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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又走到自己太爷的棺材前跪下,也是几个响头。
田原边磕边念念有词,心里回想着老翁刚才讲的那些话,他不知自己这太爷到底长得怎么个模样,和爹爹有几分相似吗?
从老翁适才的故事里可以听出,这太爷的武功当然是十分了得,而性情么,却也古怪得很。
当初自己听到倪大哥和黄大哥被这问题折磨时,自己还觉得奇怪,觉得他们未免太过痴呆。
却没想到,自己的太爷比之他们,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田原禁不住笑了一下,随即一个激灵。
他心里一急,连忙骂道:“该死该死,你怎么竟敢议论起太爷来?”心下羞愧不已,又磕了几个响头赎罪。
他站起身,看看边上陆宗骞的棺材,心道,陆老前辈是太爷的好友,我也且拜他一拜,边想边又跪下去,又是几个响头。
追风鹤陆宗骞,田原默念着这几个字,不禁心神往之。
直起身一想,还有这位前辈,虽也不知道他的名号,也该敬重,当下挪动双膝移到剩下的一具棺材前,也磕了几个响头。
他站起身,这才想起自己在这石室呆了已有许多时辰,多多他们在外面定然等得急了。
他走到太爷棺材前,含泪又拜了几拜,然后转身拾起地上的飘香剑,走进石廊。
等他到了外面那间石室,却不知启门的机关在哪里。
他沿着四壁仔细搜寻了一遍,一无所获,就在石室中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心里并不着急。
田原心道,多多他们在外面等得急了,自然会进屋寻找,那开启石门的机关,想来就在那张笨重的桌子周围,一定不难找到。
如此一想,田原就放下心来,把手里的飘香剑凑到眼前看个仔细。
他心里纳闷,这剑还未开锋,与人对阵时恐怕只能作铁锏用,挥剑击打,而份量又过轻,自然无多大威力。
奇怪的是为何它却在历代兵器谱上排名第一,在武林中传得神乎其神?为了它,有多少人白白丢失了自己的命。
要是那些人知道飘香剑只是一根未开锋的铁棍,不知道他们会有何感想?
田原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他看到由于年代久远,这剑似乎已经老化皲裂了,剑身上布满细细密密的裂纹。
手抚过这些裂纹时感觉毛毛糙糙的,难怪陆老伯用手抚动,这剑会发出不同的声音。
田原当下好奇心动,他掌上稍一运气,然后用掌抚过皲裂的剑面。
果然,它发出近乎呜咽的声响,每一个部位,声音的高低长短各不相同,田原心憾自己不谙乐理,若是宇文兄或多多在此,当能奏出一段乐曲。
至此,田原未免有些失望,心道,这剑若只能当铁棍和乐器使用,还不如去制一架古琴或象宇文兄和多多那样的陶埙呢。
田原把剑移到烛光前,想看看这剑是不是还有什么机关,或是有什么剑中见之类的。
他借着光亮仔细察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田原发现剑身上那些细细密密遍布剑身的并非裂纹,而是一个个极小的人形图案,每个人都摆着不同的姿式。
田原心里一惊,莫非这上面所刻的正是飘香剑法?
他一跃而起,把石室中间的物件移开,腾出一块空地,然后依照剑上所刻的图形比划着。
他试了两招就停下来,心里狂喜不已,这剑上所刻的确实就是一套剑法。
田原说什么也没想到这飘香剑法,自己如此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岂不是老天有眼,冥冥中助我报父母大仇么?
两行热泪从田原眼中滚落下来,他忍不住长啸一声,双手紧握着把剑贴在额上,冰冷的剑气灼疼了他的额头,田原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第221章 一人行,也是行
多多一个人在黑暗中急急往前走着,越想越气。
她没想到宇文燕竟如此大胆,敢用那样的目光看她,多多啐了一口,恼道,要不是看在小原的份上,自己当时真该给他一剑。
多多想到田原,不由得心里一酸,不知他此时又会在哪里,自己怎么才能找到他。
多多至此才感到自己是多么孤单,只身一人,势单力薄,只怕是想打探到小原的消息都极困难。
而在这时候,宇文燕竟然还敢如此,多多一时气极,随手一剑,道旁一棵小杉树嚓地一声被她削断。
月光下的山谷显得出奇的凄凉,一阵风吹过时,草木窸窸窣窣摇晃,仿佛每一棵树后和草丛中都潜藏着无数不怀好意的歹徒。
多多哼了一声,心道,此刻要真有那么一两个毛贼敢来惹事的话,那倒正好,可以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她边走边恼,就愤愤地想着他竟敢那样。
可走到后来,连她自己也突然恍惚起来,说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到底敢怎样啊?
