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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昭仪一句话说完，程子谦已经冲了出去。
凌曦虽怀着身孕，但性子清冷，不一定会与太后辩解，太后冲动起来，却是不管不顾的，万一……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英昭仪的跟前就没了人。
英昭仪松了口气，有皇上去，凌曦总不至于有事了。
淑太妃醉眼朦胧的问道：“灵妹妹？哪个灵妹妹？”
英昭仪回道：“就是承乾宫的和妃。”
“她叫什么名字？”淑太妃的眼底闪过一抹睿智。
第149章 选择
慈宁宫中。
“妃妾给太后请安，太后金安。”凌曦规矩行礼道。
太后看手中轻转佛珠，微微阖着双眼，冷漠道：“不是请安都来不得了？怎么这会儿好端端的出现在哀家面前？”
“晨间是睡过了，妃妾特来请罪。”凌曦说道。
清婵替太后锤着肩膀，冷言冷语道：“这宫中，还没有因为睡过了，不给太后请安的妃嫔，和妃娘娘也是头一个了。”
“莫不是承乾宫的宫人都是死人？竟没有一个人叫醒和妃娘娘的？”
凌曦并不反驳：“妃妾知错，再没有下次。”
慈宁宫的暖阁里，渐渐安静了下去。
太后一颗颗的拨动着手中的碧玺佛珠手串，一下下的沉稳之声，让人的烦躁，渐渐平息。
凌曦想，若是太后当真信佛，也不错。
信佛的人，心底总有一丝良善在。
“哀家记着，好像传了口谕，让和妃在承乾宫跪着思过来着。”太后突然间张口，打破了静谧。
凌曦恭声应是。
“但和妃现下却好端端的站在哀家面前请安，是哀家老糊涂，记错了，还是——
哀家真的是老了，老的压制不住你了？”
太后突然间发难，阴冷的目光，直视凌曦。
“太后多虑了，太后，毕竟是太后。”凌曦说道。
太后冷冷的看向凌曦：“和妃以为，良妃死了，这后宫便为你独尊了？”
良妃不过才自裁，和妃就敢不来慈宁宫请安，分明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哀家历经两朝，还从来没见过你这般恃宠生娇之辈，便是曾经冠宠后宫的皇贵妃在哀家面前，也老实的跟猫儿一样！”
凌曦沉默下去，心里思量着，程子谦该是得到消息了。
英昭仪去宝相阁，可以让程子谦与淑太妃，都有台阶可下。
淑太妃的事情，不过是揣测。
即便是真的，即便那不是良贵嫔的信口胡诌，是良贵嫔当真发现了什么，也不能这么去逼淑太妃。
淑太妃这些年都不曾说出口，一定另有内情。
淑太妃……
曾被先帝很是宠过一段时间的前朝淑妃，突然间变成嗜酒冷漠孤僻的淑太妃，这其中必有缘故。
只听英昭仪的只言片语，以及谋逆当日，淑太妃的样子看来，淑太妃，绝不是轻易张口的人。
凌曦想着旁的事情，却听得太后一声怒斥：“和妃，你竟敢将哀家的掌事太监处死？谁给你的胆子！”
凌曦回过神来，见清婵咬牙切齿的盯着她，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着。
看来，孟锦荣的事情，被太后发现了。
“太后，妃妾有孕了。”凌曦张口说道。
太后的眼睛猛然睁大，带着不可置信。
“你有孕了？怪不得你如此的胆大包天！”
太后怒极。
“不过有孕，就敢处置哀家跟前的掌事太监，若是你诞下龙嗣，是不是要将哀家的性命取了去？”
太后第一次，生了这样大的怒火。
孟锦荣是跟了她二十多年的人，如今被凌曦随随便便就处置了。
太后曾想过，凌曦总要忌惮几分她的身份，即便手中有毒药，也不可能，有胆子将毒药用在她的身上。
可这会儿，孟锦荣的死，似是拨动了太后的安全丝线。
这一次，是孟锦荣。
那么下一次，便该是她了。
她不能容忍，这样一个西齐最女，踩在她的头上。
“来人！将和妃拉下去！”太后大声说道。
荣宝，温菱几人，迅速围住凌曦。
“太后，和妃娘娘有孕，太后便是再大的气性，也该等着和妃娘娘诞下龙嗣再说。”
温菱觉得太后疯了。
凌曦肚子里可是有龙嗣的，太后怎么能这么不管不顾？
“等等。”太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清婵，孟锦荣是死在承乾宫暖阁里头的，那就将和妃，也赐死在慈宁宫暖阁。”
太后想，她不能给和妃翻身的机会。
这后宫之中，变数太大，即便是打入冷宫的人，也可能在转瞬间，恢复位份，甚至于，以更高的身份出现。
她不允许那样的变故出现。
和妃，是再也留不得了。
荣宝将手放在腰间，他的腰间有三枚暗箭，一旦有人近身，他绝不会容情。
温菱也将发髻上的簪子拿了下来，必要之时，也只要鱼死网破了。
“太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凌曦没有惧怕的神色，只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太后。
太后这样的举动，着实在凌曦的预料之外。
她是程子谦的宠妃，她的肚子里怀着程子谦的孩子。
可太后，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要要了她的性命。
这何其可笑？
太后神色不愉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道：“不过是一块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肉罢了。
