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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秦昭宁挥手。
自从方沈二人跟秦无疆来到秦家,家里的氛围就不一样,祖父今天又突然大病,秦无疆跪在书房门前不肯走,这一切异样她都看在眼里。
若说没什么事,她自然不信。
秦昭宁不是个好奇的人,男人们的事她也一概不管,但如今,她却需要知道这些。
还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眸光凝在蝴蝶身上,手指顺着蓝色绣线婆娑。
选妃的事既然是秦妃娘娘递出来的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真的,她必须要抢先知道朝中的情况,才能更好判断长公主的态度。
今日秦无疆闹着,她错过了和大表哥面谈的机会,就只能加倍补偿回来。
“小姐,奴婢使了银子,终于打听到……”听春凑到跟前,耳语一句。
“什么?”秦昭宁声音柔软,手里的剪子却掉在绣布上,目光流转。
父亲。
是父亲派人引方先生出去,这么说,是父亲不欢迎方沈二人了。
“这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秦昭宁目光闪动。
能让父亲这样为难,想办法撵走他,这位方先生到底带着什么秘密上门。
“那位庆安县主呢?今早闹得沸沸扬扬,惹得母亲大怒,到底怎么回事。”她问。
听春将打听到的如实说来。
“即便哥哥真的去了,宋家也不该如此大张旗鼓的宣传,到底是谁在当中搅混水。”秦昭宁蹙眉。
虽然她不介意宋宜锦的名声,但她也不想多个这样的嫂子。
“大表哥登门,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秦昭宁目光远眺。
何时,她才能名正言顺地与那位温润君子并肩。
长春苑的前楼雅间,秦无疆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酒。
他说喝花酒就喝花酒,作陪的姑娘还没来,他先喝了一坛。
这青天白日的长春苑并未开张,若非秦无疆这样身份显赫的“常客”是进不来的。
曹彧仍然有些不适应,正襟危坐,亲自替他拍背:“所以是真的了?”
“啊?”秦无疆醉眼迷离,靠在他怀里打了个酒嗝,摇晃手掌:“什么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你夜探庆安县主居所,满城闹得沸沸扬扬,可知是谁从中作梗?”曹彧冷着脸。
“她啊,她真是个好姑娘啊,好姑娘,我得帮她。”秦无疆砸吧着嘴说道。
曹彧蹙眉。
他们说的,怕不是一个人吧。
可这件事曹彧知道,风花误却不知。
她兴冲冲来到门前,却听到这样一句,浑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过,比当初被发落到官奴司,辗转卖到长春苑时还要冰凉。
“姑娘?”风花误的丫鬟子语扶住她。
风花误在唇上比了比,让她不要声张。
秦无疆醉了,没听到门外动静,但曹彧却很是机警,他起身来到门前。
风花误垂下眉眼,屈膝施礼:“罪妾见过世子爷。”
曹彧眼珠动了动,侧身让路,“进来吧。”
“梦妤?你来啦。”秦无疆醉眼朦胧,嘿嘿傻笑着招手,风花误上前,忧心万分地给他擦拭前襟:“二哥哥,怎喝成这样,子语你快去厨房,端醒酒汤来。”
子语赶忙跑出去。
“没醉……”秦无疆摆手,抓起一坛酒,摇摇晃晃地靠到雅间窗前的栏杆上,拎着酒坛子的手探出窗外。
这间包厢位于长春苑后方,楼下并非花柳街正门,而是一条通往主街道的小街,上午时分虽然不算热闹,但也有不少行人,他这一探,立刻引来不少围观。
曹彧连忙上前捉住他的手捞回来:“行了,这两杯酒,你还醉不到这个样子,到底什么事,你说便是。”
他有些不愉。
两人关系匪浅,秦无疆有心事竟然把他瞒得严严实实,他心里自然不好受。
秦无疆抿了抿嘴,拦住风花误的肩膀,眼神闪烁。
曹彧看了风花误一眼。
风花误只忙着给秦无疆擦拭前襟,没注意到。
“是木生的事吗?”曹彧问。
风花误与秦无疆的事他最清楚,所以这浅浅一提,也就没有支开风花误。
但风花误的手却一瞬僵硬。
秦无疆灌了一口酒,点点头。
“什么事?”曹彧问。
他不信,凭他们两人的家世身份本领,有什么能难得住他们。
“你别管。”秦无疆开口,连风花误都愣住了。
秦不离曹,曹不离秦,这句话可不是凭空传出的,这二人的友谊也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秦无疆这样对曹彧说话,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曹彧更是憋红了脸。
他是温润君子,可他不是没脾气。
两人什么样的关系,除了表兄弟,更胜亲兄弟。
秦无疆今天却跟他说别管。
“无疆,”曹彧黑着脸,按住秦无疆要喝酒的手:“跟我说。”
“你怎么这么烦!”
秦无疆用力推开曹彧,指着他的鼻子:“小爷最烦的就是你这种人了,成天绑了根绳子在身上,你不累吗?!”
“二哥哥,你醉了!”风花误抱住张牙舞爪的秦无疆,一边跟曹彧赔笑。
秦无疆却不领情,还一把推开她,继续冲着曹彧骂道:“你乐意绑着绳子,你就绑着,别来绑小爷!小爷不吃你那套!”
他挥舞着胳膊,大喊大叫:“跟个木偶似的,走到哪儿都是你娘的规矩,要不是我娘看你没朋友,非求着让我罩你,我才懒得跟你玩呢!”
