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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钺怔然片刻,旋即不可置信的眯着眼睛,问道:“你是……”
他的语气缓慢,而容妆不待他说完,已经冷冷的打断道:“对,我姓陆,我是陆绰的女儿,被你母妃程绫殃及,而被白翾杀害的陆绰,他的女儿。”
乔钺紧闭的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只是紧紧盯着容妆。
容妆道:“你可有想过,我的生父生母何其无辜,成为后宫斗争的牺牲品,他本忠诚于国,忠诚于君,没有作为一个将士战死沙场,却被自己君主的女人害死,主子,皇上,你说他冤,还是不冤?”
面对容妆咄咄逼问,乔钺缄默,而容妆讪笑,继续对他说:“你知道吗?你赐名红妆阁那日,我真的想过,那是对我的弥补……”
乔钺尚未从震惊中退却,默然呢喃着,“原来竟是如此。”一声低低的叹息不由从嗓中溢出。
容妆轻轻的摇头,退后一步,垂首道:“事已至此,是奴婢失态了,奴婢知道皇上生奴婢的气,所以奴婢自请去浣衣房受罚,玄景宫有阿萦许诣在,缺奴婢一个也无妨,明日一早奴婢就过去,当然,皇上如果还不能消气,尽可以杀了奴婢,皇上不必顾忌容家,容家一家忠诚,不会为了奴婢一人忤逆皇上。
“奴婢告退。”容妆转身。
乔钺在这之后久久都没有说话,他知道容妆是故意激怒他,也看得出容妆心里难受,他是真的从未在意容妆的身世,所以在此刻,知道她亲生父亲与他的父母那些纠缠,他确实难以掩饰的震惊,也许并不是难以掩饰,只是,他在容妆面前,不知何时起,已经渐渐少了虚假与掩藏,这宫里,只有她一个人,有能力令他安心,在面对时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此刻,知道容妆竟然瞒着他身世……甚至她入宫,可能是因为为了调查此事,而不是为了帮他,他还是生气了。
回想起她曾说过的那句,非主不依,想起她那么爽快便答应追随他,如今一一想来,竟然是那么讽刺。
她利用他,乔钺意识到这点时,原本对容妆那一分心软,尽数湮灭,只有恼怒。
***
容妆走在宫道上,头脑昏沉,脚步不稳,一路跌跌撞撞,所有伤害乔钺的话,无一不是在她自己的心上也划开一道伤痕。
乔钺于她,早已渗入生命。
他痛,她亦痛。然而此时,她却可以在痛苦之中,寻找一丝痛快。
但是她没有办法再与乔钺继续相处下去,贤太妃所说的话每一句都萦绕在她心上,让她痛苦不堪,喘息难过。
心上就像压了一块重重的难以挪开的大石头,沉沉闷闷的让她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而看着乔钺,她就想起贤太妃那些话,那些话语铺展开的一幅幅血腥的场景画面,她不要一个人独自承受,她要有人与她一同挨着熬着痛着。
只有乔钺,只有乔钺也痛,替她分担,她才能减轻,减轻那么一分。
乔钺,与你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从今以后,有几分痛,你也要跟着痛几分。
如此,也值了。
容妆这样想着,眼里的泪早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连亲生父母的样貌都不曾见过。
