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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找个屋子,又折腾一遍,老子还睡不睡?”
温婉蓉说:“睡啊,你要不讲究,直接睡也行,所有屋子每天都洒扫。”
覃炀寻思,什么情况,今晚就不让他进屋?
“哎,你好歹先把门打开,老子站在外面对着门说话,傻不傻?”
“不傻。”
覃炀终于见识到温婉蓉的阴险:“老子衣服都在屋里,难道你要我穿一身亵衣去早朝?”
“你先去睡,我明早叫人送过去。”
总之,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后面不管覃炀怎么死皮赖脸求开门,屋里那位就是不开。
还一口一个好似关心的“快去睡”,“睡不好明天没精神早朝”。
说到最后,覃炀只能作罢,回温婉蓉屋里,在贵妃榻上凑合一觉。
睡不到两个时辰就得爬起来,又去敲温婉蓉的门,这次真来要衣服。
他进屋时,温婉蓉已经起床,穿戴整齐。
“我伺候你穿衣。”她笑笑看着他一脸起床气,把衣服拿过去。
覃炀十分不爽嗯一声。
温婉蓉哪壶不开提哪壶:“昨晚睡得还好吧?”
覃炀皱着眉:“不好。”
温婉蓉边给他系扣子,边劝:“所以我要你回府睡,你不干,新地方择床。”
覃炀心想。择个屁。
“你夜里放老子进屋,早睡了。”
温婉蓉不接下话,坚持己见:“今儿你下朝就回府补觉,顺便陪陪飒飒,她昨天一天没看到你,未必会安分待在祖母那边。”
提起飒飒,覃炀不好拒绝,争取道:“我下朝来这边接你,一起回府,你不也两天没见她?”
温婉蓉想飒飒,但不想跟覃炀一起。
垂眸半晌,婉拒:“你别等我,等你下朝,我正好进宫给太后定省,时间不凑巧,再说你今天要去枢密院吧,昨儿一天不在,今天肯定事多。”
覃炀没辙:“你真不跟我回去?”
温婉蓉替他扣好革带:“暂时不了。”
覃炀叹气:“温婉蓉,之前的事过去,能不能算了,四个多月,我哪都没去,天天宫里,枢密院,府邸,都按你说的做了。”
温婉蓉要他去吃早饭:“你这么做,受益是你自己,不为别人。”
“你不管我了?”
温婉蓉笑笑:“你这么大个人,又不是飒飒,还需要人管。再说你服管吗?”
“你管我就服。”
“可我精力有限,飒飒够让人操心了,我每天还要进宫陪太后,管不了那么多。”
说得很委婉,听起来却像,我管不动了,也不想管了。
覃炀想,哀莫大于心死。
他以前不理解这句话,看了温婉蓉,顿悟。
而在温婉蓉看来,他连孩子都不要她生了,索性就不要有任何关系,慢慢疏远,如此日后有任何不利于覃家的风吹草动,她可以向覃炀证实清白,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嫌疑不到她头上。
也许他们之间的信任就这么一点。
不如从现在开始保持距离。
覃炀一脸愁云惨淡,一顿早饭,两人吃得太过安静。
然后温婉蓉送他出府,一再叮嘱,今天不要来了。
她说,绝不勉强他做任何不愿意的事。
覃炀想说什么,结果一肚子话在嘴边又咽下去,骑马走人。
温婉蓉目送他离开后,睡个回笼觉,踩着点进宫定省。
至于昨天那盆白玉翁,她怕节外生枝,早早要人送进宫里。
仁寿宫那边倒没发现什么异样,温婉蓉出来时暗暗松口气。
然而宫里人多眼杂,仁寿宫没发现不代表其他人没发现。
御花园的两个小宫女一边剪枝。一边嚼舌根:“你听说没?昨儿送草球到仁寿宫的小太监刚刚被拉去打板子了。”
“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做错事了呗。”
另一个不解:“仁寿宫没什么差事啊,太后她老人家一向宽仁,很少责罚奴才。”
这个咳一声:“跟仁寿宫没关系,是我们这边总管姑姑,眼睛尖着呢!”
