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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叹了口气,道:“令月; 你过来!”
太平公主慢慢走上前,圣人拉着她的手,将胡七七的手放在她的掌心; 说:“令月,我现在把你的长宁还给你了!过去发生的事,都是母亲对不住你。”
胡七七没料到她辛辛苦苦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居然被圣人这样轻易就揭穿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没什么可说的,她最想听母亲究竟怎么说。
可是,下一刻,她的手被太平公主重重甩开。
太平公主脸色苍白,步步后退,“母亲,你在骗我。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欺骗我,长宁早已经死了。”
事到如今,躲躲闪闪已经没有意义,胡七七上前一步,堂堂正正的在太平公主面前承认:“圣人说得没错,我是薛长宁,我的父亲是薛绍,长兄薛崇训、此兄薛崇简。四岁那年,上元夜前夕,我与贺兰老师、贴身侍卫赵全福一起出府,在长安夜市中被薛怀义绑走。后来,我在狱中患了风寒,高烧不退,而薛怀义不肯给我们水和药物,父亲为了让我活命,割开自己的脉搏,喂我喝血,最后失血而亡。”
太平公主不停的摇头,她向来不动声色,此刻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受伤后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这些是谁告诉你的?你居然背得一字不差,是不是三郎教你说的?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他居然相出这样的馊注意来陷害我!”
胡七七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你明明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母亲,她在撒谎,她居心叵测,她不安好心。你快令人将她拖出去斩了!”
要经历过多少自责和自我安慰之后,一个人才能理直气壮的睁眼说瞎话。
胡七七一步步上前,她的话,一字之字,落在太平公主的耳朵里,字字如判:“我从不曾忘记,那一日我被薛怀义藏在柜子里,母亲来到薛怀义的府上,对薛怀义说:这个孩子,我不要了。我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这句话,三郎可不知道,就连圣人也不曾听说过。”
太平公主终于放弃挣扎,她看着胡七七,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胡七七开心极了,她藏在心里那么久的恨,终于得以宣泄。太平公主的眼泪,更加使她的恨意得到滋长。
胡七七就是要撕开太平公主脸上虚伪的面具,让她知道自己有多无情,多么冷漠,“母亲,你知道吗?当我躲在那个柜子里,听你说,这个孩子我不要了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很难过,为什么我是被母亲放弃的孩子,为什么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既然你不想要我,当初为何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想这些问题,可我却怎么都想不通。母亲,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太平公主看着胡七七,像是看到了索命的恶鬼,她一步步仓惶的逃离出圣人寝殿。
胡七七还在她身后笑着追问:“母亲,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怎么就急着走了呢?”
圣人拉住胡七七的手,拉着她在暖阁内坐了下来。
“你母亲没有做错,错的是朕!”圣人叹道:“你想不想知道,朕是怎么发现你身份的?”
胡七七眼神迷离,无力道:“不知。”
“还记得那阵子,你总是去门下省探望狄仁柏吗?你以为,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能瞒得过朕的眼睛吗?”
胡七七当真蠢蠢的以为圣人没有发现,她喃喃道:“那个时候,您还要封我为公主呢!”
“朕是想逼着你自己承认啊,谁知你竟然宁愿找三郎求助,也不愿向朕坦白。朕也只好陪着你一起装糊涂了。可惜,朕是装糊涂,而你母亲却是真糊涂。”圣人叹道:“很多事情,再计较对错也没有意义了。你父亲的事情,是死在朕手上,你想替他报仇吗?”
胡七七摇头,“没有,我从没这样想过。我只想替父亲申冤,替他洗刷清白。他没有造反,我和我的哥哥也不是罪臣之女。”
“朕也给你一句准话,我知道你父亲没有造反,但我当时必须除去他。因为只有你父亲死了,令月才能念着孩子们的性命,心甘情愿的嫁给武家的人。这就是帝王的权衡之术,这些年来多亏了令月,李氏皇族才得以保存。”
胡七七激动的跪到圣人面前,“既然圣人知道我父亲是冤枉的,那您能不能赦免我父亲的罪?”
