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是某次他随安巴法王外出巡礼,借宿在一户牧民家中,男主人刚刚从拉萨观佛会归来,显得十分激动,直至深夜,仍然拉着师徒二人喝茶聊天。其中屡次提到参观布达拉宫时,因机缘巧合,得以进入从不向外人开放的福地妙旋宫,并参见了五世大活佛的金身塑像,实在是天大的福气。回家之后,男主人仍不能从兴奋中镇定下来,他不厌其烦地描述着殿堂中的各种陈设细节,令年幼的宕冥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回过神后,宕冥再来打量这间殿堂,种种细节与当年那位男主人的描述配合的丝丝入扣。如果这里是福地妙旋宫,那他刚才看到的金身塑像就是五世大活佛的法相,而眼前这位与五世大活佛长相神似的老喇嘛,应该就是……
宕冥全身一阵颤栗,一松手把爱犬抛在地上,抬脚从它身上跨过,满面欢喜的向老喇嘛致以五体投地的顶礼,久久不抬起头。
伊帕尔菡见到他这般举动,吃了一惊,她虽然也猜到了对方身份,情绪却没太大的起伏。因为变种人的信仰是自然崇拜,所以她不会为见到整个****的宗教领袖而感动。但为了表示对对方身份的尊敬,也为了不让在场的人觉得奥罗帝人是不懂礼的蛮族,她还是弯下腰,用左手按住小腹,右手轻触额头,向大活佛行了一个奥罗帝国的社交礼。
变种人的力量源自大脑,右手又象征着用来攻击敌人的利剑,以其加额,表示我已做好战斗的准备;同时又用执盾的左手按住孕育生命的腹部,寓意是我很爱惜生命,会用一切力量保护自己。
两只手的动作联系起来,加上带有谦卑和蓄势双重意味的曲腰动作,是在告诉对方——请不要想(来)伤害我,我已经有了为生存而战的觉悟!
三个简单的动作,道出了多少辛酸与无奈、多少痛苦与挣扎……人类,你们心里可有明白?又可曾对保佑你们的神佛做出过忏悔?
女孩恨恨地想着,动作不禁显得格外有力,也格外的沉重。
注视着她的无常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大活佛。
大活佛恍若未觉,他让宕冥抬起上身,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问道:“你想要什么?”
宕冥顺着自觉的想法回答道:“我想要取回师父的舍利子,想过一种平静的生活。”然后他期盼地看着大活佛,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些启示。
大活佛听到宕冥的回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抬起右手,用掌心轻抚他的头顶心,诵念了一段赐福的经文,最后竟唱了几句歌谣:“命运已展开翅膀,托着你的心你的梦,飞到离天最近的地方,融入苍青色的光辉……”
宕冥露出无法理解的眼神,本能地张口欲问,大活佛已经把目光转向了伊帕尔菡,他只好闭上嘴巴,起身退到一旁。
伊帕尔菡看到大活佛向自己望来,先是心脏一跳,随即被对方身上那种如同大地一般寂静、坚牢的气息感染,紧张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双脚不停使唤的向前走去。
到了大活佛身前,女孩仍然站得直直的,没有跪拜的意思。站在旁边的宕冥连忙向她使眼色,并抬起一只手掌向下按了按。无奈女孩目不斜视,根本没往他的方向看过来。宕冥大急,生怕女孩惹得大活佛不悦,正打算不顾一切地叫出声时,大活佛又抢在他前面开了口,问的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问题。
“你想要什么?”
早有准备的伊帕尔菡冷静地答道:“我想要创造一个乐园,与除了人类以外的所有生命共同分享午后的阳光。”
这种回答无异于变相的诅咒,潜台词就是——我要人类死光光!
在场的除了女孩,剩下的三个智慧生命都是人类,而且是拥有强大力量的新人类。伊帕尔菡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战胜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人,包括离她最近的大活佛,包括使用偷袭的手段。
可是,伊帕尔菡还是不顾一切的吐出了自己的心声。她并不怕激怒这三个人,如果能让他们——一个是****人的精神领袖,一个是全人类的信心支柱——理解奥罗帝人对人类的仇恨与不屈信念,她纵死无悔!
