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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四娘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极为不自然的笑来,她心中酸涩,却不想在姐姐刚回来,刚好上一点的时候就拿出来烦扰姐姐。反正公孙家若是退婚,也瞒不住姐姐,早晚要知道的,不若晚点知道。
“我还是躲一躲的好!”沈四娘说道。
金香看了沈昕娘一眼,起身道:“也不必躲远,您就在屏风后头避一避吧,相互都不是外人。”
“是啊,日后成了公孙娘子的嫂嫂,倒是比咱们更亲近呢,人家才是一家人。”丹心也在一旁取笑道。
沈四娘心头酸楚,嘴上却是什么都没说,只跟着金香往屏风后头躲去。
沈昕娘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淡然的落在沈四娘的脸上,观察着她的神情脸色。
待沈四娘躲好,金香出来,公孙兰恰被小丫鬟给引了进来。
“昕娘!”公孙兰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上下看着沈昕娘,“万幸万幸,你一点儿事都没有,哥哥跟我说的时候,我心头还是突突的跳,全然不能放心,当即就想来看你,可哥哥说,你需要休息,旁人最好是不要打扰,这才耽搁了几日。”
沈昕娘点了点头,“已经没事了,多谢挂怀,公孙娘子请坐。”
公孙兰点点头,在刚撤去沈四娘茶碗的茶案后头跪坐下来,“昕娘不必担心,哥哥仍旧派人在骊山北麓寻找虞家兄弟,敢这么害昕娘,必定不能饶过他们。晋阳的虞家人,也都在押入京城的路上,虞家已经不行了,墙倒众人推,如今朝中上下都是参奏虞家的折子,先前同虞家关系最要好的人,如今参奏起来才最是凶猛……”
公孙兰着着呵呵一笑,抿了口茶。
沈昕娘微微颔首。
“这些事,昕娘定是比我更清楚,我倒拿来在昕娘面前卖弄。真是班门弄斧了。”公孙兰半不好意思的说道。
沈昕娘微微摇头,“我并不清楚,王爷没有提及。”
公孙兰点点头,“王爷定然是怕昕娘操心,那我也不提这些了,反正已经过了去!他们也决然逃不了!当初昕娘刚不见那会儿,可真是急死我了,我……生怕……呸呸,说了不提,我还提。”
金香和丹心笑着给公孙兰面前的茶案上放了茶点。她连忙捏过一块茶点放入口中,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一面吃着茶点,她一面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也恰能转移一下话题,“对了,昕娘你知道么?沈家的沈五娘回来了,她怎么还有脸回来?且她回来之前,竟想办法见到了我哥哥!不知对我哥哥说了什么混账话,我哥哥回来竟问我,三贤秦家的秦郎君是怎么回事……我,我骂了他几句,也不知他想明白没有。”
金香丹心闻言,惊异的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偷偷向屏风里头望去,难怪听闻公孙娘子来了,她忙着要躲,竟然是发生了这事儿。
金香更是知道那日公孙将军拦下了四娘子的马车,说不定就是提及了此事,也难怪四娘子尴尬至极。
“那个沈五娘,真不是个东西,心思都不是正的!不知究竟对哥哥说了什么,哥哥问起我四娘子的过去,”公孙兰说道,“不过是一点点过去,谁没有个过去,一个大男人,如此斤斤计较,实在和我以前眼中的哥哥不一样。都怪那沈五娘的挑唆,若让我当面见了她,我的拳头可要好好问问她,有她这么当人家妹妹的么?”
沈昕娘好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垂眸安静的听着公孙兰一个人说,半晌,她才轻叹一声,“是我顾虑不周,让四娘受委屈,也让公孙将军心存疑虑了。”
公孙兰闻言住口,瞪眼看向沈昕娘。
“四娘是有些过去,可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四娘也不是秦家人,就像她不是王府里的人一样,她一直都是她自己。但倘若这些过去,让公孙将军觉得有损颜面,如今礼未成,公孙将军大可退婚,我们定无二话。”沈昕娘看着公孙兰,十分认真恳切的说道。
公孙兰一阵错愕,怎么都已经说道退婚的程度上了?她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拒绝,却忽而想到这是哥哥的事情,哥哥的心思,她并不是全懂,哥哥向她询问起四娘过去时候的神情仿佛还历历在目,或许哥哥真的是不想将这亲事继续下去了?
那她若拒绝,硬逼着哥哥将亲事应承下去,无论是对哥哥,还是对沈四娘来说,都是一桩痛苦无比,决然不会幸福的事情。
“这事说起来,也是因为咱们在中间撮合而起,能不能就这么了了,可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昕娘一向坚强我是知道的,四娘子却最是柔柔弱弱,这件事若是不成,不知道会如何打击了四娘子呢……”公孙兰叹息说道。
躲在屏风后头的人,此时却怎的也忍不住,忽而就从屏风后头快步出来,双手紧握,目不转睛的盯着公孙兰,“姐姐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那些过去,确实存在,不是我想要抹去就能抹去的。我并非有意隐瞒公孙将军,只是觉得不值一提,但既然沈五娘已经将事情说出来,那便也没有什么不好,如此对双方也是公平,没有过去经历的种种,四娘也绝非今日的四娘。辱没了公孙将军,还望将军海涵,公孙家若是要退婚,四娘绝无二话!”沈四娘说完,还对公孙兰深深福了一礼。
公孙兰瞪大眼睛错愕看着她,“四娘,你……你……”
沈四娘娘垂着头,面色不好,嘴唇也是紧抿着,好像多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场面一时有些冷凝,这般当面锣对面鼓的,昔日的闺中密友,话说到如此程度,也着实让人尴尬至极。
“或许这就是个错误的开始,既是错,还是早日了断为好。”沈四娘又说道,“不必碍着姐姐和齐王爷的面子,而委屈将军自己,四娘就是四娘,便是事不成,无论是王爷同姐姐,还是四娘,都不会心怀怨对。”
说完,她又冲沈昕娘福了福。
“今日已经探望过姐姐,见姐姐气色尚好,四娘心中亦可以暂安了,姐姐好生照养身体,妹妹改日再来探望姐姐!”说罢,她就向门口退去。
金香丹心,不知所措的看向沈昕娘,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开始高高兴兴的说着话,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场面就变成这个样子。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沈昕娘微微颔首,金香连忙去送沈四娘离开。
公孙兰尴尬的站在那儿,看着门帘子落下,看着沈四娘纤细窈窕的身影被隔绝在帘子外头,好似她们之间的姑嫂缘分就这么被割断了。也许不仅仅是这一份姑嫂之间的缘分,日后闺中密友也不知还有没有可能做?
