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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人群立即骚动,哄闹不已。
刘韫冷笑一声,欲上前,被沐沂邯伸手拦下,“刘大人,状纸已接,您现在属于当事人,请自重!”
刘韫大掌一挥,骂道:“去你妈的当事人,告到老子头上来了,不要命了吗?”
“吁!”
人群又是一阵唏嘘。
沐沂邯冷笑,骂吧,再骂狠点,死得更快!
刘韫一把抓起地上那人,怒道:“你敢告老子?告老子什么,你倒是说说!”
那人被他抓小鸡似的拎在手上,吓的浑身抖筛子似的,不过嘴巴却流利的很,开口就是一啪啦:“告江淮总督无视国家法纪,监守自盗,欺上瞒下,贪污工程款项至盐湖大坝决堤,冲毁良田万亩死伤无数,私扣朝廷赈灾银粮,于灾年勾结奸商,囤积粮食从中获取暴利,压迫百姓,苛税暴政,烂用私刑残害无辜忠良……”
“去你妈的!”刘韫爆发,一把把那人甩出几丈以外。
“啊!”
围观百姓惊呼声中,一道暗红光影飞速射出,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拖出一道亮丽的弧线,在那人落地前稳稳的接住了他,随后脚尖点地借力一跃,轻松回到方才原地落下。
“哇!”
人群一阵惊叹,有人带头鼓起了掌,立时掌声如雷。
“御史大人好功夫!”
“狗官,当众行凶?”
“天理何在!”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你杀了人也赖不掉!”
“请御史大人带天子裁夺,惩治狗官!”
“杀了狗官,杀了狗官!”
“杀狗官,还我干净庐州,杀狗官,还我干净庐州,杀狗官……”
所有人喊起口号,人数众多,喊声如震天动地般席卷。
“乱民暴动,保护总督大人!”副将在声浪中狂喝一声,一把抽出了腰间刀鞘中的长刃,高举头上。
此时来时的宽道尽头如雷的步履声传来,人们放眼望去,乌压压的方正对列已然靠近。
“是驻城军队!刘韫胆大,竟拿该保护百姓的军队来对付百姓!”
刘韫冷笑一声,捋须看向沐沂邯,道:“唆使百姓挑起事端,你就这点本事?在京都那点破事以为老子不知道?故技重施拿来对付我?”
沐沂邯背手而立,静若泰然处之不惊,对刘韫的猖狂得意只是报以一笑,这样的态度倒让刘韫暗自一惊。
眼见驻城兵方阵越来越近,人群此时突然骚动不已,刘韫惊然回头望去,沿线拉线官兵竟被百姓围殴,看架势那些百姓竟然个个都是练家子,官兵居然在烟尘中抱头鼠串,周围突然几声急唰声,十几条黑影一闪间,前后左右督署精兵已然被制,自己肩后一紧,想跑已经晚矣。
“对付你这样的蠢货,故技重施——足矣!”身后之人语调轻缓,却尽带杀意!
“哼!”刘韫目光矍铄,冷冷一哼:“有本事制住老子的两万驻城守军再来说话!”
突然一张大脸伸到刘韫面前,破锣喉咙叫道:“老匹夫,龟孙子,你的驻军?娘的,老眼昏花了吧!”那人大掌将刘韫的脑袋一扭,破锣喉咙在他耳边炸道:“看清楚,看清楚,你爷爷我带来的两万驻军怎么变成你的了?要脸不要脸?要脸不要脸?”
“沐悉,聒噪!”沐沂邯揉揉耳朵,将刘韫推给了激动不已的沐护卫,扬扬长眉看向脸色灰败的刘韫,笑道:“刘大人,怎么样?本候安排的如何,和你的手段相比是否还拿得出手?”
“你以为你的总督调令能大得过皇上的金羽令?莫要妄自尊大,否则跌的很惨!驻军不是你的,江淮不是你的,督标军也不是你的!”
刘韫面露惊色,庐州城外前后两营督标军看来他早已知晓,现在才知已无退路,苦笑数声,问道:“你是如何在老夫眼皮底下部署的这些?”
