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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镜将晚膳小心的摆在桌面上,秦谖却实在没有胃口,晚膳依然是以往嫔位的规格,比禁足前几日好很多,想来是宫里人见宜嫔犯下如此重罪,也只是将元黎从云台殿带走,并未如何处置秦谖,因此不敢太过怠慢。
    “你们先出去吃吧,我一会再吃。”秦谖的声音有些疲惫。
    几个姑娘都有些担忧的看着秦谖,虽然主子的态度比想象中的温和许多,可她们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心,怎么肯将主子一人留下。
    “放心,我好得很。”秦谖虽然觉得仿佛失去力气,却还是努力撑起一个笑容。“若是我倒了,谁接黎儿回家。”
    秦谖一直静坐到晚上,闭门不让任何人进来。
    天际的最后一道光被黑夜吞噬,黑夜笼罩了这座皇城,侵入云台殿。
    秦谖仿若未觉,并不起身点灯,只是坐在床榻上,出神的发呆,她原以为皇上如何处置她她都可以不去怨,她从不怪他,可是这次她却发自内心的对皇上失望了。
    他并没有像自己原以为的那样爱元黎,否则又怎么会让元黎离开自己亲生的母亲。
    外人看来他对自己容情,实际上却是一种最冷酷的惩罚。
    秦谖又想起太后,这便是太后和慎妃的目的么,皇上一定不会想到这样的主意,诱使皇上这样做的是太后么。
    这就是太后与慎妃的交易,太后设法劝说皇上将元黎过到慎妃膝下,慎妃自己处身事外,自然是不能开口。
第二百七十四章 重提
秦谖越想越恨,想得出神,忽然发觉房里烛火在一阵摇曳后,忽的一下亮了。
    床前立了一双人影,秦谖愕然抬头,是陈卿琰。
    陈卿琰笑望着秦谖。
    “你怎么来了?”不知为什么,见到陈卿琰的笑容,秦谖心里蓦然一酸,只觉得万千委屈,仿佛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只是转瞬,秦谖压抑下心里感慨,出声问道。
    “我听说了你的事,来看看你。”陈卿琰一面说着,一面不等秦谖招呼,挨着秦谖坐在了榻上。
    秦谖下意识的微微往外移了移身子,笑了一笑,“看来我需要命人将后窗封死了。”
    陈卿琰也笑,“我也不过是偶尔来一来,与娘娘做个伴,娘娘何须太在意。不过是朋友之间说说话,若真是封死了,岂不显得小气。”
    秦谖不由得笑骂道:“我就随意说了一句,你倒是能说这么多句,可是占着理了,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发觉,你我这条命可都难保了。”
    “我像是会给娘娘找麻烦的人么,连云台殿的姑娘们都发现不了,何况旁人。”
    秦谖听了本来想笑,可是却忽然想起李辉,自己本来不愿意将很多事情隐瞒下人,一是为了显出对她们的信任,二也是为了自己方便行事,独这件事未被发觉也一直没说,不然若是李辉泄密泄到慎妃那里,自己与陈卿琰迟早是瓮中之鳖。
    一念至此,再想到元黎,笑也笑不出了,内心又充满苦闷。
    元黎仿佛知道秦谖心里苦闷似的,感同身受的叹了一口气,“我刚才顺道去了一趟琦悦殿。看皇长子很好,面上没有多少愁容,不知是年少不知事。还是以为自己过些时辰就能回家了,因此不担心。你也放心。”
    秦谖听了心里苦涩。想尽力扯出一个笑容来,却是徒然,只得凉声道:“我的孩子,我总会想办法让他回家,只是这些时候正是对黎儿最关键的时候,我担心若是慎妃给黎儿做了什么不正确的引导,会耽误黎儿这辈子的认知。”
    陈卿琰听后沉默了片刻,道:“尤其是这是孩子生记忆的重要时候。若是日子久了,只怕皇长子心里只知慎妃而不知娘娘您了。在这之前,娘娘有什么打算?”
