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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绍明的话如同三月冷雨,浇的人心头冰凉一片。
倾城知道李绍明此话一出一时时再难以回转的了,便只得作罢,韦主子脸色如纸,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儿。
她或许怎么猜也猜不到,本来风平浪静的日子,到底是有这样大的胆量,居然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呢?
一场闹剧散去,风华居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就好像方才那一场腥风血雨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般。
天气散去了阴霾,照样是风流云散的晴朗日子,倾城抬头看看天空,夏日的天虽然不如秋日的爽朗,可照样也是透着一股高远的劲儿。
今日天气不错,趁着还未暑热起来,她叫人摆了一张藤椅在廊下,暖洋洋的先晒会太阳再说。
自从上一次李绍明来之后,风华居里的奴才们又比往日更勤奋了许多。
只是倾城不喜欢他们吵闹,他们便也都在院子里静静地垂首立着,九福姑姑端来一盏蜜茶递给倾城,倾城微微呷了一口,朝她道:“去把前几日没有念完的《庄子?逍遥篇》再取出来吧,今日难得阳光好,我读给肚子里的孩子听听。”
九福姑姑起身取来了那本书,轻轻递给倾城,仍然转身去忙活别的东西去了。
倾城斜斜靠在软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得翻弄着这本书,看着泛黄的纸张在她手中轻轻翻过去,发出沙沙的轻响声。
她看书的时候一般是无人打扰的,就算是那些不知道是为谁效力的探子们,又能从她一个人的读书里察觉到什么呢?更何况,她还是这样的坦然不避讳人的,如果真的有什么秘密隐藏,又如何会这样坦然?
所以每次读书的时候,总是倾城最安静的时刻,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纤指轻轻翻动手中的书册——这是从四库书馆借来的图书,梦贵妾亲自推荐给她看的——她当然要好好仔细得翻阅一遍才是。
倾城轻轻翻开第六页,她熟稔得摸到了这一张书页比前后两页都略略厚了一些。
她眉目依然恬淡,手指轻轻揉捻着这一张书页,渐渐便将这一页书页的一角搓起了一小点,旁若无人得伸手进去,轻轻抽出了一张小纸条,安恬的将那张小纸条夹在书页之中,她就这样大喇喇得看了起来。
纸条上几个娟秀的小字依然出自梦贵妾的手笔,“困后。”
倾城不过扫了一遍,便将那小纸条揉成一团,悄悄地藏在了她的衣袖之中。然后再将斜靠在那里,仍然装作无事人一般的,继续看书。
韦主子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吧!那日设下陷阱拘禁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倾城与梦贵妾!
韦主子一直严格提防倾城与梦贵妾二人,静思斋、四库书馆、延禧宫,哪里没有她的眼线?
可是眼线也只能偷听罢了,若倾城与梦贵妾言语中不带出来,韦主子又如何能找到她们的错子?所以她们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每次见面只谈私事,而且一定要让韦主子的探子听得清楚明白,可是却将秘密夹杂在了每本书的第六页的夹层里。
四库书馆的图书浩瀚无垠,韦主子就算有心去查,又能查到些什么呢?再说了,梦贵妾借着整理图书典籍的名义,不知不觉得就在想要夹纸条的地方夹上了想要写的东西,而且这纸条也只能在艳阳下才能显现出字迹来。
这样一来二去的,韦主子就算是再怀疑,再如何的大费周章去翻找四库书馆的图书,再如何的假借馨贵妾的名义来调查梦贵妾,到头来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倾城与梦贵妾便是了。
倾城微微的轻笑扯动了肩膀上的伤痕,她凝住了笑,再次想到了那个困扰她的问题,如果馨贵妾是韦主子安排的一颗棋子,目的是治梦贵妾于死地的话,那么馨贵妾根本没有理由再来刺杀她,为何馨贵妾又要如魔一样的来杀了她?
而且馨贵妾刺杀她的时候,为何风华居上下都没有半个人存在?而为何李绍明又在那个时候恰巧出现了呢?后来呢,后来又是谁毒死了馨贵妾呢?
这一系列的疑问就像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在倾城的脑海里纠结着,让她不得解脱。
如此想着,她的头微微得痛了起来,她只得放下书册,站起身来,扶着肚子轻轻走出门去。
正在门前打扫落花的两个小丫头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倾城扫了她们一眼,轻声道:“那天馨贵妾来刺杀我的时候,何以风华居上下没有半个人?我叫的那样大声,难道你们一个个全都聋了不成!说,到底是什么人买通了你们,对我见死不救的!”
“段主子饶命啊!奴婢,奴婢们不知道啊,奴婢,奴婢也是听静华姑姑的吩咐,她说韦主子那边有点事,便把奴婢们全都叫走了。”小丫鬟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静华姑姑?”倾城沉吟起来,觉得有些东西渐渐明朗了,如果是静华姑姑叫走了所有的人,那么就会给馨贵妾留下可趁之机,而当馨贵妾进来刺杀她的时候,李绍明也很可能是静华姑姑通知来的。
可是,又有另一个可能,若李绍明是无意中来到她这里的话,那么那天她必然就已经死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动手脚
所以,现在倾城可以肯定的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人,不单单想要了韦主子的命,也想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里,倾城忽然觉得周身发冷,因为幕后主使人,不是梦贵妾,又能是谁?
想到这一关节,倾城便赶紧叫了采薇过来,“九福姑姑,九福姑姑!”
