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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可凭着这二百六十两买套院子,再买两个丫鬟,每日吃香喝辣,再无需受任何人差遣……”
  
  闻听第一句时,坏三儿还瞪了苏妁一眼,但接下去便越听越为之心动不已。到了最后也只剩下唯一的一个顾虑:“可师傅未必同意啊。”
  
  苏妁立马又建议道:“其实这事儿啊,无需让你师傅知道。你只需偷来点儿药粉,往那人鼻息下一放,就他那粗声大喘的,立马便会自行吸入。咱们连夜将他抬上山后,你只管回屋睡觉,待明日一醒就去找寻。当你师傅看到刀疤脸怀揣着一袋金锭子死在半山腰上,只会当他是想独吞钱财,天黑路滑失足摔死了。”
  
  待她这席话说完,坏三儿眼珠子滴流滴流转着,沉默了好一阵儿。细细消化并反复推敲后,他终是目光灼灼的转头看着苏妁,笃定道:“成!就这么办!”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的往刀疤脸那屋看去。
  
  两刻后,两人已各自准备好。
  
  坏三儿偷来了师傅的药粉,悄悄进了刀疤脸的屋,将药粉倒在他的人中处。当即便见他吸了一小缀进去,这便放心的退出屋来,等着药力发作。
  
  苏妁也找了床旧被子,两头用麻绳缝绑在两根粗竹竿儿上,做成了个医馆常见的担床。不然就凭她与坏三儿那小体格,合力也抬不动这大块头。
  
  趁药力还未起效这会儿,苏妁又进屋去唤张小哥,期待着能将他提前叫醒。毕竟这活儿她从未干过,若不是被逼到今日这份儿上,谋害别人的念头她连想都不敢想,更莫说亲手去抬了。
  
  可是晚上时白胡子师傅说过,张小哥即便服了解药也要临近天亮时方才清醒。唤了几声又推搡几下,见委实唤不醒,苏妁只得死心出了屋。
  
  在石凳子上坐下,想着过会儿便要亲手去抬那个人,她心中彷徨忐忑。但她并不后悔这个决定,因为她知道刀疤脸若不死,谢正卿便有可能落入危险。
  
  虽说晚上她与这三人达成了这笔买卖,但她深知这种安全氛围也仅能维持至明日。待明日张小哥一醒,她便要如约带刀疤脸他们上山取金子。而一但金子取出来,刀疤脸未必会放过她。
  
  毕竟苏妁许付的那额外一百两金子,他们出于陷阱顾虑未必敢去戊京拿。加之因着出卖雇主,必遭追杀。故而苏妁笃信他们明日得到那一百六十两金子后,会放弃后许的一百两,而选择拿下她继续施行他们的计划。
  
  如此,他们非但没有背叛雇主的后顾之忧,更是凭白两头得利。
  
  虽说天亮时,张小哥业已醒来,她有了帮手。可若以二敌三,何况她还是个如此弱势的帮手,她们毫无胜算。张小哥走南闯北攒下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对付坏三儿和白胡子这种人还行,可刀疤脸这种强敌,怕是三两下就将张小哥拿住了。
  
  故而只要她今夜除掉刀疤脸,后续便是她们占据上峰。
  
  正在此时,里屋的鼾声戛然而止!苏妁与坏三儿相视一眼,知道药效已起,刀疤脸怕是这会儿业已咽气了。
  
  “走!”坏三儿使了个怂恿的眼色,苏妁颤颤巍巍的跟着他起身,随他进了那屋。
  
  “喂,醒醒!”
  
  “哥们儿,到你值夜了!”
  
  一连用力推唤了刀疤脸两下,他都未有任何反应,坏三儿知道他的确是咽气儿了。便回头冲躲在角落的苏妁点点头。
  
  见她许久不过来,坏三儿急道:“快过来抬啊!”
  
