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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走了老远,庄魅颜撩开帘子,瞧见夕阳西下,他的身影拖到斜长,仍然倔强地跟在后面,那身影最终越来越小,与祁阳镇一块儿消失在视野中。
回到“凤凰窝”,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母亲和春菊见到庄若熙,一家团聚,自然诸多欣喜之情,人人欢颜。
庄若熙这是第一次看到下乡的土屋,满心好奇。
三间土屋简简单单,跟庄府的高堂大宅,自然是没办法相比的,屋檐低矮,空间狭小。正堂生了一个小小的火盆,旁边摆了一把藤椅,还有几个粗笨的木凳,一家人围坐火盆取暖,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火盆上暖了一锅汤,这是山里的人们冬日里吃的一种野味锅子,里面炖了火红的辣椒,鲜嫩的野兔肉,翠绿的大白菜,白胖胖的粉条,另外配着蘑菇之类的调料。火烧的旺,锅子里“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兔肉的香、蘑菇的鲜、辣椒的辣混成一股诱人的味道扑进鼻子里,满屋热气缭绕。
吃过晚饭,春菊给庄若熙收拾了一间屋子,烧了火盆。魅颜一边服侍母亲洗脚,一边吩咐道:
“春菊,给容熙多加一床被子,山里的夜寒气重,恐他受不得。”
“嗯,晓得了。”
春菊答应着,利索地抖开花色被褥。
夜色渐深,月光罩了宁静的农家院落,山里人睡得早,户户闭门,家家熄灯,只有靠近溪边的一家农户还亮着灯,屋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忙碌了一天的庄魅颜。庄魅颜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线正趴在小木桌上计算着账目,桌子上堆了几块碎银子,这就是她最后的家当了。
母亲每月的药钱最少也要二两多银子,还须是病情稳定,用做普通的药物维持;每月日常开销,柴米油盐,也要一两左右;如果再送七弟去学堂念书,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其他零零碎碎,一个月没有五两银子根本下不来。
庄魅颜算了算,她一个月下来跟春菊拼命做刺绣,勉强还能应付下来。
春菊悄悄捡起堆在炕边的夹袄披在庄魅颜身上,自己凑到油灯跟前,借着火光引了根线,打算再做做一阵子针线活。庄魅颜抬头看了看她,柔声说道:“罢了,歇歇吧,也是累了一天。”
春菊手不闲着,嘴里说道:“奴婢闲着做什么呢?以前在府里也没少熬过夜,这点子活儿累不着。小姐,您这算了大半天,是不是银钱不太够用啊?要不,咱们明天让憨牛儿再帮咱们多捎点布匹回来,奴婢多做一些就有了。”
庄魅颜半嗔半怨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自己是个神仙啊,不用休息,整天只管着做活,瞧瞧你瘦成什么样子了。春菊,跟着我,你受苦了,要是在府里……”
话没说完,就被春菊打断,春菊怔怔地瞧着她,嘴里说道:“小姐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呀,奴婢怎么当得起呢?奴婢六岁进府就跟着伺候小姐,奴婢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就知道一件事情,小姐在什么地方,奴婢就一定跟在小姐身边,除非,除非……小姐不要奴婢了!”
庄魅颜看春菊眼圈红了,垂头拭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我不过白说一句,你倒还编排上我的不是了。快熄灯睡下吧。”
春菊起身给房门上了门闩,转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就笑着对庄魅颜说道:“小姐,今天憨牛儿临走时落下一件东西,是个稀罕物件,奴婢拿来你瞧瞧吧。”
庄魅颜已经换好寝衣,正准备躺下,听她说的稀罕,不禁好奇道:“你拿来我瞧瞧,这地方能有什么稀罕物件?”
