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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坏难辨,礼部侍郎洛江还特意为子前往远在百里外麓山,征询恩师,前太子太傅黎渊老先生的意思。黎渊老先生向来喜爱这徒孙洛知秋,听完洛江的诉苦和担忧,只是留给了他一句忠告:远离未必不是福。
黎渊老先生向来看事精准,他说远离是福自然有一定的道理在里面。就此洛家人也只能接受这道意外的圣旨。
而洛知秋前往永州的那日。正好是金玉遗体火化的日子。
临安城外三十里,真光寺。
千佛塔下,白菊如素锦般铺陈开,偶尔可见蝶蜂迎着明媚的阳光自由地穿梭其间。清风阵阵和煦融融,扬起沁人心脾的暖意,将这秋日的舒适感带入伤痕累累的人心间。
一丛高高垒起的荔枝柴中,精致妆容的霍小钰静静躺在鲜花床中。跟旁。身着明黄色锦衣的男子正跪在女子身边,痴痴地看。细细地抚着女子的鬓角。
赵昚从怀里掏出一枚螺子黛,细细在霍小钰的眉间描画着,喃喃自语着。
“老辈不是常说,举案齐眉。永结同心。民间女子,不都盼着自己的丈夫给她画眉,已示夫妻和睦恩爱。却不知道我挑的这黛色你中意不中意?”
轻轻地,再轻轻地。用螺子黛画过她的眉。赵昚眼眶中涌动着泪光,看着霍小钰安详的容颜,他真希望她只是困了,贪睡了些。
“画好了小钰,我手笨,你瞧瞧满意吗?”
从一边拿起块鎏金铜镜,照上霍小钰此刻的模样。赵昚嘴角间荡漾起欢喜的笑容,心中虚拟描摹着往日霍小钰的神情举止,不禁又想得入神了些;或许是对霍小钰的思念过深,赵昚耳际边出现了一声幻听,仿佛听见她的一句嗔怪:青哥,都画了书里的妖魔鬼怪了。
可这一句不真充满了无限的小感动,不觉间赵昚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水疾疾而落,掉在了霍小钰的脸上。
这世上,能让赵昚或哭或笑的人,俨然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小钰!!我……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脸。”
如青涩男儿,赵昚慌手慌脚地从怀里掏出一条方帕,细细地为霍小钰擦去脸上的泪点;手指间,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庞,冰冰的,怎么也温暖不了。
“皇上……该送娘娘上路了。”
站在一旁默默不语许久的姜德,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不住地用衣袖拭着泪水。
活着的人,永远要承受死者带来的痛苦。
姜德无意的提醒,让沉迷的容舒玄顿时脸上一怔,转而又笑得越发灿烂了,似乎想起了什么顶重要的事情。
“小钰,我们做个约定。”
拔出腰间的小匕首,赵昚抓起自己脑后的一撮头发割断了拽在手心。然后,将霍小钰鬓间的耳发挑起,同样紧握在手里,极尽温柔地轻声说到。
“结发为情,白首不弃。小钰,愿生生世世我们都能在人海相遇,共结连理。”
这同心发结,他还是出征前跟宫中老人学的,本想在凯旋归来之日给霍小钰一个惊喜,却成为了永远的遗憾。翻转,扭结,相合,在赵昚手中是那般的熟稔;寸寸青丝寸寸情,是爱也是执迷。
最后用一条红绳打上尾结,赵昚心中一凛,却将结扣栓成了死结。
将打好的发结放在霍小钰胸前交叠的双手中,赵昚圈握起她的柔荑,放在唇边小心呵护。
“你我夫妻一体。”
可汩汩地泪水,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直往他眼眶外涌。
温情了许久,赵昚小心翼翼地放下霍小钰的双手,再次轻轻地抚遍她的容颜,像是要铭刻进心中般,然后起了身,一步一个踉跄,一步一个不舍的退到何伯身边。
“姜德,火把给我。”
姜德抖着手将手中的火把递给了赵昚,微张着口,想说点什么却迟迟开不了口。人本该入土为安,可似乎眼前的圣上不想留给霍小钰一个全尸,可姜德却不知,赵昚不想再将霍小钰留在这满是尔虞我诈的世间,他想还她一片安宁,一片干净。
“小钰,我把自由还给你。”
拭去眼角快要掉落的眼泪,赵昚一脸冷毅地看着鲜花床上的林夕云,顿时奋力地扔出手中的火把,沾上明油的荔枝柴一下子就熊熊燃烧起来。跳耀的火光,映照着赵昚的脸庞,怎么也融不到他脸上的清冷。
从此,那段青涩纯纯的少年情,那个可笨可傻的赵昚,随着霍小钰一起殁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伤别离
葬火烧起,百名僧侣同颂往生咒,梵音大唱。
“玉娘!”
