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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包裹在中间的男人冷眉一挑,“是宋勉竹叫你们在此埋伏本王的吗?”
见被对方看破,为首的那个执着长剑的便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还请十五殿下随下官走吧。”
他说得轻佻,口气也露出了几分不屑,面上全然没有了一丝恭敬之态。
刈楚乜斜着他,“你是何人,本王凭什么同你走?”
“下官是什么人?”那人仿佛听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脸上横肉直抖,小眼睛也眯在了一起,“殿下只管同下官走便是,到时候,殿下便知晓下官是什么人了。”
他自称为“下官”,那必定是朝廷之上的武官,既然是武官。。。。。。
刈楚将眼神一凛,“陛下呢,陛下现在身处何处?”
宋勉竹又有什么手段,能在父皇的眼皮之下号令当朝武官?
想到这里,他的左眼皮兀地一跳,还未质问完,那人就已经上前,从袖中掏出一根极为粗壮的麻绳来。
“既然殿下不愿同下官走,那就休要怪下官无礼了。”
想到这里,他的左眼皮兀地一跳,还未质问完,那人就已经上前,从袖中掏出一根极为粗壮的麻绳来。
“既然殿下不愿同下官走,那就休要怪下官无礼了。”
对方一下子捉了刈楚的手腕,后者眼疾手快地一闪,一把短刀从袖中滑落,只消一瞬便抵上了那人的脖颈!
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了一口气。
那位武官的额上也滴下冷汗,结结巴巴地道;“殿、殿下别激动,下官只是。。。。。。”
不等他哆哆嗦嗦完,男子手一挥,血光登即便溅了方才引他前来的那个小宫娥满脸。
她惨叫一声,两眼一翻,整个人已直直地向后栽去。
“咚”地一声闷响传来,执着游蟒短刀的男子斜瞟了倒在地上的女子一眼,目光毫无波动。
却有一股威慑力游走在众人的四肢百骸之间。
刈楚没有说话,目光一扫,凌冽的眸光便落到了身前那一排人身上。
还不待他出声,突然有人拍着手上前。一位身披华裘短袍的男子从丛影间走了出来,望着刈楚,勾唇一笑。
“哟,”看着地上的两道人形,宋勉竹似是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十五弟在这里做什么呢,怎么还大开杀戒起来了。”
刈楚睨他一眼,眸光清冷。
宋勉竹笑着上前,右手不经意间搭在腰侧的长剑上,踢了倒在地上已经气绝的男子一脚。
“哎呀,这不是晁大人吗,怎么躺在这儿。”
他故作震惊,一时间,面上堆满了各种丰富的神色。
可谓是异彩纷呈。
刈楚站在一旁,仍是冷眼瞅着他,“太子殿下把本王引到这里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他也不愿同对方多废话。闻声,宋勉竹又“呀”了一下。
“本王何时引你来了?”他指了指地上晕倒过去的小宫娥,嗤笑一声,“方才不是她,引你来的吗,怎的还推到本王身上了?”
“不过——”前音未落,太子突然又眯了眸,将声音一凛,“十五弟,你在宫中杀死晁大人却是板上钉钉的事。依照宫规——”
宋勉竹将手一挥,“来人!十五皇子宋睿荷目无宫纪,公然斩杀朝廷重将,收押大理寺!”
此语一出,众人立马上前,不知又从哪儿赶来了更多的人马,纷纷蜂拥而至。
原来是有备而来。
有人猛地打向刈楚的手,与此同时,又有人从身后将他的另一只手禁锢住,不过一刻,他手上的短刀便应声而落。
恰恰那刻有游蟒图案的一面被没入土中。
见宋勉竹此番形态,刈楚便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这一劫了,于是也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将手一挥。
“本王认得去大理寺的路,不劳烦你们押着本王了。”
袖摆一拂,他冷然转身,将众人都甩在身后,自己独自朝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身后之人讪讪,瞧了一眼太子的面色,正见他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着刈楚兀自朝大理寺走去,宋勉竹倒是也没再找人押着他,只留下了一句“好生看好”。
末了,他又歪头,“还有,跟本王好好审问审问,父皇先前把他叫到寝殿中,给他留了一封什么密诏。”
他的眸光精细,又凶狠。
昏暗的牢狱内,男子背对着紧锁着的铁钢门,席地而坐,双眸闭阖。
他来到这里,已是第三天了。
他被宋勉竹以“叛乱”之莫须有的罪名收押于大理寺,审刑后,又关押于此处。由高高在上的十五皇子到如今的身陷囹圄,也不过短短三天时间。
这样大的反差,自然引得许多人侧目,有不少狱卒循着“十五殿下”的名头前来“探望”他,临走时,不望泼一盆冷水。
刈楚稳坐于墙角,面上是一派泰然,对于众人的冷言冷语充耳不闻。
他的一副岁月静好之状,终于惹恼了看门的狱卒,对方重重地将铁门一踹,铁门上的链子发出咣啷的声响。
那人隔着一道铁门,对他的背影“呸”了一口:“既然变成了阶下囚,就别再把自个儿当成王侯贵族,别搁这儿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碍了大爷我的眼!”
