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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但并不意味着我会一直忍受。”
曹彧眼中闪过一丝光泽。
“我的懂事,绝不是你忽视我的理由。”女孩道出真相:“曹彧,我们的感情,是你先不真诚。”
曹彧抿唇攥拳,猛地抬头。
“你纵然爱我,但你不够爱我。”女孩的声音回荡牢中,而与之同时响起的,是连环弩拔弦而出的尖锐破空声。
以为长宁这边儿女情长自己可以安心疗伤的黑衣人瞳孔急剧收缩。
索性他的同伴拔刀而出为他荡开三支弩箭:“就防着你这奸猾的丫头呢!”
可他挡住三支弩箭的瞬间却觉不妙,第六感告诉他杀机尽在眼前。
果然,一旁吊儿郎当庄公子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他眼前。
长宁面露急色。
这家伙是真不靠谱啊!
她是让他借机偷袭伤者,争取一击毙命啊,他偷袭这个完好无损的黑衣人干什么?
“找死!”黑衣人大喝一声,下一秒却见庄公子调皮地冲他做了个鬼脸,手中的刺来的骨扇陡然一收,转而是一只平平无奇的木块冲他扭动。
黑衣人不明真相,却被木块中激射出的七七四十九根银针射成塞子,当时就向后栽倒。
连句话都没说出来,便死得不能再死。
“机关匣。”长宁认出此物。
庄公子嘿嘿傻笑:“出发前慕清彦把这缩小版的兽头给我,真是明智啊。”
慕清彦。
长宁心头一跳,曹彧更是面如死灰。
第五五六章:华文
这一刻,曹彧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
他本来在想,慕清彦在长宁这样强势的女孩面前是如何能找到男子尊严的,现在,庄公子用一个小小的兽头暗器就证明了这一点。
即便慕清彦人不在,但他对长宁的保护依旧如影随形。
没有给任何人插手的机会,他就已经尽到了自己男人的责任。
他曾阴暗地想过,自己这次救了长宁,是否也会打击到慕清彦,让慕清彦尝一尝被别人捷足先登的滋味。
但如今,他却发现自己错的太离谱了。
慕清彦根本不会受到打击。
因为慕清彦根本没有给任何人保护长宁的机会。
他将庄公子安排到长宁身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保护。
长宁,哪里还需要他。
曹彧眸子黯淡下来。
方才长宁所说虽然是为了迷惑敌人,创造机会,但曹彧也清楚,这就是长宁一直以来的心里话。
长宁一直很懂事。
但这并不是他将长宁排到所有事情后头去的理由。
直到失去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怀疑过长宁,他不信任长宁对他的感情,却又将两人的婚事完全寄托在长宁和母亲长公主的头上,自己没有争取过一分一毫。
包括睢安侯对他的拦阻。
一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将他完全圈在了框框里,接受秦昭宁的婚事,他看似迫不得已,事实上也是一种妥协。
是对长宁的一种背叛。
可是这一切,长宁从来没对他说过。
就像刚才不肯给他解开绳索一样,与其说是不想受他帮忙,不如说是成全他。
成全他一直固守的曹氏一族荣光。
毕竟被俘可以,但帮助劫囚就是另外一个结果。
长宁是在为他着想。
可他下意识想到的,却是长宁不肯接受他的帮助。
他真是糊涂啊!
曹彧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的时候,庄公子已经拔出骨扇,刀锋一样犀利地扑向受伤的矮个子黑衣人,单丹臣也半点不迟疑,拔刀掠阵。
长宁捡起地上四只射空的弩箭重新装膛,眯起一只眼瞄准。
黑衣人强弩之末,不消片刻就被骨扇洞穿胸口。
死前他笑容冷酷地诅咒:“你们……也不得好死!”
庄公子哼哼两声,拔出自己的折扇甩掉血迹:“你会算是怎地?你庄爷爷早有高人算过,长命百岁富贵一生。”
长宁却无暇多说,从地上搜出两把钥匙冲向深处。
她绕过几个可以看穿的机关,终于找到他们所说的第九间牢房。
牢房不大,角落的草床上放着一盏小烛台,一个衣衫带血的人虚弱地躺在角落,奄奄一息。
长宁手抖在哆嗦,一把抓住牢门:“华文?”
那人的手动了动,勉强向长宁方向转头,他枯瘦的脸颊颧骨突出,但依稀可见从前模样。
“华文!”长宁惊呼,眼中滚烫。
柳华文目光迷离,眼皮又要耷拉下去。
长宁什么话也没说,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些醋水将面上假妆擦拭干净:“华文是我,我是……我是华章姐啊。”
华章。
这个名字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吐出口了。
当初为了取信于皇帝,她不断强迫自己接受楚长宁的身份,早已在血腥中迷失自己,忘却这个名字,何况她又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但今日当着柳华文,当着柳家最后一个子嗣的面吐出这二字。
重于千钧。
柳华文的眼睛也蓦地瞪大,恢复两分清明。
他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吐出。
长宁眼泪滚烫划过脸庞。
她看到了,柳华文张开的口中空空如也。
他的舌头被人割掉了。
“华文,长姐这就救你出来!”长宁说着手忙脚乱地打开房门,一双杀人如麻的手竟然哆嗦得握不住锁。
柳华文挣扎,不住摇头。
长宁却管不了那么多,她要救柳华文,她要救她的弟弟!