惊唤中哭色绵延,划破了这千佛塔下的佛气安宁,也颤了人之心尖。
朱昔时如一尾逆流而上的白鱼,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冲向那堆熊熊燃烧着的荔枝柴堆;脚下多崎岖,一时心乱如麻的朱昔时未留神,便被多棱磕脚的青砖重绊在地。
磕碰的剧痛间,悲泪四溅,手却不由地向前攀,向前伸。
任谁瞧了这一幕,都被朱昔时心中这份悲情所震动;姜德心起怜意,欲迈开脚步上前搀扶朱昔时,不想此时赵昚却先声夺人地发难起来。
“朕说过,谁也不许来此扰乱,你当朕的话是儿戏不成?!”
悲恸满心的朱昔时此时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什么抗旨不抗旨,忍住喉咙间的痛痒难当,撕心裂肺地朝赵昚反斥到。
“你……你好狠的心!一日夫妻百日恩,为什么你连玉娘一个全尸不肯留给她?为什么,为什么!!!”
姜德多时不敢出口的话,在朱昔时嘴里转述出来,这奴才在一旁软跪下来,哭得更加凄凄哀哀。不能入土为安,是对逝者的大不敬,朱昔时心中偏执地认为着赵昚是在记恨霍小钰的背叛,要将她扬灰散魂。
“朱昔时,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知道你是在和谁大喊大闹?虽你是小钰的姐妹,可朕没那么多好脾气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你的放肆!”
“皇兄息怒!”
此时落后一步的赵真元杀到,立马跪在朱昔时身边为她讨起恩赦。
“西施平素和钰姐姐感情深厚,闻此噩耗也是一时难以接受,请皇兄体谅她的心情。宽恕她的心直口快!”
世间情有千万种,只要真心付出,真心相对,足以撼动他人的铁石心肠。眼前朱昔时和已故霍小钰的金兰深情,在赵真元的一番劝导下动容了赵昚悲心中的一方柔软,虚虚不真地问到朱昔时。
“你想从她图什么?”
“图什么?”
在霍小钰面前突然被这样的问题,朱昔时的心像是被这带利的话划开了一道口子。一股股压制不住的屈辱和愤怒朝外溢。
“站在高处久了。皇上的心不仅孤傲了,连看人眼睛都带颜色了!图富贵?世间钱财贪不尽,知足者。分文不取亦可安身立命。图荣华?权势高位如浮云,知乐者,不如孑然一身潇洒红尘。对,皇上手中掌握着世人贪图的富贵荣华。世上不乏攀龙附凤蝇营狗苟之辈,而玉娘的人情就是把开启荣华富贵的钥匙。抓住它便等于坐拥了这些虚名浮利;可皇上别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利欲熏心,稀罕你手中的富贵荣华!”
朱昔时硬起心,把所受的屈辱一并奉还给赵昚。一语中的。
“我不是贵妃娘娘,把与玉娘的情当作平步青云的工具!”