沐沂邯想也不想吐出四字:“民心所向!”他黑眸看向两道拥挤的百姓,说道:“不得民心者,人人所望诛之,若你是个爱民如子的清官,哪怕只是个毫无建树的官,本候想除你也难除掉,你以为这城南到北几里路旁,上万百姓都是本候的人?本候能安插多少人混在里面?这些不过都是你抛弃的老百姓而已,驻城官兵吃谁的,用谁的?你当真是你刘韫的荷包掏出来的真金百银?还要多谢你刘韫这么多年来的建树,否则沐悉就算除掉了几个驻防将军拿着金羽令也难号令驻城守军,你可别忘了,你的守军也是有亲人的,至于吴道远他们,在你的压制下谁会服气,就像一锅文火烧开的水,稍微加一把火就能让它瞬间沸腾,你有督标军,他吴道远难道就不能调动抚标军混入百姓之中?你以为本候当真只带五十人草率出巡?不这样怎么能让你和中宫放下防备?哦,对了,还有刘守备,你将人马混入守备军,真真一步妙棋,不然本候还真找不出理由让刘昌平趁着内乱‘逃’回庐江县等着你的调粮令,不是这样本候也不知道你的督标埋伏在城外南北两门准备着就这两天动手,既然是这样,本候何不先下手为强,你刘韫不想多活两天本候就成全你!”
“哈哈哈哈哈……小小儿郎竟说大话!”刘韫猖狂大笑,高声喊道:“老夫为朝廷封疆大吏,岂可你一个小小巡按御史说杀就杀?你杀了我你也别想活命,皇后不会放过你,章相不会放过你,内阁大臣不会放过你……”
“是吗?”沐沂邯逼近,两眼凌冽寒意四溅,让刘韫心里一颤,后面的话竟生生吞进了肚子里,这一刻他认为,如果再说下去,这个胆大妄为的巡按御史真的会立即取他性命于眼前。
刘韫闭上眼睛,远处传来马蹄声,他睁开老眼,放眼望去,他调配的两营督标军正由前后夹击而来,垂死之人两眼一亮,顿时来了最后一搏的拼劲。
“御史为了老夫也真辛苦了,不送你一个大礼对不住你!”刘韫硬着脖子直着腰,翻盘成败就此一举了。
“哦?”沐沂邯挑眉斜目扫向片刻就活了过来的刘韫。
“在老夫官轿里,自己去取!”
他话音方落,一旁的赤云骑已将东西递上,沐沂邯接过那蓝布包袱,慢慢解开,在包袱缝隙露出的一截衣角落入眼帘时,他的脸色就变了。
快速撕开包袱,一件染满血迹的衣裙。
刘韫看着沐沂邯颤抖的双手及刹白的脸色,得意的笑了,这是他准备已久的杀手锏,若让眼前人失去镇定风云变色,唯有此血衣。
“她在哪?你不说我立刻砍下你的脑袋?”他抓起刘韫的衣襟,双眸喷火,额角青筋崩现。
“梅乡!”
“主子!”
“主子!”
“侯爷!”
沐悉快速跨马追上已经驾马奔出十丈之外的主子,身后几名赤云骑面露焦急但不敢妄动,因为主子在上马前给了他们指示——立斩刘韫,吴道远跳着脚叫喊,无奈人已奔远,他暗骂着这混账侯爷居然此时丢下乱摊子,真是个疯子!
吴道远正跺着脚,突觉脸颊一热,伸手一摸一看,手掌一片鲜红,惊悚的不止手掌的鲜血,他抬头方看见刘韫瞪大着双眼缓缓倒下,一支长箭在太阳穴自左而右对穿,就像一个竹签穿着的烧饼一样,称霸江淮十余年的直隶总督就这样轻飘飘的结束了性命,他的两眼突出一脸的不甘之色,仿佛是算不到沐沂邯竟如此决绝果断,如此草率……
“谁放的冷箭?啊?啊?”斥云骑慢悠悠的指着人群,慢悠悠的询问。
“不是我,不是我!”