“二哥哥!”风花误气得跺脚,他这说的什么浑话,非要和曹彧闹掰吗。
曹彧气得浑身哆嗦,指着秦无疆,一连说了三个好。
“干嘛,你还想打我吗?你不是君子人如玉吗,你敢打人吗!”秦无疆指着曹彧鼻子叫嚣:“你白当世子,连打架都不敢,你打我啊,你个废物!”
“你!”曹彧原本想走,听到一声废物顿时炸毛,一拳挥过去嘭地一声砸在秦无疆脸上。
秦无疆晃悠着倒退,一坛酒顺着窗口飞出去,却没有听到应有的碎声。
一只极好看的手抓住了酒坛边沿。
第一七零章:割袍【为舵主苍雪洗剑加更】
这个细节被两人同时注意到。
他们探出头去看,只见一个衣着平常的男子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酒坛边沿,坛中的酒甚至都没洒出去,而坛下,是已经吓傻的小童。
小童睁着大眼睛看向男子,茫然不知。
一个粗布妇人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孩子,连连跟男子道谢,一边狠狠给了孩子一巴掌:“让你乱跑!”
哇地一声,孩童哭了出来。
男子不语,也没有向上看,只是将酒坛子放在地上,慢慢走开。
秦无疆浑身一个激灵酒也醒了,与曹彧对视一眼,都松口气。
这要是伤到孩子,即便他们是无心之失,也一样会愧疚。
周遭看热闹的人见男子离开,才茫然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谁看见啦?”
“这样的身手……”秦无疆喃喃,连脸上的伤也忘了疼。
“是个人才。”曹彧蹙眉接话。
秦无疆盯着地上分毫未洒的酒坛,回望曹彧:“我不能。”
曹彧默契摇头:“我也不能。”
二楼到一楼才多高的距离,要赶过来还要准确地抓住边沿,这等速度身手,怕是天底下也没有几个。
“这等身手,还是这个年纪,”曹彧和秦无疆对视,异口同声吐出一个名字:“慕郎。”
这下,两人都觉察到气氛的尴尬。
秦无疆别过头去,望着慕郎离开的方向,忽然入神低声自语:“他上次来长安,突厥奇袭庆安,是两国交战的大事,这一次……难道又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曹彧脸上一僵,盯着秦无疆阴晴不定的脸若有所思。
大事。
长安城里,哪件事不大。
但秦无疆现在要做的,一定是件大事。
曹彧忽然出手想按住秦无疆,却堪堪抓住秦无疆的袖子。
秦无疆心里一暖,曹彧太了解他了,可嘴上却凶狠喝道:“放手!”
“你追他做什么?”
曹彧不肯撒手,两人过了两招,却是不分胜负。
秦无疆急躁地看着慕郎远去的方向,又看向曹彧,忽然一翻手拔出靴子里藏着的金匕首。
风花误惊呼一声。
曹彧心里一凉。
他没有躲避。
秦无疆要刺,就让他刺好了。
便是要他这条命又如何。
“咔嚓”一声,秦无疆割断一截袍子丢在地上。
“姓曹的,小爷今日同你割袍断义,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逛我的花柳巷,我们两不相欠,再也不许管我的事!”秦无疆厉声吼道,“还不放开我!”
曹彧猛地睁眼,手臂上青筋暴起,攥得秦无疆生疼。
秦无疆却趁着他失神,飞起一脚,踹在他膝窝,整个人兔子似得顺着窗跳出去,沿着街道飞奔,寻找慕郎踪迹。
“秦无疆!”曹彧攥着那截布,双手狠狠砸在窗框,犹如猛兽嘶吼。
“世子爷息怒,二哥哥他绝不是有意的,他一定有自己苦衷。”风花误急忙替秦无疆辩解。
曹彧扭头看她,双目通红。
“世子爷,我替二哥哥像你赔罪,”风花误屈膝便跪。
“阮姑娘,”曹彧伸手拦住她。
风花误浑身一个激灵,头别向一旁,“世子爷唤错了,罪妾是……风花误。”她声音苦涩,低着头。
曹彧没应,只道:“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就不必插手了。”
“世子爷,”风花误抬头,又低下头应了声是。
曹彧盯着攥在手里的袍角,又忍不住磨牙。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风花误屈膝恭送:“世子爷慢走。”
再起身,她眸中燃起熊熊火焰。
“木生……”她磨牙。
秦无疆为了她能和曹彧翻脸,可见木生在他心里的位置。
“我已经只剩二哥哥了,你却连他也要夺走。”风花误面无表情,走出房门,细白的手指攥得咯吱作响。
“那就别怪我了。”她微微偏头:“今天早晨是谁家递了帖子来?”
“是昌平侯老夫人过寿,教坊司那边想请小姐献舞。”子语说,“您一贯是不肯的,时间又紧就在今晚,奴婢正要替您回了。”
风花误摆了摆手:“不,就说我答应了。”
“啊?”子语一怔。
风花误微微扬起下巴,“我答应了。”
“小姐,这昌平侯老夫人和善是多少小姐的簪者,长安世家的贵小姐怕是都要去,您若是去献舞……”子语抿了抿嘴唇。
她是知道的,风花误当年也是这长安城中的一位贵女。
虽然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但如今再和同代的贵女们相遇,怕是难堪。
“无妨,谁还记得我呢。”风花误面无表情,“我只是长春苑一个低贱的女妓,风花误罢了。”
“小姐快别这么说了。”子语劝道。
风花误摆摆手:“我没事,你去应了吧,然后……”她耳语吩咐几句,子语连连应下。
另一边,曹彧出了长春苑,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秦家。
“打听不到?”曹彧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