这宫里，适合为皇上诞育龙嗣的女人何其多？
你——不过是西齐的罪臣之女，能得皇上宠幸，已是几辈子的造化。
你这等恃宠生娇之辈，没资格生下皇上的血脉！”
“来人！”太后一声呼喝。
殿门被打开，两队侍卫奔跑着入殿。
荣宝，温菱等人严阵以待。
正是剑拔弩张之际，程子谦大步而来。
“太后，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又是这句话！
又是这句话！
一个两个的，都来质问她这个太后。
太后怒极。
“皇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哀家说过，凌氏恃宠生娇，难堪大任，皇上定要宠着她。”
“以前也就罢了，如今不过是怀了身子，就敢将哀家跟前的掌事太监处死，那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哀家，轮到皇上？”
“她一个西齐女子，皇上要纵容到什么地步？非要留下一个一代妖姬，遗臭万年吗！”
太后说着，剧烈的咳嗽。
凌氏不能留。
为了凌氏，她已经与皇上吵了几次。
说什么也不能留。
程子谦走到凌曦跟前，牵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拉着凌曦便往外行去。
他一个字，也不想同太后说了。
“给哀家拦住她！”
太后将手中的佛珠扔到地上：“哀家今日一定要要她的性命。”
“皇上今日便说清楚，是要这个贱婢，还是要哀家这个生母？”
第150章 痛楚
孟锦荣的死，刺激了太后。
凌曦说出有孕的消息，在太后看来，像是挑衅。
不过是怀了皇上的孩子罢了。
后宫中这么多的女人，哪个不能为皇上生儿育女？
和妃若是以为，怀个身子，就能让她妥协，那就太小看她这个太后了。
太后怒吼出的话，像是一剂猛药，让乱糟糟的慈宁宫大殿，一下子冰封起来。
荣宝一挥手，将殿内的侍卫尽数赶了出去。
太后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便是家事了。
凌曦侧头看向程子谦。
程子谦的嘴唇干裂，中间部分有干巴巴的皮屑。
想来，程子谦一直跪在宝相阁的院子里。
日头那样毒，三伏天的天气，他执拗至此。
是为了知道淑太妃是他生母的真相？
不，他五岁前往西齐，对母妃这个词，实在陌生。
回东楚将近四年，都不曾喊过太后一声母后。
是姨母，还是母后，对程子谦来说，都不重要，毕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那么——
程子谦是为了她。
她以为他生气了。
却不想，他是去宝相阁跪求淑太妃。
的确，她的孕反应过大，太后又与她不睦。
与她亲厚的英昭仪是将门虎女，莫说是宫中庶务，便是府中的庶务都没有打理过。
唯一能将后宫撑起来，让她能安心待产的人，只有淑太妃。
她只道程子谦冲动莽撞。
可她着实没资格怪程子谦。
她懂他。
她不是一样去处置良贵嫔的事情了吗？
只为了，不让良贵嫔这般让他堵心的事情，出现在他的身边，耳边。
凌曦看着身边，如同被冰封了的程子谦，缓慢转过身去，柔声带着乞求道：“太后，妃妾处置孟锦荣，并不是为了与太后作对。
孟锦荣对妃妾不敬，且孟锦荣行事龌龊，对太后名声有损。”
他肯为她下跪，她便是弯了背脊，又如何？
“呵。”太后冷笑着道：“皇上来了，和妃便温言细语起来，你这般两面三刀的做派，哀家在前朝见得多了。
这点儿心思手段，也敢在哀家面前卖弄，你方才的清冷孤傲呢？”
太后盯着程子谦宽阔的后背：“哀家再问皇上一遍，是不是为了凌氏这个贱婢，皇上连哀家这个生母都不要了。”
程子谦不说话，也不曾转身。
程子谦在东楚与西齐，见过太多的后宫妃嫔，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的母妃会是这个模样。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一句话也不想讲。
“好。”
“好。”
“好！”
太后接连说了三个“好”字。
“你在哀家身边的日子不长，哀家不过是养了你四年多，若不是皇家族谱上，写着哀家的名字，你怕是连哀家这个母后，也不肯认。”
“也是，哀家算什么？连你身边的乳·母，你身边的小太监都不如。
哪里比得了你心尖上的宠妃？
和妃踩在哀家的头上作威作福，哀家就该逆来顺受才是。”
太后的泪水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清婵急急的抚着太后胸口：“太后您别伤了身子，皇上不是这个意思，皇上在意的，不过是和妃肚子里的孩子。
您含辛茹苦的将皇上养大，在宫中忍辱负重，为了皇上能平安归来，付出了多少？
若不是您，皇上这个在西齐的质子，怎么能一回东楚，便登基为帝？
皇上心里在意您着呢，您千万别钻牛角尖。
只不过，皇上如今膝下空虚，格外在意皇嗣罢了，等到和妃将龙嗣生下，皇上自然会让和妃偿还孟公公的性命。
皇上您说，您是不是这个意思？”
清婵一边帮太后顺着气，一边问道。
给了程子谦台阶下，也给了太后台阶下。
不是现在要和妃的性命。
但和妃生下龙嗣后，一样不能活。
程子谦依旧不说话。
凌曦却心疼的无以复加。
多少次，因为这样的话，程子谦向太后妥协。
皇后夏氏也好，前朝的夏鸿滔也罢，后宫如英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