女孩用力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一鼓作气,代表全体奥罗帝人再发表一些观念时,大活佛抬起了右手,这个动作堵住了她的嘴巴。
这就准备动手了吗?亏这个大活佛还是出家人,真是一点耐心也没有!
伊帕尔菡没有打算抵抗,无谓的挣扎只会把自己弄得很难看,身为奥罗帝国的皇族成员,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想到这里,女孩把腰挺得更直,骄傲地抬起下巴,自下而上地睨视着大活佛。
大活佛的手掌慢慢上提,越过女孩的下巴、鼻梁、额头,悬挂到了头顶,然后向下拍落。
伊帕尔菡的眼睛猛然瞪大。预料中的疼痛与压力全都没有降临,只有一股奇妙的力量洗涤过身体,让她沉浸在一片安祥之中,疲倦的身心也得到了休息。
“神话终究会逝去,融入那炽烈的阳光。少女啊,你那沉醉于寻觅的眼睛,总有一天会发现,就在你的背后,有那为前往希望而生的翅膀存在……”
听到大活佛给出的回应,伊帕尔菡彻底傻了,眼珠子和下巴一起往下掉。
这、这个预言,听起来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但这个大活佛,他是不是疯了?
第七回 狼狈
伊帕尔菡心不在焉地啜着酥油茶,思索着大活佛给她的预言。
“神话终究会逝去,融入那炽烈的阳光。”
这个世界如果还有神话的话,莫过于变种人与新人类的异军突起,尤其以无常为代表的新人类的崛起更富传奇色彩。神话逝去,是指这两个种族中的一支将会彻底地失势、并且消亡吗?或者,是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至于“炽烈的阳光”,如果不是单纯的修辞,应该指的是某种毁灭性武器爆发时的光芒,——核弹?不知道是哪一方的最后挣扎。
预言的前半段显得摇摆不定,后半段却显然对自己有利。
大活佛口中的“少女”绝对是指自己,后面的话更明明白白地表示,只要她坚持不懈的努力探索,终将得到达成愿望的力量。
如果我的愿望能够达成,那被炽烈阳光吞噬的种族就绝对不是奥罗帝人。
想到这里,伊帕尔菡确信大活佛一定是头脑不清了,否则身为人类的他,怎么会做出这种暗示人类将会灭亡的预言。
不过,自己也是傻气的紧。居然会被一个老和尚的胡言乱语迷惑的神魂颠倒,连茶也从口中漏出来了……咦,什么,茶漏了!?
女孩猛地跳起身来,手上的茶碗也被她甩了出去,在空中高速旋转,直奔坐在她对面的宕冥面门飞去。
正在埋头捏糍粑的宕冥听见风声,抬眼一看,啊了一声,想要伸手去接,偏偏这时一手端着碗,一手捏着糍粑,两手都不得空。闪避的话,又怕碗中剩下的酥油茶撒出来污了主人的屋子,仓促间不及细想,张口一咬,竟咬住了碗沿。茶碗飞旋之势骤止,里面的液体立刻激荡起来,却被宕冥灵活地转动头部,咬着碗摇晃了几下,便消于无形。
伊帕尔菡被溅了一身酥油茶,滑腻腻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却又怪不得别人,正自憋了一肚子的别扭。忽见宕冥身体不动,脑袋像错位一样在肩膀上摇来晃去,滑稽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扑哧一笑,心里的不快顿时淡去。
宕冥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笑,但见女孩笑靥如花,比起刚才颦眉敛目的样子好看了不止十倍。在赏心悦目之余,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却忘记口中还叼着东西。牙齿一松,茶碗掉在矮桌上,发出咣啷的响声,里面的酥油茶,终究还是洒了出来。
这下子,女孩笑得更大声了,宕冥红着脸,慌张地拿手挡在桌缘,想要阻止茶液流到绣毯上。一旁的小喇嘛也看得好笑,但他光顾开心,却忘了自己的职责,直到看见宕冥要拿袖子去擦桌面,方才醒悟,连忙拿来抹布补救,并火速送上热水和毛巾给两位贵客洗手。
