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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那你是药了整个择风院的人?他们身上的疫情几分真几分假?父王多疑,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猜测有人从中作梗?”
“半分真,半分假。离开章临之前,我去过择风院,见过几位奴仆面色蜡黄,肢体无力,再问了他们平日的去处,那是负责采购的人,每日穿梭于病疫区,心下便猜他们是否也染了病,让他们去及时就诊。并且顺道将这事广而告之了下。几日后,几位主屋的小姐也‘顺应自然’地病倒,仲清寒亲自问的诊。前后染病之人,后有最权威的太医诊断,齐王也该信个五六分。剩下的四五分……如太子先前所说,齐王并无意给你真正选一个太子妃,而是为了测一下朝臣的心思。如今,目的已达,他怕是最乐意不过出现些差池,而后顺水推舟,将人都送还回去。”
无论齐王将来废不废顾珩这个太子,那个太子妃的位置,他心中怕早有了人选,自然不可能用这么儿戏的方式,听任自己不中意的人成为顾珩身侧的人。
“好一个顺水推舟。桑柔,你倒是将我父王的心思摸得透彻!”
“太子亦不是吗?太子怕也早料到了我会有这样的安排吗?”
顾珩摇了摇头:“不,我并不知你会有何具体的举措,但我相信,任务交给你,你不会半途而废。”
桑柔笑容微涩:“桑柔荣幸,得太子如此信任。”
顾珩却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也坐起身,看着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桑柔,我既将你留在你身边,对于你自然给予最大程度的信任。倒是你,你相信我吗?”
一时静默良久。
桑柔说:“相信这个词,从来玄妙。其实很多时候,并无需用上这么意义深重的词。譬如我对太子,我们萍水相逢,因利害关系而结约,桑柔一刻不敢忘记自己的初衷,太子想必也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是否要做一个信或不信的抉择。”
这是实话,有些人,有些关系,根本无关信任,只有利益所趋。
但对于顾珩,她确实是从始至终不曾想过信任这个问题。如今,正儿八经地问起来,答案连她自己也无从说明。
顾珩自然也不会逼问,只是叹了口气说:“桑柔,你想活得简单轻松些,却总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屋角的烛火似燃到了尽头,火焰苟延残喘,被不知从哪个缝隙钻进来的风啪一声吹灭。满目漆黑。
他的这句话很有震撼力,桑柔不得不承认,自己鼻头就这样倏然卷起一股酸涩。
信任有时候可以免去很多辛苦,她知道。
她的手抓着锦被,出声却很稳:“对,简单不过心中假象,可现实往往复杂得多。”
**
早醒时,天已明。
对面床铺上,已没了顾珩的身影。
开了窗望出去,却见烟雾袅袅,有一人蹲在那儿,烧着什么。
她起床出去。
那人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
陌生的面孔,却有几分熟悉。
他只对她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桑柔走到他跟前,只见他正用铁丝网支架着几块黑乎乎的东西,篝火旺盛,清香四溢。是土豆。
过了会儿,他挑了几个,放在一旁盘中,端给桑柔,说:“小心烫。”
桑柔接过:“太子叫你烤的?”
他点头。
桑柔捡了不远处的一根木墩坐下,将盘子放置在腿上,急不可耐地开始剥土豆,无意外地被烫得惨叫。
“不是叫你小心烫了吗?仍急急躁躁!”声音随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是顾珩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他一袭水蓝长衫,立于雨后天晴的朗朗日光下,眉头微微皱着,手中握着一把短剑,剑把镶着通透青玉。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呃……”桑柔微窘地抹了抹鼻子,随即挂上笑脸,说,“土豆,刚烤好的土豆,热乎乎,香喷喷,太子要不要来一个?”