圣人深深叹了口气,“在朕死之前,这些事情都不能再改了,你懂吗?朕死了之后,这些事也不用你操心,你母亲自会解决的。她比你更在乎,你父亲的清白。”
自那一日之后,太平公主仿佛消失了,她再也不敢来圣人的寝殿,她甚至都不敢入宫。胡七七也不明白,她到底在躲什么。
狄仁柏的伤,在医官的照料下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到春天的时候,他的伤已经痊愈了。胡七七和狄仁柏的婚期也定下来,圣人决定,亲自给他们主持婚礼。
在胡七七和狄仁柏结婚之前,圣人令武驸马将胡七七接回了公主府。
第87章 兄妹重逢
武驸马将胡七七从宫里接出来后; 一时紧张; 一时又高兴,他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说话也冒着憨气,但胡七七对他很有好感; 似乎总能从他身上看到阿耶的影子。
大约忠厚之人,总有相似之处吧。
武驸马一路上跟胡七七说个不停; “我初见你的时候; 就觉得这孩子长得和公主真像; 当时还被公主训斥了一通。看吧; 我果然没说错。”
胡七七笑着点点头; 也不知该回些什么。
武驸马绞尽脑汁的想要跟胡七七找一些共同话题聊,“你的房间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郎都喜欢什么; 特地请教了永娘。永娘是我的小女儿,她说你们在长安城时候早就见过。”
胡七七脑海里浮现出永和郡主那张乖巧的脸,想起了她做的诗:种下相思豆; 相思无人拾; 日日相思苦; 苦罢仍相思。那个小人精,才一点点大; 就已经在为相思而苦。
胡七七笑道:“是,我认识她,她很可爱。”
“是吗?既然你也喜欢她; 那我就放心了。她听说你是她的姐姐后,不知有多高兴呢,一直叽叽喳喳的问我,姐姐什么时候回家。”武驸马呵呵的笑了几声之后,见胡七七情绪不佳,又收起了笑意:“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啰嗦?我这人就是话多,这个毛病怎么都改不了,你要是觉得烦,我就不说了。”
胡七七摇头:“怎么会呢?听见您的声音,我觉得很亲切。您大约也听说过,我在万泉县的时候一直跟着我的养父生活,他和您的性格差不多。如果他还活着,也有幸跟您认识的话,你们一定会一见如故,成为知己。”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来洛阳城这么多年,还没几个朋友呢!”武驸马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袋,道:“你看我,一直在跟你说些不重要的话,差点把最要紧的事给忘了。”
胡七七笑着问:“什么事?”
“你的哥哥们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入夜之前应该能到家。你们几兄妹离别多年,一定非常想念。”武驸马道:“他们比你幸运,这些年远离了朝堂,一直生活在军队里。虽然不如武家的人那般富贵逍遥,可我觉得这样其实很好,日子过得踏实。况且,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得吃些苦头才行。我们武家那些侄子,哎,一个个都是不谙世事的绣花枕头,可他们的父亲却不以为然,我看着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听了这席话,胡七七心头一暖,忍不住落泪:“多谢您愿意告诉我这些事。三郎只告诉我,这些年我的兄弟们都流落在外吃苦头,我却不知原来他们是在军中历练。我跟您想到了一处,觉得男孩子在年轻的时候吃些苦头,不是什么大问题。最怕的是,眼高手低,不愿意吃苦的人。”
武驸马叹气:“你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你母亲那里,你也要多多体谅她,这些年她心里也很苦。她从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遭逢巨变,连哭泣的时间都没有就要逼着自己迅速成熟,这其中的苦,除了我也没人知道。她不是不爱你,只是有些事情已经成为了心结,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化解开。”
那天发泄过之后,胡七七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了,“我知道,您放心,我都懂的。”
武驸马看着她,张了张嘴,似是在组织语言,可他想了很久,似乎还是没有想出合适的话,索性一拍大腿,梗着脖子说:“就算她说话有点难听,你也别往心里去啊!你们母女难得见面,我看你也很懂事,千万不要跟她计较。”
凭什么她要做那个宽容的人呢?为什么大家都夸她懂事?她明明很不想懂事。
她其实是想做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对谁都怒气冲冲的,似乎全天下的人都辜负了她,她要向所有人报以恶意。
可是,她总会莫名其妙的理解别人的难处。
胡七七自嘲的笑了笑,当一个恶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武驸马察言观色,见她脸色瞬间凝滞,立刻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回到了公主府。
胡七七本以为太平公主会躲着她,但出乎意料之外,她竟然在门口等着胡七七。
门口,一排下人在向胡七七行礼问安:“长宁郡主万福金安,欢迎长宁郡主回府!”
太平公主从侧门引她进府,然后领着她一路来到正厅。
武驸马见她们母女有话要说,立刻识趣的退下。
太平公主也不跟她绕弯子,自言自语的道:“你回长安的目的,我已经从圣人和三郎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我和圣人早就有了默契,将来,你父亲的灵位一定会赢回薛家,你的两个哥哥也会改回薛姓。你呢?你是想当胡七七,还是想当薛长宁。”
胡七七若无其事的笑了一声,随意的问:“当薛长宁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什么好处,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太平公主揉了揉眉心,道:“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你要的东西我没有,我给不起。”
胡七七笑了笑,“我没有期待什么,我只希望能得到母亲的爱。难道母亲连这点愿望都不肯满足吗?”
太平公主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言,她震惊的看向胡七七,反问她:“我自己都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我怎么给你?这玩意儿是什么?是能吃还是能救命?换个要求吧,说点我能做到的事,让我补偿你。比如金钱,比如权利?”
胡七七点点头,她站起来,走到太平公主面前,举手加额行跪拜大礼,“多谢母亲能给我实话。实话虽然难听,却容易让人清醒。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生出一些不该存在的幻想。钱,我自己能挣。权利,我嫌它太脏。爱,我得到的爱其实已经足够了,即便得不到母亲的爱,我也不会觉得人生有多少遗憾。”
太平公主正准备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了武驸马兴奋的声音,“大公子和二公子怎么提前回来了?”
“武叔叔,我和大哥连夜策马赶回来的。我妹妹在哪儿,她回来了吗?”
武驸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又有一道声音传来,“崇简,咱们先洗个澡再去见长宁,你我这一身风尘仆仆的,别熏着她了。”
“大哥说得有道理。快点,去帮我们准备热水,我和大公子要沐浴。”
武驸马终于能插上话,“那个,长宁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