好。夙英听了忙是温柔一笑,塞了个暖炉在她怀中,才低软地回禀道:“女君勿忧心了,您回华浓宫后不久,二殿下便也回仁曦宫去了。虽都是被关了禁闭,也同您一般夜里发了高烧,但儿郎的身子总是强些,二殿下昨儿夜里便已醒了。他额上的伤口也未发炎症,虽是还需受些罪,却是不会有大碍了。”
  闻言,周如水温和地点了点头,稍稍舒了口气后,待夙英小心翼翼地挂起了床幔,扶着她靠着软枕自榻上坐好,才又软声软气地继续问她道:“君父何时上的朝?“
  听周如水这么一问,夙英摇着头便翻了个白眼。对上周如水,那嫌恶的眼神才温软了下来,直是叹了口气,才温婉地答道:”前几日,君上可不都醉在酒池肉林里欲、仙、欲、死么!直至昨儿个,燕乐才起呢!”
  ”昨日才上的朝么?“想着公子沐笙的话,周如水竟是头一回觉着君父不务正业也是件好事。这么想着,她便点了点头,忐忑的,隐忧着地继续问夙英道:“那天水城呢?君父可是真的封了谢永之为将,派他去驻守北疆了?”
  闻言,夙英直是后知后觉地往自个脑门上就是一拍。她笑呵呵的,轻快地说道:“女君,不是的呢!谢相或许还想着笏满床罢!却哪晓得,君上竟忽然就改了主意,遣了萧七郎萧望去接先太子的班哩!”
  “萧望?这又是谁?”一时间,对上夙英笑盈盈的脸,周如水也是一脸的迷茫,她那灵动精致的小脸呆呆的,全然想不起萧望是何方神圣。
  听周如水这么问,夙英也是两手一摊,颇为为难地说道:“萧望还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呢!只知他号作扶柳先生,长得白皙俊美,身若扶柳,是个真真的俏儿郎。却,也不曾听过他有甚么文韬武略。怕只怕,君上是瞧见了他的美貌,心中欢喜。如此,便也就任意为之了!可边关打仗,真能靠容貌取胜么?”
  边关打仗,哪儿能靠容貌取胜呀!
  听了这话,周如水的脸都要垮了。
  却就在这时,瀞翠也掀了帘子匆匆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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