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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晞,淡淡的晨雾笼罩着整个贤王府。
宁明尘一身玉色长袍立在院中,正自临摹一帖《自叙帖》。楚骏侍立在一旁。过得片刻,院中大门微响,潼青走了进来。
宁明尘目光依然在字帖之上,随意问道:“怎样小青,有消息了?”
“禀告少主,昨晚蒋知成率御林军在京城搜查了一夜,却依旧没能寻到她。听说,她身边有一名高手保护,竟能在京城之中销声匿迹,毫无影踪。”潼青低声道。
宁明尘手微微一动,笔下的墨迹忽地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过了片刻,他方“嗯”了一声:“我知道了。”随手将那污了的宣纸丢弃。
潼青忍不住问道:“少主,梅家出了这样大的变故,她……究竟会去哪里?”
“哦,你倒是真心在意她?”宁明尘微微抬起眼睛。
潼青一噎,低头道:“属下不敢。”
“呵,小青,你从前与我无话不谈,怎的如今却如此生分了?”宁明尘淡淡问道。
潼青沉默不答。
自从从扬州归来,他便觉得少主有些与从前不同了,这感觉尤其从边疆回来之后愈发强烈。虽然是曾经共患难的主仆,可是宁明尘的地位越来越高,城府越来越深,他们之间仿佛亦是隔得越来越远。
飞白是少主的意中人,潼青是知道的。他如何敢让少主知道自己从童年起就埋藏在心底的情愫。
楚骏见状忙道:“潼大哥这些天甚是劳累,连跟我们话都不多,还请少主见谅……”
宁明尘没有理会他,他抬起头来,望着清尘院的大门门口,忽然间目光一闪。
他放下手中的笔:“呵,我们有客人来了。”
潼青脸色一变,急忙转头。
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个人竟突然出现在院门口,目光向着他们望来。那人到来的步伐轻无声息,仿佛是降临人间的鬼魅,竟然似是未惊动王府的任何守卫。
楚骏待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容,脸色瞬间大变,惊愕地睁大眼睛。
潼青却是一凛,愣了半晌,忽然惊叫出声:“师父!”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欧阳鉴。
听到那声惊呼,欧阳鉴目光一转,望向潼青。
潼青心中极是激动,只是碍着宁明尘,不好上前行礼,有些不知所措。
欧阳鉴望着他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潼青,是你。”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潼青心中激动更甚,坎离庄的回忆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他的眼前。即使时隔五年,欧阳鉴当初在众孩童心中的深刻印象绝未淡去。那无法企及的极高武功,那冷傲特立的行事作风,无不令他记忆犹新。
楚骏只觉自己的惊愕更深了几分。这武功深不可测的人物,竟然便是潼大哥的师父?
“欧阳先生,别来无恙?”宁明尘像是没有看到潼青的反应,微微笑道,“潼青,楚骏,你们先退下。”
楚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急道:“少主,这……”
他犹记得上次他们见面时的剑拔弩张。
“无妨。”宁明尘摆了摆手,“我与欧阳先生的交情与纠葛,你们是不知道的。”
潼青与楚骏对望一眼,二人躬身退避。
春寒料峭,宁明尘衣衫单薄,眉心一点朱砂熠熠鲜明。他望着他,目光清澈,眼中看不出任何情感。
“宁明尘,你可以收手了吗?”欧阳鉴开口说道。
宁明尘眸子一动:“什么收手?我还以为欧阳先生是来感谢我的。”
“感谢你?”欧阳鉴目光骤然一冷,“感谢你什么?感谢你向贤王透露了飞白的身份?令她的舅父身陷囹圄,害她无家可归?”
宁明尘微微一顿:“目光如炬,果然不愧是欧阳先生。”
“还有一事,我想问你,”欧阳鉴上前两步,目如寒光地望着他,“飞白身上的断筋散,是不是你下的?”
宁明尘闻言,骤然抬起头望着他。
“你怎知……难道……”宁明尘微愕,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欧阳先生,你不会傻到在这样的关头耗费元气,去为她解毒吧?”
欧阳鉴眼中顿时厉色一闪,他猛然上前,揪住宁明尘的衣领:“你可知她受伤太重,压根承受不住断筋散?就算用了解药,亦会武功全废,还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宁明尘闷哼一声,抬起头来,像是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毒是我下的,我当然会给她解除。便是武功全废又如何?只要她跑不了,我自然能照顾她一辈子。”他目中闪过一丝嘲讽,冷冷说道:“倒是你,真是可笑。你本来已经可以摆脱阴阳赤鸩,却又白白耗费元气为她驱除断筋散,误了你驱除自身阴毒的最好时机,如今已然无药可医!欧阳鉴,我早就告诉过你,若是为你二人都好,就应当彻底地放开她,休要再横加插手我的事情!”
二人冲突声一响,潼青和楚骏马上闯了进来,见状大惊,楚骏当即冲了上来:“放开少主!”
“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扭断他的脖子。”欧阳鉴冷冷道。
楚骏一僵,只得后退两步。潼青立在后面,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都下去。”宁明尘轻声斥道,又转回头望着欧阳鉴,微微挑眉,“我做这些,不过只是想要将她留在身边而已。你授她一身武功,又有何用?徒增麻烦。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她早已是我的人……”
“她就是她,不是你的人,更不是你要抢夺的东西。”欧阳鉴冷冷道,“宁明尘,你此番作为,实是不可饶恕!”
他全身煞气凛冽,手劲愈来愈紧,宁明尘眉头一皱,慢慢抬起头来,清秀的面容却好似白色的罂粟一般,开出了艳丽而诡异的微笑。
“好,很好。欧阳先生,你想杀了我?呵呵,八年前,我冒着生命危险帮了你,你却害得我险些死去。而如今,你是想让当年的事情再重演一回?”
