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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一层,周氏的心情就有些低落,二房吃亏就吃在没有个在朝中立得住脚的人,所以要借着一个庶出三爷的势,看别人的脸色,还要贴补大把的银子。
“倘若四姑爷是个京官就好了。”
是啊,如果四姑爷在京城做官,依着四姑奶奶和她们二房的关系,二房哪里需要去巴结三房。
说到这些事,气氛不免有些沉重。
周氏心事纷杂,又是为自己的处境糟心,又是对女儿的以后担忧。
若是能找个周家子弟那是最好不过了,可若是没有呢,女儿又该何去何从?
招婿,说起来简单,办起来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好一点的人家呢,都不大愿意把儿子送给别人做上门女婿,差一些的,周氏又担心别人是觊觎纪家的财势,女儿以后会吃亏。
思来想去也没个好主意,转念想到女儿如今不过五岁,她这是不是太着急了些,自嘲的笑了笑,不再多想。
夜里,雨声渐渐的小了些。
“容娘,此生我必定好好待你。”
男子的目光灼热,大红色的喜布殷红如血,龙凤喜烛上的火焰跃跃闪动,映照出一室旖旎。
她是满心欢喜的。
听着男子的话,她犹如喝了一坛陈年花雕,两颊浮上醉人的酡红,他目光痴迷,鼻息间有浓烈的酒气。
“瑜成,时候已经不早了。”
话一出口,她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可眼前的男子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像是在品鉴一副画,一件珍宝。
可画面一转,她浑身冰凉的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心爱的丈夫搂着那个不过比她小两岁却生的艳若桃李的女人,坐在她的妆台前,动作轻柔的为那个女人描眉!
他们察觉到了她的存在,齐齐向她看过来,嘴角的笑容是那么的嘲讽!
“不要!”
她倏的睁开眼,沉重的黑暗扑面而来,雷声,雨声,在耳边交织。
在此刻却让她有种难以言明的心安。
值夜的沈妈妈起身掌了灯,过来探她的额头。
“哎,这是怎么了?”
她低呼一声,纪容的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纪容不想她担心,朝着她笑了笑:“门窗紧闭,屋里有些闷热,又做了个噩梦,这才出了一身的汗。”
沈妈妈见她说话条理清晰,心下稍安,又试了试额头,这才放下心来,觉得屋里好像的确有些闷热,起身去把窗户开了一道缝,这才吹灯躺下。
屋子里再次黑暗下来,纪容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真好,这才是真实的。
后半夜她睡得格外的踏实,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穿戴整齐,纪容就早膳也没有用,就去了春平院。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见到母亲,一刻也不愿意耽搁。
周氏难得见她来的这般早,让初月再去盛一碗粥,亲自夹了一块水晶虾饺喂她。
望着母亲的面庞,不知怎的,纪容的眼眶里就有了水光,她不敢眨眼睛,怕泪水会落下。
周氏有些担心,叫了沈妈妈问话。
“四小姐昨儿个没出什么事吧,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啊。”
沈妈妈就想到昨晚纪容做了噩梦的事,安慰着周氏:“夫人别担心,小姐年纪小,昨晚做了噩梦,可能还有些恍惚。”
茹妈妈闻言不由的多看了纪容两眼:“四小姐年纪还太小,小孩子阳气低,容易见着不干净的东西,不如让人去求了相国寺的平安符回来,不为别的,求个心安也好。”
周氏自然没有意见,立刻让人去办了。
乳娘抱着小宝过来,给周氏请安之后。她禀周氏道:“夫人,哥儿如今已经可以吃些软糯的东西了。”
小宝已经四个多月了,只喝奶是吃不饱了,周氏里的女儿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吃玉米糊,还有鸡肉粥了。
她想了想让人在小厨房熬了鸡肉粥,特地嘱咐了是给小宝熬的,务必要熬的软糯些。
苏娘听着,感激的给周氏福身行礼。
纪容顿时觉得碗里用江米熬的香香浓浓的野彘羹都不香了。
前世母亲没有把妾氏的孩子接到自己屋里养,如今却接了乔姨娘的儿子放在屋里,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反正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的感觉让她哭笑不得,她都两世为人了,自己都是做过母亲的人了,怎么还会为这种事情拈酸吃醋啊。
她应该为母亲的改变而高兴才是啊,倘若母亲还像前世一样,那等到卫氏进府,她拿什么和她争?
至少她现在有办法让乔姨娘因为小宝的原因,必须站在母亲的阵营,让她和卫氏直面,而不是母亲。
这般想着,心里好像轻松多了。
还有几天就是除夕了,家里开始张灯结彩的大肆布置起来,年味浓厚。
只有春平院里,素净得很。
纪容是不拘这些的,可想着外祖父刚去了,母亲心里难受,也吩咐沈妈妈不用布置棠华苑。
整个纪家,就二房这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几日纪宏的身影总算出现的勤了些,腊月二十七,抬了一箱子按照周氏和纪容身量做的衣服回来,料子都是极好的,颜色都是靛青,杏白,鹅黄,鸦青色之类的素色。
这的确是合周氏的意,可她还是有些不安,“指定又是有什么事要求我了。”
说着又咳嗽了起来,纪容心里蹭蹭蹭的直冒火,父亲难得的讨好母亲,想来也是为了等几天让卫氏进府吧!