  苏妁往前迈了一小步,还是不敢,最后又跑出屋外将那担床架进来,往屋当中一扔,说道:“你先把他……滚到这上面来……我再与你抬……”
  
  见苏妁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坏三儿也不指望她了,麻溜的去推那大块头。连尽全力推了三次,才终将那巨大的身躯推下床!
  
  好在苏妁将担床放的是个地方,正好接准了滚落的刀疤脸,坏三儿又上手将他胳膊腿脚的拢了拢,这才抬起一头的两只竹竿儿,朝苏妁急道:“快点儿!等我师傅发现就不好交待了!”
  
  苏妁将眼一闭,紧咬着下唇,缓缓蹲下身子……
  
  “苏姑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妁睁眼看去,竟是张小哥醒了!顿时如久泊于水的人终于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苏妁激动的跑过去,边哭着边将他昏迷后的事情经过简单说了遍。
  
  张小哥跑的地方多,也算见多识广见怪不怪了,当即二话不说就上前扛起担床,冲坏三儿小声命道:“快!”
  
  坏三儿见终于来了个得力搭手,立马扛起竹竿儿来就上路。
  
  苏妁提着一盏油灯,借着昏黄的光亮在前面引路,张小哥与坏三儿则吃力的抬着那担床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饶是有两人一鬼三个男人陪着,可一听到远处的狼嚎,苏妁还是不住的打激灵。若不是手里提着灯,她真想狠狠掐自己两把!
  
  边着流泪,苏妁边想起谢正卿往日对她所做的种种。虽不尽是温柔的一面,可她知道他即便是发狠时,亦是出于心中的‘保护’。
  
  在床怀王府时,他当众以剑雨处置了那两名以乱石取代花瓣暗害她的舞姬,在亲眼见识了那血肉横飞的一幕后,她由心畏惧起他的狠厉。可他,却是为了保护她。
  
  他害死怡嫔,害死杜晗昱,害死翠蓉,害死汪语蝶……皆是出于‘保护’。
  
  就如今次,她做出这等杀人的筹算,不也正是为了保护?
  
  此刻,她与张小哥二人定能摆脱掉坏三儿逃命。可她不能,她得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因为她知道,眼下谢正卿定已落入这个以她为饵的圈套之中。
  
  终于走到那片山玉米地,苏妁停下来在地里开始翻弄。张小哥与坏三儿也将担床放下,帮着她翻地。
  
  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三人便从地里翻找出那袋金锭子,然后仔细揣进刀疤脸的怀里,又将他从高处推落!
  
  刀疤脸沿着来时的路滚落,头和四肢不时的磕碰在石头与树干上。待跌落数十丈之后,终是停在了一堆碎石中间。
  
  苏妁三人也沿着这条路下山,在看到刀疤脸后,苏妁吓的驻下了步子,坏三儿却急着上前去确认伤势真不真切,足不足以骗过他师傅。
  
  其中这一路皆为粗砺的碎石子铺就,便是不碰在大石头上也足以挫磨的面目全非,眼见刀疤脸已浑身是血,坏三儿放心的笑笑。
  
  “得嘞!这伤可够逼真的。任我师傅是火眼金睛,这回也不得不相信这货是自己摔死的!”
  
  趁坏三儿上前验证成果之机,苏妁悄声与张小哥道了几句心中盘算。张小哥了然一切后,点头表示愿尽全力配合。
  
  于公,他们张家虽只是小小驿使,却也是世代吃的官家饭,既然扯进了这场设计当朝首辅的局里,他总得心向正义。
  
  于私,苏妁这姑娘一见便讨人心喜,他打心底里愿意助她一臂之力。更何况她刚刚又救了他,若不然他极有可能被人利用完就杀之灭口。
  
  既取得了张小哥的全心配合,苏妁便与他又随着坏三儿回了驿站,然后各自回屋睡觉,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天亮之际,他们三人均装嗜睡,直至听到白胡子在院子大呼大叫,三人才迷迷糊糊的出屋。
  
  “出何事了师傅?”坏三儿伸着个懒腰,懒洋洋的问道。
  
  白胡子没顾上答他,而是急着想去苏妁的屋里看看人还在否。先前他起床便见院子里无人值守,又见刀疤脸的房门敞开着,人却不知去了哪里,顿觉出了乱子。
  
  不等白胡子推门儿,便见那木门儿从里面被拽开了,苏妁打着哈欠一脸倦容的倚在门框上,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见苏妁还在,白胡子安了心,这才给徒弟抱怨道:“刀疤脸那货又不知跑去哪儿了!”
  
