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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袁檀亦大概也是如此吧,前一世他死时,她心里就成了一片荒芜的废墟,而如今,废墟之上又建起了更加坚不可摧的感情。
手指轻扣桌面的声响拉回飘飞的思绪,凤隐掉头望着袁檀。
袁檀端着酒杯含笑道:“用完膳我们要去哪里?”
“白马寺。”
袁檀抚着额角淡淡道:“我不知道你还笃信佛教?长安有许多佛寺,为什么偏偏跑到这里来?”
凤隐说:“因为这个佛寺不一般。”
袁檀道:“哦?怎么不一般?因为数它历史最悠久?”
凤隐有些恼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用罢午膳,两人步行朝白马寺走去。
武则天在位时曾大规模修建过白马寺,所以如今的白马寺更加气派,巍峨的山门前菩提树缭绕丛生,游人香客络绎不绝,香火十分的鼎盛。
寺内有钟声响起,传到山门处已是微弱。两人正待进去,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呼唤:“袁公子。”
凤隐不得不感慨,世界真是小,在这里也能碰到熟人。
出声的男人三十上下,一身贵气的圆领袍衫,头戴幞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
他几步走上前来,惊喜道:“真是巧啊,我来东都公干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袁公子,令尊这几年可好?”
袁檀也有些意外,旋即微微一笑:“家父身体一向硬朗,很好。”一顿,不动声色地打量几眼,又道,“看张大人气色比错,春风满面,想来这几年在官场如鱼得水。”
他满面春风,嘴上谦虚道:“哪里哪里,若是没有令尊,哪里有今天的张通儒。”
袁檀道:“张大人太客气了。”
一来二往都是客套话,凤隐转身望向菩提树下那片幽深绿意。
那边袁檀又道:“不知张大人最近在哪任职?”
张通儒道:“在范阳。”
范阳可是安禄山的地盘,袁檀愕然之后笑道:“安节度使正是春风得意,你跟着他前途想必不可限量。”
“尚可尚可。”张通儒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转而又问,“不知袁公子来东都是为何?”
袁檀回头看了凤隐一眼:“踏青。”
张通儒一怔,哈哈笑道:“袁公子真是雅兴,跑到东都来踏青。”
两人一边笑着一边往里走去。
居中的佛殿是主殿,佛祖宝相庄严地端坐于莲花台上,一身瑞气腾腾,金光闪闪。既然来了,不拜佛祖有些说不过去。
袁檀和张通儒皆拈香拜了三拜,凤隐没有什么可求佛祖老人家的,所以没拜。
袁檀拜完之后顺手添了些香火钱,他自幼出身在富裕之家,出手向来大方,虽说是顺手添得也足够人吃惊了。
旁边的小沙弥双手合十,道了声“无量善德”,旋即目光转向了张通儒。
意思就是,他跟袁檀是一起的,穿着也不俗,袁檀既布了施,他也应该布施。
只见张通儒一手探进袖子里,顿了一下,道:“今日出门仓促,身上并未带多少钱财,拿出来怕佛祖笑话,改日再一并补上。”
小沙弥很是善心,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诚意到了便好。”
从主殿里出来,张通儒先行告辞离去了。凤隐拉着袁檀往西厢房走去,拐过一道回廊,游人渐少。她回头取笑道:“怪你出手太大方,险些让别人下不了台。”
袁檀:“哦,怎么说?”
凤隐分析得头头是道:“他出门在外怎么可能不带钱?肯定是你给得太多,那张通儒不想给那么多,给得少了又丢面子,所以便找了个托辞说没带。”
袁檀沉吟道:“他家境不好,曾深深为钱财所苦过,所以一向把钱财看得珍之重之,我原以为他如今飞黄腾达了,应该不至于吝啬,却漏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么了解他?”
“他曾在我家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候很容易看透,现在么官场混久了,大不一样。”
穿过一道拱门,眼前豁然开朗,四四方方的庭院,虽然有些陌生,但还是能看出以前的影子来。
记忆中的那棵老槐树经过了几百年的洗礼依然挺立在庭院前,正是落英缤纷的季节,白而香的槐花结了满满一树,一串一串挂在树梢,空气中流动着清浅的槐花香。
因为这是后院,狭小的庭院里并没有旁人,偶有几个和尚打拱门处经过。
凤隐几步踱到树下,围着树干转了几圈,喃喃道:“白马寺重新修缮过,也不知道这里的土动没动过,当时埋的酒还在不在。”
她抬起头,只见袁檀负手站在几步开外皱眉瞧着她,她心里琢磨了下,扬声道:“袁檀,你去找一把铁锹来。”
不得不说,凤隐使唤袁檀越发顺手了。
隔了一会儿,袁檀拎着一把铁锹过来。他素来爱洁,常是一身整洁的衣袍,连一丝褶皱都没有,长相又是那种清俊偏冷的,面上不笑的时候尤甚,所以很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凤隐一直觉得袁檀比她这个正宗的神仙还要有神仙味。
此刻他手里拿了一把铁锹,那感觉就好像是身处云端的谪仙瞬间掉落到软丈红尘里。
凤隐噗嗤笑了,脚尖扫开地上的槐树叶,然后挪开地方道:“你挖这里试试。”
“你在这里埋了金银珠宝么?”袁檀慢慢挽起衣袖,对着凤隐指的地方挖了起来。
凤隐袖着手站在一旁指点,隔了会儿转而问道:“那张通儒你是怎么认识的,我看他对你挺客气的。”
袁檀拂开眼前碍眼的树枝,边挖边续道:“六年前他变卖了所有家当进京赶考,结果半途中遇到盗贼,饿了三天三夜才徒步到达长安,小命去了一半,当时若不是家父施以援手,他命早就没了。”
凤隐十分惊讶:“原来你父亲还是个大善人,可是他怎么就这么注重门第呢。非得要给你找个书香世家的女儿做媳妇。”
“这二者没什么干系吧。而且家父救他的初衷也不是源于善心。”
“那是为什么?钱多得没地方花?”