“看到什么了?”
“我跟你说,以后做事细着点,听说先是发现花钵不对,没一会就发现那株白玉翁也有问题。”
“什么问题?什么问题?”
“白玉翁摔过。”
“摔过?”小宫女一脸惊讶,“谁这么大胆,敢摔白玉翁,那是太后老人家顶喜欢的一盆。”
“还能谁敢,最近仁寿宫常去的那位新封的婉宜公主呗,说是昨儿送到公主府,今儿一早送回来。就发现不对。”
“啧啧,不是说以前只是养女,后来嫁到覃家才不一样,现在又摇身一变公主,怎么这种好事没落我头上。”
“命数呗。”
这边说者无心,没发现不远处一大簇花丛后听者有心。
一个锦衣华服逶迤,相貌艳丽妩媚的年轻女子,缓缓踱步,对身后的人说:“温姐姐,你听见了吧,温婉蓉现在和从前大不一样,你有什么事找我不如找她,她现在深得太后喜爱。”
后面的人没吭声。
前面的人又道:“本宫没记错,以前在温府,你排行四姐,她排行五妹,你俩年纪相仿,应该感情好才对呀。”
“淑妃娘娘,您有所不知,温婉蓉……”温四姑娘马上改口,“婉宜公主以前在温府素来不与我们姐妹来往,她喜静,嫌我们太闹。”
齐淑妃尾音上扬哦一声,眼里带着几分戏虐笑意:“本宫当初听闻可不是这样。”
温婉蓉过去如何,齐淑妃不是不知道,哪怕彼此物是人非,对温家几个嫡出姑娘依旧没好感。
温四姑娘抿抿嘴,没吭声。
自从皇后党连根拔除,温伯公虽在收集杜家谋逆案上功不可没,但人没了。得到封赏只是风光一时,而温家嫡出姑娘为了讨好夫家,把封赏瓜分,因为四姑娘至今未出阁,家姐们只顾自己,所以她得最少。
早已不见昔日恃宠而骄。
人往往这样,之前不懂多栽花少栽刺,等需要帮忙,即便别人不落井下石,大多数袖手旁观。
齐淑妃属于后者。
她不知道四姑娘怎么打听到自己,怎么设法入宫找到自己,但她不想找麻烦,尤其四姑娘的生母是杜夫人。
这个关系牵扯太大。
现在宫里人人提起杜家义愤填膺,就怕扣上余党的帽子。
要不是温伯公以命博取一个功劳,别说四姑娘。温家上下几十口人都要给杜皇后陪葬。
四姑娘恃宠而骄是脾性,但人不傻,她听出齐淑妃不想管闲事,只能铩羽而归,硬着头皮去求温婉蓉。
其实她压根不愿意去找,想当初她扎她十指,后来温婉蓉嫁出去,与温家再无半分联系。
四姑娘想,温婉蓉不恨死她就算不错,还能帮她?
可眼下死马当活马医,父母双亡后,她每况愈下。
家姐们自顾不暇,亲戚们像躲瘟疫般逼开她。
原因无外乎她母亲是杜夫人。
四姑娘想想,替自己鸣不平,又不是她谋反。凭什么自己跟着遭殃?
再看看温婉蓉的公主府,她心里更是不平衡。
想当初在温府,温婉蓉只有吃她们剩下的,穿她们不要的,现如今真应了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温婉蓉从未想过温四姑娘求见。
她们足足有两年没联系,过去恩怨种种,温婉蓉不愿想也不愿提及。
但还是要下人把四姑娘带进花厅,见一面。
“这茶味道不错。”四姑娘藏好心里情绪,对着温婉蓉一脸笑,仿佛她们从未有过节,真是手足情深的好姐妹。
温婉蓉不过待客之道,笑笑:“大宗正院每月都要安排人从宫里送些吃穿用度,这是今年新茶,我也觉得味道不错,专门留着招待客人。”
四姑娘趁机攀关系:“五妹妹倒跟以前一样。什么都节俭,好习惯。”
好习惯吗?
