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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子冲也是心头怦动,愣怔片刻,又再颓然摇头,低声道:“忠臣不事二主,如今我贪生怕死,已不是男儿所为,岂能另投他主?”
“糊涂!”耶律辰冷哼,“好男儿当留有为之身,行有为之事,我要你弃暗投明,并非为我耶律辰党羽,而是为朝廷效忠。若是哪一日,我耶律辰也倒行逆施,行祸国之事,你也大可替天行道,置我于死地!”
这一番话说出来,楚大小姐自然听的血脉贲张,连骆子冲也是心动神摇,张了张嘴,低声道:“莫不是,这就是……就是……”
“这就是明王爷所说的大义!”楚若烟接口。
骆子冲神情震动,默然片刻,终于摇头道:“骆某自幼无人引领教养,并不懂什么大义,若是……若是日后能安稳度日,已是奢望!”
总算不再提一个死字!
楚若烟反手,将耶律辰袍子一拉。
耶律辰也知,如骆子冲这等人,令他对旧主倒戈并不容易,只能慢慢劝说,点头道:“好,本王应你!”
骆子冲得他承诺,微微点头,默然许久,终于开始讲述:“我自幼无家,四处漂泊,那一年在青州,几个乞丐欺我力单,与我争抢食物,我失手打死人命,若非恩人相救,怕早已没命!”
“那是多少年前?”楚若烟问。
骆子冲道:“五年前!”
“五年前?”楚若烟还不曾开口,耶律辰已诧异接口,“你这一身功夫,又是几时练成?”
骆子冲抬头向他一望,低声道:“家父在时,本是一个镖头,也有一身的功夫,我……也只记得这些,所以,每逢瞧旁人习武,总要多瞧几眼,背过人反复练习……”
他这身功夫,竟然是东一鳞西一爪偷来的!
耶律辰惊讶之余,又瞬间了然,跟着问道:“在那之前,你可曾伤过人?”
只因他的功夫是偷学而来,自己并不知道深浅。
骆子冲断然摇头道:“最初还与人争斗,后来发现寻常人挡不住我三招两式,我便轻易不与人动手。”
耶律辰轻哼道:“可为何会打死乞丐?”
“我……”骆子冲张了张嘴,眼底也皆是疑惑,摇头道,“或是那日我太饿了,他们来抢食物,我心里不甘,一时不曾收住气力,将他一推,便撞上墙角,就那么……那么死了!”
“笨蛋!”楚若烟伸指,在他脑袋上一戳,轻哼道,“你被人算计了!”
骆子冲:“……”
什么情况?
一时不知道,额头那柔腻的触感从哪而来。
钰王殿下却一俯身,一把将楚大小姐的爪子抓回,点头道:“不错,我与你交战百余招,你的功夫收放自如,又岂会轻易打伤人命?那乞丐必是为旁人所杀!”
这个丫头,怎么总不改动手动脚的毛病?
这个问题,在之前的几年,其实骆子冲也曾想过,却始终抓摸不到头绪,只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才致死人命。
此刻听二人一人一句,不禁心头一紧,皱眉沉思。
楚若烟又再问道:“后来呢?可曾有人将你送官?你又如何脱身?”
骆子冲道:“因我是失手误杀,官府判为流行,就在要发配的前一日,突然又将我提了出去,随后便将我放了。”
“随后可曾见什么人?”耶律辰问。
骆子冲点头道:“放我的人给我一个地址,要我去城外一处山庄,在那里,我见到张孝,也……也见到兰姑娘……”
“兰姑娘?”
谁?
耶律辰诧异。
“然后呢?张孝说什么?”楚若烟再问。
骆子冲道:“我从不曾结识什么富贵之人,自然极为诧异,可是张孝说,那日我与乞丐争斗,恰好被殿下瞧见,颇为赏识,所以才出手相救。”
“然后呢?”楚若烟问,“你可曾见过那位殿下?”
