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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磊夫人柳氏责备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追究这个有何意义?”
“当初听大姐(安大太太)说得不清不楚支支吾吾的,我就想你们到底是合计算计沉林,还是沉林真的对……”
汪氏道:“你大姐当时就同你说明了,不过就是叫晴云配合着演戏罢了。”
“既如此,那这亲不成也罢。反正就是演戏,那就不叫沉林那小子负责了,晴云,你莫哭莫哭了,咱也没有实质性损失,就是演了回戏……”
柳氏推了史磊一把,斥责道:“你浑说什么呢?这圣旨都下了,什么演戏不演戏的,他安家不娶,那就是他安家大逆不道,如果咱们史家不嫁,那就是咱史家欺君罔上。抗旨不尊这罪名,你担待得起啊?”
经柳氏这么一提醒,史磊不吭声了。
史晴云止了哭声,倔强道:“不管表弟娶不娶,我这辈子嫁他嫁定了,他若要出家当和尚,也得先娶了我!”
见孙女儿一脸决绝,汪氏道:“只怕他娶了你,就舍不得出家当和尚了,不过就是小孩子心性,且看着吧。”
汪氏的乐观,连带着史磊和柳氏也乐观起来,唯独史晴云轻松不起来,她在国公府生活数载,最知道安沉林的执拗,他在花畹畹这个人身上绝对是钻了牛角尖了。
………………………………
安家真个给安沉林张罗了佛堂,于是一个穿着雪白缁衣面容清俊的小和尚便出现在了国公府的佛堂里。
木鱼一敲,真个就出世了。
水月庵内,香草从门外探进脑袋来,她看见佛祖前虔诚跪着花畹畹,缁衣超然,木鱼声声。
她悄悄走到花畹畹身后,拍了下花畹畹的肩,花畹畹并没有如她预期的那样吓一跳。
香草悻悻然跪在她身边,双掌合十,眼睛却没有看着佛祖,而是看着花畹畹道:“惠施,你真个要出家做尼姑啊?”
“不是已经出家了吗?”花畹畹放下木鱼,扭头看她。
“我才不信……”
“信不信,我都得做出一个出家的样子来,不是吗?免得被人说我抗旨。”
花畹畹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
“你敲钟念佛不是为佛祖,是为皇上?”
非为佛祖,也非为皇上,而是为了她那死去的儿子禄真。
他小小年纪死得可怜,她为他念些往生咒,或许禄真早就去脱胎重生了吧?
“惠施,你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香草八卦地眨巴着眼睛。
“与我何干?”
花畹畹反问着,又要重拾木鱼。
香草却一把拉起她往外走去:“怎么与你没有干系?都是因你而起。只是在佛祖面前说那些,对佛祖不敬,咱们去外头说去。”
香草不由分说拉了花畹畹去庵堂庭院里说话,那里有一棵五六个人合抱才能抱圆的大榕树,秋风扫落叶,地上落了无数的叶子,脚踩上去软绵绵的,沙沙的。
安沉林要去做和尚,安老太太在国公府内设了佛堂,让他在家修行……
皇后和皇帝闹掰了,大皇子吵着要娶灵芝,皇后一怒之下病倒了……
史家正在准备嫁妆嫁女,安家也在装修园子准备迎娶……
香草噼里啪啦浑说个不停。
花畹畹道:“这些都是梅妃娘娘让住持授意你来告诉我的吧?”
香草一愣:“惠施,你怎么知道?”
“我冰雪聪明啊。”花畹畹呵呵地笑。
香草惊奇:“惠施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没心没肺啊。”
花畹畹已经拿了笤帚清扫榕树的叶子。
她非是没心没肺,可是这些局面又不需要她去控制。
她嫁不成安沉林已是事实,安沉林不死,她重生的一桩心愿也就了了,至于他出不出家她就管不着了。国公府那么多人不会由着他们的长房长孙胡闹的,只要有一命在,其他都好商量。
至于皇后与大皇子,她就更无法掌控了。
对史晴云,她只有祝福,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可是要安沉林从今往后不负如来不负卿,恐怕不可能。
而她花畹畹所能做的,就是做好惠施,青灯古佛,木鱼早课。
水月庵外,皇帝凝眉站在那里,龙袍显得无比庄严。
一旁的宫人道:“皇上为何不干脆赐死她?”
皇帝透过庵门看着那个在院子里扫地的小尼姑,不说话。
其实他大可以赐死她一了百了,因为今日可以是皇后为了大皇子的储君之位想方设法要拉郎配,来日便有野心家一个个都挤破脑袋想要迎娶她,她母仪天下,他的夫君便可君临天下。
皇帝只是好奇,好奇一个女孩子的命格真的可以执掌乾坤吗?
所以他没有赐死她,而是要她成为尼姑,他想看看一个尼姑如何能当上皇后,一个尼姑如何可以旺夫当上皇帝。
她的夫婿不论是皇子中的一个,还是其他平民百姓出生,都可以君临天下吗?
花畹畹拿着笤帚清扫落叶时,分明感觉到一股目光的注视,可是当她抬起头来,水月庵外已经空空如也。
她不知道就在刚才皇帝就站在那里,心里做着各种斗争,然后决定饶她一命。
皇帝一时好奇,一念之仁,只会让日后的皇室掀起更为激烈的腥风血雨。
一场争夺她的腥风血雨,一场争夺她即是争夺皇位的腥风血雨。
………………………………
安沉林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安念雨跪在她跟前哭,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的。
安沉林眉头扭了起来:“你也要来劝我吗?”