春菊折身在屋角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打开外边的土黄色包裹布,露出一个圆溜溜的物件,颜色微黄,表面粗糙。庄魅颜先是一怔,然后不禁莞尔,她抽了抽鼻子,笑道:“这也叫稀罕东西?这是块曲,酿酒用的引子,以前常妈妈在世的时候,每年都自己做酒曲给府里酿酒--你都不记得了吗?”
春菊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
庄魅颜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块曲,想了想,说道:“憨牛儿买这东西想必是要给家里酿酒用的,咱们这些日子没少麻烦李大娘还有村长他们,不如咱们酿几坛子酒给他们送过去吧,也算是一点心意。”
说起酿酒,庄魅颜并不陌生,她小时候常看常妈妈给府里酿酒,常妈妈酿的酒特别香醇,常妈妈在世的时候,府里的日常用酒都是要她亲自酿造。庄魅颜从小跟在常妈妈身边,看着她忙里忙外,所以对酿酒的路数还是略知一二,普通的家酿酒还是会做的。
庄魅颜越说越兴奋,索性连觉也不睡了,连夜跟春菊在厨房里忙活起来,淘粮酿酒。
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把酒酿装进坛里。
庄魅颜累得手脚酸软,守着火盆,坐在藤椅上眯起眼睛单算在天亮之前睡个回笼觉。春菊透过门缝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惊道:“天边露白了,咱们忙了一夜,小姐,你--啊!”
春菊骤然发出一声尖叫,脸上露出惊恐地表情,连连后退两步。
庄魅颜一惊,翻身坐起,低喝道:
“怎么了?这是!”
春菊脸色煞白,身体颤抖,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呻吟。
“小姐!有鬼!”
!
第二十章 有朋来兮
春菊脸色煞白,身体颤抖,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呻吟。
“小姐!有鬼!”
庄魅颜秀眉微蹙,低声喝道:“鸡鸣之后哪里来的鬼怪,不要胡言乱语了。”
春菊哆嗦着退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小姐,奴婢,奴婢刚从门缝哪儿看到一道黑影闪了过去,好像就趴在咱们门口。”
被春菊这么一说,庄魅颜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连从门缝里吹进来恶毒冷风也变得阴森森的有种渗人的感觉。庄魅颜还是装起胆子,来到门边。
从木门的缝隙向外看去,外边天色微明,院落平静如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庄魅颜稍微放宽心,为了安慰春菊,她故作轻松地打开门闩,拉开门板,笑着回头对春菊说道:“你瞧瞧,什么都没有吧!”
哪知春菊却像见了鬼一样,哆嗦得更厉害了,扯着她的衣襟拼命向后拽,春菊紧张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用眼神一个劲向下方示意。
庄魅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登时也吓了一跳。
门框边居然露出一道灰白色的影子,那影子缓缓向门里移动,最终倒在门槛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庄魅颜和春菊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还是庄魅颜胆子大,屏住呼吸,小心探头看去。
躺在地上的影子,原来是个人。庄魅颜拨开遮挡在那人脸上的乱发,一张颇为熟悉的清秀面孔出现在她们眼前。
“小白相公--”春菊自知失言,赶紧捂住嘴巴。
庄魅颜倒没介意,她只是暗暗惊诧,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不是应该呆在祁阳镇么?她临走的时候托江玉堂代为照顾他,这大半夜的,他是怎么找到她的家门口。看样子,他冻了一夜,浑身有些僵硬,脸色铁青,鼻息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随地都可能停止呼吸。