骆子冲摇头道:“我在那庄子里住了三个月,牢里受的伤大好,张孝便带我去了桐川府,留我在那里与他同习兵法,一住便是一年!”
楚若烟默算时日,接口道:“随后,那位殿下便命你往十堰岭练兵?”
骆子冲点头,迟疑一瞬,又再摇头,低声道:“其间,又曾回去青州,是在青州见到一个姓顾的太监,受殿下所命!”
“那姓顾的太监名唤什么?生的什么模样儿?”耶律辰追问。
骆子冲道:“五十余岁,中等身材,白净面皮。”
当真是顾元?
耶律辰与楚若烟对视一眼。
第992章 狗血戏码
骆子冲将二人神情看在眼里,问道:“他是何人?”
楚若烟道:“或是六殿下母妃宫里的首领太监,却仍需查证!”
“六殿下?”骆子冲低语。想自己受人所命五年,竟此刻才约略知道是谁,不禁苦笑。
耶律辰问道:“叛军的事,你还知道什么?或是……叛军同党,可还知道什么人?”
骆子冲默然片刻,摇头道:“这五年来,但有所命,只有张孝和顾公公与我联络,再之后便是……池计!”
“池计?”耶律辰扬眉。
骆子冲点头道:“池计与我是在青州时相识,只因误会打过一场,后来我往十堰岭统兵,张孝和顾公公都有所不便,便由他传令给我!”
所以,池计才会出入叛军之中,无人阻止!
楚若烟点头道:“原来是不打不相识!”目光停在他的脸上不稍微动,慢慢问道,“那张家呢?张家又扮演什么角色?”
听到“张家”二字,骆子冲惊的一跳,霍然抬头,下意识道:“与张家无干!”
“不要撒谎!”楚若烟皱眉,“你为兰姑娘好,就不要撒谎!”
“你……你知道……”骆子冲张口结舌。
楚若烟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兰姑娘便是张贺的小女儿,自幼在青州外祖家长大,后来过继给舅舅,改姓兰!”
听她一口道出兰姑娘的身份,骆子冲脸色顿时苍白,连忙道:“她既已过继给兰家,与张家已并无多大干系,况她是个女儿家,又几曾做过什么?王爷……”转向耶律辰,哀恳低唤。
纵是当时重伤被擒,骆子冲也是淡然如恒,还从不曾见他这副模样!
耶律辰暗叹,点头道:“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只要她当真不曾做什么,纵张家要诛九族,我耶律辰也可保她平安!”
若不是为情所困,这样的人物,纵是错了,又岂会轻易认输?
啧!
妖孽还当真看重这骆子冲!
楚若烟听他竟然应下如此重诺,不禁暗暗吐舌,也跟着点头道:“九哥言出必行,你放心就是!”
骆子冲心中稍安,默然片刻,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低声问道:“除去十堰岭的兵马,我所知实是有限,不知你们要我说什么?”
耶律辰道:“张孝!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骆子冲道:“张孝原本姓牛,因是张家的赘婿,所以才改姓张。虽说夫人是庶出,却极得张富户宠爱,对张孝也甚是看重。在桐川府那年,我与他同习兵法,闲时聊起,我从他口中得知,张家不止觊觎钱家财富,还不甘心子孙后代仍为商贾,所以,极力借助姻亲,攀附权贵。”
觊觎钱家财富?
听到此话,楚若烟与耶律辰对视一眼,口中却道:“嗯,他十三个儿子,二十一个女儿,想来大多与官府中人结亲!”
难不成,选四皇子耶律邯背这个黑锅,竟然是一石二鸟,同时为了钱家的财富?
骆子冲听她竟然能一口道出张富户的子女,也颇为意外,微微点头,又道:“不止他们,兰姑娘的姐妹,不论嫡庶,就有二十余人嫁入军中,似乎有一些,还是一方大吏!”
