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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别的本事没有啊。就是会讨好人嘛。”
    “更何况做生不如做熟。我出去新嫁一家,还得去讨好他们,讨好了日子说不定还没在方家过的好呢。我何必浪费那功夫。”
    “锦绣啊,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方家的三小姐。”
    三小姐。
    方锦绣的嘴角扯了扯。
    她算什么三小姐。
    她的存在就是个意外,或者是算计。
    她生不生下来都无所谓。
    不生下来。苏氏也不会离开方家,生下来。就更有理由留下来,更有理由被方家的人信任。
    不是吗?拉着她行事多方便,所以在给那灵芝下毒的时候叫她去。
    在她眼里,她还是她的女儿吗?
    一只手又拍抚在她的背上。
    方锦绣的悲愤被拍没了。人也一个机灵坐起来,有些愤怒的瞪着元氏。
    元氏看着她神情肃重。
    “我说的是,你是方家的三小姐。不管现在还有没有人承认,但你以前是。而且也被当做正经的小姐精心的教导。”
    “而你也以方家的小姐为己任而努力。”
    “你读书写字,会看帐算筹,辨认得票号来往票据,会骑马,敢与生意人伙计们打交道。”
    “你聪明伶俐又技艺在身,锦绣,这些虽然是你以三小姐的身份学的,你学到了,就没人能拿走,不管你是不是三小姐,这些都依旧属于你。”
    方锦绣看向她,无神的眼第一次凝聚在元氏身上。
    “锦绣,你跟我不一样,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讨好人,我没有翅膀不能飞,只能依附别人。”元氏按住她的肩头,看着她的眼,“但你不同,你会那么多本事,你也年轻,而且勇敢,你有翅膀的,你可以去飞的,没有了三小姐和方家这根树枝,就算掉在地上,你还能飞起来,飞到别的地方去,你肯定还能过的很好。”
    方锦绣看着她,灰败的眼慢慢的幽暗,似乎有泪光闪闪,她垂下了视线。
    她还能飞?
    离开这里去飞吗?
    “家里人并没有怨恨你,你应该也感受的到。”元氏叹口气说道,“只是出了这种事,大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互相面对,这真不是迁怒和怨恨,而是尴尬。”
    方锦绣的眼泪滴落在膝头,她的视线看向床边的角落里,那里摆着方承宇送的小包袱。
    “锦绣,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怎么想也无法改变,不如就此放下,重新开始吧。”元氏柔声说道,“不再是方家三小姐,而是方锦绣,开始方锦绣的新生活。”
    开始新生活可以这么简单吗?
    方锦绣看着自己的膝头。
    “其实好些当时觉得很难,天塌地陷,熬不过去了,但什么都会过去的,熬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元氏说道,“你看,连承宇都治好了,要是搁在以前谁能想到呢。”
    她伸手再次抚住方锦绣的肩头,用力的摇了摇。
    “听姨娘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你自己不放弃,没有事能过不去。”
    方锦绣抬起头看着她。
    “她为什么…”她开口说道,声音沙哑,要说什么又似乎说不下去,眼中有泪强忍着。
    她。
    元氏知道指的是谁,轻叹一口气。
    “她我真不好评价,说实话我也不理解。”她说道,“但这世上难以理解的事多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方锦绣低下头。
    “不过。”元氏停顿一刻,“锦绣,当时,她原本不用说那么多的。”
    什么?
    方锦绣抬头看着她。
    “当时事发,本就在老太太掌握中。”元氏说道,看着方锦绣,“老太太问她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她回答说不明白,因为这一句不明白,和老太太说了那么多话,将事情怎么设计怎么安排又怎么会变成这样,都说了个明明白白。”
    那又如何?
    方锦绣攥着手看着元氏。
    元氏也看着她。
    “锦绣,你觉得她是真的不明白吗?”她说道。
    不是吗?
    方锦绣看着元氏嘴唇抖动。
    “当看到灵芝那样,再听到老太太那样问,她怎么会不明白。”元氏说道,“她口中藏着毒药,本可以立刻自尽,但是却还是问了那么多为什么。”
    那么多为什么?
    自从那日的事后,方锦绣从不肯回想,现在她第一次回想当时的情景。
    苏氏,问了那么多为什么,似乎对事情变成这样很惊讶。
    她那样的人,看到灵芝那样的时候,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方锦绣看着元氏。
    “她这为什么不是为自己问的,她是为了你。”元氏说道。
    方锦绣咬住了下唇。
    “为了让大家知道,你是无辜的,是被她利用的,这件事是和你无关的。”元氏说道。
    方锦绣的眼泪顿时涌出来。
    “那有什么用!”她喊道,“她生了我,我永远跟她有关系,要是她真为了我,就不该生下我。”
    元氏抓住她的肩头。
    “她是生下了你,但是你跟她没关系。”她也喊道,“你就是你,你被生下来后就是一个独立的你,别人做错事杀人防火十恶不赦,只要不是你做,就跟你没关系,她生了你,但你不用为了她陪葬自己一生。”
    方锦绣看着她一刻,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第七十章 一刀两断,断否
    
    哭声划破了雨夜的宁静,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夏虫恢复了呢喃。
    细碎的脚步声在深夜的宅院里响起,很快就停在角门前。
    角门的门锁半挂着并没有锁起来。
    方锦绣默默的看了一刻,忍不住回头。
    夜色漆黑一片,灯光偶尔在其中闪闪,她似乎看到黑暗里有人影绰绰的看着她,又似乎只是看花了眼难道还指望谁来送自己不成?