    秦谖的心因为陈卿琰的话痛苦的揪在一起,恨声道:“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如今更是连殿门都迈不出去一步,想不到我和梁妃竟落到了同一地步,不过是梁妃好歹有些许自由,自己却是连半点自由都没有,只有先等着,等皇上的心因为这件事情平静了。才好想什么主意,否则,谈什么都是枉然。”
    话说起梁妃。秦谖忽然想到自己和梁妃是真的相像,梁妃失去了自己最依赖的权力,而自己却失去了最亲爱的孩子。这样的手笔,都是出自琦悦殿的慎妃。
    不声不响,不知不觉的,慎妃俨然成了这后宫最大的赢家,可以协令太后,掌权六宫。
    如今更是有了后宫唯一的皇子傍身,如此风光。
    陈卿琰轻言安慰道。“所以需要暂时好生休养一阵子了,也好。我总瞧着你太累,其实。皇上这样惩罚,我也没有想到,甚至有些遗憾,若是皇上能下令处死你,让你以命偿命便好了。”
    秦谖不由得瞪起陈卿琰,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都想好带你走了,还有皇长子,你若是在舍不得,我也可以带走。”后者语气没有半丝波澜,云淡风轻的说道,仿佛只说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秦谖心莫名一跳,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还是一双年轻的青葱的手,若是没有斑斓的护甲为它平添了几分华贵,它还嫩的似乎要滴下水,通透通透的。
    这是秦谖的身子,自己占用了她的身体,她原本的生命或许不该在这样的地方继续,也许是充满阳光和新鲜味道的,柳絮纷飞的外面的世界。
    是了,自己再不用怕柳絮,但是自己却也无缘再见柳絮,记得在宫外的那三年,自己也曾撑伞漫步春雨,或看府里的妈妈将院里的柳絮扫成一对。
    秦谖眼里透出几分渴望的神色,然而却被理智强压着,苦笑一声,“你明知道,会有多难,何必还来这样诱惑我,还有皇上,他并非无情之人,只是受人蛊惑,有一日他看到元黎,终于会想起我,或许会收回这些惩罚也不一定,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了。”
    陈卿琰只是笑一笑,并不强于辩解,他对皇上并无什么好感,他相信没过几日就会传出皇上宠信他人的消息了。
    他犹记得那日德妃毫不犹豫扑身挡在皇上面前的一幕,如今德妃却长眠景山,皇上只是表面悲痛几日,又宠上了慎妃。
    如今禁足了秦谖,谁知道几日会忘却她呢,君王情最薄,这是因为他的身份限制了,没有什么例外。
    “只要你愿意,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你只要相信我就是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和我说,我先走了,时间长了袁鹤怕是又不放过我。”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了一般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向后窗去了。
    秦谖来不及打招呼,就看到陈卿琰的身影没过了后窗,不见了影踪。
    叹了口气,秦谖躺回到床上,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与皇上。
    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一般般配,在彼此身上都找到了闪耀的,光彩的让人欢欣喜悦的相同点,即使那般,她仍然不是他的唯一,无论是在以前的太子府,还是后来的皇宫。
    她心里虽然是怨的,可也是爱的,那是年轻的压抑许久无从释放的澎湃感情,那是一个少女最纯真的心。
    后来,仿佛美梦一夕忽醒,她成了秦谖,却几乎没有思考的选择了再次入宫,她心目中的夫君在皇宫里,她的刻骨仇人也在这座皇宫。她似乎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第二条路。她依然本能的爱着皇上,虽然爱的痛苦甚至姿态卑微,她强迫自己习惯不去计较皇上所拥有的女人们。
