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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谢涵，见说了半天老婆子还是不想放过她，于是，她把盖碗端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章、相左（一）
谢涵见她一端起盖碗，几乎所有的眼睛都盯向了她，便故意把盖碗放到鼻尖下闻了闻，“是够香的，王婆婆的手艺还是和从前一样好。”
说完，她又把盖碗放了下来。
“既然香，怎么不喝？老夫人都说凉了喝不好。”王婆子见老太太着急了，帮着催了一句。
“还没凉，热着呢。”谢涵回了一句。
“这茶就是得热着喝才香，逼出一身汗来才好呢。”老太太倒是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谢涵听了这话看了顾铄一眼，见顾铄没吱声，笑了笑，“好吧，那就听外祖母的。”
说完，谢涵端起盖碗来一饮而尽。
“涵妹妹。。。”顾铄在看到谢涵端起茶碗时有心想阻止她，可一想到祖母的警告便迟疑了，这一迟疑，谢涵已经把茶喝进去了，他再说什么也是徒然了，也只能保持沉默了。
反倒是谢涵，听着顾铄这声“涵妹妹”再次凄然一笑。
他还是那样。
还是把顾家的一切看得比她重要。
亏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一世他改变了许多，还以为他方才的心痛是因为她，原来这一切仍旧是她的一厢情愿。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她也算是彻底放下了他，放下了前世的牵扯。
谢涵这一笑不要紧，顿时有好几个人眼圈红了。
第一个便是王氏，王氏猜到以谢涵的聪明肯定也猜出茶里有东西了，可老太太逼着，她不敢不喝。
真是可怜的孩子，上一趟外祖母家哪里是来走亲戚，竟是来送死的。
可没办法，孝道在这压着，不敢不来，不能不来。
另一个眼圈红的自然是顾铄，不过顾铄除了心疼还有不解。
奇怪，看谢涵脸上的神情分明是猜到了茶里有东西，可她为什么还要喝下去？喝下去之后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失望、释然、凄楚、酸涩，似乎都有，似乎又都不准确，总之，好怪异的眼神。
不过想到谢涵可能对他失望了，顾铄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既然这碗茶早晚要进谢涵的肚子，还不如他一开始什么也不说，也省的谢涵失望，省的祖母不满。
另外还有几个眼圈红的就是屋子里的小丫头子了，不光是司琪几个，还有王氏和顾老婆子身边的，可小丫头子们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涵受欺负。
“好了，茶也喝了，外祖母和两位舅娘也见了，我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谢涵隐隐觉得腹内有些动静，起身要离开。
“别啊，难得来一趟，留下来吃饭吧，正好铄哥儿还想找你问问幽州的战事呢。”顾老婆子忙道，同时还给顾铄使了个眼色。
谢涵见老婆子破天荒留人，不由得寻思起来。
难不成这药不是闹肚子的？否则的话，老婆子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来，而且特特点明让顾铄陪她。
不对劲啊，没道理她一个女孩子闹肚子要一个大男人陪，而且刚喝过茶就闹肚子，岂不是坐实了顾家的不仁？
可若不是闹肚子的药，那会是什么药？
电光闪念间，谢涵想到了一样东西，多半是顾老婆子给她下了一种令人昏迷的药，然后趁机让顾铄坐实和她的丑闻，这样的话她只能留在顾家做妾了。
想到这，谢涵忽地慌了起来，要知道她才带了三个女孩子来，万一出了问题这三人是护不住她的。
司画见谢涵的脸变了色，猜到她可能是害怕了，走到她身边，抻了抻她的手，示意她别怕。
收到司画的示意，谢涵虽然狐疑，倒是也不那么慌了，只是她仍旧不想留下来。
于是，她向秦氏再次福了福身子，“不了，该说的我已经和大表哥说清楚了，我来，是我的心意，外祖母肯见我，是领了我的心意。那碗茶是外祖母的心意，我喝了，也领了外祖母的心意，我们各自领了彼此的心意，谁也没有吃亏，所以我还是就此告别的好。”
“这孩子，说了一堆什么心意不心意的，绕得我的头都迷了，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外孙女，哪有外孙女上门连饭都不给吃的，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们顾家没有待客之道？”
“是吗？不知外祖母的待客之道指的是什么，一碗茶还不够吗？”谢涵讥讽一笑，问道。
“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秦氏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谢涵看透了，有些恼了。
一旁的朱氏反应过来了，老太太准是在茶里加了料，且老太太又特地点明要她儿子作陪，傻子也知道这茶里有什么！
想到这，朱氏怒了。
没错，她是怒了。
老太太明知道她不喜欢谢涵，偏还要用这种方式把谢涵塞给她，真是有够恶心的。
做了一辈子的当家主母，到老了也不知给自己留点念想积点德，还想着用这种下作手段去害人，真当她是一个摆设呢？
于是，朱氏笑着对谢涵道：“这样吧，我瞧着你气色不是很好，我打发人去把周郎中接来，你去我那院子等着，回头让周郎中给你开点药喝了再过来吃饭。”
没办法，她倒是有心把谢涵直接撵出去，可问题是谢涵的药效若是在外面发作了，传了出去，有损的是整个国公府的颜面，而如今，她才是正牌的国公夫人！
