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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用裴大娘吩咐,李菊花早已经上前追去了,“妹子,你听嫂子说,你先站住!”
裴华身手矫捷,不便去拉李菊花,可几个健步已经抢在李菊花的前头将堂屋的门给关了,“嫂子,别折腾了,这事情就交给我,什么都由我来担着,时辰不早了,柱子也该饿了,做晚饭吧。”
门外传来李曼跑出了院门的声音,再去追也追不上了,李菊花气得也不顾什么了,上前锤了裴华两下:“你这个不听人话的犟种,活该你没福气呀你,这事情我看你如何收场!”
“做饭?你也配吃饭?以前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有一口吃的我都省给你们兄弟俩吃了,现如今看,我倒错了,那时候就该饿死你!可以省多少心!”裴大娘咬牙有切齿,恨恨地道。
为这件事情拉扯闹了这么久,裴大娘和李菊花好说歹说,劝了要有几车的话,独裴大娘这句话最伤裴华的心。
裴华心里一阵刺痛,他一直知道,同是儿子,裴大娘更喜欢自己的哥哥,等裴勇成了亲,有了柱子,那自己更得往后排,就连嫂子在娘跟前,也比自己来得亲。
裴大娘见李曼跑了,这事儿肯定得闹开了,恨都恨不过来,嘴里哪里还有把门的?裴勇在一旁使劲儿拦她,越拦她越说得凶:“打小你就是个孤僻不合群的性子,可见就是个难缠的,大了更是个十匹马拉不回来的倔种,你翅膀硬了,不听家里人的话了,你以为这事儿你说扛就能扛下来的?你也不看看对方是谁!等你被县丞扫地出门,别指望着回来有田有地等着你种,那都是你大哥的!该讨饭吃的命,你自受着吧。”
被裴华提溜到一旁后,柱子一直手足无措地眼巴巴看着,家里大人到底在争吵些什么,他并不听得十分懂,可是小叔被奶奶这几句一教训,却微低了头。
身高的缘故,别人瞧不见,可柱子一仰脸就看到了,小叔红了眼眶,衣袖里的胳膊也有些微微发抖,肯定是小叔像他一样调皮做错事了,奶奶骂他,可是奶奶经常骂过他就又来哄他,小叔很少犯错,所以很少挨骂,不知道奶奶这脾气。
柱子用他小孩子的逻辑,自以为小叔是被奶奶骂得害怕了,小碎步挪过去,轻轻拉着裴华的左手,安慰他,示意他别怕,奶奶肯定过会儿就不气了。
“娘,你别说气话了!这事儿你和柱子娘也有责任!”裴勇听不下去,“前阵子就不该瞒着华子去赔什么不是议什么亲!华子,你别怕,家里的地有哥的就有你的!”
李菊花听闻立即眉毛倒竖,没听错吧?自家男人只顾着兄弟不顾老婆孩子?娘都发话了,地都给自己大方,他还往外让?!吃错了药,下死劲儿瞪了裴勇几眼。
“你也被你弟弟带得是非不分了你!不说劝他,你还拱火!”裴大娘气得又打了裴勇胳膊几下。
撂完狠话的裴大娘,自以为起到了威慑作用,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儿:“华子,这事儿我瞅着小曼那丫头还是一心想成的,你过会儿去陪个不是,好好儿说和说和,这事儿就能翻篇了,若是等到明儿个一状告到县丞那里,可有你好果子吃!威风的衙差不当,你就非要去种地要饭不成?”