这么多?
楚若烟咋舌,回头向耶律辰一望。
若这些人都是为叛军幕后主使所用,也难怪他短期内能集出那许多兵马!
耶律辰也是震惊莫名,皱眉道:“你可知道,张家那些姻亲都是何人?”
骆子冲摇头,苦笑道:“莫说是我,纵是兰姑娘也不能尽数!”
是啊,莫说兰姑娘自幼在青州外祖家长大,纵是在张家,若是张家结这些姻亲是为经营势力,又岂会如寻常亲戚一般行走?兰姑娘一个女儿家,又如何能够尽知?
楚若烟听到这里,心中动念,扬眉问道:“你与兰姑娘之情,那位殿下可知道?张孝可知道?”
骆子冲微微一默,点头道:“张孝约略知道一些,殿下……”细想片刻,摇头道,“顾公公并不曾提过,或是并不知情!”
耶律辰道:“你可能说说与兰姑娘结识的详细?”
骆子冲抿唇微默,却也知道,叛军兵败,局面已不是他能控制,此时不说,日后事态进一步发展,他未必有机会向钰王陈述,只得道:“便是因那官司,我受过刑拘,张孝便留我在那庄子里养伤。那日我见天气甚好,一时气闷,出去走走,却闻有人呼救,赶去瞧时,见是一个姑娘落水,便将她救起,便是兰姑娘。”
狗血戏码!
楚若烟忍不住吐槽,问道:“所以,兰姑娘念你救命之恩,便与你来往?”
骆子冲点头道:“依辈份,兰姑娘要唤张孝一声姑丈,闻说我是他的客人,又身上有伤,便时常来瞧,还炖汤给我,我……我……”
“你从小缺爱,长大缺钙,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对你极好的人,自然对她动了真情!”楚若烟叹。
什么是缺钙?
楚大小姐的话,骆子冲虽不能全懂,却也知道她话中之意,微微点头,又再争辩道:“兰姑娘性情温婉,纵然不是对我极好,我……我……”
“纵她对你不是极好,你也会对她一见钟情?”楚若烟截断,摇头道,“据我所知,那庄子是张家的产业,兰姑娘并不常去,你可曾想过,她为何那时会到那庄子里去?”
“这……”骆子冲错愕,反问道,“为何?”
“因为……你在那里!”耶律辰慢慢接口,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说的极为清楚。
骆子冲瞳孔骤缩,反问道:“因为我?那时兰姑娘与我并不相识,为何因为我?”话虽问出,可是脑中却像破开重重迷雾,看到一些极丑陋,极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楚若烟听耶律辰一点,也立时明白,耸肩道:“兰姑娘那许多姐姐妹妹都被当成棋子嫁入军中,她自然也是!”
骆子冲脸色微白,咬一咬牙,摇头道:“不!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是,张孝是!张贺是!张家更是!”楚若烟轻哼。
“那时,你人在青州,又身上有伤,张家便选中了兰姑娘,只是,只怕兰姑娘自个儿也不知道,她已被当成了棋子!”耶律辰接口。
楚若烟道:“他们想用兰姑娘做为你的牵制,要你为他们卖命,可是如今事败,兰姑娘反而成了我们查找真相的线索,所以,必要杀她灭口。”
“杀她灭口?”骆子冲吃惊反问。
楚若烟点头,瞧着他慢慢道,“我原只从你中衣的花纹,猜到你有一个心爱的姑娘在青州,所以在回京时绕路前往青州查找。”
听她突然讲述寻找兰姑娘的过程,骆子冲一怔,立时留神。
楚若烟接着道:“最初我想着,那中衣上的花纹绣工极佳,你又出身寻常百姓,想来那姑娘也如你一样,或者是个绣娘,便先往绣纺去找!”
这一来,就完全想偏,可是短短一个月,她还是将她找了出来!
骆子冲抿唇,询问的目光却凝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