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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犹怜_卯莲-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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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便是如此,一旦认定那人不好,便觉得什么错事都是他所为。
  最重要的是,留侯是个孤臣,他当初又是因父皇才……
  父皇的教导终究没有错。
  敛去心事,少帝对被召来的太医叮嘱了句,“好好给侯爷诊看。”
  太医还满脸莫名,面对留侯,难道自己敢不尽心么?
  留侯虽在闭目养神,但周遭动静一概都入了耳,少帝的话自然也是清清楚楚。他微勾了唇,这个孩子还没有变,也未让自己失望。
  望闻一番,太医道:“侯爷底子好,小小风寒不足为惧。但平日还是要注意些,不能太过劳累,还有,要……少食甜。”
  少帝和留侯同时愣了下,太医已经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他曾给留侯请过几次平安脉,知道留侯喜好,“侯爷太挑食了,以往可以任性,如今……”
  太医咳了几声,未尽之意溢于言表。
  便是沉稳如留侯,神情也有些不好看了,“太医的意思是,本侯如今年纪太大了?”
  “下官绝无此意。”太医连连摆手,他还是要命的,讷讷道,“只是……侯爷这嗜甜的习惯,终究得改一改。”
  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太医的脑袋都要垂不见了。让留侯戒甜,他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噗嗤——”少帝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朕还道是为什么呢,原是这毛病。侯爷这可不对,都多大的人了,怎还像个三岁小儿?太医说道几句怎么了?医者父母心,侯爷可别瞪他,再瞪也不会如何,今日朕给他撑腰。”
  好不容易逮着留侯痛脚,少帝可着劲儿嘲讽,半晌后说累了再喝口茶,身心舒畅,总算出了口恶气。
  叫他往日对朕管得那么多!


第48章 身世
  “教训”过留侯; 为免此人事后小人心态报复,少帝道:“父皇临终前多次嘱咐朕要好好待侯爷; 见侯爷如此不爱惜身体; 朕一时激动; 侯爷不会介意吧?”
  留侯似笑非笑,“陛下厚爱; 臣感激不尽。”
  少帝到底心虚; 借喝茶的由头挡了一阵,看似不经意道:“说到先帝; 朕想起来,当初侯爷和父皇几乎是形影不离; 无论何时何地都被父皇带在身边; 可是?”
  “陛下此言不对。”
  “哪里不对?”少帝显出了些许急切,难道留侯还不算父皇的贴身人?
  留侯压了压上翘的唇角,“更衣时,臣可不好陪伴左右。”
  …………
  回过神少帝方知自己又被戏耍了遍,不由恨恨瞪去,这人当真可恶,逮着机会就不作好。
  十分记仇的陛下当即又把这事记上了内心的小本本。
  他终于提到正事; 有些不自然道:“那……当初在朕的母后去世后,父皇曾与哪些女子有旧; 侯爷也十分清楚了。”
  不知是不是牵到了留侯哪些敏锐神经; 他正了神色; “陛下指的是……?”
  “就是父皇曾和哪些未入宫的女子有过私情。”少帝观察留侯神态; 试探道,“譬如,乔氏女——?”
  留侯瞳孔猛得一缩。
  许久,他缓缓放下了支起的手,不轻不重道:“都是许久之前的事,就算有,也没什么可记的。臣年纪大了,不知陛下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可记的。少帝将这句话听入耳,却觉得有戏,双眸锃亮,“当初父皇与乔氏女本该定下的婚约作罢,是否有内情?父皇与她到底有没有过……”
  少帝话语越发含糊,但只要是男子都明白他的意思。
  留侯并不作答,幽遂的目光盯了少帝好一会儿,轻声道:“到底何事,还请陛下直言,先帝之事臣却是不好多加置喙。”
  少帝一想也是,自己悄悄打听这种事,就像他这个儿子在探究老子的香|艳风流史一般,不厚道,也不合适。
  心一横,少帝干脆把昨夜的事一五一十道出。他边开口边暗暗看留侯,可这人除却在听到阿宓可能是先帝之女有过瞬间的错愕外,其余时辰简直就同一块脸谱,连眉头都未动一下。
  太能装了。
  最后总结,“父皇到底有没有流落在外的子嗣,阿宓是否公主,朕想,无人会比留侯更清楚了。朕所言,是也不是——?”
