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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还道:“如今京城怕是好些人都知道这事儿了,老爷与二弟若不尽快处理,只怕御史的弹劾折子,很快就会呈到御前,小事化大,后果不堪设想了,还请老爷与二弟尽快定夺吧。”
大太太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当然知道这事儿既能往小了说,也能往大了说,端看有没有有心人从中作祟,可许府扎根京城这么多年,许明忠许明孝也为官多年,岂能没有一二仇家,再不济了,岂能没有一二政见不同之人?
所以,她方才才会对许明孝那般不客气,固然有银子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是怕此事会影响到自家老爷儿子的名声与前程。
许明忠与许明孝这才知道事情比许夷光突发疾病还要大,还要糟糕。
许明忠立刻冷冷看向了许明孝:“二弟,妻者,齐也,你既迎娶了二弟妹为妻,就该善待敬重于她,不叫她受委屈,可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把个妾纵容得都快上了天,连带她的母兄也狂妄至厮,连那样的话都敢当众你的嫡长女说出来,还有没有一点规矩礼体,你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想到郭姨娘是许老太太娘家的远房侄女儿,这些年也多少耳闻过许老太太对郭姨娘的诸多抬举,连许老太太也一并恼上了,都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糊涂、不知轻重至此!
只“子不言母过”,这话大老爷不好说出来而已,也不好去瞪弟弟的屋里人,于是看向许明孝的目光越发的冷厉。
许明孝这会儿是又羞又气又恼,把郭老太太和郭圃恨了个臭死,让你们轻狂,让你们扯了我的虎皮做大旗,素日嚣张轻狂些也就罢了,今日我的嫡女都站到你们面前,表明身份了,你们依然丝毫不收敛,还敢连那样愚蠢可恶的话都说出来,真拿自己当我的岳母与舅兄了不成,也不照照镜子,看你们配是不配!
想着,又忍不住狠狠剜了一眼郭姨娘。
要不是你私下里对他们什么都说,他们岂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岂敢那般嚣张,我的嫡女,我再不喜欢了,那也不是你一个妾能随意作践,更不是你那低贱的母兄能作践的,果然是他素日太宠着她,宠得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看他这次饶得了他们哪一个!
郭姨娘被许明孝恶狠狠的瞪着,心里方有几分害怕了。
这么多年来,老爷从不曾拿这样的目光看她,看来这次是真气得狠了,心里不免也将郭老太太与郭圃,尤其是郭圃骂了个狗血喷头。
母亲老糊涂了,你也老糊涂了不成,怎么能让她去铺子上闹腾,或是找人陪她打牌,或是找个女先儿说书给她听,总之变着法儿的将她拘在家里,不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
念头闪过,眼前忽然一黑,随即胸口一阵剧痛,人也不受控制的往后栽去。
等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是许明孝当胸给了自己一记窝心脚,嘴里还怒骂着:“贱人,是谁给你胆子,对太太那般不敬的?素日我不过是想着太太身体不好,你也还算得用,所以略微抬举你一二而已,谁知道竟纵得你忘记嫡庶尊卑,不知天高地厚了,还不给太太磕头赔不是,求太太饶了你这一遭,等着我请你呢!”
郭姨娘跟许明孝这十几年来,别说挨打了,连重话都没得过他一句的,今日倒好,一上来便是窝心脚,还当着阖府上下的面儿,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自然免不得心灰意冷。
眼泪也跟着来了。
不过眼泪还未落下,又听得许明孝话锋一转,虽仍是骂她,却分明还是护着她的,便知道他方才那一脚,是做样子给李氏和大家看居多,真恼了自己居少了。
心里立刻又升起希望来,忙依言跪爬着上前,对着李氏磕起头来:“太太,都是婢妾失察,管教无方,才会让不成器的老母和兄弟说出了那样的混账话儿来,太太要打要骂,婢妾都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太太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否则婢妾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第42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许夷光从来没对自己的父亲抱过任何希望,他会为她们母女主持公道,毕竟一直以来在他心里,就只有郭姨娘才是他的真爱,也只有许宓姐弟三个才是他的儿女。
但真当听见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仍然近乎公然的第一时间维护郭姨娘,视她们母女的屈辱为无物后,许夷光心里还是凉透了。
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父亲,她娘和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让她们给摊上了?
本来还对将许明孝一并拉下水,让他不止失财,还连官位权势一并失去,心里颇觉不安与愧疚的,现下却是一点不觉得不安与愧疚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就算是亲生父亲,也不行!
许明孝那一脚,还有他之后骂郭姨娘的话,的确是维护她的成分居多,到底这么多年的感情,郭姨娘又漂亮温柔,知情识趣,还为他生了三个孩子,他岂能真眼睁睁看着她被送去庄子上吃苦受罪?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必须把事情定性在郭姨娘的母兄没规没矩上,不然真让郭记银楼被收回公中了,他以后岂不是只能指着每月那点连牙缝都不够塞的月钱过活了?
凭什么啊,大哥三弟难道就把所有进项都上缴给了公中不成,不过就是欺负他老婆没有嫁妆产业,他只能把私房银子借小妾嫁妆的名头积存起来,再银子生银子而已,也是这几年才开始有了盈利,到前年去年,更是一年便能进项好几千两,谁也休想让他吐出来!