“我来,”庄公子接过她手中的两把钥匙打开牢门的锁,但他却在长宁要进门的时候握住长宁的手。
柳华文摇头的动作也停住,看样子似乎松了口气。
长宁四顾,果然发现地上有许多绷紧的纤细银丝藏在稻草中,只要有人踏入,一定会牵动什么。
她顺着银丝方向看去,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柳华文撑着坐起来,盯着长宁出神竟露出意思笑容,这笑在他瘦骨嶙峋的脸上就如骷髅般可怖。
他摇头,指着自己。
“不,华文你不要害怕,长姐带了药来,一定能治好你,”她抓向单丹臣,单丹臣也急忙拿出自己怀里的药递给长宁。
“这是解百毒的药,药圣留下的,就是小时候故事里的药圣,”长宁忍不住按住自己发酸的鼻头。
柳华文也啊啊出声,他指着自己后背,长宁瞬间向后栽倒,半靠在庄公子怀里。
他的脊柱和老头一样,都用铁链锁在了地面上。
斑驳的血痕还未完全愈合,新鲜的血液朱砂一样不时涌出。
长宁不忍闭上双目。
这是绝境。
纵然她可以喂给柳华文解百毒的丹药,但她还是不能带走柳华文。
柳华文的身体太差,强行摘下铁链只会让他虚脱而亡。
“啊啊,啊啊,”柳华文声声呼唤,不住向外摆手,要长宁快些离开。
他打起精神将手指捏在一起,认真看着长宁,长宁不解蹙眉,他又指着自己的心口,干瘦的肋骨间隙里虚弱跳动的心脏并没有给他多少回应。
长宁蹙眉:“华文,你要说什么?”
柳华文撕扯自己的衣服,牵动自己脊柱的伤口也在所不惜。
长宁于心不忍急着过去却被庄公子牢牢攥住手腕。
“不要过去,我怀疑还有高人在此。”庄公子压低声音警告。
柳华文连连点头,终于找到自己的一截衣角。
衣角上是一枚浸了血的柳叶。
单丹臣陡然道:“华文少爷一定在说,他心里永远记得自己是柳家人。”
柳华文却反映剧烈将挣扎着抓起一把稻草丢向单丹臣,深陷的眼窝里浸满泪水,抓着自己衣角上的柳字哭嚎:“啊啊,嘎咯嗯嘎啊!”
他挣扎剧烈,不小心将一旁油灯碰倒,火势一瞬而起。
柳华文眼中竟有那么一瞬的解脱。
他闭上眼躺了下去。
“华文!”这一次庄公子没能拦住长宁,女孩一跃而入,一脚踹飞油灯,将周围的杂草都推开,远离柳华文。
柳华文嘴巴嗡动,啊啊两声似乎在叫着长姐。
“不怕,长姐带你走。”
柳华文眉眼稍弯,将头枕在长宁腿上,身上所有的痛苦仿佛都消失了。
长宁摸着他的脸颊,柳华文睁眼,抓着长宁的手向下画了一条竖,正向上挑的时候,四周忽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
“你们好大的胆子。”
庄公子难得一脸正色,冲进来抓住长宁的手就往外拖:“快走!”
显然,现在惊动的这位高手就算是加上兽头暗器,他也不是对手。
第五五七章:独苗
“哪里走?”来人轻飘飘一声,不知何时站到牢门前,穿着灰布衣服并不起眼。
单丹臣想阻拦却被人拂袖间挡开,倒飞出去的时候还撞到了往这边冲的曹彧。
“老单!”长宁怒容。
柳华文剧烈哆嗦起来,一低头急着要把消息传给长宁。
“找死!”灰衣人怒喝一声,陡然一剑刺来。
庄公子骨扇一甩勉强抵挡,长宁也推开柳华文,让剑锋刺偏。
但剑气太过凌厉,便是长宁都被震得向后倒飞,柳华文如此虚弱嘭地一声砸在墙上。
他脊骨上的铁链长度刚好紧绷,顿时痛晕过去。
“华文!”长宁目光凌厉拔出靴中匕首,铛地一声与剑锋交击。
可惜她现下年龄太小,连庄公子都被振飞出去,何况是她。
灰衣人如对蝼蚁轻笑一声,收剑。
“这点本事也敢来古牢劫囚,”他笑得不是没有道理,这古牢的机关还没有启动,他们就已经不行了,还想带走柳华文。
天方夜谭。
长宁也没想到父皇竟然能搜罗到这样的高手镇守古牢。
“你们不配让我出剑,自刎吧。”灰衣人背对柳华文,轻蔑开口,根本没有想过给长宁他们活路。
庄公子呵笑一声,舔了舔嘴唇:“哪儿来的老小子,比你庄爷爷还狂。”
“你姓庄?”灰衣人扬眉,目光定在庄公子手上骨扇。
庄公子潇洒开扇,摇了摇:“就是你想的那个庄。”
灰衣人手指动了动。
长宁蹙眉,看来庄公子家世不俗,却没想到庄公子折扇一转指向她。
“知道这是谁吗?”
灰衣人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什么。
扬州庄家上一代嫡女联姻辽东郡王慕家,此事江湖人尽皆知,也正因如此,庄家地位一度扶摇直上,二十年间扩张一倍有余,这就是与官家联姻的利益所在。
但听说庄家大小姐和前任辽东郡王乃是真心相爱,夫妇相敬如宾,传为一时佳话。
如今庄公子出现,还特意点名长宁身份,显然是比他的来头更大。
莫不是,慕家的人。
“你猜得不错,但还不够,所以想清楚了再猖狂不迟。”
灰衣人冷哼:“你当我好诓?”
“辽东慕家与柳家无亲无故,何故管柳氏一族闲事。”
“非也,非也。”庄公子摇着扇子向长宁这边靠拢,路过灰衣人,灰衣人自恃功夫高强并没有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