九福姑姑瞧见她脸色不大好,便赶紧问:“主子,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
倾城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是我瞧着今儿天气好,想着四库书馆外面的紫藤花廊许是开了,你叫人抬一辆小轿子来,扶着我去瞧瞧吧。”
九福姑姑答应了,一会儿便抬了一顶软轿来,倾城在里面坐定,轿子便朝着四库书馆的方向而去。
一会儿便到了四库书馆,倾城下了轿子,便急急扶着九福姑姑的手朝里走去。
文臣们一看到是倾城,便赶紧低了头跪了下来,“微臣等参见段主子,段主子吉祥。”
倾城来不及跟他们客气虚伪,直接问他们,“梦贵妾呢?梦贵妾在哪里?”
“回段主子的话,梦贵妾这会儿子正在里面跟寇仲将军整理典籍,吩咐了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那些文人还要唧唧歪歪,早已被倾城闪开,“我要见也不行了么?谁人给了你们这样大的权力!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还不快闪开!”
九福姑姑不耐烦得上前去,毫不客气得一把将一个文臣推倒在地,趁着他们一股脑的扶人的时候,早就带着倾城闯了进去。
四库书馆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其他人,想来是因为梦贵妾要与寇仲整理书籍,所以才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
倾城可管不了那样多,径自扯开嗓子喊:“陈昭梦,陈昭梦,你给我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书架背后传来,倾城只瞧见一角素白色的裙裾从书架后翩然飘了出来,陈昭梦——梦贵妾的脸上带着轻微的笑意,从书架的背后转了出来,“段主子,你怎么来了?今日如何有空了?”
她还是一脸柔美的微笑,好像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浑然不一样。
“你干的好事!”倾城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其他的,急步走到她的跟前,逼视向她,“我问你,馨贵妾要去杀了我,是不是你干的?”
梦贵妾一怔,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一般,更是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微微扬声说道:“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我怎么会叫馨贵妾去杀了你呢?你可是我的好盟友呢。”
“你真当我是傻子么?”倾城冷冷的看向她,目光如冰冷的冰雪,“你撺掇馨贵妾去杀了我,如果能杀了我自然也就是一举两得,若杀不了我,到时候还可以嫁祸给韦主子,我与韦主子,总有一个人会倒下来,而蚌埠相争,得利的只是你这个渔翁罢了!”
梦贵妾依然安恬的笑了笑,似乎倾城说的话对她一点威胁也没有一样,她轻轻翻动手中的书册,轻抬眼眸看向倾城,一字一顿道:“你既然已经认定是我安排的馨贵妾了,那么是与不是,你又何须来问我呢?你自己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了,不是吗?”
倾城凄然冷笑一声,因着孕妇脾气本来就大,这下子,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伸手将挡在她们中间的那堆书全都推倒在了地上,“陈昭梦!你这样说便是你承认了!你简直是卑鄙无耻!难道你竟然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吗?我当日放你出来不是要来害我自己的!”
“我没忘!我从没忘记过!所以我才更要这样做!”梦贵妾忽然狞笑着看向倾城,厉声说道:“你真的以为凭借咱们自己的手段就可以让韦主子就范吗?若不来一些真的,她怎么可能被斗倒!你不要太天真了,真的以为就凭一个馨贵妾就能扳倒她了,不能,我告诉你,除非她动了王爷心爱之人——”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由自主得看向了倾城,她虽然掩饰的极好,可是倾城还是从她的眼中发现了她一闪而过的嫉妒跟愤恨之情。
倾城哑然,失声道:“我,我早已不是,不是他什么心爱之人了。”
梦贵妾只是冷笑,不说话,只是冷笑着看着倾城。
“是么?”过了好久,梦贵妾才冷然道:“你摸摸自己的胸口,你敢说你自己不知道王爷心中爱不爱你,有没有你吗?若他心中没有你,此刻你定然不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你终于承认馨贵妾是你煽动去刺杀我的了吧。”倾城仍然愤恨地盯着梦贵妾那张美丽的脸庞,不肯松开。
梦贵妾却是婉转一笑,淡淡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能奈我何?不要忘了,你要对付韦主子,还要依仗我的力量,就凭你一个人,你如何跟她相争斗?别以为她现在对你的好是真的,她无非就是看重你肚子里的这块肉罢了!一旦你诞下小郡王,那一日便是你的死期,你当真以为她会那么轻易地放你出王府出家为尼?不要太天真了,出家为尼尚且可以还俗,以前的武则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尼姑怎么比得上一个死人来的更保险呢?所以我劝你还是及早打消离开王府的主意吧!因为你早已知道,所谓的离开王府不过是一个虚幻的美梦罢了,你现在肚子也有六个多月了吧,顶多还有三个月,若你不在这个时间内扳倒韦主子,顶多便只有三个多月可以活了。”
梦贵妾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得劈开了倾城一直以来的侥幸心理,虽然她也曾经这样想过,可是每次都会觉得她将孩子给了韦主子,或者她真的可以放过自己,可是如今看来——实在是她太天真了些!
“段主子,你入王府的时间不长,纵然你也有着聪明跟伶俐,却终究还是太心软了。”梦贵妾不知道何时走到倾城的身前,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娓娓说道:“你我的目标都是要扳倒韦主子,对吗?小不忍则乱大谋,行非常之事就要有非常的决断,现在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让馨贵妾刺杀你了吧!若没有这一狠招,又如何能逼得她韦主子被迫静思己过?我这一招虽然险,可是也是迫不得已啊。”
倾城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拂开梦贵妾搭在她肩膀上的玉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