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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前辈,多年不见,还是耳聪目明,不减当年!”男子声音铿如铁石,神色自若地拂去身上沾着的枝叶。
来者三十多岁,高大身材,衣饰华丽,相貌英气十足,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显然修为不低。
“托你的福,这身老骨头还勉强撑得住。”秦老太冷冷说道。
乔行止短促地一笑,双目轻眯,悠悠说道:“秦老前辈如此不欢迎乔某,莫不是还在跟主子赌气?”
“秦荆岂敢!”听到乔行止说话间抬出了主子,秦老太眉头一皱,抬起头看他一眼。
乔行止微微一笑,眉尖一挑,神色间带了几分倨傲。
乔行止乃是主子身边十几年的亲信,身份非同寻常。秦老太咬咬牙,口气硬生生缓和了几分:“主子这次派你来,又是有何打算?”
“嗬……主子只是让我看看,前几次送来的那些孩子,如今训教得如何了。”乔行止慢悠悠地说道:“……是否‘可用’。”
秦老太目光一闪。
乔行止望了望桃花深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名女娃儿,倒真真是个可造之才。小小年纪便已如此出众,长大之后,还不知会如何惊世骇俗……”
秦老太眼角微微一动,嘴唇紧抿。
“而且眉清目秀,必是个美人坯子……呵呵……秦老前辈果真是这样打算的?”乔行止望向远方的眼睛眯起。
“乔行止!”秦老太目光森然,突然说道:“飞白并非你送来的孩童之一,乃是我独自收养的孩儿,与旁人可不相同!”
“收养的孩儿?”乔行止一愣,随即发出一声冷笑:“坎离庄何时出了私自收养的孩儿!秦老前辈莫不是想要坏了坎离庄的规矩?”
“老婆子一生为主子卖命,赔上了半条老命、一条腿,如今行将就木,却连收个孩子养老都不成了?”秦老太冷冷地看着乔行止。
乔行止冷笑一声:“既是如此,前辈缘何还将她交与欧阳鉴习武?缘何还额外教她奇门之术?”
“哼……不过是教她看几本书而已。老婆子不中用,仅仅是教她些粗略遁甲之术,以后有一技傍身,也不必受人欺凌,任人摆布!”秦老太言语凿凿。
“原来如此。”乔行止若有所思。“不过,若是我将此事禀告主子,前辈以为如何?”
秦老太厉声道:“乔行止!”
乔行止轻轻冷笑:“坎离门奇门之术,前辈一向视为至宝,从不轻易传人……哦不,坎离门早已不存于世,剩下的,也不过是这一处长满花花草草的庄院而已……”
秦老太沉默不答,却是握紧了手下的拐杖。
一时间紧张的沉默。坎离庄的桃花摇曳,夕阳在高墙上映下忧伤而沉重的影子。
“乔行止,不要以为你是主子身边的人,我便要时时担待忍耐你!”终于,秦老太声沉如钟,字字如铁:“所谓坎离庄奇门之术,谈何从不轻易传人?我早已将所有原版藏书都交付给了你们,自己所留也不过是副本而已。而你提起这些陈年旧事,是特意要跟老婆子过不去吗?”
乔行止摇头叹气:“前辈何必这么大气性?秦老前辈劳苦功高,岂是乔某所能及!只是那名聪明的小女娃,若是暴殄天物,只怕主子也不会开心……”
“暴殄天物!哼!世间万物在你眼中,只有‘可用’与‘不可用’不成!飞白是我养的,你若想对她怎样,先过了我这关再说!”秦老太厉声说道,手下的拐杖在青砖地之上戳戳作响。
乔行止目光一动,低声说道:“老前辈,恕晚辈多言,若您真喜欢这孩子……把她交与主子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此言一出,秦老太脸色倏然大变。
乔行止转身哈哈大笑:“罢了罢了!此事日后再谈,秦老前辈也不必为此伤了心神。嗬!许久不来坎离庄,乔某先去找欧阳老弟喝一杯桃花酒!”
