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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也依旧望着姜素衣离开的方向,目光锐利而深沉。
陆浅葱被他浑身的气场吓了一跳,偷偷观察他半响,方试探道:“那些青桑派的惹你生气了?”
时也收回视线,沉默着摇摇头,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满脸都写着“我想静静”四个字。
陆浅葱悄悄将旧林和故渊拉到一旁,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旧林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青桑派的人做了什么让时也这么困扰。陆浅葱叹道:“你师父好心把他安排到我店里,结果他却变成这个磕磕巴巴的样子,可如何是好。”
旧林被逗笑了,眨眨眼轻声道:“陆姨多虑了。这是时也师叔的老毛病了,他一紧张就容易结巴,过一会儿就好了。”
一旁的故渊拉了拉师兄的衣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为什么师叔见到青桑派的人会紧张,他怕那个美人姐姐么?”
“虽然姜素衣年少成名,但师叔未必不是她的对手,应该不是害怕的缘故。”旧林蹙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陆浅葱心思缜密,眼眸一转便想通了其中的缘故,不禁莞尔一笑,看着面瘫的时也盈盈笑道:“非但不是害怕,而且刚刚相反。”
心事被拆穿,时也似乎局促似的嚯的起身,有些僵硬的朝后院走去,拿起扫帚开始埋头扫地,以掩饰自己的忐忑。
正巧赵徵也从外头回来了,陆浅葱便不再打趣时也,只朝门外张望的赵徵道:“怎么不进来?”
赵徵沉默着走进来,因失忆的缘故,他的眼神带着微微的茫然,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人气。他在陆浅葱面前站了片刻,欲言又止道:“我方才听说,有一群拿剑的人来了这……”
陆浅葱见他总是打量自己,不禁哑然失笑,嘲弄道:“你这马后炮打得不错。他们不是坏人,没有欺负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讲道理……”
声音戛然而止,陆浅葱仿佛自知失言,便转过身不再多说了。
赵徵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躲闪,伸手扣住她的肩膀,着急道:“我如何不讲道理了?你果然以前认得我,对不对?”
赵徵习武多年,手劲极大,陆浅葱的肩被他抓得生疼,不禁回过头,蹙眉直视赵徵。
赵徵觉察到自己失礼,忙讷讷松了手,半响方低声道:“我以前……可是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
陆浅葱顿了顿,转过脸来平淡一笑:“没有。”
赵徵还想再追问,陆浅葱横了一眼,他便巴巴的住了嘴,说了句‘我去扫地’,便低头朝后院走去。
但后院依旧有了一个心不在焉的时也,赵徵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第二个扫帚,便对时也说:“扫帚给我。”
时也正为情所困,当然不愿意,赵徵便伸手去抢。两个牛高马大的大男人为了一个扫帚你争我夺,俱是一脸面瘫的见招拆招,弄得院中碎雪四溅。陆浅葱又好气又好笑,对时也道:“大侠,来这边帮我做菜罢,跟一个傻子争什么!”
听到‘傻子’二字,赵徵动作一顿,被时也一掌拍得连退数步,他捂着肩,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站在雪地中间不动了。
时也也没了兴致,随手将扫帚扔在地上,走之前还不忘给了赵徵一个鄙夷的眼神。
赵徵下意识朝陆浅葱走了两步,似乎也想跟过来。陆浅葱忙喝住他:“别过来添堵了,扫雪去。”
赵徵抿着唇,闷声不响的走回去,捡起扫把机械的扫起雪来。他生得手脚修长,扫帚握在他手里如同玩具似的,陆浅葱看着他躬身哼哧哼哧扫雪的模样,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痛快,又有些微微的不安。
给他以希望,再亲手毁掉希望,她有时也会想,自己嘴上说着要逃离他,却趁他失忆的时候做了这些,会不会真的做错了?