重新坐下来以后,伊帕尔菡的小脸上还带着微笑,宕冥本来已从尴尬中镇静下来,见到她这个表情,又有点坐立不安。为了转移女孩的注意力,他便问对方之前想什么那样入神,连茶水从口里溢出来都不知道。
伊帕尔菡扁了扁小嘴,这个问题又勾起了她的难堪,但她还是告诉宕冥,自己在思索大活佛送给她的预言。不过,女孩并没有详细说明自己对预言的理解,而是反过来问宕冥对他得到的预言有什么看法。
“我是乱猜的。”宕冥大方地谈起自己的理解,“我可以理解命运已向我展开了翅膀,否则我也不会被迫从雪山上下来。接下来的两句,似乎是告诉我,如果想找回师父的舍利子,就必须上到离天最近的地方。所以我想活佛是要我回头去攀登米由朗桑玛峰,因为只有那里离天空最近,而且峰顶总是蓝蓝的,在阳光照射下会泛起透明的青色光芒。不过……”宕冥迟疑地看了看守在不远处的小喇嘛,身体向前探去,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在伊帕尔菡耳边说道:“我不是不相信活佛,但我有一种感觉,拿着舍利子的那个人,应该没有离开这座城市。”
伊帕尔菡心头咚地一跳,身体向后一仰,迅速与宕冥拉开距离,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宕冥也神色紧张地回视。
强抑住往下咽口水的冲动,女孩突然弯起两边嘴角,笑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信佛,不会指责你亵渎活佛的啦。”
宕冥更紧张了,连连向女孩打手势,示意她声音小些,并且不停地拿眼往小喇嘛站的方向瞟。时值午后,经过一番忙乱,小喇嘛似乎有些困了,光头一会儿沉下,一会升起,显是在与瞌睡虫努力搏斗,没可能留意他们的谈话。
宕冥的肩膀这才放松,带着惊险的表情长长吐出一口气。
对大活佛在藏传佛教徒心中的地位,伊帕尔菡只有一个简单的概念,没有做到真正理解,也就不能体会宕冥的心情,反而觉得他表现太夸张,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你怕什么?就算刚才的话传到活佛耳朵里,他也不可能连辩护的机会都不给就定你的罪。只要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你就可以拿出讲故事时的口才,辩他一个天花乱坠,一轮马屁把活佛拍到天上去,就万事OK了!”
说完她还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听了女孩的建议,宕冥一双眼睛瞪得比牛还大,手指着她半晌发不出声音,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伊帕尔菡一见这个老好人竟露出这种神态,就知道事情大条了,暗悔不该和虔诚信徒逗嘴皮子。眼见对方爆发在即,而这次绝对是自己理亏,没办法像上次一样装无辜蒙混过关,她只好咬咬牙,双掌合什,把小脑袋用力埋下,用充满忏悔的语气向宕冥道歉,希望能平息对方的怒火,起码不要爆发的和表情一样恐怖。
女孩前所未有的诚恳态度确实令宕冥火气急降,但想到她这样口无遮拦,如果继续在藏区行走,还不知道会闯多少祸,便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宕冥端起酥油茶猛灌了一口,压住胸中的火气,顺便润了润喉咙,开始给女孩上课,教她知道藏区那些著名活佛的来历与地位,以及藏民的各种古老忌讳。由于他一开始时呼唤了伊帕尔菡的隐名,女孩便连逃跑也做不到,只能乖乖地坐在原地接受洗脑。
好在宕冥的本性并不苛刻,在荒野中成长起来的他其实不喜欢受太多拘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于是在授课中他也极少对女孩使用命令式的字眼,语气始终限于教诲,因此女孩虽然被迫接受了大量“古老的灰尘”,但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