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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月转身刚走,纪容就拉着沈妈妈去了春平院。
春平院的院墙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想来是茹妈妈下了命令不许她们靠近,还没有走近,纪容就听见了乔姨娘哭天抢地的声音:“你还是大娘子,是她们的母亲,我的女儿在我那里好端端的,怎么来被你们接走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呜呜咽咽的哀嚎着。
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伤感的响起:“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要怪也只能怪琼姐儿福薄,这没事跑去水边做什么,还没个丫鬟陪着,她年纪这么小就没了,谁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不能进纪家祖坟,但也不能含糊,就埋在秋岗吧。”
秋岗这个地方纪容在熟悉不过了,母亲因为没有为纪家生下男丁,就算寿终正寝也是不能埋进纪家祖坟的,在她走后,就被埋在了秋岗。
那时候,纪容已经为人妻为人媳,每年都会带着儿女去祭拜她,曾有一次,十岁的次女问她:“母亲,为什么外祖母要埋在这里?一个人孤零零的。”
孩子的话戳中了她心里的伤痛,秋岗不是只埋着母亲的尸骨,还有纪家大归的以为姑奶奶,不过算起来,她应该叫曾姑奶奶了。
只是别人做正妻的,就图死后能与丈夫合葬,在阴曹地府也好有个伴儿,可母亲却因为没有为纪家生下男丁,而不得不一个人被埋在这常年都见不到一个人的地方,冷清得紧。
她压了压眼角,笑着对女儿道:“那是因为你外祖母不喜欢喧闹,这里安静,风景秀丽,她老人家会喜欢的。”
可回去以后,她却忍不住偷偷抹了几回眼泪。
父亲的冷血,像是一把利刃,提醒了纪容。
一个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不尊重的人,你还指望他能对谁多好。
纪容的眼泪籁籁落下,心里空落落的,听着院子里母亲的话:“二爷的意思,就是琼姐儿是失足落水,不追究为何琼姐儿会一个人跑到后花园去,还那么巧的落了水吗?”
周氏的心里凉飕飕的,丈夫这样粉饰太平的敷衍了事,不是对外人,而是对他的亲骨肉,虽然她不是琼姐儿的生母,可到底受她一声“母亲”,心里不由的酸涩,忍不住的声音尖锐质问纪宏。
纪宏是嫡出,自幼就跟着纪老爷子在外院读书,后来举业不成,全副心思放在了从商上面,哪里知道内院污垢,只觉得周氏实在是心眼太多,把人心想的太坏!
“这件事你觉得是怎样的?”
“我觉得就该查查,琼姐儿是怎么去的花园,为何会去花园,又为何没有一个丫鬟陪着,怎么会落的水!”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纪宏觉得心烦意乱,冷哼一声道:“行啊,你要查就查吧!”
说完就要抬腿离开,却被乔姨娘拉住,“二爷,您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周氏不安好心,抢走了我两个孩子,如今琼姐儿已经没了,我不能再让她留着我的小宝啊,二爷,天下有谁能比亲娘更亲的?小宝是您的长子,您难道就忍心吗?”
纪宏很是烦躁的深吸了两口气,把衣袖从乔姨娘的手里抽了出来。
小宝是他的长子,他自然是明白的,孩子由谁带,怎么带,他心里并不关心,只要别养死了就行,想到纪琼不管怎么说也是被周氏做主接了出来才出的事,他沉吟片刻。
“乔姨娘说的有道理,你就把小宝送回去吧,不管怎么说,乔姨娘是小宝的生母,怎么也会比你更上心,你若是喜欢孩子,不若等其他的姨娘有了子嗣,你再抱一个过来。”
周氏气极而笑,一条帕子几乎要被捏出个窟窿来,她不是没有让人去和他说过,乔姨娘对纪琼刻薄,但看起来,纪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好啊,反正不论她说什么纪宏都不会听,那孩子又不是她生的,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干,才会自己找事儿!
“茹妈妈,把小宝的东西收拾好,让苏娘跟着一起回闲花院。”
周氏说完就转身回了屋,完全不给纪宏留一点脸面,就这么大开门面的表露出了自己的不满。
纪宏心里也很是不悦,周氏以前仗着陪嫁丰厚,也是气焰嚣张,如今她进纪家已经八九年了,没有生下男丁还一如既往的嚣张,真是教养不足!
把错全部归在了周氏的头上。
乔姨娘见人都走了,伏在地上哭的几乎气绝。
纪容心里不由的浮上一个念头。
第042章 青草年年绿
这个念头把她自己都给吓了一大跳。
她怎么会想到是乔姨娘自导自演了这出戏?
都是自己的孩子,虽说五根手指头都有长短,可也不可能有人会为了保住其中一根而斩断另一根吧!
纪容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如果今天她把纪琼一起带去了广安伯府,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有可能是乔姨娘做的,这个想法是在太惊世骇俗,搁谁也难以置信。
纪琼才五岁,比自己还小几个月,如同一朵早夭的花蕾,还没有等到她的春天,就凋零了。
纪宏离开春平院后,站在路口好一阵的迟疑,最后还是去了烟雨轩。
卫姨娘早纪宏来之前就听说了这件事。
她喊着小丫鬟如梦:“快给二爷沏一壶碧螺春。”
这是纪宏最喜欢喝的茶。
看到卫氏的温柔小意,纪宏觉得心里积聚的郁气好像一下子都散开了。
他揽着卫氏的肩膀,一起进了内室。
“二爷,我们福哥儿今儿已经学会翻身了,等不到多久就能喊爹爹了!”