欧阳鉴眼瞳一缩,动作微微一滞。
宁明尘嘴角的微笑依旧,轻声说道:“而且这一回,我不仅是帮了你,怕是还救了你的命。数月前,你杀了乔行止逃亡的那一晚……欧阳先生,我不相信你没有发现,那天晚上,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如果你后来不插手其他事情,而是一心一意闭关运功,本可以就此摆脱折磨你这许多年的阴阳赤鸩。如此一来,你不但不感谢我,反而恩将仇报,要取我的性命?”
欧阳鉴闭目片刻,不言不语。
宁明尘冷冷说道:“你我相识一场,我顾念旧情,本意是想救你。是你自己非要耗费元气,自寻死路。欧阳鉴,你可还记得,八年前,你害我生死弥留之际,曾经对我许下过承诺,若我以后有需要你的时候,你必会以命相帮?呵,你在京城之外躲了那么多年,不就是对我心怀愧疚,害怕兑现你当年的诺言?”
欧阳鉴慢慢将手收回:“宁明尘,你曾对我有恩,我曾于你有愧,这些我都未曾忘记半分。只不过,飞白是我的底线。你把断筋散的解药给我,放她舅父一条生路,并且发誓再也不会去找她麻烦……我自会履行当年的承诺,无论你要求我做何事,我都会以命相帮!。”
此言一出,宁明尘蓦然睁大眼睛望着他。
“此话当真?”宁明尘的眸子中忽然闪烁出异样的光彩,“你当真愿意帮我?”
“君子一诺千金。”欧阳鉴冷冷道。
“呵……但愿这一次,欧阳先生不要像上次那样,食言而肥。”宁明尘轻声道。
“决计不会!”欧阳鉴沉声道,“事情了结之后,我会带飞白远远地离开京城。宁明尘,你好自为之,在此之前,若你再敢动她一根汗毛,休怪我不再客气!”
“很好……”宁明尘仿佛没有在意欧阳鉴语中的威胁,他微仰起头,似是喃喃自语,“有你相助,此番必然万无一失。我等了这些年,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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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年少叹轻狂(一)
? 三月阳春,空旷的皇宫亦是染了淡淡春意。只是这温暖的季节,并没有令皇帝的身体好上半分。相反,他的病情每况愈下,生命油尽灯枯,仿佛要随着那冬日的融雪一点点消弭逝去。
是到决定继承大统之人的时候了。金銮殿里,皇帝面色凝重,望着面前的贤王。
“祭天?”
贤王放下手中茶盅,抬起眼来望着皇帝。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今年春天西南大旱,民不聊生,我本想亲自去祈求风调雨顺。只是我身体不好,无法出行。大哥这些年为社稷鞠躬尽瘁,若是你去代我祭天,上天必然更为之所感。”
南都是□□曾建立的第一个都城,也是皇陵所在之地。本朝以来,每逢天灾,历代皇帝都会亲自赶到南都祭天,以示诚心。若是皇帝身体不便,则一般由太子担任此责。
皇帝没有太子,却主动提出让贤王代他前去祭天,此意不言而喻。
贤王却没有因此而心中暗喜。他目光一闪:“皇上为何会突然要我去祭天,难不成……又是皇后娘娘的主意?”
皇帝顿了一顿,摇了摇头:“不,这是我的意思。大哥,此番或许会舟车劳顿,辛苦你了。等你回来,我定会重谢于你。”
贤王一瞥之下,望见皇帝背后的屏风之侧似有一角裙裾颤了一颤,露出几许珠花步摇的影子。
贤王双目微眯。阿碧,你终于等不得了吗……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既如此,我这两天便启程。梅文鸿一案,便交与皇上处理了。”
贤王心中明白,比起即将发生的事情来,梅文鸿的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皇帝咳嗽数声,疲惫地挥了挥手:“这些小事,大哥尽管放心。”他唤来内侍,“传朕的旨意下去,命礼部按例准备相关事宜,贤王代朕前去南都祭天!”
贤王谢恩告退。
周皇后从屏风之后闪身出来,忍不住冷笑一声,满脸得意之色。
贤王走出宫门,回身望着这辉煌灿烂的皇城,半天不语,转头离开。
昏睡了几近一天一夜,飞白终于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室夕阳,还有欧阳鉴立在窗前的侧影。
“醒了?”欧阳鉴转过头轻声道。落日的光辉映着他的脸,掩去了他面上的苍白,一如往常的清俊英朗。
飞白呆呆地望着他,想要起身,却惊觉自己全身无力,难以动弹。
“师父……舅舅……”她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和身体像是被麻痹一般,连讲话都变得相当吃力。
“不必担心,贤王刚接了圣旨,即将出城祭天,这件事已然耽搁下来。在他回来之前,梅大人都不会有事。”欧阳鉴顿了一顿,又道,“我已去找过宁明尘,他答应会救出梅大人。”
“那……你……”
你身上的毒到底怎样了?
欧阳鉴像是没有听到,他走上前来,端起桌边一碗汤药,身一侧坐在了床边。
“来,吃药。”欧阳鉴将药喂到飞白嘴边。
飞白犹豫片刻,将那碗药饮下。
她只觉浑身皆是疲累,心中又是担心梅家,又是担心欧阳鉴,更加疑惑自己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口不能言,只能目光焦急地望着欧阳鉴。
“我知道你心中疑问太多。等你好了,我会全告诉你。”欧阳鉴望着她,“现在你尽管好好休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他的声音有力而沉稳。飞白心中的不安稍稍放下。
夕阳落了,入夜。欧阳鉴看着她渐渐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