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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德妃得到了西齐的消息，她的娘家，西齐丞相府要被抄家，她自顾不暇。
第四天，是熙和皇贵妃入皇陵之日，也是凌曦殉葬之日……
第28章 后生
凌曦披上一件内务府新裁的雨过天青色斗篷，眉目如画，像极了画上的仙女，对忍着泪水的晴翠与寒香低语道：“等我回来。”
荣宝服侍着凌曦，步履从容的上了车辇，奔着宫外陵寝而去。
通往陵寝，有上百级石阶，凌曦下了车辇的那一刻，雪无声落下，众人略微有些诧异，但很快遮掩而过，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招惹事端。
上官文泽不知何时，走到了凌曦身侧：“才一下马车，就落雪，是不是很凄美，很应景？”
凌曦长长的斗篷拖曳于地，新出的风毛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摆动，声音平和而淡然：“上官大人占卜之术愈发的精进了，算计的很是精准。”
上官文泽面上带着少年得意的笑容：“还是你懂我，我可舍不得你死。”
凌曦盈盈一笑，微微颔首，便与上官文泽错开了身子。
一应丧仪已然完成，只等凌曦入陵寝，凌曦远远的看着自己的梓宫放在最高处，沉痛的感觉，似是要将她压垮，可她就那样强撑着，步步拾级而上。
此时，皇后正在慈宁宫中，不满的埋怨着：“太后，皇上竟是亲自去送她，如此，让臣妾如何自处？”
太后手中转动着佛珠，闷声道：“皇后你是中宫，谁人也不能凌驾在你之上，她再如何，也不过是个皇贵妃，到底不及你。”
太后顿了顿，又道：“西齐派了使者到东楚，你莫要争一时之气，失了皇后的尊贵，到底皇上曾在西齐小住了十余年，对西齐的情份非同一般。”
皇后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道：“瞧太后这话说的，倒好像皇贵妃的死，与臣妾有什么关系一样。若不是太后下懿旨，要将皇长子交给臣妾抚育，也不至于闹出这些事情来，太后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安抚西齐使者才是。”
皇后一句话，将责任推了个干净，她才不会背了这样的罪名，惹了皇上的厌弃。
太后神色不愉，宫女清婵适时打断了二人道：“太后，皇后娘娘，钦天监监正钱大人求见。”
“宣。”
“微臣见过太后，见过皇后娘娘。”钱大人急急叩首道：“微臣有急事回禀。”
钱大人额上的汗滴如黄豆般大小，滴滴滚落，却不直言，太后使了个眼色，宫女清婵便将人都带了下去，殿内只余太后，皇后与钱大人三人。
皇后没耐心的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神叨叨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斗胆，请求太后与皇后娘娘，赶紧阻止殉葬一事。”
太后眯了眯眼睛，皇后却是冷声道：“怎么？一个小小的贵人，竟是动用钦天监监正大人来求情了？本宫倒是不知道，这后宫，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主做主了！”
“微臣绝无此意，而是……而是……若是凌贵人殉葬，太后与皇后娘娘危矣。”钱大人抹着汗滴，急急回道。
皇后纤长的手拍在红木小几子上道：“一个贵人殉葬，竟是危及到了太后与本宫？如此说来，这凌贵人还真是个该死的。”
钱大人抹着汗，想到自己偷偷听到太卜署人所言，狠了狠心，成败只看这一刻的，因而话语坚定道：“回太后与皇后娘娘的话，方才焚烧皇贵妃生前衣物之时，有一件凌贵人为皇贵妃所绣的绣品，上面是孔雀与牡丹图样，几番查验，并无不妥，可投入火盆之后，火势却幻化出凤凰于飞的景象。”
太后面色阴沉，终于开口问道：“你的意思，那凌贵人是凤命不成？”
“不不不，微臣测算所得，那位凌贵人乃是梧桐之木，方才，就是方才，凌贵人到了陵寝，下车辇，双脚落地的那一刻，雪花飘落，这……这分明是风雪铺路的意兆……”
钱大人隐约记得太卜署说的话，此刻说起来，有些磕磕巴巴的，但这番话，他势必要先来启奏，免得那太卜署与钦天监争功。
“些许小事到了你们钦天监口中，就联想出这样多的事情来，她既然不是凤命，殉葬又如何？”皇后怒气冲冲，管那凌贵人是不是凤命，只一个凤凰于飞的幻象，就容不得她。
“皇后娘娘，凤凰性格高洁，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那凌贵人本就是梧桐之木，自身的命数倒是一般，可若是为皇贵妃殉葬的话……”
钱大人不敢再说下去，皇贵妃死后有梧桐可以栖息，那太后与皇后的凤命可就不保了，说不得最后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太后与皇后终于听明白了，谁的面色也不好看。
“还请太后与皇后娘娘早做决断，再不阻止，等着陵寝关闭，那一切成为定局……”
“传哀家懿旨，凌贵人忠义可嘉，只这活人殉葬一事，太过残忍，哀家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了，见不得这个，便免了吧。”太后奋斗半生，到了这个年纪，才使得皇帝登基，成为太后，得了这凤命，自是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妃嫔舍弃了，既然是梧桐之木，那不如待她百年之后，再去殉葬不迟。
太后已然下旨，皇后便是犹豫，此刻也更改不得，只不肯堕了气势，因而道：“这凌贵人自始至终，无一丝怨言，是个不错的，传本宫懿旨，为嘉奖其忠烈，晋封为正五品嫔。”
钱大人松了口气，这一赌，他赌对了。
