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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被说,……
总之他们有千万种说法,每一条都能让她背上洗脱不掉的骂名,甚至可能因此丢掉储君之位,甚至更严重的下场。
苏和风是两朝元老,越想越觉得她的想法大大不妥,他支撑着病体下床,疾声道:“殿下,高祖皇帝有言‘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子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国!’您若贸然提出削藩,怕是会被群起攻之,此事臣以为不可再论,还请殿下打消这个念头!!”
“高祖皇帝本意,是想以藩王来确保江山安稳,但如今这一举措,已经留下了拥兵自重、尾大不掉的大患!”玉珥说,“如今藩王权势极重,而且还各自拥有军队,少则三千,多则数万,那些雄藩重镇就更不用说,除了自己的军队,同时还拥有指挥边塞军队的权力。就比孟杜衡,整个陇西道的武装部队都要听他调遣。”
苏和风连连摇头,像是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一般。
席白川神色亦是沉重,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玉珥越来越严肃,甚至下定了结论:“如若藩王不削,那我想在不久的将来,宗藩已经会成为除边防和河患外的第三大忧患!”
玉珥最后这一句话,让苏和风一怔,那头总算是没再摇了。
席白川深深地看着玉珥,他也属于藩王,但因他还没有封地,所以玉珥这个提议并不会影响到他,他可以站在一个最利落的角度去分析玉珥提出的这个建议,虽然很胆大妄为,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有道理的。
顺国的分封制是这样的,藩王乃皇帝兄弟或儿子,藩王去世后,他们的嫡长子将继承其父之位,继续管理封地。如今顺国的藩王有十余位,半数是顺熙帝的兄弟,半数是顺熙帝的儿子,其中不乏管理富庶之地的,更不乏管理雄藩重镇的,这些人不反则已,若是反了,对朝廷将是一大威胁。
就说孟杜衡,如果他是在封地造反的话,那朝廷未必能那么顺利将其铲除。
只是,贸然提起削藩,风险也是极大,到时候逼急了藩王们,他们未必不会反抗。
第四百二十九章群起而攻之
思量了片刻,席白川道:“如若真要削番,那我觉得应该用‘推恩’法。”
玉珥皱眉:“如何推恩?”
席白川道:“将藩王的权力,分给藩王所有子孙而非只让嫡长子一人继承,而且要异地分封,这样既削弱了藩王的权力,又维护了亲情,不会引起他们太大反弹,更重要的事,降低了藩王对朝廷的威胁。”
玉珥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曲线救国?”
“不错。”席白川颔首,正是此意。
玉珥蹙眉,思考着他这个建议。
苏和风发自内心喟叹一声,尽管他也觉得藩王势力过大对江山有威胁,但还是觉得此时不是削藩的最佳时机,玉珥刚刚被封为皇太女,这时候应该将目光放在社稷上,而不是想着怎么削弱叔伯兄弟的权利……尽管他知道她并不是贪权的人,而是为了大顺的未来。
玉珥缓缓闭上了眼睛,屋内放置了玉兰插花,暗香盈盈,沁人心脾,心思在这花香中,渐行渐远。
从右相府离开,玉珥和席白川并肩走回宫,两人都各有所思,格外沉默。
转过一条街,玉珥忽然歪头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自量力?现在都已经是皇太女了,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却非要作死。”
席白川轻笑着摇头:“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求安稳的人,你一直都想为顺国,为百姓办实事。”
玉珥不在意他怎么回答,她今天的心情有些压抑,有些话不吐不快,她在街角站了一会,像是走累了,干脆坐在了树下,枝头轻飘飘飘落下几片叶子在她掌心,她轻轻搓动着。
“说真的,在画骨香案爆出来之前,我的心态真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过名传千古,也没想过和高祖,高宗,还有太宗相比,我只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守住祖宗的江山别让人抢走就好,可是,这半年在南海经历了这么多事,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
席白川站在她面前,静静听着她接下去的话。
玉珥摊开手,让掌心的树叶随风飘走:“身为皇室子女,我靠百姓的供养长大,我的疆域是万千子民以他们的血肉之躯铸成,我凭什么安稳一生?对他们来说,一个不作为的上位者,与残暴的敌人别无二致,我想竭尽我的所能,为他们的平安喜乐,多做些事。”
席白川心头微动,忍不住在她面前蹲下,和她平视,她的眼底有些犹豫和迷茫,像踌躇不前的马,又像动弹不得的船。
他轻叹一声,将她拥入怀:“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
玉珥闭上眼睛,伸手抱住他的背脊,将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皇叔啊……”
正如他们所想,削藩一事重大,稍有苗头便引起轰然大波,玉珥才将奏折送到顺熙帝的案桌前,藩王们便马上疏,各种各样的弹劾接踵而来,像一座座大山,压在玉珥的肩膀上。
此时,她跪在御书房,顺熙帝在上座面色阴沉,眼底满是冷意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想动摇国本吗?你当自己是什么?英雄?勇士?不要命的死士?你皇太女的位置都还没坐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给自己找死路?削藩,呵,亏你想得出来!你给朕安分点,做你该做的事就好!”
“那父皇告诉儿臣,什么是儿臣该做的事?”玉珥抬起头和他对视,“儿臣受百姓的供养长大,大顺的疆土靠百姓镇守,父皇您告诉儿臣,儿臣该怎么去做?”
顺熙帝捏紧了龙椅扶手:“你有为百姓做事的心自然是好,但为百姓做事也不一定要削藩,你这样做是在给自己下催命咒,你死了,怎么为百姓做更多的事?”
玉珥深深叩头下去:“父皇,削藩有利大顺的千秋万代,您不妨想想前周天子,如若纵容不管,不控制,不制裁,任由藩王们坐大,对大顺来说,是何等隐患!”
