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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信皱了皱眉头,忽而又仰天大笑了起来。他指着刘昱,笑得喘不过气来。“你方才说,孤只要放了谢氏,你便饶了孤。那好,孤可以放了她,但你需得答应孤三件事。否则,便是同归于尽,孤也要用你的女人陪葬!”
刘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昱伸出第一个手指:“第一,放孤下山,百里后方可追踪。”
紧急着,他又伸出第二个手指:“第二,孤要上等良马千匹。”
“第三,孤要越州一州之地。这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孤就将她完整的还给你。”
刘昱静静听着他提出的条件,瞳仁渐渐被跳跃的火光染红。
“怎么,舍不得?”刘信笑了笑,“本以为你是个痴心的,没想到终究是要做一代明君。”
刘昱意味深长的道:“身为帝王,日日都要在取舍之间选择。阿斓懂得这个道理,如果她是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好个冷酷的选择!若非如此,父皇也不会最终选择你。”
“父皇比你我想象中的更加英明,他预料到了很多事情,所以很早就做了准备。”
刘信冷笑一声,待要嘲讽,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喧哗。猛然回头望去,原来不知何时,竟有一伙人无声无息的从山缝中攀了上来,从他们背后杀来。
看着身后的人惨叫着迅速跌倒,刘信拨转马头,大声唤道:“卫、陈二将兵士何在,卫、陈二将兵士何在!”
明明援兵已到,为何没有动静?
在他的身后,传来刘昱清朗的声音:“他们因为图谋不轨,勾结叛匪,已统统被朕诛杀。方才跑来与你结盟之人,全都是朕派来的。”
“刘信,你已无路可走,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刘昱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催命符,惨叫声和喊杀声响彻山谷。刘信被数十人紧紧包围在其中,此刻,他的面容已经不复方才的平静从容。
随着一个惨叫声响起,有一人从地上暴起,从平地跃起数丈高,大喝一声:“狗皇帝,纳命来!”
刘昱抬眸望去,只见半空中有一个人影朝他飞来。他安闲自若的坐在马背上,纹丝未动。下一刻,不知从哪里窜出十来个人,动作疾如猿猴,快似鬼魅,眨眼之间,血肉横飞,刺客已被斩于马下,剁成碎块。
“冷剑!”墨浓回头大叫,手里提着的宝剑已经沾满了鲜血,肩膀也中了一剑,暗红色的鲜血已呈墨色。
冷剑死了,被人剁成了肉泥。
墨浓头脑麻木,几乎要栽下马去。看着身边接连倒下的同伴,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主上做这样的事,因为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天下早已是他兄弟的天下,主上的一切所作所为,皆系徒劳。
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失败。
那一日,他曾问过冷剑:“你就一定要这样做吗?和我一起,劝一劝主上把。也许还能阻止。”
冷剑抱着宝剑,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你不必多费口舌。难道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主上吗?他一定决定了的事,就算粉身碎骨,下十八层炼狱,都绝对不会退缩。我也一样。”
他还记得那一日他的眼神,是近乎冷酷的镇定,又带着嗜血的光芒。
剑客永远想着的是用鲜血清洗屈辱,祭奠尊严。
哪怕堵上性命。
喊杀声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一个黑影朝刘信扑去。墨浓不等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挡上前去。
染和冰霜的钢刀从心口处透心而入,墨浓能感觉到温暧从身体中一点一滴的流逝,他看见自己跌落在地,看见护卫拼死冲上来保护主上。他想要说什么,声音却微弱得仿佛呓语。
还有一件事他没有来得及告诉主上,但他不后悔这样做。
弥留中,他听见主上在高声唤他的名字。他想起第一次与主上相遇时,他还是个刚入宫的小内侍。
忘记是折了扫把,还是扬了尘土,年少的皇子望着慌张跪地请安的小内侍,微微一笑,说道:“这双手不像是扫地做粗活的,倒像是写字的。”
他仰头望着面前俊雅贵气的美少年,暗暗向菩萨许愿,如果今生能在他身边侍奉,必以性命相报。
想起当初的誓言,他心满意足的合上了双眼。
厮杀声渐渐止息,刘信披散着头发,红着两眼,大声说道:“刘昱,你的女人还在我的手里!要想她活命,就让这些人退下!”
刘昱静静的注视着他,半晌,说道:“皇兄莫不是忘记了,你已经将她还给朕了。朕会遵守承诺,留你一条性命。”
刘信容色大变,一名侍卫上前,喘息着禀道:“墨浓趁您不备,已将谢氏送走。”
刘信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墨浓的尸体,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墨浓……为什么?”
刘昱接口道:“是他救了你。朕承诺他,不会伤你性命。朕说到做到!”
刘信露出嗜血的眼神,他高声笑道:“孤今日并非败在你之手,而是败在了权势之下!
他遥望刘昱的背后,轻蔑的道:“楚亭林,你为了荣华富贵,不肯为你姐姐报仇,而是跪倒在仇人面前为他卖命,真是可笑!”
风帽下,楚亭林懒洋洋的道:“不劳王爷费心。”
刘昱沉声道:“皇兄,朕依旧称你一声皇兄,你的所作所为可曾对得起君父?”
刘信冷笑道:“君父,他对孤做过什么你可知道?江山是孤应得的补偿!”
“用私欲交换得来的宝座,任谁都无法坐稳。”
刘昱面露肃杀之色,这时,他听见马下有人唤他。刘昱听着声音耳熟,低头望去,眉心忽然一跳,当即轻斥道:“你这般虚弱,还不回马车休息,出来做什么?”