“算了，多谢大舅母了，我还是直接回家好了，有什么不适，我会让丫头子们去请郎中的。”谢涵扶着司画起身了。
她可不想去朱氏的院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除了顾铄，还有顾铎呢。
一旁坐着的王氏回过味来，“要不还是去我的院子吧，左右我没什么事，我带了你去，正好这些日子我身子也不爽，不如我们一起找个郎中瞧瞧。”
“如此甚好，有劳弟妹了。”朱氏见王氏领会了她的意图，松了口气。
“不了，也不麻烦二舅娘了。”谢涵同样不想进王氏的院子，谁知道王氏又安着什么心。
总之，这会的她对顾家的任何人都不信任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相左（二）
谁知谢涵正要离去时，老太太对王婆子使了个眼色。
王婆子忙上前扶住了谢涵，“哎呦呦，我的表姑娘啊，你还是听老夫人的话，留下来。。。”
“王婆婆，还是奴婢带表姑娘回去吧，夫人说了，给表姑娘找个郎中瞧瞧，要没什么事的话再送过来吃饭也不迟。”绿柳收到朱氏的示意，上前要抢谢涵。
王氏见朱氏和老太太杠上了，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而顾铄见母亲和祖母起了争执，颇有些为难起来。
这会的他也明白老太太的用意了，从感情上说，他自然愿意听老太太的，不管过程如何，他要的是结果。
只要谢涵能留在他身边，大不了以后他好好疼她，多补偿她些也就罢了。
可一接到母亲凌厉的眼神，顾铄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这一哆嗦，他也清醒过来了。
是啊，他在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枉他读了这么多圣贤书，他就是这样做人的？
退一步说，就算他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得到了谢涵的身子，可得不到谢涵的心，又有何用？
因为通过这些年和谢涵的几次接触，顾铄知道谢涵绝对不是一个轻易认命的人，这点从她屡次和顾家做对就看出来了，因此，今天的事情绝对是一个大失策。
可问题是，尽管他不赞成祖母的做法，可他也不能公然表示反对。
于是，顾铄为难了，一会看看祖母，一会看看母亲，一会再看看谢涵。
老太太见此，只得笑着对朱氏道：“铄哥儿他娘，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涵姐儿这次进京是来参加六月六的赏荷会的，我想着这孩子一直在乡下待着，恐怕也不懂宫里的这些规矩，便想着把她留在府里住几天，找个人好好教教她。”
这话暗示得很明显了，说谢涵是来参加选才女的，而她是为了阻止谢涵进宫才会这么做的。
当然，这番话也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一家人意见相左可以关起门来商量，可这样在外人面前内讧就不太合适了，怎么着顾家也是一个百年世家，还要不要脸面？
朱氏的确不清楚这件事。
她一听谢涵来了，压根没有见谢涵的兴致，于是才找了个理由命绿柳去打发了她。
而这会奔到这来是听说她儿子犯了心痛的毛病，好像还挺厉害的，当即便把她吓蒙了，哪有心思去过问谢涵来京是做什么？
所以这会听了老太太的话，朱氏也冷静下来了，她自然清楚谢涵手里除了那笔贪墨的银两，应该还有顾家的罪证，如果谢涵进宫了，这个后果的确不妙。
可用这种手段逼迫谢涵留在她儿子身边，她委实不认可，再一个，她也确实嫌恶谢涵的出身。
正寻思时，外面有婆子报，说是幽州赵王府的大王子和敬敏郡主来了。
秦氏一听这两人上门了，倒是松了一口气，忙笑道：“既这样，涵姐儿，你还是听你大舅娘的，先去你大舅娘的院子里歇一会，让你大舅娘给你找个郎中好好瞧瞧，这些日子在乡下只怕也没调理好。”
没办法，两个儿媳都反对，孙子也不配合，她只能放弃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和儿媳僵下去吧？
朱氏见老太太放弃了，也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谁知谢涵却不肯走了，笑吟吟地说道：“真是巧了，没想到敬敏郡主来这么快，不如我就在这等她一会，正好我还说带她去瘦西饭庄尝尝正宗的扬州菜肴呢。”
“不行，你没听见还有大王子也来了吗？”顾铄黑着脸开口了。
“就是，涵姐儿，听话，先去我院子里坐坐，你已经十一岁了，不能见外男。”朱氏忙道。
“那就算了，我还是回去吧，正好我下午还约了王公公见面。”谢涵见这对婆媳已经达成了一致，没办法，只得把王平拉出来。
这下秦氏和朱氏为难了。
强行把谢涵留住的话，王平回去肯定会跟皇上禀明实情的，而谢家的其他人仗着有皇上撑腰，肯定会强行到国公府来找人的，传了出去，国公府的颜面何在？
可若就这样放谢涵回去了，谢涵回到家一样会发作，到时药性没过，随便找个郎中一瞧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顾家同样丢人。
总之，放不放，顾家都难做人。
这会的朱氏可真是把老太太恨死了，年岁越大办事越糊涂，还总想着用老一套拿捏人，怎么也不想想，谢涵还是小时候那个无依无靠的谢涵吗？
秦氏这会也的确后悔了，是她亲自把顾家弄到这么一个两难的地步，可关键时候，总得找个人来背锅吧？
于是，秦氏看向了一旁的王婆子，冲她示意了一下。
王婆子这时已经明白过来自己犯一个什么错了，于是，她上前一步说道：“老夫人，既然家里有客人来了，就让表姑娘先回去吧，自家孩子，想什么时候留饭不成？”
见自己说完主子还没明白过来，王婆子只得上前两步，俯身到秦氏身边嘀咕了几句，秦氏没想到搞了半天搞了一个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