顾珩:“……”
他走过去,在她跟前俯下身,桑柔下意识后退一些,面容紧绷,见他笑容邪魅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看向盘中的土豆,指了指其中一个,说:“剥给我吃。”
桑柔:“……是。”
桑柔伺
候顾珩吃完土豆,再顺便捡剩下的把自己的胃也填饱了后,说:“太子这么好厨艺,昨晚那么丰盛,今晨怎么吃得这么寒碜……也不是我觉得寒碜啦,是我觉得太子千金之躯,吃这些普通老百姓的粗食杂粮,未免太委屈你啦!”
顾珩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揩了下嘴,生生把风餐粗食吃出了宫闱盛宴的格调,桑柔心中佩服地用手背抹了下嘴,却见顾珩看着她,说:“不会,我不觉得委屈,你觉得委屈?”
桑柔哈哈笑两声,摆摆手,说:“怎么会!只是太子那么好的天赋,应当抓住机会勤加锻炼,桑柔本想着,今日起来还能看到太子大展厨艺,好学习学习。”
“嗯,我觉得,食材不分贵贱,烹饪不束于灶台。想要烤好一颗土豆亦是要花心思的,对火候掌控,生熟的判断……”
桑柔讶异:“这土豆你烤的?”
顾珩点头:“嗯,有几颗是我烤的,方才有事,让成束接下手,好吃吗?”
桑柔略为难,说:“我觉得……”
顾珩打断:“你方才吃的那几个比较小,就是我的烤的。”
桑柔说:“人间美味,唇齿留香!”
……
桑柔将脸上手上的污迹洗干净出来时,顾珩给她扔了样东西。
咣当一声,掌心冰凉,是方才他拿在手中的剑。
剑鞘雕工精细,线条流畅,剑柄处的宝石低调却上乘。她拔剑而出,银光剔亮,灼人眼目,“这剑……”
顾珩语气淡淡:“给你的。身为我的随侍,出行总不能两手空空。”
桑柔惊愕半晌,点点头,说:“太子也觉得那烧火的木块太粗了吗?这剑看来该是削铁如泥,劈起木头来,应该很轻松。”
顾珩瞪着她:“你敢!”
……
不久,来了一拨人,随顾珩进了屋,似有要事相商。
桑柔泡了壶茶后,便出来溜达。她自然没那狗胆把顾珩送她的这宝剑用来砍柴。这剑仿若为她量身定做,耍起来得心应手,毫不费劲。
她自顾自练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心生一计,出其不意向蹲在角落洗碗的成束袭去。
成束始料未及,却也反应迅疾,捏了手中一个碟,向直指而来的剑稍掷去。
砰一声脆响,碟碎剑偏。
桑柔一笑,提着剑再来。
成束站起身,顺手捡起地上一枯枝,就那样和桑柔对打起来。
桑柔那功夫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成束以枝为剑,多次点中她要害。桑柔也不气馁,步步紧逼,不依不饶,在新一轮的攻击中,往成束身后一望,喊:“呀,太子!”
成束急忙收住动作,转身站定,鞠躬,一抬头,哪有什么顾珩的身影,倒是背后已经抵上了桑柔的剑。
桑柔收剑一笑:“声东击西!”
成束微窘。
桑柔去打了两碗水过来,递给成束一碗,他迟疑了下,接过。可嘴唇还未碰到碗沿,眼角明光一闪,自己脖子上已然又架了把剑。
他放下碗,入目是桑柔如花的笑靥。
她说:“出其不意!”
成束微恼,扔了碗,拾起木枝,再次和桑柔交缠起来。
这次他没再像先前那般处处礼让,招式有些凌厉起来,桑柔节节败退,在他再一次将枝条刺过来的时候,忽然开口道:“哇,成束,你好帅!”
成束一愣,耳根红迅疾红起来,须臾之差,桑柔已然反败为胜,削掉了他的木枝,剑指向他。
桑柔嘿嘿笑道:“这招……叫兵不厌诈!”