“也不是我,也不是我!”
“各回各家吧,别妨碍我等追查真凶!”斥云骑们两手一挥,两边的百姓很自觉的退散开去,戏散场了,人走光了,沿街的地上瘫着被打残的督署官兵抱头的抱头,抱腿的抱腿,连连哀嚎,凄风席卷,惨不忍睹,见者落泪……
趁着人群散开了,吴道远伸脖看向远处,心想着两营督标军爬也该爬到了吧,定睛一看,乖乖,还真是全趴在地上,不过爬是爬不动了,此刻见次场景,吴道远心里阵阵后怕,若前日行差踏错,那么今日躺在这里的就不会只是他刘韫一人了,这个巡按御史行事雷霆万钧手段诡异凛冽,作为他的敌人及对手是多么的悲剧,皇上居然将能调动南晏各州县驻军的金羽令交由他手,看来对他不是一般的信任,而是到了宠信的地步了。
又有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已有赤云骑迎了上去,“十七,你和姑娘没遇到主子?”
“怎么了?主子呢?”
“哎呀,主子被骗了,他现在去了梅乡找姑娘!”
萧静好脸色一变,十七已经掉转马头,直向梅乡急弛。
心向某人一路的奔波,满心的欢喜,城门才放行她就和十七向城内驾马狂奔,为了躲避督标军他们绕了远路,却没想到却和他错过。
梅乡,疫病最重的村子……
此刻萧静好恨不得将马插上翅膀,因为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来了,若追不上他,也许……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隔门守望
庐州城外,一前一后两骑骏马如闪电般疾驰,前方一骑那人暗红衣袂呼呼起舞,头上的官帽被风带入空中,长发如宣泄般飞扬,几缕发丝糊住了双眼他也不管不顾,仍然痛抽马背只恨跨下的马速度太慢。
“嗖!”
“唰!”
紧跟在后面的沐悉一鞭甩落射向前面主子的暗器,他不由得喘了口气,刚才只差那发丝的距离,有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亲爱的主子了,想到这沐悉发毛了,掏出穿云箭拉开引线,通知城内的人速速来几个给清理刘韫余留的埋伏。
“嗖!嗖!嗖!”
沐悉反应极快的挥鞭卷起暗器,反手一甩几枚梅花刃急射向道边林子里埋伏的人,这次他真的毛燥了,前面那个混账主子,是笃定了他在身后帮他挡暗器是么?娘的,自己就不知道躲一下?你往前面不顾性命的奔是不?我看你还奔!看你还奔!
“啪!”马鞭在空中打出个清亮的响尾,接着“呼呼呼!”连转三圈卷向前面那人的腰。
“想死你就来!”
沐悉惊的一跳,猛的抽回已经甩出的马鞭,力道甩向了马腹,马儿长嘶一声,速如离弦的箭般追上了前面的人。
“刘韫那杂碎是骗你的,你还上当?你还上当?”现在两匹马并排而行,他一边炸雷般的吼,一边不死心的伸手想去抓住沐沂邯手里的缰绳,被一巴掌拍开。
“没看见她,总是不放心!”沐沂邯面无表情的答完,微微抬手指尖一支银针对准沐悉,黑眸逼视以示警告。
沐悉扁扁嘴,说你混账还别不承认,帮你挡暗器你拿毒针威胁我?你就那么点志气?作为护卫,我容易么我?
主子太混账,护卫很悲催……
沐沂邯无视身旁沐护卫一副义愤填膺的仰天长叹,自己如何不知刘韫的意图,不过是心有不甘死到临头也要拖他垫背而已,若真信了他刘韫的话方才就不会速度了结了他的老命,但就如自己方才说的,没看见她,总是不放心……他不能拿元儿的命来谈也许,可能……就算是被骗,又能怎样?只是白跑一趟,他希望是白跑一趟,但凡与她有关的事情,他都不怕麻烦,总之,亲眼见到她才能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