说着,乔行止大步飘然走了开去,娴熟地穿过弯曲错杂的桃花小径,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秦老太独自立在风里,望着凌风院的红墙绿瓦,满院桃花。
“命,命!……这就是命啊……”她喃喃自语。
半晌,秦老太慢慢地拄拐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晚照的阴影之中。
※
傍晚融着夕阳味道的空气,满目碧草春花,飞白心情极好,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蹦跶着向秦老太和程妈妈居住的冬霭阁跑去。
“飞白姐姐!”远远一个小女孩儿喊着她的名字,追了上来。
飞白停下来转过身,看到跑过来的人影儿,向她招了招手。
“其雨!咦?你怎么了?”
女孩儿跑近了,飞白才看到她尖尖的瓜子脸蛋上满面的泪痕。
“飞白姐姐,潼青他又抢了我的梅丝桃花糕……”其雨眼圈一红,委屈得又差点掉下泪来。
“又是潼青那家伙!”飞白皱了皱眉,安慰她道:“原来就是这事,这算什么?他抢去便抢去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儿。你要是喜欢,就再去冬霭阁那里要些。”
其雨瑟缩了一下,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我,我不敢……”
在坎离庄,除了飞白外,其他的孩子没有人敢跟秦老太和程妈妈有太多接触,一是秦老太严肃吓人,难以接近,二是会像飞白这样被师父欧阳鉴视为异类,平日里冷嘲热讽不说,被送去黑池轩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飞白顿了一顿,说道:“那罢了,我再帮你去要些就是!”
其雨破涕为笑:“飞白姐真好!还好有姐姐护着我,否则我就,我就……”
飞白一笑:“庄子里就咱们两个女孩儿,姐姐不护着你,还能护着谁?”
其雨眼圈又是一红:“双晴如果还在,肯定也会喜欢飞白姐……我们从前都怕师父,所以不敢跟飞白姐玩……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双晴当年是跟其雨一起被送来坎离庄的,两人一直关系亲密。只是双晴身体向来羸弱,去年底得了伤寒病夭折了。
“我怎么会放在心上!你不要这样伤心,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人应当在思念中更好地生活才是。”飞白摸摸其雨的头发:“你也要好好练武,将身体养的壮了,才不怕那些缠身痼疾。”
“恩。”其雨擦了擦眼睛,展开一个小小的笑容:“我轻功总也练不好,铁虎哥说要帮忙教教我呢!”
“是嘛!”飞白笑了起来:“铁虎一向是厉害的,潼青也不一定打得过他,你怎么不去叫他来帮你出气?”
其雨脸一红,期期艾艾地说:“我总求铁虎哥帮这帮那,也不太好……”
飞白呵呵一笑,打趣道:“怎么就不好了?说不定铁虎甘之如饴!我听说,他上次下山,偷偷从外面买了糖人儿回来,不就是为了你的生辰,哄你开心……”
其雨脸更红了,羞嗔道:“飞白姐!”
飞白哈哈大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来,我们走,我带你去冬霭阁玩!不要怕,秦婆婆和程妈妈可都是很好的人!”
飞白向其雨伸出小手。
其雨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握住了飞白的手,被她拉着向坎离庄的东北方向跑去。
※
冬霭阁内,屋里的陈设一如当年。春阳透过纱窗融融的照进来,将案上的香炉染成了柔和的浅褐色。淡淡的青烟从香炉之上袅袅升起,迷蒙而恍惚。
程妈妈一身荆钗素衣,望着香炉之上供着的,被青色氤氲的牌位,心里默默地祷念。
“程妈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飞白大笑大喊着,大步踏进屋内。
程妈妈回头看见飞白,眼底泛起了浓浓的笑意,忙搬了小杌子:“飞丫头!快进来!”