“先救人吧。”
春菊虽然不很情愿,但是看到小姐已经把那个乞丐扶进屋,赶紧上前帮忙。
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弄到火盆边的藤椅上,庄魅颜颜吩咐春菊烧热水,自己则给火盆添了新炭,把火拨旺。
替他脱下衣服的时候,庄魅颜发现他身上带着伤,而且还是刀伤,后背一刀比较深,伤口已经结了一层紫色的血痂,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时候被那两个大汉弄伤的,又或者是他在自己走后又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随着屋里温度的升高,少年乞丐的面色渐渐缓和过来,嘴唇依旧煞白,幸好那些伤口不算太深。庄魅颜沾了热酒帮他清理了伤口,酒浸伤口奇痛无比,那张俊脸微微抽动,眉头拧结,身体却巍然不动。
庄魅颜暗自庆幸,幸亏他是在昏迷之中,要不然大吵大闹起来,她和春菊真没办法帮他处理呢。
翻动少年的身体时,从他的衣领里滑出一块玉佩,形状奇特,状如猫瞳,两端微尖,中间鼓圆,最为奇特的是这块玉的颜色,竟如血一般鲜红。魅颜偶见血玉,只不过是中间少许红丝掺杂,绝没有这样的纯色,不由暗暗称奇。
庄魅颜她们好不容易帮他把伤口处理好,又用热水擦了身体四肢,暖和过来的少年乞丐,终于有点恢复活力的感觉,他躺在藤椅上,陷入睡眠状态,还微微起了点鼾声。
庄魅颜看他无恙,这才松了口气。此时天色已经大白,村子的上空冒起了袅袅炊烟,魅颜打发春菊到李大娘家里讨点刀伤药,因为村子里大部分人家以打猎为生,所以刀伤药是常备的。
春菊瞅了一眼少年,眉头紧皱,拉着庄魅颜的衣袖,小声道:“小姐,您说咱们把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留在屋里不太好吧,谁晓得他是什么人,三番五次跟了过来,万一有什么歹念呢。退一步讲,就算是个可怜人,住在咱们这里也不合适啊。”
庄魅颜也知道这不合适,想了想说道:“那也是一条命,好歹咱们也不能把他丢在外边,冰天雪地,他又有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赶他走,也得等他伤好了再说吧。”
春菊一向最听小姐的话,虽然觉得不妥,终于还是去讨了刀伤药,回来收拾外间厢房让少年暂时住下。
冬日苦短,时光飞快。
冬至这天,下了一场大雪,铺天盖地。庄魅颜从小在京城长大,京城偏南方,气候温和,冬暖夏凉,冬天很少下过真正的大雪,因此觉得格外惊奇。
下雪的时候,全家人守在火盆边取暖,庄魅颜就和春菊一块趴在窗户缝看着外面白花花的世界,雪花撒面儿似的,一层一层筛下来。好容易熬到雪停了,庄魅颜迫不及待地冲到雪地里,厚厚的积雪没过脚背,她像个孩子一样顽皮地在院子里跑了起来,在白纸一样洁净的画面上踩了一行不太规则的脚印。
她举目眺望,远山银裹,树木粉妆,好一片清亮的世界。
庄魅颜贪恋美景,独自一个人在林子里越走越远,林间静谧,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透过林间的空隙照在雪地上,给雪地镶了一层锃亮的光泽,偶尔会有树上的积雪松动,滑落到地面上,打破树林的沉寂。
积雪中,一道潺潺溪流弯弯曲曲盘盘旋旋,还在山林间静静地流淌着,并未完全封冻,水面上冒出丝丝热气。庄魅颜忍不住蹲下身子把手伸进溪水里,轻轻撩动。
“锵!”
一声轻响,庄魅颜微微抬头,却看到冰刃般寒冷而锋利的剑锋就指在自己眼前,寒意透骨。
庄魅颜心惊,缓缓起身,剑锋便随着她的移动慢慢转动着。
“不得无礼!御风!”
庄魅颜昂起头,那人站在阳光下,背对着她,面向东方,双手随意地负在身后,长发轻垂,肩披雪白貂裘与周围的雪地浑然一体。那人虽然没有回过头,但听其声音,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气势。
随着他的呵斥,本来挡在她跟前用剑指着她的青衣男子立刻恭敬地退到一边,抄手待立。
此人气度非凡,庄魅颜不觉多看了几眼。那人虽不回头,却似乎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