温婉蓉吹了吹茶汤,当初在温府,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小气鬼还是吝啬鬼,她忘了。
但今非昔比,旧事重提没意义。
“四姐姐找我何事?”温婉蓉估摸无事不登三宝殿。
四姑娘犹豫半晌,抿了抿嘴:“我听闻你现在深得太后喜爱,每天要去仁寿宫?”
温婉蓉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把自己打听挺清楚:“喜爱谈不上,不过去仁寿宫当个说话的伴儿。”
四姑娘确认无误,打眼底透出笑意:“那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福气啊!”
温婉蓉喝口茶,淡淡笑了笑。
好福气……
她暗叹,对别人而言的好福气,到她这变成夫妻矛盾导火索。
是福是祸,相对而论。
面上说得淡然:“福不福气我不知道,尽本分做好事而已。”
得了太后喜爱,还卖乖!
四姑娘心里骂虚伪,嘴上笑:“五妹妹别谦虚,你这事换其他人头上睡着都笑醒。”
话锋一顿:“所以四姐今儿来想求你帮个忙,看在昔日情分上。”
“但说无妨。”
“你知道父亲母亲没了后,温府大不如从前。”四姑娘说起这个话题,忍不住落泪,“我现在无依无靠,上面三个家姐都已成家,没能力再管,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无父母,太后听闻不忍,替我做主,寻了门亲事,可我不想嫁。”
一番话说得温婉蓉一愣。
她自从天天去仁寿宫定省,从未听说太后替四姑娘做主定亲一事。
当然太后未必事事与她说。
不过温四姑娘跟她相熟,太后不了解四姑娘,肯定会找熟人问一句才对。
问都不问,就寻亲?
温婉蓉觉得奇怪:“你从哪里知道是太后她老人家做主的?”
四姑娘不肯说:“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能不能替我在太后那求情,哪怕一辈子不嫁,我也不要嫁到齐家。”
嫁齐家?
温婉蓉没觉得不好:“齐臣相太子太傅,地位崇高的书香门第,为何不愿意?”
四姑娘心里冷笑温婉蓉嫁了好人家,麻雀变凤凰,现在又当了公主,就不把她放眼里,以前在温府她敢说半个不字?
即便再多不满,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你说的是以前,齐驸马烧死长公主闹得整个燕都沸沸扬扬,现在齐府门可罗雀。”
温婉蓉觉得这事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畴:“四姐姐有什么想法?”
四姑娘算盘打得精:“都说覃将军不但官复原职,还高升了,你若有心,帮我在他同僚里寻个好人家,帮姐姐说道说道,我现在可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声泪俱下。
倒把温婉蓉哭懵了,只能安慰:“我先帮你留意。”
四姑娘擦擦眼角的泪:“五妹妹,你是推脱我吗?”
温婉蓉心想,暂不说推不推脱,她自己跟覃炀关系都没闹明白,哪有精力他人。
何况,四姑娘什么脾性,她再清楚不过,许门武将亲事小,就怕日后在家被打,不得天天来哭诉。
既然预见不好,温婉蓉不想把别人往火坑里推,也不想给自己麻烦事。
四姑娘见她迟迟不说话,心想肯定记仇不愿帮自己,索性来了不能白来。
她提出另一个要求:“可能我提的要求高了些,不为难五妹妹,还有个不情之请。”
温婉蓉就知道四姑娘不达目的不得消停:“四姐姐说。”
“借我点银钱,我要凑嫁妆。”
温婉蓉想能四姑娘能借多少:“四姐姐说个数。”
四姑娘伸出五个手指。
温婉蓉一愣:“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