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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这回没再说什么,只是抿起嘴角,笑了笑。
边上站着的申嬷嬷目下闪动了两下,笑着上前道,“侯夫人昨个儿夜里听说世子爷的事儿,急坏了,哭了一宿。只是,她如今出不得门,只得差了奴婢来瞧瞧。还让奴婢带了话来,世子夫人如今肚子里,怀着咱们靖安侯府的嫡长孙,无论出了什么事儿,还请您宽心,千万保重自个儿才是。”
“多谢侯夫人关心了,只是,这样的事儿,哪里是说宽心便能宽心的?我家世子爷……我一下子,便是没了主心骨……”裴锦箬说着,已是抬起手帕,捂住了眼,语调里带了颤音儿。
申嬷嬷和姜氏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功夫却是不会落下的,纷纷出言安慰。
好一会儿,裴锦箬这才稍稍平稳了心绪,抬着一双有些红肿的眼,将两人送出了池月居。
看着人走出了院门,裴锦箬反手便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绿枝,“这药粉太霸道了一些,熏得眼睛疼,下回换一种。”
绿枝应是,将帕子收了起来。
抬眼,却见得一道纤巧的身影跨进门来,是青螺。
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漾着笑,“奴婢来给夫人换花儿了。”她怀里抱着一束新剪的花,开得正是鲜妍,心情晦暗之时,看着这灿烂的颜色,也能让人心口敞亮许多。
裴锦箬不由笑了,“去换上吧!”
“是。”青螺应了一声,转头进了内室,将花瓶里有些枯败的花束取出,转而换上了她新拿来的。
青螺自那日被袁嬷嬷教训了一番之后,行事便稳重了许多。因着裴锦箬怀着身孕,熏香、香囊、香露这些的,一概禁了,青螺知道裴锦箬喜欢花香,便是专程去向庄老讨教了哪些花于胎儿无碍,之后,每隔几日,便会给裴锦箬屋里送上一束鲜花。
本以为她没有定性,却没有想到,这花儿一送,便已一月有余了。
“夫人。”青螺将花换好,出去没一会儿,红绡便是来了。
她习过武,动作灵巧,方才特意被裴锦箬差去偷偷跟着姜氏和申嬷嬷,就是为了确定一事儿,这会儿,是回来复命的。
果然,红绡行礼后,便是低声道,“不出夫人所料,方才,大奶奶果真借机与申嬷嬷闲话了两句,只是不敢跟得太近,说得是什么,就没有听清了。”
听没听清的,裴锦箬却是不那么在意。反正,如今这样的好时机,林氏也好,姜氏也罢,都不会轻易放弃。
她们不会将她放在眼里,可是,却不会放任着靖安侯将燕崇毫发无损地捞出来。
若是能够让靖安侯撒手不管……那么,还有谁会全力救燕崇?
两国和谈之时,杀害北狄公主,有阴谋破坏两国和谈,挑起两国战事之嫌,这样的罪名,一经落实,只怕是连永和帝也无力相护了吧?
“传话给洛霖,这两日,一定要盯紧了,若是不出所料,该有动作了。”裴锦箬双眸渐渐冷锐。
“夫人,邵四爷那里来消息了,已是将人看住了,可要动手?”丁洋从外阔步而进,在落地罩外拱手道。
裴锦箬手里的纨扇轻轻一顿,“去回禀邵四爷,此间之事,只贵在出其不意,我要的唯有将人拿住,至于怎么做,便全由他自己把控了。只是,提醒邵四爷,那人怕是深藏不露,切莫大意。”
“是。”丁洋拱手应罢,便是匆匆而去。
裴锦箬又不紧不慢摇起纨扇来,只是眉宇始终轻蹙着,未能展颜。
片刻后,她纨扇一顿,终于是下了决心道,“红绫,你立刻去一趟英国公府。”
红绫匆匆而去,裴锦箬手里的纨扇却是越摇越急,终于是再无法安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屋外知了叫得欢,却是让人心生烦闷。
裴锦箬沿着庑廊一路走到了西次间,让画屏准备笔墨的空档,转头对红绡道,“你跑一趟,去守着,若有了消息,立刻来报。”
“是。”红绡应了一声,转头快步而去。
裴锦箬深吸一口气,迈进了西次间,画屏已是在铺纸研墨。
裴锦箬放下纨扇,深吸了一口气,净了手,握住笔杆的那一瞬间,她本还有些浮躁的心,也渐渐沉定下来。
等到第一张纸写完,即便天闷热得厉害,不动也是浑身的汗,知了聒噪得厉害,但她,却已是心如止水。
该谋划的都已谋划,该安排的,都已安排下去,如今,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的事儿,无需浮躁。
直练了半个时辰,裴锦箬觉得手有些发酸时,寂静的庑廊终于是被细碎急促的跫音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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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成了
迎面,便是红绡兴奋的脸,“夫人,成了。”
裴锦箬心下一松,挑起眉来,“人抓住了?”
“嗯。”红绡点了点头,“邵四爷按着之前商量好的,让买通的那几个北狄人在那个客栈里闹起事来,他则趁势带人过去搜查,将闹事的北狄人都先抓起来。谁知道,那个人却是反应极快,等到邵四爷的人围过去时,他和他的人都已经先逃了,幸好夫人留了后手。袁世子的人将他们抓住了,已是秘密交给了邵四爷。”
裴锦箬点头,还好,最后还是为求万全,让表哥帮了忙,只是,表哥也是设想周到了,竟是将功劳尽数让给了邵谦,也是为她还人情的意思。
“现在人呢?”