安念雨哭道:“若我不答应你去冯家找秘密,大哥哥今日是不是就不会出家了?”
“与你何干?”安沉林说得云淡风轻,安念雨可不会这么认为。
她手里捧着一只白鸽,还拿着一张小纸条,道:“这是九皇子送我的信鸽,可是信鸽这回带来的信却是八皇子写给我的,要我无论如何要守住从冯家探查来的秘密,否则会有杀身之祸,所以我在想皇上下旨让大嫂出家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秘密?所以我是罪魁祸首,是不是?我的热心害了你和大嫂……”
安念雨哭得一张小脸全是眼泪,几乎找不着眼睛了。
安沉林上前,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揩泪,道:“何必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责?一切都是命数。”
“胡说,我不信。大哥哥,你若出家,祖母势必会伤心欲绝一病不起,祖母最疼你了,你不能眼睁睁看着祖母为你病倒。大哥哥,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改变心意?”
“四妹妹,你知道我的心里全是畹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与她同步,她是安家大少奶奶时,我便是安家大少爷,她是安和公主时,我便是皇子伴读,如今她做了尼姑,我理当该去当和尚啊!”
安念雨点头:“我明白了,大哥哥,只要大嫂还俗,你便也不会做和尚了,是不是?”
安沉林不说话。
安念雨又道:“可是你不做和尚了,史家表姐就要嫁给你……”(未完待续。)
☆、第480章 洞房诅咒
“我不管你是做和尚还是不做和尚,我都要嫁给你!”
送走安念雨,安沉林便迎来了史晴云。
史晴云是偷偷从史家跑来的,她在史家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无法安心,安沉林宁可做和尚也要摆脱她吗?她就那么遭人厌吗?
“安沉林,你休想摆脱我!只要你留在国公府内,那么你便要娶我,如果你能不顾国公府数百条人命,抗旨悔婚,那你就出家去好了,我史晴云绝对会为你守寡一辈子!”
史晴云知道安沉林心地纯良,他做不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有时候善良与心软是枷锁,是长绳,束手束脚束缚人心。
“你又何苦?”安沉林默默说出了这几个字?
史晴云反问他:“你又何苦呢?你为花畹畹犯傻,我为你表弟犯傻,说到底咱们都是同一种人,各有各的傻,各有各的痴,你不要耻笑我,我也不要怪责你,咱们就各怀各的傻,把这个亲奉旨成了吧。”
安沉林知道史晴云对安家大少奶奶这个头衔是势在必得了,而他安沉林从小到大都乖如绵羊小兔子的安家大少爷也决不可能罔顾国公府数百条人命去抗旨。
“你嫁得了我的人,嫁不了我的心,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名分。”安沉林淡淡的笑,眼底是无尽无尽的哀伤和怅惘。
“我不在乎,总有一天我能感动你,总有一天你会为我动容。”史晴云蹲身握住了安沉林的手,安沉林却是默默推开了她的手。
安家和史家终于如期联姻。
强强联手,亲上加亲,外人看起来无尽的风光与热闹,泪水却只有在知情人肚里默默地流。
新房内,大红喜字,红烛高烧,新娘子却是幽清独坐。
有脚步声走进来,新娘子的双手本能紧张交握,但她心里清楚,决不可能是她心里期盼的那个人。
安大太太看着床沿上盖着红盖头,一身喜服的史晴云幽幽叹了口气。
大太太的叹息声很轻很轻,史晴云还是听到了,心下本能一紧,眼泪便要落下来。
她自己掀开了自己的盖头,对上了安大太太一双红红的眼睛。
大太太刚哭过。
“我刚从佛堂过来……”安大太太道。
史晴云知道,不然安大太太为何要哭呢?一定是去见了安沉林,又受委屈了。
史晴云强忍着泪道:“表弟,好不好?有吃东西吗?千万不要让他饿着肚子。”
“吃的已经让四丫头送去了,他现在只对四丫头一人还能报以好颜色。”
史晴云幽然道:“好歹有个人能让他愿意说上几句话的,否则他一人只怕憋坏了。”
安大太太眼圈一红,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上前握住史晴云的手,摸摸她的头,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史晴云再受不住,一头扑进大太太怀里哭了起来。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既然选择了,便再不能怨天尤人,因为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走错了路,跪着爬着也要走完。
史晴云有史晴云的倔强和执拗。
说白了就是傻。
她堂堂宰相家的千金,放眼京城,要配什么样的王公子弟会没有?她偏偏谁也不要,就要安沉林。
总有一天,老天爷会被她的心感动的,会让安沉林来到她身边的,无论如何,如今她已经坐上了安家大少奶奶的位置,那么一切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是吗?
安大太太也哭成了泪人儿,儿子脾性如此,她这个做母亲的比谁都难受。
都说儿子是来讨债的,这话一点都不假。
想想安沉林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让她省心过,从前病人一个,她天天将他捧在手心里养着,后来病好了,又在花畹畹的婚事上与她唱反调。
如今虽然娶了她中意的史晴云做儿媳妇,可是更大的不省心还在后头。
大太太一直知道,自己这辈子就是欠了儿子的。
如果安念熙还活着就好了,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总能帮着拿拿主意的。
安大太太有安大太太的苦,史晴云有史晴云的苦,婆媳二人抱头痛哭,哭声在夜色里分外凄凉。
安老太太不乐意了:“大好的日子,她二人是做什么?”
安老太太有安老太太的委屈,如果你史佩玉不那么作,能一早接受花畹畹,如今又何必将沉林害成这样?好好的人儿闹着要出家。这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