  坏三儿一听立马谨慎起来,“师傅,昨晚咱们可是说好今日一早就上山取金子的!那货爱财如命,怎么可能这关键时候没了踪影?”
  
  白胡子也觉纳闷,苏妁则适时插言道:“遭了,昨晚我埋金子时就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该不会是藏匿地点被他偷看了去?”
  
  白胡子立马看向坏三儿,坏三儿也心忧的瞪眼:“昨晚他说我俩一人守一条道儿,让我别跟着他!难不成他又暗自折了回去,想独吞那金子?”
  
  “立马上山去看!”说罢,白胡子就急匆匆的拽着苏妁往外去。
  
  苏妁倒也乖巧,被小老头儿拽着胳膊一路上了山,主动交待那藏金子地方,然后四人一同去了那一小片儿玉米地里。
  
  “遭了,昨晚我就是埋在这儿的!”指着地上那被挖的很深的一个洞,苏妁说道。
  
  白胡子气的牙根儿都磨出了动静,愤愤的瞪着那个洞,好半天消不下气儿。正在这时,坏三儿又从一旁喊道:“师傅,您看这!”
  
  原来是坏三儿在另一条道上拾到了一把短刀,白胡子接过来一看,正是刀疤脸傍身之物。他愈发觉得这事儿蹊跷,一双老眼浑浊中透着几分睿智,往那条与他来时不同的下山道路看去。
  
  最后决定道:“从这条路下去!”
  
  四人沿着白胡子指的那条路下山,路上白胡子也仔细观察着痕迹,发现原本均匀铺洒的碎石子,竟有集体滑坡迹象。越往下走,那现象越加明显,直至听到坏三儿一声惊叫。
  
  “啊——你们快看!”
  
  白胡子忙随坏三儿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乱石聚堆之处,一个男人脸贴地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看那身型与衣着,不必翻看也知就是刀疤脸。
  
  苏妁与张小哥也佯作惊骇的跟着起哄了两声,接着除苏妁之外的三个人皆跑上前去翻查。很快,白胡子亲自从刀疤脸的里衣兜里搜出那袋金锭子。
  
  “师傅……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坏三儿战战兢兢的问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白胡子厌弃的瞥他一眼,“你跟着师傅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种吃独食儿的?”
  
  “呸!”白胡子边起身,边往刀疤脸身上狠狠啐了一口:“这定是天意,老天爷在惩罚这种不讲行规道义的下三滥!想一个人卷着钱财跑路,结果天黑路滑摔死了!活该!”
  
  见师傅已然信了,坏三儿也不由得带着几分佩服的眼神看向苏妁。
  
  “过来!”白胡子扯了坏三袖子一把,小声命道。
  
  坏三儿立马看向师傅,跟着他往一旁挪了挪,似是有意避开苏妁张小哥他们。
  
  接着白胡子便用只有坏三儿能听到的声量说道:“昨晚咱们还商量着今日拿了金子后再把他两绑起来,依原计行事。但如今既然刀疤脸生了外心还给摔死了,单凭咱爷俩未必能抗过他们二人,咱们直接走吧!”
  
  “师傅,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徒儿全听您的!”坏三儿垦切的表达了忠心,之后又趁白胡子不留神儿,偷偷瞄了眼苏妁,冲她点点头。
  
  苏妁一看便知白胡子这是决定遛了,一切如她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