她自恃清高,却没人知道,她的清高只是为了掩饰内心中极度的自卑罢了。她无法杀了赵徵,只能选择在他心里划上重重的一笔,受我痛之所痛,尝我苦之所苦,这颗包裹着蜜糖的□□终有一日会在赵徵心中发作。
然而,还未等到报应的到来,她却已经尝尽了折磨。陆浅葱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适合做坏人。
正怔愣着,赵徵却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忽的回过身来,陆浅葱有些心虚的调开视线。赵徵却是看着她道:“若是我做过坏事,你尽管使唤我,罚我,权当是给你泄愤。”
顿了顿,他又低声补充道:“只要你能……原谅我。”
陆浅葱嘴角微动,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来。
赵徵又道:“我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你待我很好,如同相识已久的故人般。”
“……”陆浅葱半响无言:“你果真撞坏脑子了。”
赵徵执着的看着她。
陆浅葱轻舒了一口气,意义不明的说:“好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我等着你将来清醒的那一日。”
那时你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等到陆浅葱将年底客栈和食肆预订的酒水送过去后,已是晌午过后,江之鲤还未回来。陆浅葱特地休息半日早早打了烊,然后和店里的四个大小男人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团圆饭。
陆浅葱打算包饺子,无奈自己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和的面不是稀得似泥水便是干得像石块,最后还是旧林看不下去了,将□□堆里滚出来似的陆浅葱扶到一旁,叹道:“陆姨,您还是坐着歇息罢,我来准备。”
说罢,他放下手中正在洗刷的碗筷,擦擦手捋起袖子,另起一盆揉面。
陆浅葱两手沾着黏糊糊的面灰,站在旧林身边观望,语气颇为不放心:“你能行么?”
“尚可,能食。”旧林笑了笑,嘴角有一个不甚明显的梨涡,给这个平日过于懂事老成的少年平添了几分稚气。他一边加温水和面,手法刚柔并济,好看至极。
故渊一边洗碗,一边还毫不留情的补充道:“师兄做的菜,至少比陆姨做的好吃。”
陆浅葱窘迫非常,她还打算趁江之鲤回来之前做好一桌饭菜,给他一个惊喜的呢……看来是高估自己了。
想到此,她伸手摸了故渊一脸的面灰,气呼呼道:“陆姨做得有这么难吃么?”
故渊面无表情,很淡定的抹去脸上的面灰:“陆姨不会做菜没关系呀,师父会做就行了。”
陆浅葱愣了愣,心想:你师父会做菜跟我有何关系?
脑袋还未转过弯来,扫雪完毕的赵徵却是听到了这句话,当即脸色一沉,眸中闪过一丝不快。
旧林和时也敏感的觉察到了他的戾气,不约而同的朝赵徵看去,眼神中带了几分考究。赵徵垂下眼,握着扫帚柄的手紧了又松,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已是一片熟悉的茫然之色。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陆浅葱顺着旧林的目光看去,看到赵徵跟尊门神似的杵在那儿,便塞给了他一把菜刀,指着砧板上的猪肉道:“把它剁成泥,待会儿一起包饺子。”
赵徵放下扫帚,默然的接过菜刀剁猪肉。旧林站在他身边揉面,见赵徵剁肉馅儿的手法干脆利落,功法深厚,不禁心下多留了个心眼儿。
这个赵铁牛,恐怕不简单。
几人叮叮当当忙了一下午,总算在天黑时将一大桌饭菜准备妥当了。
陆浅葱用长柄钩子将俩盏红灯笼挂在门口,橙红的灯在风雪之夜摇摇坠坠的亮着。陆浅葱先是给隔壁的疯婆婆下送了点饺子和饭菜垫肚,这才回到屋中,听着屋外的狂风骤雪出神。
屋内的火炉劈啪作响,陆浅葱却没由来生出一股寒意,她伸手扯了扯衣领,叹道:“江公子怎么还未归来?”