裴华去衙门里当差也有几个年头了,先前月俸低,不及现在的一半,可就是这么点月俸供了裴勇娶亲生子,家中又买了些地,现如今月俸高了,每月仍是如数交给家中用作家用,裴华没去给裴大娘他们算过什么账,可好歹十几两银子总是有的。
如今自己回了这门自己不愿意的亲事,之前自己给家里的付出全都一笔勾销,裴大娘更是声称要将他扫地出门,讨饭去,暂且不去管裴大娘是否真心,光是叫嚷出口,也足够教裴华寒心,更何况哪怕仅仅只是玩笑话,其中也带着几分真意思。
第194章 别给他饭吃
“娘,这件事您就别管了,该讨饭就讨饭,我有一把子力气,饿不死,必不连累你。”裴华说完,转身就回了屋,要不是担心李曼回去之后,村长家里人会找过来算账,裴华是打算即刻回衙门的。
裴大娘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也实在是没法儿了,如今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县丞那里了,看他嘴上逞能,县丞发话下来不信他一点不惧怕。
看着弟弟落寞地一个人回了屋,知道他被裴大娘说的话伤着了,“娘,您老再说气话也得过过脑子,别小曼姑娘娶不成,再同华子离了心,不值当的。”
“哼,气话?谁说我说的是气话?他同他那死鬼老子一个性子,打小我就看出来了。一个两腿一撒去了,扔下你们两个,自己眼闭了什么也不管了,我吃了多少的苦才把你们拉扯大,还有这么一个,不把我气死不算完!”裴大娘拍着胸口,一副气得喘不过气的模样,可下一秒就又蹦跶到堂屋门口,对着裴华的屋子破口大骂,“老累赘扔下这么一个小累赘,那年带了去,倒家里清净!”
外头的寒风呼啸,放荡而狂悖,所到之处全都浸上一层冷厉的寒气,“呜——呜——”之声如诉如泣,吹得人心里发寒,可再寒冷空旷的冬风也不能与此刻裴华心中的凄苦相比。
和衣躺在床上,裴华听着窗外的风声,似近在耳畔、又似远遁而去,他只想着自己过去的日子,苦和累自不必说,那些自己一个人起早贪黑空着肚子往回县里和村里走过的路、那些夜里巡街熬的夜、还有处理差事时受过的伤,印象里,绝大多数都是自己一个人扛。
夏日里路上渴不渴、冬日里脚上冷不冷、赶路时候肚子饿不饿,连续几天连轴熬着夜,身子抗不扛得住,原本应该和自己最亲近的娘又何曾记在心上。
对于裴大娘而言,每月里衙门发月俸之际,是最觉得这儿子没白养的时候,手里攥着那一两银子,裴大娘会嘘寒问暖上几声:“你脚上草鞋磨得厉害了,过几日给你做双皂鞋,耐磨些,走路又轻便”、“身上袄子有些短了,入了冬就给你重新扯了布做一件”……
这些话裴华听得多了,可真正落到实处的还真少见,都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裴华偏生不是这样的性格,衣服鞋袜这些只要干净,能将就得过的话就将就一下,实在破了,就得了“规费”自己买去。
外面的日头暗了下去,裴华迷迷瞪瞪的,似睡未睡似醒未醒,就那么躺在床上。
而裴家其他人已经在吃完饭了。
被裴华这件事情一闹,哪里有心情去做饭?就是将中午剩下的一点白饭,兑了水改了一锅,从腌菜坛子里夹些萝卜缨子和雪里红,喝完了事。可是柱子不能这么吃,李菊花特意给柱子用荤油炒了一碗饭,菜园子里拔了两小颗菜,汆了一锅碧绿的菜汤,给柱子下饭。
“我去叫华子吃饭。”李菊花正摆着碗筷,裴勇就要去叫裴华。
“不许去!他不是能么?就让他逞威风去,别去叫他!”裴大娘脸色很难看,仿佛一下午的时间老了五岁,拉瓜着脸,将自己的凳子往后狠狠一拽,凳子腿在地上发出重重的摩擦声,“你要是不忍心,那你也去陪他饿。”
李菊花撇了撇嘴,二儿子闯的祸,做什么拿大儿子撒气,手里盛的那碗粥先递给了裴勇:“你吃你自己的吧,别站干岸上被骂,快坐下吃,虽然没什么硬菜,这雪里红今年腌得倒好,脆生下饭。”
粥也盛好了,柱子的炒饭也端上桌了,几个人都坐下了,这会子柱子发话了:“娘,我想吃鸡蛋!”