容策并没有告诉她她的生父是谁,只是说被仇家所害,直到容夫人临终之际,与容策嘱托,容妆从外面偷听到片面之词,才冲进去质问容策,容夫人才让容策告诉容妆,她的生父,是陆绰,是个血战疆场保家卫国的英雄,同容策同为程家军中的将领,也是生死兄弟。
容策也并不知道,陆绰到底为何被害,只知道与后宫云妃有关。
于是自那以后,容妆便生了入宫的心思,乔钺,恰恰来得及时,就像大旱里的及时雨,让她有人可依靠,更重要的,乔钺的母妃,便是云妃,所以容妆想,乔钺是最适合她的人,她要跟着他,一定要。
而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乔钺亦对她刮目相看,正应了容策说过的那句话,纠缠不休。
纠缠,无止休。
容妆能活下来已属上天垂怜,是母亲临危之际把她藏在马车中,而被白翾派去的那群杀手,皆是白寰的人。
幸好被派去的那批人里,有容策暗派到白寰身边的,所以容策能够及时赶去救了容妆,这才让容妆得以存活在世。
如今她无法面对乔钺,看着乔钺,她便想起父母因云妃受害,哪怕知道幕后祸首是白翾。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白翾,容妆若是放过你,这辈子无颜苟活于世。
这是誓言,也是对陆氏一家的承诺。你,等着。
第34章 贬去浣衣
翌日,天还未亮,容妆便已经收拾好随身物件,锁了红妆阁,遣走了守阁的宫人,将钥匙交换到御事房,独身来到浣衣房。
红墙白瓦,唯闻各处浆洗的水声潺动,青石板的地面被水濡湿了一片片深灰。
她从不来这里,里面劳作的宫婢们都不认识,那些宫婢们自然也没机会见过她。
那些管事儿的姑姑们一听说是御前的,原本还有几分忌惮,但看容妆一直沉默寡言,只是安静的浆洗着衣裳,也就越发胆子大了起来,时不时的骂上几句。
容妆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她们,权当充耳不闻了。
约莫黄昏的时候,阿萦来了浣衣房,虽然时候已经不早了,但浣衣房的劳作一向是从天不亮到入夜时分,一整日下来干活的人已经疲惫不堪,所以容妆此刻也还没休息。
阿萦进来的时候,一说是御前的人,两个姑姑立马换上谄媚逢迎的笑,指引着她来到容妆面前。
此时容妆正从水井边儿提上来一桶水,阿萦一见,忙就不顾姿态的小跑上去,帮她拉了上来,两人合力把水桶放在一边儿。
容妆直起身子笑问:“阿萦,你怎么有空来了?”
阿萦上下打量容妆,容妆一身深蓝的粗布衣裳,青丝简单的用丝带拢在背后,连发髻都不曾绾起。
“姐姐。”阿萦一叫出来,便是满脸委屈的看着她,“你受委屈了。”
容妆轻笑,阿萦一瞅就更撇起了嘴,“姐姐,这些宫人惯会拜高踩低的,她们可没为难你吧?”
“没有,你不必担心。”容妆拉着她,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石桌上有水壶,容妆捡起一个倒扣的瓷碗,倒了一碗水,自己喝了下去,抿抿有些苍白的嘴唇,笑道:“瞧你,我才离开咱们宫里一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来看我。”
说完,容妆立刻意识到不对,自嘲一笑道:“哪里还来的咱们宫里。”
‘咱们宫里’这个称呼,无论是容妆,许诣,还是阿萦,相互提及时都将玄景宫如此称呼,已是惯了的,一时要改掉,也是不容易。
“有!”阿萦忙道:“姐姐永远是玄景宫的人!皇上早晚都会想通的!”