旧林和故渊对视一眼。旧林温声道:“风雪这般大,兴许途中耽搁了。”
时也道:“先吃罢。”
陆浅葱摇了摇头,执意道:“他答应过的,会回来吃团圆饭……再等等。”
一行人只好大眼瞪小眼,继续望着一桌的佳肴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门板上忽然传来两声啪啪的响声,陆浅葱两眼一亮,忙奔过去打开门……风卷集着雪块扑面而来,冲淡一室暖香,而屋外黑幽幽的一片,什么人也没有。
原来只是狂风吹动了了门扉发出来的响动。陆浅葱默默的关上门,垂下眼睫盖住满眼的失落。
旧林微微的叹了口气,而赵徵则是眼也不眨的盯着她。
砰——砰!
远处忽然传来了烟火炸裂的声响,红红绿绿的颜色照在窗棂上,好不热闹。更漏声声,满桌饭菜凉透,江之鲤还未归来。
陆浅葱坐在火炉旁,仍忍不住微微打颤。她凝视结了油花的饭菜半响,方略显疲惫的叹一口气:“不等了,开饭吧。”
☆、第29章 藏雪三
陆浅葱喝了一碗梅子酒,又拍了拍脸颊,脸上才浮出几分血色来,阴寒虚弱的身体也渐渐回暖。旧林心细,最先发现她的疲色,便担忧道:“陆姨,吃完饭您去躺会罢,我和故渊来守岁。”
陆浅葱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笑道:“我没事。”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几个封着碎银的红包,给旧林和故渊一人递了一个,拍了拍他们稍显稚嫩的肩膀道:“给你们的压祟钱,新年好!”
旧林和故渊俱是一怔,半响才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齐声道:“新年好,陆姨。”
旧林感慨道:“以前师父也会给我发红包,虽然里头只有几个铜板,可我却觉得比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还开心。后来满了十四岁,师父便不再给我发,红包全给了小渊!”说罢,他单手揉了揉故渊的脑袋,神情温和。
陆浅葱莞尔:“以后陆姨每年都给你压祟钱,直到你成亲为止。”
惹得旧林微微红了脸颊。
陆浅葱又摸出两个稍大些的红包,分别发给时也和赵徵。
时也只是微微一愣便回过神来,接过红包道了声‘多谢’。赵徵却是盯着面前的红包许久,方不确定的抬眼,深深的看着陆浅葱:“我也有?”
陆浅葱将红包推到他面前,淡然道:“见者有份,给你就拿着。”
赵徵喉结动了动,伸手将那个红包抓在手里,用尽全身力气般紧紧的攥着,他垂下眼,眼睑挡住眸中光影交错的情愫。
子时将至,新的一天、新的一年即将开始,陆浅葱搬出早已准备好的鞭炮和烟火,吩咐几个男人道:“去挂上两串鞭炮,迎新年了。”
时也和赵徵面无表情站在门口,每人拿着一根长竹竿,上面挂着两串红炮竹,一阵热闹的噼啪声中,旧林和故渊一手捂着耳朵,一手点燃了烟火的引线,霎时间,红橙黄绿青蓝紫冲上云霄,在深沉的夜色中绽开团团柳绿梅红、梨白藕粉。
陆浅葱逆着团团焰火,将冰冷的指尖拢入袖中,微微一笑:“新年好,各位!”
那一笑落落大方,仪态万千。
赵徵看的呆了,连鞭炮燃尽了也不知,依旧傻傻的撑着竹竿,目不转睛的盯着陆浅葱看。她的固执,她的清傲,还有她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以前不明白的种种仿佛都在此夜豁然开朗,他仿佛明白了,对于年幼丧父、少年丧母的陆浅葱而言,这辈子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金钱,地位?不,都不是。
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涌上他的心头。赵徵头一次觉得,他与她就像一家人一样。
原来,这就是家。
……
陆浅葱隐隐有些腰酸腹痛,又在外头吹了半个时辰的风,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