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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威-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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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海,”宋宜晟伸手,杨德海上前扶助他。

    “好好安排,按侯夫人的礼仪入殓下葬。”宋宜晟目中空洞无神地盯着虚空一处,声音淡且弱:“扶我回去。”

    “是。”杨德海垂头应道。

    长宁站在帘缦后将宋宜晟的一切行为看在眼里。

    她走出帘缦,面无表情。

    宋宜晟的理智,让人害怕。

    他斤斤计较着每一寸利弊,控制着每一份情感,把握着脸上每一块肌肉,他让自己像个机器一样,自律且无情。

    他可以让自己爱上任何人。

    也可以因为弊大于利,放弃所有的爱。

    “真可怕。”长宁说。

    她走出门,看到被困成粽子似的兰香还在不断挣扎。

    “善云姑娘。”看守的侍卫见她行礼。

    长宁颔首,越过侍卫走道兰香身前蹲下。

    兰香唔唔叫着。

    “你主子死了,你该去陪她。”长宁在兰香耳边道。

    兰香凶狠地瞪她,仿佛能把她吃到肚子里。

    长宁不疾不徐:“或许,你也想像花穗一样,被卖到妓寨去。”

    兰香浑身一僵。

    老夫人认为是她莽莽撞撞闯进去打坏了止血药才害死的顾氏,别说是卖到妓寨,就是活刮了她,都使得。

    “唔……唔!”她疯狂摇头。

    长宁摸摸她的发髻,冲着清曙院里那块嶙峋的假山石扬了扬下巴。

    “随你主子去,或许还能留个清白身子。”长宁说罢,站了起来。

    兰香跪起身子,绝望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想说,我不得好死。”长宁噙笑。

    兰香瞪得溜圆的眼忿忿一眨。

    长宁没说话,站起身施施然走开,她不需要和一个丫鬟解释什么。

    死亡,是她给予这些人最后的恩赐。

    背后的兰香瘫软在地。

    噗地一声。

    长宁平静回头。

    那个被绑成粽子的丫头猛力奔向假山石,侍卫来不及阻止便已头破血流地栽倒下去。

    一个铜板从兰香发髻上落下,打着旋,倒在一片血泊中。

    “老夫人,兰香……随姨娘去了。”侍卫们进屋禀报。

    杜氏抹着眼泪,听到消息也只是哭唧唧哼了一声,允兰香同顾氏合葬。

    “让她到底下跟怜儿解释去吧。”

    “姐姐!”清曙院的门前蓦地响起一声嚎。

    连珠如丧考批地冲了进来,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长宁掏了掏耳朵,回了清曙院。

    接下来的后事全都由连氏一手操办,罗氏不问世事,杜氏手底下缺个使唤的自然让她帮忙。

    连氏这也算是渔翁得利了。

    “有的时候,不争或许比争还要得利。”长宁道。

    顾氏善云争来斗去,结果都不如一个坐山观虎斗的连氏活得久。

    只是,她更喜欢让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身边,彩月斟茶:“姑娘别气,顾姨娘是自作自受。”

    长宁笑笑,她哪里是气。

    她是解气。

    “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她问。

    长宁现在不是姨娘胜似姨娘,已经很难在丫鬟婆子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奴婢打听了,那片小竹林早在出事时就被封了,老爷和杨统领都去看过好多次,不过都没什么收获,只是……”彩月犹犹豫豫。

    “只是阖府上下只有我这儿有那种竹钎,他们怀疑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长宁笑,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第五十九章:渊源

    彩月有些讷讷。

    善云姑娘真是料事如神,难怪老爷对她言听计从。

    说话间,宋宜晟已经登门。

    “看守竹钎的两个侍卫就在院子里,侯爷想查就带去查吧。”长宁说。

    宋宜晟嗯了声:“我并非怀疑你,只是贼子窃宝在先杀人在后,我不得不给府中上下一个交代。”