“别说傻话了,我是自愿罚到这儿来的,就没打算再回去,大概也回不去了。”容妆盯着阿萦,拍拍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道:“你万事当心,多问着点许诣,他伺候皇上年头久了,多少都了解些,还有,千万别为我求情,没用。”
“姐姐你不知道,一早上你被遣到浣衣房的事儿就传遍了,咱们宫里都为你担心着呢,尤其是许公公,我来的时候他还嘱托我给你带了吃食。”
容妆随着阿萦的目光,这才去注意到她脚边的八角褐红的提篮,不禁笑道:“替我给许诣道声谢,告诉他不用为我担心。”
阿萦点点头,垂着眸思量了好一会儿才道:“姐姐……皇上今天似乎格外暴躁……”
容妆目光复杂,但始终浮着一丝忧色,低声叹息道:“你小心伺候就好,不会有事的。”
“姐姐别着急,也许等皇上气消了就让你回去了呢。”阿萦起身,“我是抽闲偷着来的,不敢久留,得回去了……”
容妆随着站了起来,正色道:“不必为我求情,免得连累了你们,也告诉许诣。”
“嗯。”阿萦敷衍的点点头,不舍道:“姐姐,我这就回去了,改日得了空再来看你。”
容妆挥挥手,笑道:“赶快回去吧。”
直到阿萦走后许久,容妆跌坐在石凳上,神色尚处在茫然中。
脑海里始终回荡着阿萦的话,“皇上今天似乎格外暴躁……”“也许等皇上气消了就让你回去了呢。”
阿萦一心满是为她担心,可阿萦又怎知,并非乔钺不允容妆回去,而是……她本就不想回到玄景宫……
怕见乔钺。
这时,一个面熟的姑姑走了过来,见容妆发呆,尖声喊道:“喂,你这婢子,还有空在这坐着!还不去给我把衣裳洗干净!不然有你好受的!”
容妆没做声,只是站起身拾起那八角提篮,岂料下一刻就被那姑姑抢走,那姑姑膀大腰圆的极是强壮,哪里是容妆能抵抗的了的,容妆也没防备,被她使劲一推就摔到一边儿地上了。
青石板的地面浮着砂砾,容妆的掌心着地被硌的生疼,而脚上也是突地一个刺痛,容妆紧皱着眉头。
却原来,离开了乔钺的庇护,她在这宫里已是寸步难行。
宫人间也如同嫔妃,也是相互打压气焰,高位压迫低位,相互争斗,相互迫害。
那姑姑厌恶的‘嘁’了一声,白眼道:“真是没用,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说着,她掀开八角提篮,看见里面的点心,顿时喜笑颜开,对容妆道:“不过倒是吃的挺开的嘛,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人给送吃的,得,这些就当是孝敬姑姑我了,赶紧起来干活!”
她转身晃着庞大的身子离开了,容妆缓缓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却一下子倒在一边儿,原来扭伤了脚。
幸好不算太严重,容妆坚持着起了身,一步一颤的走回房里。
坐在简陋的床上,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两膝上,昨夜乔钺的神色还历历在目,他蹙眉,他闭眸沉默,他愤怒的瞪着自己。
容妆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隐隐作痛,沉闷的痛感汨汨的流淌在心间,脚上的痛却仿佛配合着她的心境一般,渐渐痛感袭上了心头,让她紧紧蹙起了眉心。
她不能这样下去,还要好好活着,否则,怎对的起容策,怎对得起爱她的人,又怎对得起她自己,这么多年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
何况,还有白翾,她还安稳无恙的活着,尚活的那么肆意滋润。
容妆打定心思,缓慢的走出去,叫来一个已经略为熟悉的宫婢,求她去叫来管事的姑姑。
主管浣衣房的人唤作齐姑姑,也不是善茬,但她听说过容妆的大名,也知道容妆不同寻常宫婢,倒不似她手下的几个老姑姑那般难缠嚣张,此时她一进院子里见到容妆神色异常,也迟疑了起来。
容妆叫她派人去御医院请人来,道是受了伤。
她犹疑着,大概在权衡利弊,容妆不耐,到底拿出了那玉龙纹的令牌。
容妆心里蔓延上苦涩,原来,乔钺,走到哪里都需要你方能周全。
齐姑姑一见令牌上的龙纹,再也不敢迟疑半分,赶忙叫一旁的婢子去请人来医治容妆,并让容妆进房休息。
来人是个医侍,因为宫婢没有权利让御医来医治,年轻的医侍放下药箱,坐到床边给容妆诊治。
只不过是轻度的踝关节扭伤,道是多休息几日,加以热敷便能痊愈。
容妆听闻此言,这才安了心。
但看着那医侍离开的背影,不禁便想到了叶羽铮,许久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和容衿的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