又对匆忙跟来的内侍说道:“还不快扶皇后回去?”
谢斓舍不得移开目光,就这般痴痴地凝视着他,用眼睛描绘他的轮廓。她怕她一闭上眼,他就又会消失不见,像每一次梦醒时一般。
刘昱见她身上披着他的玄狐披风,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他将内侍挥退,说道:“罢了,都退下吧。”
他伸手将她抱上马背,圈在身前,低声询问道:“可饮了汤药,吃了东西?这次都怪朕不好,把你弄丢了,再不会有下次。”
他的声音很暖,谢斓觉得面颊上凉凉的,胡乱擦了擦,哑着嗓子说道:“我已经没事了,全都好了。”
她生怕他硬要将她送走,伸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紧紧箍住不放;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刘昱低头轻吻她的前额,一遍一遍的在她耳畔说道:“朕在这里,朕在这里。”
谢斓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前,活像一只鹌鹑。刘昱宠溺又无奈的道:“可是又撒娇了?”
泪意再一次泛涌上来,谢斓忍了忍,从他怀中抬起头。山头对面,是琅琊王刘信几近疯狂的模样,她受了他多日的折磨,只有在刘昱的怀中,恐惧敢才稍稍缓解。
刘昱道:“刘信,投降吧。别浪费了墨浓的一片忠心。”
刘信哈哈大笑起来,又哭又笑的道:“忠心?违逆孤就是忠心?”
“他是为你着想,想给你留一条后路。”
刘信摇着头,缓缓道:“你们一个个都说是为了我好,可我却从来不觉得哪里好。这样算是为我着想吗?我不想要时,却硬生生的推给了我;等我想要时,却又被夺走了。我剩下的,只有太子的虚名罢了!他不肯将权力真正的交给我,因为他不敢,他怕我报复他,哈,哈哈哈哈!”
谢斓闭了闭眼,她知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刘信渐渐的止住了笑声,他盯着依偎在刘昱怀中的谢斓,忽然问道:“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阻拦,你会随孤离开吗?”
谢斓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会。”
“为什么?”
如果是从前,谢谢斓可能无法回答,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回答。但在此刻,她并不想欺骗他。
“因为当时我对太子殿下的情意很肤浅,浅到稍微发生一点小事,就想着要退缩。这样的阿斓,又真的是殿下想要的吗?”
“其实孤早知道刘昱喜欢你。”刘信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不过孤是太子,孤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谢斓静静凝视着他,看他的表情从疯狂逐渐转为平静。
“琅琊王,无论曾发生过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活着,只要是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孤活一日,就一日好夺回属于孤的东西。刘昱,你真的想让我活着吗?”刘信反问道。
“你是朕的皇兄。”
刘昱的眉头有些发紧,刘信的模样似乎不太对劲。
谢斓感觉到他手指冰凉,遂紧紧握着他的手,暗暗祈求上苍。
刘信笑了,这一次,他笑得平静又安详。
“没想到直到最后你都不肯放弃。只是孤累了,不想继续走下去了。”
话音刚落,他就翻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就像一只大鸟,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深不见底的山谷一头扎了下去。
所有的惊愕和诧异都消弭在了口中,刘昱愣在了那里,只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又一位兄长离他远去了,幼年在宫中生活的记忆似乎又少了一片。那个曾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教他写字的人不见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找到琅琊王的尸身,以太子之礼厚葬。”
他想要的尊荣,生前无法得到,那就在死后安享吧。
朝阳第一缕阳光落在谷底,男子的手心微微张开,露出一只玲珑的佩物。黄玉的质地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细腻的光泽。
那样精致脆弱的生物,是注定活不过冬的蝉。
事后,谢斓问刘昱关于楚妍的死因。
刘昱轻轻一叹,说道:“楚妍一直偷偷恋慕着刘信。在得知他谋逆的消息时,她选择了绝食而亡。临死前留了遗书给亭林,言明此事与任何人无关,只因她再也无法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人。”
谢斓在脑中搜寻关于楚妍的印象,她似乎是一个安静腼腆的人,大家玩闹的时候,她总是静静的躲在一旁。唯独太子出现时,她会笑得更多些,眼睛也格外明亮。
原来,那便是一个女人全部的世界。
琅琊王这一生,也许曾被辜负过。可他又辜负了多少人呢?墨浓,楚妍,还有许许多多曾对他满怀期待的政客。
“人活着,便是一场争斗,有的人很快找到了令魂魄安宁的方法,有的人却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才能停下。幸好,朕的身边还有你。”
天地间,一对身影相拥相偎。一轮红日在他们的身后初升,如往常的每一日那样将温暖送往大地。
一如往昔。
接下来,刘昱将景岳留下来善后,其余人等班师回朝。
天子御驾回銮,曾经外逃的人家全都重返京师,一切逐渐回到正轨。
只是除了一样,楚亭林不见了。虽说他是奉圣命接近叛匪,但毕竟明面上和琅琊王有过牵扯,不宜在此时出面主持事务。在一切交待给属下之后,他便辞了官,不知去向。
在某处一座远离京师的山林中,有一人躺在溪水边的草地上,用草帽盖着脸。寂静的午后,树荫下格外凉爽。
“后来呢?大胸郡主被送出城后怎么样了,你快说呀!”放牧的童子们围着地上的男子追问,那男子似乎困了,摆了摆手,说道:“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赶走了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