    “善云明白。”她说。

    长宁当然知道宋宜晟压力有多大。

    除了外界舆论,还有因澄玉之死而哭闹,责怪哥哥不顾她感受的宋宜锦。

    宋宜晟走投无路,只好带走两个看管竹钎的侍卫,也算给外界一个交代,谁让这二人是最合适的替罪羊。

    于是乎,宋宜晟在院中走过场地审了两句。

    杨德海便说竹钎丢了一根,又有小丫头站出来说看到二人昨夜鬼鬼祟祟离开云云。

    “杖毙。”宋宜晟神色冰冷。

    “冤枉啊!”两名侍卫大喊:“竹钎取用都是善云姑娘在做主,属下们真的不清楚啊!姑娘,姑娘您说句话啊!”

    长宁面无表情,也不应,转身进了木室。

    二人绝望,瘫软在地。

    平日里都是他二人杖毙别人,今时今日却也成了他人的棍下亡魂。

    嘭嘭的击打声再次响彻宋府后宅。

    长宁坐在桌前,转动最后一枚铜板。

    院子里的惨叫很快停止。

    屋外传来了杂役丫头洒水,洗刷地砖的声音。

    “当当”铜板落平。

    一切尘埃落定。

    “婶儿,一路走好。”

    长宁将铜板用红绳系好,收在香囊中。

    宋宜晟还在门外没有走,长宁手指敲着桌子,她在计数。

    门外,宋宜晟抬手欲敲,杨德海突然跑来小声道:“侯爷,都查清楚了,昨日是方谦巡城,他根本没时间行刺姨娘。”

    宋宜晟手一僵,回身低喝:“不可能,不是他还能是谁。”

    还有谁有这么大胆子,这么大仇怨。

    从方谦第一次在细柳营举箭射他,宋宜晟就知道,这是条柳家的漏网之鱼。

    所以此后的事,不管他府中内鬼是那个跑掉的依兰,还是顶着善云名字的莫澄音,方谦都脱不了干系。

    可现在方谦和莫澄音竟然同时有了不在场的证明。

    而且都是无可辩驳的。

    甚至莫澄音的不在场证人就是他本人。

    昨天下午她就拿着小弩来找他,讲解小弩制法,全程直到杜氏派人抓她,她都没有离开。

    所以绝不可能是莫澄音。

    宋宜晟就算怀疑所有人,也不会怀疑他自己的眼睛。

    “下去吧。”宋宜晟神色凝重,挥手道。

    杨德海颔首应是,倒退离开。

    宋宜晟心事重重,推开木室的们。

    长宁架起一只竹木小弩,弩上勾着竹钎,直指门前宋宜晟。

    他回神,倒退半步,举手示意:“莫小姐不要误会。”

    长宁勾起唇角,放下弩:“我没有误会,侯爷处心积虑地救我,我也会助侯爷得偿所愿。到时,我们两不向欠。”

    处心积虑。

    宋宜晟眯了眯眼。

    她表现得很到位,一个家破人亡绷着根复仇之弦的小丫头。

    聪明,又不那么的聪明。

    刚好在他的掌控中。

    或许,真是他多疑了。

    宋宜晟面色不动:“莫小姐是否误会了什么,本侯救你,全因家父所托。”

    长宁眉头一扬。

    “怎么,令尊未曾同你提过宋莫两家的交情?”宋宜晟微诧。

    长宁神色未动。

    宋宜晟老奸巨猾,她不确定这到底是他信口胡诌的一诈,还是确有其事。

    “不曾。”女孩淡淡道:“事发突然,父亲未来得及托付别的事。”

    别的事。

    那托付了的,大约就是墨家机关术了吧。

    宋宜晟盯着她,点头:“原来如此,你我两家实是世交,只是我父亲早亡,莫叔父远在长安,也只能每年与我通上几封书信。”