  留侯这块脸谱动了起来,他先是长舒了口气,像静止的树被拂动翠叶,下方簌簌摆动,高处依然默立,“论伴君,世间确实无人比臣待在先帝身边的时辰要久。不过,臣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那位……可能为先帝留了位公主。不过陛下,庭望能够保证她当真是在京城便有的阿宓姑娘吗?”
  他这话的意思几乎就是在默认先帝和乔氏女的确有过一段情,且二人情浓处的确做过一些超乎礼仪的事。
  少帝都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失望还是欣喜,怔怔道:“能不能保证待朕一查便知,反正依庭望说的月份,阿宓总不可能是那商户的女儿,当初父皇他们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他今日是一定要知道的,留侯思虑了会儿,终于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语句条清理顺。可唯有他自己清楚,一派平静的表面下暗藏了怎样的波涛汹涌。
  竟是这样,竟会是这个缘由,
  他早该想到的,如果不是这种令乔府蒙羞之事,他们怎么可能会舍得把名满京城的女儿外嫁,且嫁给了一个犯过大错被禁止为官的商户。
  只怪当初乔颜的精灵古怪蒙蔽了他,令他总觉得那些事都是她自己的算计。
  说到底……留侯对乔颜并不了解,如果当初不是她主动惹上并算计他,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波澜。
  乔颜于他而言,最初不过是个胆大包天任性妄为之极的女子。唯有在她离去、在孤孑一人的十几年间,这唯一一位在他生命中留下鲜活且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女子才被反复提及想起,令他在日复一日的回忆与探寻她性情的过程中不自觉便生出了眷念。
  他的一生太孤寂也太乏味了,可即便意识到了这点,他依然没有资格去对已经被乔府嫁给洛城的她做什么,只能将往事沉寂心底,久久不去念想。
  正是在这种锤炼下,才让他在今日得知消息时依然能够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没有立即起身离去。
  阿宓原是她的女儿。
  留侯不知自己面色平静得多么可怕,他维持着轻淡的神色想:如果那月份为真,就算乔颜在他见不到的地方的确还与先帝或他人有过私情,这孩子也只能是他的。
  思虑间,留侯忽然想到了一事。她只有阿宓一女,洛嫣又是从何而来?
  “确实有些误会。”留侯缓缓道,终于开始正面回答少帝的问题。在他的口中,少帝看到的画面是父皇和乔氏女纠葛相缠多时,又因各自性情等问题分开,最终父皇另娶他人,乔氏女也远嫁他乡。
  少帝:……
  为什么总感觉留侯在编故事,如此跌宕起伏狗血横生,真是他那父皇能做出来的事吗?
  可是看留侯神色,少帝又不大敢把这话说出口,这么认真的模样,着实不像作假。
  烦躁地啃了口指甲,少帝眼下青黑,自我喃喃,“难道朕真的有个妹妹?”
  一会儿道“不可能,朕怎么会有那么蠢的妹妹”,一会儿又道,“若是真的,朕该不该把人认回来?”
  听得出少帝思绪已经相当紊乱了,他几天本就因缺了神仙粉而不大能正常,现今被这消息刺激得整夜未睡,怕是连自己是谁都快要忘了。
  “一家之言不可尽信。”留侯已经敛了心神微微一笑,“陛下想要真相,还是得等调查之后才能定论,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此事暂时捺下,勿让他人知晓才是。”
  少帝头也没抬,“朕自然知道。”
  说完就又沉进自己乱无边际的猜想中去了。
  留侯瞥了他一眼,唇角笑意不减地离开宫殿,跟随的心腹之人不由好奇,侯爷这是遇见了什么好事竟如此高兴?要知道侯爷平时的笑和此时可万万不同,怎么说呢……就好似一张美人图与活色生香的美人真实站在面前的区别,要鲜活得多。
  他把疑惑问出了口,留侯顿了顿,略带微妙的语气道:“我看起来当真很高兴?”