日后彼此相见,也定会想起过往的纠葛尴尬吧?分明就是怪沈五娘那个小蹄子!若没有沈五娘从中搅合,哥哥和四娘子定能琴瑟和鸣的!
公孙兰捏着拳头冷哼了一声,“改日我定要去沈家府上,去见见那沈五娘,看看她究竟是何妨妖孽,竟在我们两府之间兴风作浪!”
沈昕娘却是抬头认真看着公孙兰道:“适才,我的话,公孙娘子听明白了么?”
公孙兰一愣。
“沈四娘一直到都是她自己,但过往也是过往,不可抹去,公孙将军若是心怀芥蒂,对他们彼此都不好,退婚还是早日提上议程的好。”沈昕娘缓缓说道。
公孙兰脸上一阵尴尬,“昕娘,这……”
“你不必觉得难过,不必抱歉,是我一开始没有考虑清楚而疏忽,叫旁人有空子可钻,”沈昕娘说,“但事已至此,还是要往前看,往前走的。”
公孙兰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同哥哥说的。”
说完这话以后,好长一阵子,两人都找不到话说,厅堂里安静至极,连丁点的声响都不曾有,越发叫气氛显得凝滞而尴尬。
公孙兰搓着手心,她本是来看望沈昕娘的,却不想一场探望竟要将哥哥的婚事都给探没了,她和昕娘和四娘的闺中情谊也探的如此尴尬。
“那……那我先回去了。”公孙兰僵硬的起身说道。
沈昕娘起身相送,微微颔首。
公孙兰口中微苦,来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心里头是甜甜的,总觉得,能将昕娘救回,哥哥多少也有些功劳在里头,不说是能还了昕娘给哥哥治病的恩情了,起码那种亏欠的感觉略少了些,可如今,反倒心头愈发觉得对不起人家来。
公孙兰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回到府上的,回到府上,就四处寻找哥哥,最终在校场找到了哥哥,大冷的天,哥哥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衣,且单衣后背尽湿透了,贴在他坚挺的脊梁上,不断的往外冒着热气。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大冷的天,小心要着凉了!”公孙兰在校场边上大叫道。
公孙陵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理会,手中的长枪仍旧使得虎虎生风。
“哥哥,你来,我有话跟你说!”公孙兰大喊道。
公孙陵仍旧将长枪舞得游龙一般,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公孙兰的声音。校场之上寒风阵阵,公孙陵和他手中长枪好似破开寒风的利箭一般。且看他神态,颇有些不顾一切的架势。
公孙兰在齐王府里,就已经忍着自己的情绪,回到自己家中又看到哥哥这般态度,自是忍无可忍,竟立时飞身上前,纤细敏捷的身影挡在哥哥的长枪前头。
公孙陵立时一惊,反手收枪,气息倒逆,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枪尾支在地上,才堪堪站稳,“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这么大冷的天,你发什么疯?你才是不要命了!”公孙兰立时吼了回去,气势比他更足,“我有话跟你说!你来!”
公孙陵不欲理会她,公孙兰走了两步见哥哥没有跟上来,停住脚步,忍不住气哼了一声,“你若是不想娶人家,又没人逼着你,你这幅受了气的样子给谁看?”
公孙陵闻言,忽而抬头,瞪眼看她,气咻咻道:“你说什么?”
“我从齐王府回来,见到了昕娘也见到了四娘子,你若想听,就跟我回屋里头说话,你若不想听,就当我没来找过你!”公孙兰说完,也不再看他反应,提步就走。
公孙陵这才将手中长枪往一旁一扔,飞身上前,接过随从递上的衣服,随意的搭在背上,追着公孙兰的脚步而去。
屋里子烧着地龙,十分的暖和,公孙陵索性又将外衣扔在一旁,皱着眉头紧盯着公孙兰,“你想说什么?”
公孙兰看他一眼,“我想说什么?哥哥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那日你问我那奇奇怪怪的问题,后来就没有再深究么?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说出来让我知道知道?怎么说我和四娘子也是闺中密友一场,哥哥不说清楚,倒叫我日后都没脸见她了。”
公孙陵皱着眉头,语气不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哥哥的意思还不明显么?不就是嫌弃人家的过往么?我去问了,人也说了,是有过秦家那么一段儿破事儿,也并非故意瞒着你,不过是觉得不值一提,都过去了,你若介意,觉得给你这公孙将军脸上抹了黑,人家绝不纠缠,只等着你上门退亲!”公孙兰掐腰说道,口气神态完全看不出她是公孙家的人,到好似她和沈四娘才是亲姐妹一般。
公孙陵的眉头宛如打成了死结,皱的紧巴巴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线,显示了他隐忍的怒气,他并未开口。
“怎么婆婆妈妈的?你怎么想的,给个痛快话?”公孙兰伸手推了推他的肩头。
公孙陵忽而转过视线,认真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