卫氏腊月初三就生了个儿子。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让人去吓吓那卫氏,让她难产之类的,可她并不愿意,这样就没趣儿了。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特别的准。
除夕夜,纪家也买了烟花爆竹回来,所有人都在荣禧堂坐着,等着子夜的鞭炮声响起。
守夜总是累人的,小宝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由苏娘抱着,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周氏失笑,让苏娘把孩子抱回去,“这么小的孩子守什么夜啊,快别折磨他了,把他早些安置了吧。”
苏娘感激的向周氏行礼,在纪邹氏冷冷的目光中退了下去。
第036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
守夜的时候,姨娘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人是不能和正儿八经的主子一起的,都各自待在自己的屋里,不能随意出门,否则冲撞了什么就是不吉利了。
小宝睁开眼看了一眼周氏,这些日子每日见着,他已经没有那么生疏了,似乎……还朝着她笑了笑?
周氏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亲自把苏娘送到门口,叫了初青和初慧送陪着苏娘回去。
两个小丫鬟有些不乐意,因为等会儿放鞭炮的时候,主子们会赏红封给她们做压岁钱,这若是走了,不知道能不能有她们的了。
可周氏的话她们又不能不听,只好意兴阑珊的跟着苏娘回了春平院。
“夫人把她们都惯坏了,瞧这一个两个的,快要使唤不动了!”
茹妈妈扶着周氏回去,刚进屋,周氏就又咳嗽了起来。
“这一冷一热的,哎!”
周氏的手紧了紧,示意她不要多说了。
进了屋,纪邹氏眼角抬了抬,周氏不动声色的坐下,端起茶润了润嗓子。
前几日刚回来的大太太马氏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茶杯起落间微不可察的打量着身边的几人。
老太太一身深紫色六蝠送桃纹夹棉袄,一头乌幽幽的头发上掺杂了几根新白,眼神平静无波,嘴角却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讥笑。
二弟媳周氏手里攥着一条杏黄手帕,姿态优雅的拂着茶汤上的浮茶,满头云鬓只插了根扁头白玉簪,月牙色素纹上袄下面是一条鸦青色马面裙,素净中透着一种浮花静水的与世无争。
果然还是她那个进门就惊艳了她的二弟媳。
再看宋氏,穿了一身丁香花的妆花缎夹袄,外面罩了件银鼠皮的比甲,亲自捧了点心服侍纪邹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让人看了心里莫名的舒服。
看着都没有什么异样,可气氛就是透着一抹怪异。
纪容和纪柔坐在周氏身边的小杌子上,乖巧的吃着点心,宋氏的座位后面就站了不少的孩子。
三弟屋里只有一个美妾姓章,章姨娘所出有一子二女,纪如珠和纪文茂,纪含芳。
纪如珠十二岁,豆蔻年华,小小年纪已是一副闭月之姿,低眉敛目的站在宋氏的身后,还有个六岁的小男孩,这也是章姨娘所出,名唤纪文茂,姐弟两个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
再看同是章姨娘所出的纪含芳,不过四岁,一张微胖的小脸上盛着如花的笑颜,和宋氏所出的十二岁的纪清一起坐在纪邹氏身边的小杌子上。
看来是个讨人喜欢的巧姐儿。
再看自己身后,自己的长女纪云华,次女纪月姗,长子纪令德,次子纪如辛,忽然有种岁月不饶人的感觉。
马氏心下微敛,纪容此时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
这样的日子,纪琼却没有出来同她们一起守年夜,说是病了,可这里里外外却透着一股子怪异。
说起来自从上次和纪柔在春平院分手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了,想到乔姨娘待她的态度,纪容的心里就起了疑。
纪修纪宏还有纪沅三兄弟就在一屏之隔的小偏厅喝酒。
纪修在襄阳做通判,一年难得回来几次,几兄弟呢比起平日就多了几分亲热。
酒入喉辛辣,勾起心事来。
纪宏一口闷了碗里的酒,“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雨,多少年没有腊月里下过雨了,我看着那些匆忙回家的人啊,就想起了五弟。”
桌上夹菜的筷子俱是一顿,纪修已经有了些许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怅然。
五弟纪昌,他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了。
这时候能想到他的,好像也就是二弟了。
同为一母所出的兄弟,纪修有些羞愧。
纪宏想到有些事,视线就有些模糊起来。
“他年纪还太小了,母亲走得又太早,家里没个能管束他的人,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照顾好他。”
纪沅却不以为然。
他虽不是和纪修纪宏纪昌三兄弟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到底也是亲兄弟,说起纪昌,他就觉得很是不屑。
“是他自己不学好,怨不得谁,你也别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纪沅举起碗,和纪修纪宏碰了碰,仰头闷了一口。
纪宏摇了摇头,“他才多大啊,比容姐儿大十三岁,那会儿还没有容姐儿,他也就是个孩子,若是母亲还在,他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纪修默然。
纪昌今年十八岁,是纪家出的一个名声在外的浪子。
自从纪家嫡房老太太去的那一年,他才十五岁。
纪昌在纪家人眼里那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东西。
他对自己的母亲很敬爱,因此在听说纪邹氏被纪家上下称老夫人的时候,他跑去荣禧堂大闹了一通。
那次纪沅差点动手打了这个四弟,可他到底不是和纪宏纪修一样,他若是真的打了纪昌,那情分就是真的淡了。
他没有打他,可纪昌却在第二日就带着自己的东西趁人不注意离了家。
纪宏和远在襄阳的纪修听说之后,急得不行,派人去找,半个月后人找到了。
却是剃了头发,穿得不伦不类,吊儿郎当的样子,招兵买马的做起了镖局的生意。
这件事气的纪宏拿起棍子就要打他,可纪昌站在那里也不躲,生生的挨了他这一棍子,纪宏当时气得暴跳如雷,喊着要把他断绝关系,可纪昌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