所以许明孝待郭姨娘说完了,立刻也赔笑向李氏道:“好太太,我已骂过郭氏了,她那混账母亲与兄弟,我也定会让她好生收拾,回头再让他们在二门外给太太和夷光磕头赔礼的,太太看在她这么多年都还算老实本分的份儿上,也看在宓丫头姐弟几个的份儿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她以后一定不敢再犯了,是不是,郭氏?”
郭姨娘忙道:“是,太太,同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求太太就大人大量,饶了婢妾这一次,婢妾以后一定加倍的为太太做牛做马,以报答太太的大恩大德。”
李氏待二人一唱一和的说完了,才冷冷说道:“我方才已经对老太太说过了,郭氏辱我母女至厮,他们的底气从哪里来?自然是从老爷身上来,既然老爷如此不待见我,就赐我一纸休书,从此恩断义绝,两不相干吧!如此郭氏自然什么错都没有,老爷也不必日日变着法儿的嫌我挡了你心尖上的人的道了!”
“只是一点,如今是我还在,我的女儿尚且被折辱至厮了,我要是不在了,她在这个家岂非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所以,我要带了夷光一起走,还请老爷与老太太开恩成全!”
许明孝没想到李氏竟决绝至厮。
他都已经打骂过郭氏,郭氏已也给她磕过头赔过礼了,她还想怎么样?
还‘赐她一纸休书’,真当他不敢么,反正他早不想要这样吃里扒外,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老婆了!
只可惜他还未及开口,许明忠已先沉声说道:“二弟妹,二弟此次的确大错特错,你放心,无论是我,还是母亲,都断断不会轻饶了他,定会给你和二丫头一个公道的,所以,你也别说气话了,好吗?且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二弟都夫妻十几年了,早已恩深似海,只看在二丫头的份儿上,你也不能这样冲动啊,二丫头还这么小,你真忍心让她与你母女分离,天各一方吗?”
又冲许老太太使眼色,示意许老太太劝慰李氏。
许老太太满肚子都是气,既气郭姨娘狂妄没规矩,也气李氏和许夷光不依不饶,还气大太太眼里只看得到银子,不将她放在眼里……总之,这会儿是看谁都不顺眼。
所以才会一直冷着脸,没有开口说话,只看底下众人你咬我我咬你。
可如今自来最看重的大儿子发了话,许老太太不能再闭口不言下去了,只得干巴巴的开口劝慰起李氏来:“是啊老二媳妇,你再恼郭氏和你老爷,也不能不顾夷光吧?何况我和你大伯这次都不会轻饶了郭氏和你老爷,你就别再怄气了,啊,你身体本就不好,再怄坏了,如何是好?夷丫头,你也劝劝你娘,别人的话她听不进去,你的话她一定听得进去。”
许夷光闻言,便立刻抱着李氏的手臂哭起来:“娘,您别走,我不要和你分开,求您不要走,您要是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可该怎么办,我不要叫那郭老太太外祖母啊,娘,求您了……”
明显她娘现在是跟她父亲和离不了的,她祖母和大伯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便是休妻,也不可能,不然当年许老太爷的“急公好义雪中送炭”,就成了一场笑话。
何况许夷光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娘背上一个“下堂妇”的名声,她就算要走,也是堂堂正正的带了自己一起走!
李氏让女儿这么一哭求,眼里也有了泪,“娘不会和你分开的,娘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带了你一起走……”
语气却不如方才那般斩钉截铁了。
许明忠见了,忙骂许明孝:“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二弟妹赔礼道歉?”
又叫大太太和三太太:“夫人,你和三弟妹也劝劝二弟妹,家和才能万事兴。”
大太太与三太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三太太,她根本不想趟这滩浑水,反正就算那银楼充入公中了,也到不了几个银子到他们三房头上,她才懒得去费那个神,只冷眼看戏多好?
可大伯子已经明确点了她的名,她也不好装没听见。
只得跟大太太一道上前,劝起李氏来:“二弟妹(二嫂),我们能体会你的感受,可男人都粗心,二弟(二伯)不知道郭氏和郭家人的轻狂也是有的,这次重重的惩罚他们,让他们以后不敢再犯便是,怎么能因为他们不好,便与二弟(二伯)离了心,还说出那样的气话来呢?你便不看二弟(二伯),不看自己,也要看夷光不是?她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都不疼她了,还指望谁疼她呢?”
许明孝也碍于大哥的冷眼,在一旁赔小心:“好太太,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生约束郭氏,也好生约束她娘家,断不叫今日之事,再重演第二次的,太太就大人大量,宽恕了为夫的这一次吧……”
第43章 早死了心
李氏被众人围着,七嘴八舌的劝着,本就一团乱的心就越发心乱如麻了。
许明孝与郭姨娘一家只是羞辱她也就罢了,她或许还能看在许家对他们李家多年的恩义上生生忍下来,可他们不该那样羞辱她的女儿,让她女儿受那样的委屈,一个当娘的,在自己的女儿受了那样的羞辱与委屈后,都不能为她出头张目,她还配当娘吗?
何况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家,乃至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早已让她凉透了心,今日之事,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替她越发坚定离开的决心而已。
可公爹和许家对她、对他们整个李家上下都有恩也是事实,她如果真坚持离开了,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许家的名声都将受到影响是一定的,那她岂非是恩将仇报?
还有她的母兄并一大家子人,没有了许家的定时周济,以后可该怎么样呢,她自己吃苦受累没什么,母兄嫂子和侄儿侄女们已经苦了这么多年,她实在不忍心让他们更苦了,只是她一个人受委屈与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