多多急得跺了跺脚,脸上火辣辣的。
她不知不觉往前走了一个多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两旁高耸的群山仿佛在一眨眼间被甩到身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低矮的如波浪般起伏的茶园。
在这凄凉的月夜里,这茶园显得更加空阔和寂静,茶园中零零落落点缀着的桕子树,在夜色里显得十分孤单和苍凉,乍一看去,多多差一点滚下泪来。
多多从一条小道走上浑圆的山坡,两旁是一垄一垄葱郁的茶树。
多多到了坡顶,发觉道旁有个四面透空的草棚,这是供采茶时累了休憩用的。
多多折进草棚,里面有一些毛竹捆就的简陋的凳子,多多又累又饿,就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草棚的外面,有一大堆白天采下没来得及挑走的茶叶,在风中不时飘来阵阵青草味的清香,多多忍不住抽动了两下鼻子。
她坐了一会,觉得身上一阵冷似一阵,就站起身,捡了一些农人丢弃在地的毛竹和柴禾,生起堆火。
她重新坐下,眼睛注视着火焰出神,心里盘算,从这到杭州,再有两三天时间也就够了。
到了杭州,先去找丐帮的帅独缺,再去找文涛轩的掌柜打探师父和倪大哥的讯息,如果都没结果,多多也想好了。
她准备就去落花山庄,让月儿调派落花门的众姐妹们四处查找,这样总比自己一个人瞎找要强。
多多叹了口气,也不知娘死了之后,落花门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从怀中掏出《落花流水剑法》,借着火光一页一页翻看。
也是她跟了师父以后,对武学的领悟更高了一层,回头再看本门的功夫,这才知道,原来落花流水剑法竟是如此精奥绝伦,比娘教给自己的落花剑法相比,要精湛许多,不由得看得入迷。
可翻着翻着,她的脸红了。
她看到这书上画的是一男一女俩人对招,她猜想娘自创这套剑法时,这女的是娘自己,而这男的八成,八成是田世南无疑了。
多多气恼地撇撇嘴,再看手中的书时,突然厌恶地皱了皱眉头,随手一扔,把手中的书扔进火里。
她看着《落花流水剑法》在火中一页页蜷曲点燃,最后化为灰烬,心里有一丝快意,眼里却不知不觉流下泪水。
她又想起她可怜的爹,想起田原,想起她自己,忍不住双手掩面,低声啜泣起来。
为什么人在这世上都是如此孤单,如此可怜。
她哭着想着,甚至还想起了宇文燕,不知为何,此时她对他一点也不恼恨了,只觉得他也是那么孤单可怜。
她眼前又出现西湖边那个孤零零的吹埙的白色身影,她后来听鬼见愁说过,那人就是宇文燕。
那天晚上自己被陆乘追杀,多亏宇文燕救了她。
多多想到这里,忍不住又重重叹了口气。
恍恍惚惚,她听到有人嘿嘿一笑,心里一凛,警觉地抬起头朝四周观望,草棚外静悄悄的,哪有什么人影。
多多擦去眼泪,满腹狐疑,莫非是自己听错了?
突然,又是嘿嘿一阵轻响,这回再也不会听错,多多刷地抽剑在手,睁大眼睛四处观望。
四下里仍然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火堆里的毛竹毕剥作响,打破了这深夜的寂静。
多多再不怀疑自己的耳朵,适才,她真切地听到确实有人藏在附近。
多多厉声喝道:“什么人?!”
一个声音应道:“我要吓你一跳。”
声音来自多多的身后,多多猛地一转身,身后仍然没有人影。
凄清的月光把远近照得一目了然,草棚外除了那一大堆茶叶就是一垄一垄的茶树。
多多冷笑道:“有种就出来!何必装神弄鬼!”
那声音又响起来:“我真的要吓你一跳。”
话音未落,突然又是“哇”地一声怪叫,草棚外的那一大堆茶叶里猛地站起一个人来,多多唬了一跳,朝后退了两步。
“哇,哇!”又是两声怪叫,茶叶下跟着又站起两个人。
起先那位站在那里拍手大笑:
“嘿嘿,我说吓你一跳,你就真的吓一大跳。”
多多一惊之后不禁婉尔,骂道:“小畜生,你装什么鬼?”
公孙望三步两步进了草棚,王福兴和梅香紧跟其后,公孙望白了多多一眼,叫道:
“乖乖,师娘这话简直是狗,狗,狗那个不通,小畜生和小小畜生和小小小畜生三人在这里睡觉,你从那下面过来也不打个招呼,又是烧火又是哭哭啼啼的,乖乖,反倒说三个畜生装神弄鬼,真是岂有此理!”
多多哭笑不得:“你们睡觉躲到人家茶叶下去干什么?”
公孙望叫道:“人家茶叶?这茶叶是我们摘了一天堆起来的,本想睡个喷喷香的茶叶觉,唉,师娘一哭,小畜生只好那个滚那个流出来,劝劝师娘。”
公孙望嘀里咕噜一说一大串,多多听不清楚,好奇地问道:
“喂,你叫我什么?”
“自然是师娘。”
多多一愣,随即醒悟,公孙望自称小原的徒弟,他叫自己师娘,就是说……多多的脸胀得通红,又不好分辩,只得拿话岔开:
“小畜生,有没有看到你师父?”
“哪个师父?”
“你有几个师父?”
公孙望两眼朝天想了一会,摇头晃脑道:
“一根藤两张叶,三个冬瓜鸡蛋大,四只猪公过来瞎,呒呀呒呀嚼个精精光。什么师父,小畜生狗、狗、狗那个师父也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