待到走到跟前,程妈妈才看到飞白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微微一愣。
“程妈妈,这是其雨,我想……以后多多带她过来玩。”飞白指了指身后的小姑娘。
“程……程妈妈。”其雨从飞白身后探出来,怯怯地说道。
程妈妈温和地对其雨点点头,笑了笑:“来这边坐下,别拘着!”
看到程妈妈神态慈祥,其雨渐渐放松下来,只是仍然小心翼翼地紧紧跟在飞白身后,不肯离开一步。
飞白已在左顾右盼:“桃花糕呢?桃花糕呢?”
程妈妈笑道:“你这个小馋鬼,自然是还没做好,等着你来帮忙呢!”
飞白一声欢呼:“太好了!”说着,她掀开东厢的帘子,一头就钻了进去。
其雨犹豫了一下,怯怯地看了程妈妈一眼,也跟着跑了进去。
程妈妈回头望了一眼将将烧尽的香炉,又默默叨念了几句,毕恭毕敬地行完了礼,待到香尽火枯,拭净了香炉,便也转身走进了东厢房。
过了半个时辰,东厢房里便传出了飞白的大笑声:“哈哈,我又把面粉放的地方搞错了!”
程妈妈系着围裙,手里拿着做了一半的桃花糕,哭笑不得地看着白面粉弄了一脸的飞白。
其雨没有参与做糕,看着飞白的花脸蛋,捧着热茶也在一边笑。
“真是胡闹!”程妈妈一边帮飞白擦掉脸上的□□,一边嗔道:“在这里呆的时辰可不短了,师父布置的功课可做完了?”
飞白擦擦脸蛋,笑道:“师父给的功课有甚好做的?还不如秦婆婆给的那些书好看。”
“不听话,当心师父又打你手心,我跟婆婆可保不了你!”程妈妈警告道。
想起欧阳鉴那张无时无刻不板着的脸,飞白有点蔫:“好吧,那……我背给程妈妈听听可好?”
“背?”程妈妈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师父给你布置的功课,难道不是武功?”
“师父才不会教我那些‘打打杀杀’的,只会按着我背古诗念古文……”飞白撇撇嘴,随即又笑起来:“不过今天师父教读了一篇诗,倒也有趣……程妈妈就听我背一背嘛!”
“好啊!”程妈妈失笑,慈爱地摸摸飞白的头。
飞白清了清嗓子,大声背诵起来。
“穿篱绕舍碧逶迤,十亩闲居半是池。食饱窗间新睡后,脚轻林下独行时。水能性淡为吾友,竹解心虚即我师。何必悠悠人世上,劳心费目觅亲知?……”
其雨坐在小杌子上,一边捧着茶杯,一边看着神采飞扬的飞白,脸上全是浓浓的羡慕。
程妈妈并不识字,听着飞白清脆如铃铛的声音大声地背着古诗,只觉心里一片平和,望着飞白静静地笑,近日里的不安与担忧不由得减淡了许多。
本以为自己会跟着秦主子在坎离庄孤独终老,不想风烛残年之时,竟来了这样一个可喜的小精灵,给沉闷压抑的坎离庄带来这许多生气。若是日子就一直这般平静而波澜不惊地过下去,那该当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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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初绽(二)
? 春风徐徐,拂动坎离庄湖畔的垂柳,依依的浓翠染了一池。东风吹动水面如同碧绸,泛起一道道潋滟的波纹。
湖中有架有一只玲珑小亭,亭中两个身影对坐其中,正在风中对斟畅谈。
“欧阳老弟,数载不见,风采依旧!为兄先干一杯!”乔行止举起一只杨木酒盅,仰起头一饮而尽。
“岂敢,岂敢!乔兄一别经年,倒是沧桑了许多。”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
欧阳鉴缓带长袍坐在乔行止的对面,手指慢慢地摩挲着酒杯口。
不同于乔行止的英气逼人,欧阳鉴甚是年轻内敛。修长的身材,俊朗的面容,加上几分淡淡的书卷气,几乎就让人以为是个弱冠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