卫氏娇笑着,说起孩子的事来。
因为觉得纪子羡这个名字不大好,又不好让纪宏改名,卫氏就给儿子取了个乳名叫福哥儿。
纪宏点点头:“福哥儿像我,是个聪慧的孩子,等他大些了,就跟着三哥屋里的清哥儿淮哥儿一起读书吧。”
卫氏大喜,停下脚步,转身环抱住纪宏。
隔着衣衫嗅到了纪宏身上淡淡的蔷薇花香,很好闻。
“能跟了你,是侬三生修来的福气,不管夫人如何唾弃侬,不管世人如何戳侬脊梁骨,侬也绝不后悔。”
她用着江南的吴侬软语温声说着,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声。
纪宏很喜欢这样的卫氏,小鸟依人,善解人意。
也只有她情/动之时才会用家乡话,听着就让人酥/麻入骨。
两个人相互温存了一会儿,纪宏的心情平稳了下来,恢复了平日里的随和冷静。
纪宏向她说起刚才在春平院的事,末了忍不住感叹道:“若是周氏能有你的一星半点好脾气,我也至于和她闹成这样啊!”
卫氏坐在纪宏的对面,从炕桌下拉了一个攒盒儿出来,“你尝尝,我下午给你做的梅花酥,现摘的梅花。”
纪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府里常植梅树竹树之类的树,闲花阁和后花园那边都有梅林,嫡房的纪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每到冬日梅花盛开,就会在后花园设宴,邀请宾客来府赏梅。
那时候,母亲常常做了梅花酥,他和四妹五弟一起围在母亲身边分着吃,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可那种感觉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心里,四妹嫁人,母亲离世,五弟离家……之后,这样的温馨就再也没有过了。
经营着京都最大的商行,管着遍布大魏朝的买卖,纪宏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外面应酬。
他不是章台走马,梨园听曲儿的纨绔。
自从举业不成,听见那些指指点点,他就打定了主意,自己一定要有个成就,不让世人低看了。
虽然不能像三弟纪沅一样金榜题名,官运亨通,可自己却能成为他最大的靠山。
如今儿女双全,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唯独对于家人亲情有种难以割舍的情愫。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五弟的消息了,四妹妹时不时的会写信给他,他觉得很是欣慰。
卫氏低头去携了纪宏的手,软言细语的道:“夫人是过惯了好日子的,自然不知道一分一毫来之不易,也就容易忽略了二爷的辛苦,二爷别往心里去,人生苦短须尽欢。”
软若柔荑,肤脂细腻的手上有着因为给客人沏茶不小心弄的烫伤,有因为自己掌灯被烛台糙边刮过留下的伤痕……这双手并不漂亮,可纪宏却格外怜惜的轻轻抚摸着。
卫氏羞红了脸,赧然的喊了声“二爷”,已是不甚娇羞。
纪宏被她小女儿的姿态逗乐,移开炕桌,温香暖玉搂了满怀,自是一番春色生香。
“娘子说得对,人生苦短须尽欢……”
春平院里,茹妈妈寸步不离的守在周氏身边。
周氏自己坐在窗边的暖炕上,看着初月给掐丝珐琅彩的葫芦镂空香炉里加香料,然后一一用篆模、灰压、香勺、香铲打起香篆。
初月不过十六岁,做起事来却是十分的认真,周氏看着她动作轻柔小心的打篆和起篆,让后把香篆点燃,盖上了香炉的盖子。
“你做的很好了,我现在都要几次才能成。”
“都是夫人教的好。”
初月得了周氏的表扬,喜上眉梢,可想到了什么,立刻又压下了脸上的喜色。
周氏摆了摆手,喊了茹妈妈。
纪容心情沉重的偷偷去了后花园,湖边什么也没有剩下,怪石堆成的假山边有一处水渍干了的印记,想来应该就是把打捞起来的地方。
她不敢想象,纪琼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她很疑惑,前世她虽然与纪琼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她成亲的时候,她也没有印象纪琼来过没有,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五岁的时候,肯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那到底是为什么会导致这件事的发生呢?难道就是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事情既定的轨道,因而导致了纪琼的死?
纪容找不到答案,整个人都十分的压抑。
不过她没有压抑多久,因为第二日,周氏给她请的教养嬷嬷就住进了棠华苑。
因为纪琼的年纪太小,管事去外面买了一具杉木的小棺材,请了专门料理入殓的婆子来给纪琼清了口鼻,换了衣裳就封了棺,送去了秋岗。
青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
听见沈妈妈说起红莲该放出去的时候,她才惊觉时间已经匆匆的过去了七年。
纪家有惯例,没有犯过事儿的丫鬟二十岁可以求了主子恩典放出去配人,因为纪容还太小,红莲又不好意思,本来去年就该出府的红莲生生的在棠华苑多当了一年的差。
“沈妈妈,这事儿你去给总管说一声就是,卖身契在母亲那里,你个茹妈妈说我应了的就成。”
沈妈妈替红莲给纪容道了谢,叫了红莲去了春平院。
父亲和母亲的关系竟然僵持了六年,这让纪容很是意外。
母亲如今也不和妾氏争风吃醋,连门都很少出,把二房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什么事都是叫了丫鬟去和纪宏交涉。
两个人倒是相安无事了几年。
三年前,纪容略施小计,让姜嬷嬷和红药两个人出了府,没有计较她们的背主求荣,这已经是对她们最大的宽容了,两个人早就看出来纪容是容不得她们了,能够拿了卖身契出府,何乐而不为?
纪容当初在裴府爬树的事情,在京都传了半年多才停歇,谁也不敢相信,纪家这样的书香门第竟然出了这么个异类,在那些名门贵妇的眼里,这样的姑娘是教不好了。
纪容没有理会,宋氏如今不大爱带她出府,她也正好待在府里好好的收一收心性,磨一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