赵昚无端被不惧威压的朱昔时一骂,龙颜上煞白如雪。不禁失声喃语到。
“都是姐妹,都是姐妹。为什么一个害你,一个却要救你……”
真人者,与天为一,而自知者,内修炼而知之,谓之圣人。人经过长时间的自我修炼,方可与道相结合,达到这种自我约束自我克制的境界之人,才谓“真人者”。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人生天地间,天性并没有太大差异,只是随着处境的不同,变化出不同性格的人。
为善为恶,在乎人心;而人心间有杆秤,感知对方真诚中无形产生了天渊之别,进而有了好坏之分。
梵音盛盛,催人心省,沉净明台,方悟真理。
……
西风潇潇,催急了静候启程的马匹,不停地摇头晃闹地喘着粗气。
碧眼盈泪的王清歌走上前,颤颤地抬起手想为洛知秋理理那被风吹乱的衣袍,可终是碍于某种情绪不敢触碰半分。
哽咽了几遍自己发痒发涩的喉咙,王清歌细细地叮嘱到瘦得不成人形的洛知秋。
“此去路途遥远,入冬后永州气候潮湿阴冷,务必要多多爱惜身子。冷了添衣加被,饿了热食暖胃,倦了养神早歇,莫要因皇上交代的差事而废寝忘食,损了身子。”
想着洛知秋到了永州的衣食起居,王清歌越想越不放心,连忙朝此次同赴永州的随侍小厮交代到。
“小乐,你主子忙起公务来难免会忘了些细节,你随身伺候多个心眼,万万不可再马虎,好好照顾好主子知道吗?”
“记住了夫人,小乐一定会照顾好公子的。”
旧时习惯的称呼,小乐还是不假思索地唤了王清歌一声夫人,计较起来还是尬尴林立。一纸休书未毁,而成为下堂之妻的王清歌,不惧俗世流言伤怀,依旧兢兢业业地为洛知秋精打细算着走后一干事宜,懂得她苦心之人倒是敬佩至深。
垂着头拭了拭眼眶中的热泪,王清歌从乳娘怀中抱过睡熟的洛安,郑重其事地向洛知秋保证到。
“安儿毕竟是洛家血脉,公婆那边我会酌情向他们说明他的身世,尽快让这孩子认主归宗。知秋你放心,玉娘把这个孩子托付给我,从今往后他便是我的亲孩儿;有我在一天我便会竭尽全力护着孩子一天,绝不会让他在洛家受半点委屈,更不会让人伤害他!你此去永州归期未知,若是有什么不放心之处,尽管交代,我也算不负你和玉娘重托。”
原以为孩子能说动洛知秋,可他依旧木木僵僵地站在原地,不吭不言不说,一眼都不曾施舍给王清歌怀里的亲骨肉。
默看在旁的宫逸涵岂能不知大哥洛知秋此时心中的心结,虽理解他的万念俱灰,可逝者已逝,他不能眼睁睁地瞧着洛知秋这般消沉下去。
“大哥,玉娘生前最疼爱孩子,难道你忍心让玉娘在九泉之下为你们父子牵肠挂肚,不得安息?”
对玉娘是洛知秋心中的隐刺,再碰不得也得碰一碰,哪怕是痛;活着的人,就是一场医心之旅,必须经历一番削皮挫骨的痛才能重生。
第五百三十五章 愿望
秋风扬马道,风尘四起,寒意凉心。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终是动了动,抿了抿皲裂的唇瓣,洛知秋声色黯然地说到。
“我没有什么好交代的,玉娘信你,我便信你;孩子在你身边照拂着,我很放心。”
这信任间悲喜参半,泪湿了王清歌一眼。喜得是洛知秋的信任,悲得是这信任来自霍小钰,叫王清歌心中酸楚难当。
有些事情早已明白,也早已放弃了执着,王清歌明白即使自己再贤惠温婉,再为这个家尽心尽力,她始终也动摇不了霍小钰在洛知秋心中的位置。
贤良淑德是择偶的条件,却不是择爱的标准,她终究不是洛知秋魂牵梦绕,心尖尖上之人。
回首来时路,步履有踟蹰,洛知秋痴痴地看着身后的青石路,多少繁华隐藏在路尽头?而这里的繁华,再无他半点瓜葛,心中似喜似忧。
世上恐怕没几个人明白洛知秋此次前往永州办案的真正原因,而不幸中的大幸,这一次他没有成为稀里糊涂的身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