“也不是。”袁檀停下来,缓了缓道,“家父是商人,最重利字,当初会伸出援手是觉得张通儒奇货可居。”
凤隐赞道:“令尊真是很实在的一人。”随手拽下一把槐花来,突发奇想地编起花环来,嘴上道,“不过,我看不出来他哪里奇货可居。”
“到目前为止我也没看出来。”
手中的花环渐渐成形,凤隐满意地看了看。突听“咯”地一声脆响,她本能地叫道:“停。”凑过去一看,嘴角勾起笑意,“你慢一点,别碰坏了。”
袁檀从善如流地慢一些,地下五尺深处渐渐露出酒瓮的轮廓来,随着越挖越深,被掩埋了两百余年的昆仑觞终于重见天日。
凤隐将花环交给袁檀,小心翼翼地拂去酒瓮上的泥土,如获至宝的模样。
袁檀顺手又将花环戴到她头上,嗯,很美,他蹲□来道:“闹了半天就是为了一坛酒,你在这里埋几年了?”
凤隐想了想说:“两……”
袁檀说:“两年?”叹了口气,“这是什么酒,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凤隐郑重地点头:“是昆仑觞。当然有意义,我要用它做我们的合卺酒。”
袁檀没有前世的记忆,自然无法深刻地体会昆仑觞的特别之处,他道:“我家后院的酒窖里储了不少好酒……”
凤隐打断他说:“我就要用这个。”
他已然不记得前世的约定,可是她记得。
凡界两百余年前,也是在鼓声悠扬的佛寺里,一棵结满槐花的老槐树下,他们动手将酒埋在地下,她记得那时她微微仰起头说:“等下次我们游历到洛阳时,再把它挖出来。届时我们就成婚。”
槐花扑簌簌落下,浅香幽幽浮动,他轻声答道:“好。”
袁檀虽不知道凤隐何故坚持,但也点头应下:“好,你说怎么便怎么。只是……”他手指抚上酒瓮的边缘,“两年时间也不算短了,这盖子似乎有些松动,你确定酒没变质?”
凤隐低头看了看,说:“变质了也没关系,变质了也是我们的合卺酒。”
其实她早有心理准备,酒存放二十年已属不易,更别说二百多年了,指不定酒已经挥发掉,只剩下了水。
这是前世的遗憾,她要在今生弥补。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个酒的存放时间,我百度了一下说世界储藏时间最长酒的是“道光25”,有150多年吧,但人家这个酒是白酒,贮存条件又好。凤童鞋埋昆仑觞时措施做得不到位,在地下埋了二百多年,挖出来时该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就不多做描述了,而且酒并不是储存时间越长越好,总之就是变质了。
如果我说错了的话,请轻拍。
第55章 洞房花烛夜
唐天宝十三年五月初九;宜嫁娶。
凤隐提前三日入住郑家;为避免成婚当日出丑;她恶补了一些大唐婚俗和成婚的细节。
五月初九这日;一大早便起来任由人折腾;大抵凡界的婚礼都这般折腾人;她也就堪堪受了。不过这婚服着实繁复累赘;从内到外重重叠叠压了好几层;外套一件青质的大袖连裳,将身体裹得言不透风。
袁檀早在锣鼓喧天的伴奏声和花车彩舆的簇拥之下来到,候在新娘闺房门外,同来迎亲的人隔着门板呼叫:“新妇子;快出来。”
凤隐自然百般愿意,奈何凡界婚俗讲究矜持,容不得她迫切,只听她身侧的小丫鬟对门外众人道:“新妇妆未成,怎能素颜相见?”
呃,是了,大唐婚俗,新郎得唱几首催妆诗来听听,新妇才肯出门。
这从侧面反应了一个问题,大唐的诗歌文化着实灿烂,灿烂到连婚礼上也要作诗。凤隐想,上一世她让袁檀给她作赋,结果没作成,那作诗也是可以的,迎亲时要吟催妆诗,洞房时还要吟却扇诗。
真是喜不自胜。
等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映在长窗上,负手吟诵道:“花车傍彩舆,并蒂始花开。何须调脂粉,花容逼牡丹。”
凤隐听得心头一荡。
唱一首诗自然不够体现大唐女子优雅的矜持,新妇这边百般刁难,迎亲团应付自如。针锋相对的模样几乎让凤隐以为一方是来抢婚的,另一方是来逼婚的。
到底是袁檀够有魄力,方能震得住这帮人。
凤隐临出门前,侍女塞了一把纨扇给她,她掂了掂,脑中忽然飞来句诗词: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这纨扇确实团团如满月。至于这扇子作何用处?新郎揭下盖头时,要用纨扇来遮脸,新郎不给吟诗,就甭想看到新娘的模样。
别说,这婚俗很有趣。
凤隐拿盖头蒙了脸,被人簇拥着踏出闺房。下一瞬前来迎亲和观礼的人如潮水般涌来,随护的丫头团团围住她,隔开了众人,后面的人起哄地往前挤,丫鬟们两侧分开,让出一条康庄大道。
袁檀着了身锦缘绯袍,闲闲负了手,遥遥立于红毯末端,身后人头攒动,依然难掩他卓尔不凡的风姿。
他一步一步朝这边走了来,凤隐低头只看到他黑色缎面的靴子,绯色的衣角,她心怦怦直跳,这事真的是万儿八千年里头一遭,她紧张欢喜得手心直冒汗,不由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