    “信在何处。”长宁立时问道。

    她简直没有半点自己才是假莫澄音的觉悟。

    “莫小姐可真谨慎。”宋宜晟笑呵呵的,脸上的冰霜溶解,当真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交给长宁。

    女孩子展开,上首:侄晟亲启。

    长宁迅速读过,信的内容是十年前宋父刚刚阵亡时,写来慰问的种种。

    她佯装辨认笔迹,手指捏过信纸触感,辨别墨迹年限。

    的确有八年之久,纸张也有长安玉墨轩的暗纹。

    “的确是我父亲的笔迹,原来是世兄相救。”她仰头道,脸上还有几分笑意。

    宋宜晟眉眼放下:“贤妹无需多礼,你且安心住下。”

    长宁颔首:“世兄放心,我答应的依旧作数,只盼世兄入职长安后,勿要忘记为我父亲伸冤。”

    宋宜晟肃容,抱拳一礼:“那愚兄就却之不恭了。”

    长宁点头:“昨日已将小弩制法交于世兄,至于改进威力的事,我还要多研究一段时日。”

    “不急,不急。”宋宜晟说。

    长宁依旧那样淡淡,只是心中一团疑惑终于解开。

    难怪宋宜晟对墨家机关术始末如此了解,原来宋莫两家早有交情。

    只可惜莫老爷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世侄竟然会为了墨家机关术,设计害得他家破人亡,命丧刀下。

    “不过,愚兄还有一事不明。”宋宜晟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眼皮一抬,瞄着女孩脸色:“这帕子,可是你留下的?”

    长宁袖中攥拳。

    宋宜晟展开帕子,炭笔的痕迹已经快蹭干净了,但依稀可见长宁当初画上的大院,还有一旁参天老树。

    “贤妹到过细柳营?”宋宜晟丝丝滑滑。

    “不曾,我随手画的,只想引你乱猜。你们这儿,竟真有这么高的老树?”她问,后半句很是轻松,不再是低沉的嗓音,而是一口纯正的长安腔。

    宋宜晟眼前一亮。

    他去过长安两次,为显身份,还曾特意学过,可惜时日太短,倒有些不伦不类。

    而长宁却是地地道道的长安腔,很好辨认。

    若不是在长安生活过十几年,绝说不出这样的调子。

    她才多大。

    宋宜晟自此对她莫澄音的身份不再存疑。

    “贤妹这心思,可害得我好苦。”宋宜晟摇头失笑,言语间几分宠溺。

    这份熟悉的宠溺让长宁脊背发毛,一股腻人的恶心从胃里升上喉头,让她舌根后弓,别过头去才压下呕意。

    宋宜晟当她不习惯,依旧笑容满面。

    与此同时,有小丫鬟推开了清曙院被封了一夜的门。


第六十章:邀请

    宋宜晟允顾氏按侯夫人的礼数出殡,自然是将灵堂设在宋家大堂,而非清曙院,所以侯府连夜挂起白灯笼的同时,所有人都守在了大堂。

    如今小丫头奉命来取顾氏穿过的衣裳陪葬,这无人看管,入了夜就凉飕飕的院子自然让她心里发毛。

    丫鬟提着灯笼,壮着胆子推开房门。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推开门的瞬间,屋里发生了什么。

    门前倒放的圆凳向前一滚,原本被它压着的木板立刻向另一边倾斜,木板倒下的过程中砸到了一根细线,线的另一头拴着的花瓶咔嚓一声摔下来,在寂静的夜里非常渗人。

    “啊!”小丫鬟尖叫,引来了大量侍卫。

    明晃晃的火把照进来,立刻有人鸣锣示警。

    宋宜晟一听这锣鼓声脊背都要毛了。

    “又怎么了!”他黑着脸冲出木室,没来得及注意到长宁噙笑的嘴角。

    “老爷,清曙院遭盗了!”

    宋宜晟大步流星地出门,长宁则一身轻松地伸着懒腰走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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