成束又羞又怒,提着半截枝条就要再次动作,却在桑柔挥剑抵挡之时猛收回动作,恭恭敬敬地喊:“太子。”
桑柔笑:“成束,你这学以致用倒是好,但是照葫芦画瓢就不对了。来,你叫我一声师傅,我教你!”
“你说,叫你什么?”
声音微凉,来自身后。
桑柔腿一踉跄,站稳后,出口却淡定:“你看样子跟在太子身边时间也不短了吧,怎么半分没有学会太子的聪明睿智谋略无双呢?”随后转过去,面不改色,对着顾珩行了个大礼,说,“太子这是渴了饿了还是乏了,可需要桑柔伺候?”
***
还有一更在晚上
☆、风月正情浓(6):反正我等得起【四更】
顾珩拾级而下,顺道拿了挂在门边的一个竹枝,折捋掉枝叶,剩下青青黄黄的枝干,他走到桑柔面前,说:“谈事谈得有些头疼,我陪你练练。粪”
桑柔想起前不久太子府里惨痛的经历,谄媚笑两声:“头疼啊?我早年从仲清寒那边学了一套按摩术,专治头疼脑热胸闷气短,太子随便给我点钱,桑柔立马为你按摩按摩,如何?”
顾珩却没听似的,甩了下手中的枝条,耳边嗡一声空气顿凛。
桑柔没出息地腿抖了抖。
顾珩将一手背到身后,说:“我单手,轻功内力皆不用,单用招式,你则随意,规则你定。”
桑柔眼睛一亮:“太子一诺千金?”
顾珩点头:“一诺千金。”
桑柔大笑一声,说:“好,就这么愉快地定了。”手伸出去,五指摊开,是击掌为盟的手势,又及时想起来,对方是顾珩,欲将手缩回来,可下一刻啪一声轻响,顾珩已然将自己的手掌伸过来,与她的手相击。
她愣了下,随即说:“等下。”急匆匆地跑到一旁,将手中的剑交给成束,“替我保管下。”
而后急匆匆地跑回来,对着顾珩说:“我说开始才开始哈。”说完视线往四周转,盯着那些树,看了又看,最终看到什么,唇角一勾,兴冲冲跑过去……开始往上爬。
成束看着桑柔那惨不忍睹的爬树姿势,额角跳疼,心下觉得好不耻辱,自己竟三番几次输给这样的女子。不,她还算得上女子吗亏?
可看向顾珩,他却是一副纵容的模样,眼角的笑意越积越深。
约莫两刻钟时间,桑柔气喘吁吁地在一颗树干上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珩,喊:“好了。可以开始了。太子不许用轻功,不许用内力,不许依附任何工具,只要你能拿到我头上的簪子,就算赢。”她将那木簪子示意了下给顾珩看,又簪回发髻间。
她那一副得意的模样,让顾珩忍俊不禁。他垂眸想了想,抬头说:“你没定时间限制,那就是无时限。”又转去看了看天,“最近这春雨裕沛,每到午后都会下雷雨……”
桑柔腿微软,听得他叹了口气说:“你就先在上面待着吧。这雨说来就来,我先进屋去了。反正我等得起。”说着还真转身往竹屋走。
桑柔抱着树干,眼见着他们身影消失在门后,抬头望天,口中念叨:“老天,你可千万别下雨啊别下……”
话未说完,头顶云端极其配合地炸开一个响雷。
桑柔腿一滑,差点摔下去。
屋内那头,顾珩透过微开的窗子缝隙,注释着外头的状况,见桑柔身子一摇晃,立马向屋外冲去。
可脚步在门前停住,树上枝头,桑柔堪堪稳住身形,慢慢坐下来,从腰间掏出一个帕子,拨开之后,出现一个黑块,隐隐听见她哼着小调,一点一点剥着手上的烤土豆,垂下的双脚一摇一晃,好不惬意的模样。
她察觉到审视的目光,见到门口的顾珩,扯了扯嗓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