“董富海，紧着去传旨。”皇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定是德妃那贱人，想要破了她的凤命，才会闹出这一出来。
皇后气冲冲的出了慈宁宫，太后却是进了小佛堂，孟锦荣服侍在侧。
“钦天监监正是个好女色的，你回头选两个模样好的宫女，给了他，让他管住自己的嘴。这事儿不便过明路，便你去安排吧。”太后坐在蒲团上说道。
“奴才晚上就去办。”孟锦荣应道。
太后深吸一口气，又道：“皇后性子骄躁，皇贵妃一死，她是愈发的只手遮天，明明是她害死皇贵妃，却将这番罪孽推到哀家身上。”
孟锦荣道：“皇后掌理中宫，摄政王掌理前朝，父女两个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是不用顾忌什么。”
太后沉默了片刻道：“看来这后宫还是需要一位皇贵妃的。”
却说陵寝之前，凌曦拾级而上，不过远远看到自己的梓宫，便见董富海急急的赶到：“传太后与皇后懿旨……”
听董富海尖细的传旨，凌曦低眉敛目，领旨谢恩。
第29章 连晋
“你说什么？凌贵人非但没有殉葬，还连跳两级，晋封为正五品嫔？”德妃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听到的，怎么可能？
凌曦在皇上面前揭穿自己的小心思，让皇上对她格外不满，结果竟是这样的？若是早知如此，她就自己去殉葬了，何必设计了凌曦去？
冉心也头疼的紧，为着这位凌小主，永和宫折进去一个琴心，还被皇上猜忌，若是这一切，能让凌曦殉葬，也算是值得了，可现在，凌曦非但没有殉葬，反而成为了正五品嫔。
“她怎么能升到嫔位？皇后疯了不成？为什么不肯让她去殉葬？”德妃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恨不能现在就去责问皇后。
冉心拦着道：“娘娘，听闻是钦天监去了慈宁宫，太后与皇后都是允了的，奴婢想，凌嫔该是走了钦天监钱大人的路子，奴婢已经吩咐人去宫外打听了，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钦天监？”德妃气得将跟前的茶盏打碎，自打熙和死后，她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原以为，可以取而代之，却不想，这么关键的时候，西齐出了事！
“先把西齐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德妃咬牙切齿的说道，只有她的娘家安稳，她才有未来，至于凌曦，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就不信，凌曦这样晋封，后宫妃嫔没有异议。
与永和宫的怒火滔天相对的，碧云居欢天喜地。
各宫的赏赐，不间断的送过来，凌曦才回了碧云居，就见寒香，晴翠两个忙的脚不沾地。
“小主！”寒香，晴翠喜极而泣，一边迎着凌曦入内，一边说着各宫的赏赐。
“慈宁宫的孟公公可来过？”凌曦笑着问道。
“来过，说是要给娘娘添人，午后内务府会送了新进的宫人来。”寒香喜滋滋的答道，这可谓是否极泰来了，晨间还阴云密布的碧云居，这会儿似是暴雨初晴，显现彩虹。
一切在凌曦预料之中，太后没有给她晋封，但是为表其太后的尊贵，自是要做出些可以与晋位相比较的举动。
“荣宝，我方才瞧见外头有一个果盘，倒是不错的，你亲自送去钦天监与太卜署，随后再去内务府一遭，将咱们碧云居要用的人挑回来，我的身份不宜太过张扬，就不用等着内务府送来了。”凌曦含笑说道。
荣宝暗暗点头，自拿了果盘去了，果盘只有一个，钦天监与太卜署不可能每司半碟，凌曦遣他去，那就是送给昨夜的那位贵客的。
荣宝趁着太卜署人少，将果盘送去了上官文泽的厢房：“我家小主说，冬日里干燥，吃些水果润润肺气，免得上火。”
在荣宝看来，不，在东楚宫中所有人看来，上官文泽不过是个精通巫术的孩子，哄着，便能好好做事。
上官文泽看着那果盘，撇嘴道：“你家小主可真真是小气，前后得了那么多的赏赐，结果就给了我这个。”
荣宝面色尴尬，正要解释，就听得上官话头一转，嬉皮笑脸道：“不过，我就是喜欢这个，你家小主可真明白我的心思，将我吃的死死的。”
上官这话，若是成年男子说出来，怕是荣宝立刻就要大打出手，可对面的人，分明是个半大的孩子，荣宝有气没地方出：“上官大人，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我家小主步步艰难，还请上官大人，口上留德。”
上官横了荣宝一眼，拿起一瓣橙子吃，将橙皮随手扔在地上，吧唧吧唧嘴道：“得，看在这果盘的面上，我再送你家小主个福利，让她午膳时辰，去坤宁宫谢恩，自有她的好处。”
上官说完，抱着果盘，自顾自的进了内殿：“好走，不送啊。”
荣宝被上官的话语弄得迷迷糊糊的，也没深想，先去了内务府，将一早安排好的小宫女粉蔻，以及管事姑姑温菱，挑了出来，侍卫自是孟初寒与方青云两个。
粉蔻年纪小，不过十二，叽叽喳喳的，嘴就不肯停下来，宫里讲究的是不言不语，不看不听，再加上粉蔻长得俏皮讨喜，各宫都不愿讨这样一个小宫女过去，便一直在内务府留着。荣宝只说凌曦喜欢讨喜的，挑了粉蔻去，内务府巴不得的。
至于温菱姑姑，年纪一大把，动不动就腰酸腿疼的，头发都花白了，谁也不愿意选这么一个祖宗回去占着名额，干不了活计。
如此，荣宝领着两人一走，内务府总管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碧云居可算是解决了内务府的难题了，要不然这一老一少的，还不得在内务府养老？
荣宝回碧云居交差，先将上官那没头没脑的话说了。
已经接近午膳时辰，凌曦思量片刻，领着温菱与粉蔻，先去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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