言罢,对方又不爽地踢了那铁门一脚:“这天下是要变了,你还不若趁着这天变之前服个软画个押,还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听见没?哎——”
见静坐于地上之人还是那般岿然不动之态,站在门口的那狱卒怒不可遏,他从袖中掏出钥匙,骂骂咧咧地开起铁门来。
刈楚斜瞟了对方一眼,又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鼻尖环绕的是一股腐臭味,耳旁尽是吱吱的虫鸣,他坐于破旧不堪的草席之上,面色却平平如常。
仿若他依旧身处于荷花殿,周围摆设,仍是美轮美奂、金碧辉煌。
耳旁的聒噪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一声恭敬的“谢公子”便不轻不重地传来了。刈楚抬眼,看着眼前的人时,面上突然有了淡淡的恍惚。
他已是好久没有见到谢云辞。
地上之人清冷出声:“不知谢大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往日他还拥有无限风光时,不见谢云辞前来道贺,反倒当他沦为阶下囚时,以前所谓的“故人”倒是一个个赶来看望他了。
刈楚冷笑一声,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老祖宗留下的话,当真是不假。
听见刈楚的话,谢云辞没有吭声,他挥了挥手,身后的狱卒连忙识眼色地退了下去。
一时间,这不大不小的牢狱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云辞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软袍,袍角处用金丝线绣着一朵梅花。他身上的袍子是当下民间最为流行的款式,加之谢云辞这等身段,遥遥一望,既不失华贵,又无不素雅。
因是刈楚低着头,所以对方来时,他便一眼看见对方袍角处是一朵梅花。
见刈楚盯着自己的衣裳看,谢云辞笑了笑,选择性地忽略了他上一句所说的话,突然从身后取出一坛酒来。
“来。”
他也不顾地上有多脏,将袍子一摊,竟连同刈楚一起在草席上坐了下来,“我给殿下带了一坛好酒,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白衣男子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手上的那坛酒。将刈楚脚边那个盛着清水的小碗拿起来,倒净了里头的水,又将里面以清酒斟满。
“来。”他又言一声,将那碗酒递到身侧男子的面前,“说起来,咱们两人还没正儿八经地一起喝过酒,古有煮酒论英雄,今日我们便
谢云辞突然絮絮叨叨地说起一大堆起来,大有高谈阔论之势,这让刈楚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这可是本王的断头酒?”
他问得镇定,眼里毫无波澜。
谢云辞一怔,旋即淡淡笑开,“殿下放心,此酒只是我本人带来与殿下一同品味的,无关旁的事。”
白泡男人说得落落大方,闻罢,他又轻轻抿了一口坛中清酒,一旁的年轻男子这才将脚旁盛满酒的小碗举起来了。
发灰的碗中,清酒明烈,映入男子的一双眸。
刈楚顿了片刻,也将那碗送至唇下,轻抿一口。
“怎么样,”谢云辞将酒坛放下,问道,“这酒,可合殿下的心意?”
“是好酒。”刈楚望着碗中酒水,也算是气定神闲。
谢云辞不由得感叹道:“殿下的变化,着实很大。”
闻言,坐在草席上的男子挑了挑眉,望向白袍男子时,眼中带着淡淡的探寻。
却是不置可否。
“我记得,第一次见着殿下时,是在倚君阁里面。那时殿下还尚年幼,面上也全是稚气,”谢云辞也眯了眼,“如今想想,不知不觉中,竟也过去了这么久了。”
他低低一笑,又低下头去,抿了一口坛中酒,醇香又清冽的酒气便在他的口齿间化了开。
彼时,他一身干净的衣衫从连枝的房中走出来,一眼便看见了月下的姜娆。少女看见他时,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情绪,那种情绪是不同于其他姑娘的那种趋炎附势,亦不是旁人见着达官贵族时的恭敬惊惧。她就那样站在月色下,发髻用一根小簪挽着,面上妆容精致,眼底的色彩让人捉摸不清。
但与她不同的是,她的身旁站了一位颇为面生的小后生,衣衫褴褛,眸光却是冲动而凶狠。那孩子,在他欲揽那少女入怀之际,沉沉出声。
“放开她。”
于是他这一放手,便是一辈子。
想到这里,白袍男子靠着墙边的一方破旧不堪的小桌,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又一仰头,酒水灌了满喉。
“我原以为,殿下还是当初那个冲动而天真的少年。”
直到他的捷报连连传来,直到那个大年夜里,他一身风雪飒飒归来,献上遥州城的地图。
献上这块完整的、大魏帝国的最后一块版图。
他变了,变得更加成熟而坚毅。谢云辞眯着眼望他,可又有那么一瞬,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月色之下的如狼少年。
饮毕,二人面上皆有了熏然之态。
谢云辞也终于说起正事来:“太子要我来问十五殿下,那封诏书,在哪里?”
“诏书,”刈楚把酒碗往脚边儿一搁,碗中空空无物,一干清酒尽数下肚,喉咙间尽是燥意,“什么诏书?”
明知故问。
白袍男子叹息一声,“殿下,您又何必兜着明白撞糊涂呢?不若早早说了,免得再受这些皮肉之苦。”
正说着,他的目光落于对方那褴褛不堪的衣衫上,对方的后背微露着,上面错综着许多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宋勉竹为了套到他的话,没少给他动用私刑。
刈楚回道:“本王早就说过了,那不是什么诏书,不过是父皇留给我的地契罢了,是你们偏要不信。纵使你们再怎么给本王动刑,也问不出来什么花儿来。”
谢云辞抬手将酒坛收起了,反问道:“若当真只是一道遥州城的地契,先皇为何要把你私诏入寝宫中,又与你交谈良久?”
别说是宋勉竹不信,换了他,他也不信先皇只是为了给他一封遥州地契。
正说着,他轻佻一笑,眼中尽是质疑。
刈楚也是无奈,方准备出声,眉头猛地一皱——
等等!
谢云辞方才说——
“先皇?”他凛了凛声,“父皇他出何事了,为何……”
为何秘不发丧?
不等谢云辞答,他又突然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