顺熙帝沉沉地看了她许久,才吐出两个字:“下去。”
玉珥咬牙:“父皇!”
“下去,从今天起不准再提起这件事,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顺熙帝转身背对着她,看不出喜怒,“不要逼朕让人将你轰出去!”
玉珥第一次听到她的父皇用如此严苛的话语对她说话,她知道他真是动怒了,僵硬着背脊慢慢起身:“儿臣,告退。”
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御书房,还没能走到东宫,她脚下便是一软,跌坐在了道路一旁的树下。
她脑子里飞快掠过无数画面,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有,唯一相同的是,这些画面都染着血色,透着死亡的气息。
席白川一直等在御书房附近,见状连忙走了过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我早告诉你,此事陛下不会同意的”
玉珥紧抿着唇:“但我不会放弃,皇叔,这件事我必须去做。”
席白川看着她,摇头无奈苦笑。
玉珥如她所说,果真没放弃,她不顾叔顺熙帝的呵斥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奏折,她的言论太大胆,即便是她党派的人也不敢贸然出头,但这也不怪他们,他们只是官员,需要承担来自个各方的压力,很多时候他们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他们想做的事。
就连付望舒,也不得不为了付家满门而保持沉默。
席白川更不能出头,他本就是亲王,出头对她并没有帮助。
所以这次,玉珥真是在孤军奋战。
藩王们也不是没有招,他们知道顺熙帝护着玉珥,所以直接弹劾反而对她无用,于是他们想出了另一个阴毒办法——诋毁。
他们开始攻击玉珥的人品和过往。
比如被抓去扶桑的一个月里,她是用什么办法从扶桑贤王手下安然无恙这么久的?众所周知,那时候她可是没了武功,以宁绍清那样无情残暴的人,不可能因为她假装失忆就放过她吧?而且听说,在贤王府里,她可是被称为‘姨娘’啊。
这种话其实就是在暗示玉珥和宁绍清之间有过暧昧不清的关系。
第四百三十章禁足东宫
谣言传播的速度总是飞快,没几天,宫内宫外便都讨论起皇太女在扶桑的两三事,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汤圆听到连东宫的宫人也有私底下在讨论这件事,气得当场让他们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又气呼呼地跑到玉珥面前捶胸顿足道:“气死奴婢了!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啊!居然诋毁殿下!”
“你不觉得他们这种行为很像小孩子吗?”玉珥转动手腕,手上的茶杯随着轻轻摇晃,她噙着笑道,“吵不过就互相人身攻击,你骂我矮冬瓜,我骂你胖冬瓜。”
席白川坐在她对面,见她竟然还能开玩笑,连连摇头:“你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玉珥耸耸肩,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为什么没心思?都说了是小孩子式的折腾,成不了大器。”
席白川摇摇头:“总归对你的名声有影响,而且你也不想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吧?”
“其实我到宁愿希望他们只折腾这个。”玉珥趴在桌子上叹气,席白川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削藩的路,任重道远啊。”
玉珥习惯性地在他的掌心蹭了蹭:“但还是要做。”
白猫不知从哪个角落跳了出来,爬到玉珥的脚上盘着尾巴坐下,席白川伸手却捏捏它的耳朵,微抿着唇:“我说过了,我会帮你,所以相信我,再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可以平息了。”
“你又耍阴招?”玉珥笑着睨了他一眼。
席白川对她这个称呼感到很不满,瞪了她一眼:“这叫策略。”
玉珥笑了起来,抱着白猫起身,走到案桌前,想了想,提笔写奏折。
席白川自己斟茶,慢悠悠道:“又在作死了。”
大顺开国以来实行分封制,至今已有数百年,玉珥却突然要削藩,这无疑是在动摇国本,任由谁来看都是在作死,但她还是锲而不舍地上奏,将削藩利大于弊的种种条款悉数指出来,只不过顺熙帝不想让她做这件事的,所以每次奏折递上去,他看都没看便直接丢到一旁,让宫人送回来还给她。
不过她的坚持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有些老臣在她的点拨下,看到了藩王存在的利和弊,终于加入了她的阵营,跟着她一起请求削藩,但这一行为无疑是将藩王们激怒,他们上疏的奏折言辞也越来越激烈,甚至说出了玉珥不堪为皇储,如若将大顺的江山交到她手中,前途堪忧这样的话来,顺熙帝一怒之下,将玉珥禁足东宫,那些和她同仇敌忾的老臣也都被罢朝,这无疑是顺熙帝对皇太女的一个警告。
席白川劝了她几次,玉珥都不听,现在成了这样,又气又恼道:“恭喜,你终于把自己给作进去了。”
玉珥被禁足东宫,但却没半点紧张,反而有种乐得清闲和的即视感,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道:“谢谢,身先士卒一般都是这样的。”
顿了顿,她睁开眼睛扫了他一下:“说起来还不都是你,你不是说准备好了吗?”
席白川道:“不过你现在被禁足了也好,后面许多事你也当真不方便再插手。”
玉珥闻言立即将脚放下,挑眉问“怎么说?”
席白川往后倾了倾身子,笑得懒散且意味不明:“陛下和满朝文武为什么反对你削藩?”
“怕我动摇国本。”
“那如果现在发生了一件什么事,证明你说的话都是对的,藩王的存在对大顺的确是个巨大的威胁,那会如何?”
他的话已经清楚地暗示了她,玉珥忽的一笑:“他们就会同意我的上奏了?”
席白川颔首:“不错。”
“你又做了什么?”玉珥眯起眼睛。
席白川却没打算告诉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很快你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