    现在陈卿琰的话语却仿佛打通了她心目中的通道,这般在宫里的日子,又何其寂寞。
    只是她可以退缩么,慎妃还与自己比邻而居,她身边还有自己的孩子。
    秦谖久久不能闭眼,慎妃的事情真的应该快一些处理,以前总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也是因为她身后的力量而有所忌惮,不敢妄动。
    如今陈卿琰却说得对,晚了,儿子都不认自己这个娘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杀机
这以后,在云台殿孤寂的日子里,让秦谖却多了一份期待。
    差不多每晚,陈卿琰都会悄悄溜进云台殿,与秦谖说说话,讲讲宫里的趣事见闻。
    而秦谖对于除去慎妃的渴望也是愈加强烈,黎儿在琦悦殿,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缩手缩脚,等待破绽了。
    一种新的想法忽然在秦谖脑海里衍生出来。何不有机会,直接置慎妃于死地,用自己的力量。
    像上次她敢在宫里对自己下手,若是没有陈卿琰,怕就要是一尸两命了,几次三番较量,自己处处处于下风,实在是太没胆的原因。
    这样的想法愈来愈强烈,每次望着琦悦殿的门,秦谖总是幻想着自己是个武艺高强的人,进门直取要害。
    可惜只能想一想,这一世虽然身子好了许多,却还是没有练过半点武技,这件事还得慢慢计量,若是用毒,宫里是没有的,也只有借助太医院,不知自己如今沦落到了这般地步,太医院的龚太医可否还能如从前一般对自己。
    然而在一日陈卿琰来的时候,秦谖又忽然眼前一亮,纵然龚太医可以相助自己,可是若真是查下去,太医院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不如直接从宫外买来药,借助一个可靠的可以信任的人。
    陈卿琰。
    只是陈卿琰日日来,秦谖却一次未提这件事,只是在心里慢慢打算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等一切成熟,到时候再与陈卿琰说,想办法让他无法拒绝。
    这日,陈卿琰按照惯例又来了。秦谖特意留了后窗,看见他,眼里流露出一丝真实的喜悦。
    “你这样来得勤。也不怕被人发现。”秦谖笑容里带着几分嗔意。
    陈卿琰哈哈一笑:“我在侍卫所倒是结交了一批兄弟,有他们掩护。谁会察觉什么,纵然袁鹤,也拿我没办法。”
    “他们不知道你来吧?”秦谖听了有些紧张。
    “他们自然不知道,我一会要去一趟御膳房,偷些好吃的带回去分与大家,他们总以为我每晚做的是这件事。”陈卿琰漫不经心的答道,眼里却露出了一份狡黠。
    秦谖不禁一笑,这才明白陈卿琰的轻功一定是非常好。不然如何能这样长久都不被人发觉,嘴里却道:“话虽如此,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万一被人发现了,你我可就没命了。”
    “发现了更好,我就更有理由带你离开了。”陈卿琰依然笑。
    秦谖听他旧话重提,假装未曾听到一般的并不理会。
    陈卿琰这才认真道:“放心,过些日子宫里就忙起来了,更不会注意到我。”
    秦谖微微一怔,还是问道:“可是什么日子不曾?怎么就忙起来么?”
    “我也是前些日子听说的。承福殿现在重新开始打扫清理,太后似乎有入春选秀的打算。”陈卿琰一面说着,一面将晶莹剔透的粉晶果盘里剥好的红壤柚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送去。
    选秀,秦谖听后心里吃了一惊,是了,如今的后宫比起先帝,可称寥落,兼之有有梁妃与自己遭禁,德妃与薛贵人身死,刘嫔也深居简出,恪守规矩。剩下的一些也是难得换上欢心的,太后的确需要重新考虑。
    可是太后却不知道。就是这样寥落的后宫,秦谖内心依然是酸楚苦涩的。要容纳这样一些人。进入皇上的生命,成为皇上守护责任中的一部分。
    而自己呢,若是新的一批秀女,再出现几个诸如慎妃薛茜桃,或者德妃李紫曦那般的人,再过几年,皇上心里可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你没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