“已是被带进了北镇抚司诏狱。”
裴锦箬点了点头,如今,人是抓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死犟着不肯认。裴锦箬虽听说过诏狱的手段,但毕竟有些不肯定,若是耽搁得时间太久了,那她想要的结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只是,如今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了。
好在,没有等太久。
当日夜里,英国公府便是来了人,说是葛老夫人突发旧疾,很是凶险,怕是有些不好,心里惦记着外孙女,要接她过去看看。
裴锦箬心急火燎地套车去了英国公府。
到了二门处,萧灵犀早已在那儿候着了。
“外祖母怎么样了?”她抓了萧灵犀的手,便是促声问道。
萧灵犀反手抓住她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裴锦箬还有些惶惶的心,便是定了下来。
萧灵犀拉着她,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道,“祖母听说了燕世子的事儿,一时急火攻心,不过是担心你,一会儿见着你安好,想必也能药到病除了。”
裴锦箬这才舒了一口气,虽然料到葛老夫人的急症怕只是袁恪为了见她,摆出来的幌子,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听了萧灵犀的话,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到了葛老夫人的院子,果然抬头便瞧见了立于廊下的袁恪,还是一身飞鱼服,显见是抽空来见她,连衣裳都不及换。
萧灵犀将她领到袁恪跟前,便是道,“你们谈,我去祖母房里照应着。”
“嗯。”袁恪点了点头,待得萧灵犀转身走了,却是蓦然扭头望了过来,一双目光沉黯而锐利,将裴锦箬牢牢盯视着,“我待会儿还要趁夜进宫,因而时间不多,我便长话短说了。”
裴锦箬心口一跳,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袁恪的话便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今日,你特意让红绫来给我传话,让我配合邵谦抓了一伙北狄细作。这个时候,还有闲情抓什么北狄细作,想必是与北狄公主被杀一案有所牵扯,是以,人一进了诏狱,我便与邵谦一道加急审讯。却没有想到,那人不等我们用刑,居然便招了。”
说到这里,袁恪略略顿了顿,才又道,“他一上来,便是自报家门,你猜,我们抓到的,是何许人?”
裴锦箬心口紧跳,面上却是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表哥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曾经不小心撞见过那个人,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所以多有留意罢了。表哥知道的,我之前与北狄人有过接触。昨日,邵四爷因着晙时的事儿到了侯府,我想起这事儿,便与他提了一嘴,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动作。这终究是我提议的,那个人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这才知会了表哥一声,让你帮邵四爷一把,没有想到还歪打正着了。”
“是吗?”袁恪望着她,却是挑起了眉。片刻后,倒是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淡,稳声道,“歪打正着也对,说起来,你也不可能知道那人是谁。”
“是谁?”裴锦箬很是好奇地问道,能让袁恪这个态度的,定然不是什么小人物。
袁恪目光静深地望向她,“北狄之主,斛律藏。”
“斛律藏?”裴锦箬惊讶了,“他怎么也来了凤京城?还这么偷偷摸摸的?”
“是啊!所以,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必然要报知上去,如今,也只能压着这么一会儿,先来问你,便是为了确定此事,不知你可还有别的部署。如今看来……你这歪打正着,于你们靖安侯府,于燕崇而言,倒是一桩好事。”袁恪语调淡淡道。
“既然你事先不知,那便没事儿了。我要立刻进宫,将这事禀告陛下,之后该怎么做,还要等陛下示下。”袁恪说罢,便是转过了身。
要迈步时,却又想起了什么,停下步子,转头望向裴锦箬道,“斛律藏偷偷摸摸来了凤京城,这可不是小事。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或许能多拖一些时日,可陛下和谈之心坚决,若是不会对斛律藏如何,而斛律藏逮住了妹妹被害之事,要大梁给个交代,陛下怕是也无法护短了。”
裴锦箬却只是沉默着没有言语,脸色却是微微白了。
袁恪恍若不见,收回视线,低垂下头道,“进去看看祖母吧!听说了燕崇的事儿,她很担心你。”说罢,便是负手而行。
裴锦箬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吁了一口气。
恪表哥还是这般敏锐,也还是这般可靠,看破,却从不说破。不管如何,恪表哥都会帮她的,这也是她有恃无恐,请他帮忙的缘故。
她自然事先便知道那是斛律藏。
那一日,春闱放榜,在酒楼上撞上的那个酒鬼,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也吓了一大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流露出半点儿异样。
毕竟,谁能料到堂堂北狄国主,竟在两国和谈之时,隐藏身份偷偷潜进大梁呢?
何况,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妇人,如何能一眼便认出那醉鬼会是北狄国主?
若非前世,先于燕崇棺木被送回京城的北狄俘虏中,便有这一位,她又曾有幸见过,并且被彼时被关在牢笼里,如同困兽一般嘶吼的人吓得不轻,印象深刻的话,她也不能一眼便认出那是斛律藏。
之后,她连燕崇也没有吐露半个字,只让陈五爷的人帮忙暗中盯梢。陈五爷的人,都是些乞丐泼皮,不引人注目和怀疑,反而是最可靠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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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病急
也是因为有了之前布下的这步暗棋,现在,她才有底气兵行险招,只为了多争取一会儿时间。
如今,这一步,便算得成了。
接下来,她便该在袁恪提醒她的那个坏结果来临之前,赶快走下一步了。
回到靖安侯府,洛霖来了,“依夫人的意思,密切关注了那宅子,可以确定,里面有守卫,而且,人数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