    方锦绣自嘲的笑了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小包袱。
    这是元氏给她的,她原本打算什么也不带。
    既然已经不再是方家的三小姐,那就双手空空而来,再双手空空而去吧。
    但元氏说做人不要那么呆板,硬是塞给她一个小包袱。
    “至少随身的换洗衣裳要拿着吧。”她说道。
    方锦绣将包袱背在肩头,抬起头拿下角门的锁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被拉上隔绝了女孩子的身影,站在树后的方云绣再忍不住哭出来。
    “她行不行啊,这大晚上的,等天亮了再走也不迟啊。”她哭道。
    方玉绣抚着她的肩头安抚。
    “让她随心意吧。”她说道,“别担心,三妹是个很厉害的人。”
    而在另一边,看着跪在面前的元氏,方老太太轻叹口气。
    “你去休息吧。”她说道。
    元氏叩了两个头。
    “多谢老太太。”她说道。
    “不用谢了,谢来谢去的没什么意思,明天要做的事还多着呢,都养足精神吧。”方老太太说道,看着夜空。东方即将发白,新的一天又要到来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街上已经挤满了人,似乎整个阳城的人都出来了,事实上不止阳城的人,提前得到消息,从乡村邻县扶老携幼赶来的人昨天晚上就在城门排起了长队。
    因为今天是阳城县问斩德盛昌大案案犯的日子。
    当从牢里拉着宋运平的囚车出来的那一刻。街上等候的人群立刻攒动喧嚣。早已经准备好的烂菜叶子也如雨点般砸了过去。
    李县令宋运平的具体罪状虽然还没有公布,但乱七八糟的传言已经满天飞了,因为涉及到德盛昌。又涉及到十几年的旧事,看热闹的人压肩迭背。
    虽然这不是贪官污吏,甚至仔细说起来这也是私人仇怨,与其他人无关。但一来李县令的官身,让众百姓们畏惧又心寒。有这样黑心算计他人钱财的官老爷,谁敢保证别人不会在他手里倒霉。
    二来宋运平严格来说身为他人掌柜为奴,却做出如此欺主的事,任何一个人也都觉得心惊胆战。谁敢保证自己身边的人没有这样险恶用心的。
    所以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感同身受的抱打不平。
    更主要的是,街上提前摆好了很多簸箩的烂菜叶子供大家用。
    顺手且不费力还好玩的事不做白不做。
    这些烂叶子当然是方家摆好的。
    如果不是忌讳特意从太原府请来的监斩官员们。这些烂叶子就会从县衙大牢门口一直摆到东街斩头台前。
    当监斩官和押解的官兵鸣锣开道走在大街上时,那些烂菜叶子也扔过了第一波结束了。
    囚车里的宋运平也变得狼狈不堪。背上插着的犯由牌子也歪了,钦犯宋运平几个字都被菜叶子遮住。
    宋运平觉得除了气还有莫名的恐惧。
    这恐惧本不该奇怪,人都要死了,当然要害怕,但除了死亡的害怕,还有一切都化为乌有的空虚的害怕。
    他宋运平在阳城活了也将近二十多年,汲汲营营成有名的好人,忠孝节义,走出去谁不知道他宋大掌柜,谁不背后竖起大拇指赞叹。
    名声竖起来不容易,倒下去却这么容易。
    宋运平被头发遮住的视线模模糊糊的看着四周,那些民众们毫不掩饰的厌恶愤慨,两边酒楼上有头有脸的富贵人的嫌弃以及不屑。
    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就像做梦一样。
    梦醒了他是不是还是以前人人敬仰,方家信赖尊崇的大掌柜呢?
    其实如果那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啊。
    宋运平的心里忽的有些后悔。
    但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有官兵开路,囚车很快就穿过拥挤的大街来到行刑台前。
    行刑台前官兵们围起来一片空地,高台上坐的是太原府来的大小官员们。
    宋运平被从囚车上拖下来,引得现场一阵喧嚣,但旋即这喧嚣陡然消散,四周变的安静下来。
    这安静来的突然,宋运平下意识的看过去,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一块地方让开了路。
    有一群披麻戴孝的人走了过来。
    这些人几乎都是女人,为首的正是白发苍苍的方老太太,扶着方老太太的方承宇是唯一的男丁。
    所有人都被挡在外边,但看到这群人走来,官兵们显然提前被打了招呼让开了路。
    “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当众亲手杀仇人了。”
    有官员忍不住想道。
    李县令的死对外已经公布为畏罪自尽,不管真相是不是已经传遍,这话还是不能说出来。
    宋运平也有些畏惧。
    这些女人不会要当场打死他吧?那还不如被一刀斩头痛快。
    所幸的是方家的诸人并没有扑上前,而是在行刑台下站住了脚,一个个神情恨恨又悲戚的盯着他。
    宋运平垂下了视线。
    人群片刻安静之后,又变得骚动起来,因为刽子手上台了。
    如同监斩官一样,刽子手也是从太原府特意请来的,据说是个十几年砍头手艺的老师傅,很是威风凛凛,长的五大三粗凶神恶煞,抱着鬼头刀一上台,就让阳城的百姓们吓的倒吸一口凉气,大夏天里很是过瘾。
    随着刽子手站好,民众也都屏住了呼吸,而台上的官员也开始宣读罪状。
    虽然这件事的原委各种版本已经传了好久了,但直到今日才听到确切的官方论判,民众们都竖起耳朵,各地赶来的说书先生更是耳竖起笔不停的记录着,今日的一切将来可都是他们吃饭的素材。
    这罪状比以往要详细得多,一来是案情要从二十多年前讲起,二来也是方家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