  难道看错了?属下斟酌语句,“侯爷与平日稍有不同。”
  稍有不同,这不同在哪儿,留侯心知肚明。
  他径直朝玉林轩走去,都已经到廊下了脚步顿住,突然想起前几日阿宓被自己逼迫得茫然无措的模样,小小一团坐在那儿,孤独无依。
  还是晚些等确定了再去看。留侯如此想着,他自制力向来强得可怕,就像此时明明从足尖到头发丝都在告诉自己想见一见……那个小姑娘,他依然转身去寻了沈慎。
  留侯的到来在沈慎意料之中。
  早在少帝决定彻查时他便想,陛下定不会放过留侯这个证据。留侯了解多少他不清楚,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阿宓并非先帝子嗣,但路已至此,他不可能去推翻自己。
  留侯看着沈慎,视线少有得带了温度,他淡淡道:“我方才从陛下那儿知道了一事,想来庭望也清楚。”
  得到应答后,留侯颔首,“庭望应该知道,先帝到底有没有可能与乔氏女留下血脉,只有我最清楚。即便如此,你也要坚持阿宓的身世?”
  和留侯对话,其实是件很有压力的事。因为你根本无法通过他的肢体和言语去判断他此时心情,也就无从知晓他的真实想法、什么时候会突然发难。
  沈慎沉默了下,“属下从不妄言。”
  久久凝视,留侯低低笑了笑,“庭望,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名?”
  “效忠陛下,何来欺君。”
  却是巧妙地避过了这个问题。
  沈慎目光丝毫没有闪躲,任是谁也会被他的坚定所动摇,这种人不可能会说谎。
  …………
  短暂的静谧后,留侯道:“我自然相信庭望。”
  他缓缓起身,拍了拍沈慎肩膀,“无论何时,庭望自己也要坚持才是。”
  留侯站在了他这边。沈慎微松了口气,不管原因为何,至少对阿宓来说是好事。
  那么,阿宓此时在做什么呢?
  阿宓在玉林轩的院子里溜啁啁,不过与其说她在溜鹰,不如说鹰溜她,因为大部分时辰都是她在跟着啁啁跑。
  起初小姑娘还很有兴趣,没一会儿就喘起气来,拍着胸口软声道:“啁啁,我跑不动了……”
  啁啁应声回去,右翅展开拍了她一下,再“啾——”一声,阿宓看懂了似的再度摇头,“我真的跑不动啦。”
  碰上这么弱鸡的主人,还是自己选的,啁啁就算哭也得认命。没办法,它只能摇晃着脑袋走到阿宓面前,又自个儿叼着绳子在那示意阿宓。
  阿宓起初不知什么意思,待它重复了几次才犹豫道:“你是要我把绳子系在手腕上吗?”
  “啁——”
  小姑娘对啁啁已经比较信任了,虽然这只鹰前迹斑斑颇为恶劣,但这几日着实很乖很听话,阿宓想了想还就真把绳子系在了腕上。
  她手腕细瘦,绳子有些粗,得绕好几圈才能稳固。宫女在旁哭笑不得,这不真成了鹰溜姑娘了吗?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基本变成了啁啁在牵着阿宓走。
  从啁啁非要缠着阿宓就知道,它是只极爱美的鹰,感兴趣的地方自然也都是些美丽的花儿草儿,又独辟蹊径不走寻常路,阿宓不知不觉就被它牵出了玉林轩。
  迢迢回廊,周遭风景各异。阿宓置身其中,很快就觉得晕头转向,她不知从那条长廊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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