“你这孩子!我做饭的时候你不说你想吃,现在都做好了,你说你要吃了,别吃了,有猪油炒饭了。”李菊花这一下午又惊又吓、又是拉和又是劝架,也累了。
柱子不干,坐在凳子上扭着屁股直恣扭:“我不!我不!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给他做吧,读书费脑子。孩子想吃,就给他吃吧。”裴大娘见柱子闹,想着柱子在家里给他们背书的模样,这才是裴家真正的烟囱呢,将来成人成才给老裴家光宗耀祖就都靠柱子了,“你要是嫌麻烦,我去给弄。”
裴大娘后半句话里的钩子,李菊花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今儿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娘可发话了,家里那几亩地将来都是给他们大房的,这可抵赖不得,再说,这吃鸡蛋的是自己儿子,自己又不吃亏。
“娘,您瞧您说的,这一天也够您劳神的了,我去做,给您也带两个。”李菊花满脸赔笑着站起身来。
裴大娘嗦了一下手里著的筷子头,连连摆手:“别糟蹋东西了,我又不去学堂读书,留着给柱子吃,吃不完的赶集承望卖了。”
下剩没说的话,在座的几个人都明白。万一裴华和李曼的亲事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那给柱子免的学费、裴华的月俸、李曼平日里的贴补,这些可全都得鸡飞蛋打了,家里拢共十几两银子,还不得紧衣缩食着些,留着给柱子读书娶亲用啊?
一想到这些,裴大娘和李菊花心里又是一阵钻心的疼,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念及此,对裴华的怨愤之心更甚。
李菊花又问柱子:“儿子,你是想怎么吃?白煮蛋还是荷包蛋?”
“我要吃白煮蛋,要两个!”
“成,娘去给你做,你先吃炒饭,猪油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柱子立马听话地低头往嘴里猛扒拉饭。裴勇看这情形,自己眼下只能先吃了,等晚上这婆媳二人不防的时候再给华子送些吃的去。
一顿饭,除了柱子,其他几个人都吃得惴惴不安,不知道村长会不会突然造访、将他们全家骂得臭头,因此门外一有人来往走动的声响,就停了手里的吃粥的动作往门外头瞧,支棱起耳朵,试图从脚步轻重缓急来分辨这脚步声的主人心情好坏。
第195章 给小叔送饭
就这样,裴家几个人在这忐忑不安的情绪中囫囵吸溜了两碗粥,柱子吃的猪油炒饭,速度就慢了些,裴大娘他们不舍得催促他,就先将粥碗收拾好了,让柱子坐着慢慢吃。
“娘,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村长家看看?”李菊花觉着这么坐着干等也不是个事儿啊,头顶上悬着明晃晃的刀,说不定什么时候系着那刀的绳子断了,刀就临头而下,这滋味实在难熬。
裴大娘连三连四地给否了:“咱们别耗子钻牛角,自寻死路了。上次将话说得那么满,如今哪儿还有脸去啊?去了又怎么说?那屋里的不松口,咱们去了也是找骂。”
说着,噘着嘴朝着裴华屋子的方向努了努,眼神里都是不满和厌烦。
“嗝――”柱子一碗猪油炒饭吃下肚,打了个大大的饱嗝。李菊花给自己儿子做饭,很舍得下料,用锅铲的一角挖了大大的一块猪油,柱子炒饭吃完,碗底和碗壁都有凝固了的白色膏状,李菊花瞧着,若是这么就洗了也太浪费了。
熬猪油都得用肥肉,这个时代肥肉可比瘦肉贵多了,村里人家户户的厨房里都能寻到这么一小罐,熬汤往里滴上一点,也算是一到荤菜,不仅解馋,汤汁也更加白;蒸馒头加上点,馒头就会光滑白嫩;若是炸酥饺,和面时候舀上一点儿,酥饺口感更酥更脆。猪油熬好后的猪油渣也是道美味,“三日入厨下,洗手熬油渣”,乡邻们也将其叫做“油圪滋儿”,这名儿取得很妙,比猪油渣更能直观地体现本身的口感,嘎嘣脆,越嚼越香,想一想,在这个吃顿肉都奢侈的年代,满嘴的肉香和油香该是什么样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