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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那简阿贵却腾地站起身,使劲往石桌上拍了一掌,大喝道:“慢着!”
几人皆愕然回头,就见简阿贵一脸铁青,嘴唇直哆嗦,指着简如意道:“你跟我进屋,所有人都跟我进来!”
“这都多早晚了,你作啥妖儿?”谭氏嘴里啧了一声,“有啥事明儿再说不是一样?别在那儿哼哼哈哈地!”
“你闭嘴!”简阿贵吃了雄心豹子胆,厉声吼了谭氏一句,目光灼灼地瞪着简如意,“现在立刻跟我到堂屋去,荷丫头,你走在最后,把院门给关上。”
这简阿贵平常是畏畏缩缩惯了的,很少像今天这般动真气,就算是谭氏,心中也有些犯嘀咕。左右无法,她便只得推了简如意一把,道:“那咱就进屋说道说道,没事儿,你爹啊,多半是一晚上没找着你,心里头有火,让他撒发出来就好了。”
几人便立刻进了堂屋,林初荷闩了院门,也着急忙慌地跟了进去。
众人纷纷落座,唯有简如意耷拉着脑袋,站在屋子当间儿。简阿贵命林初荷将堂屋的门也牢牢关上了,这才粗声粗气地问道:“你说,这一晚上,你究竟上哪儿去了?”
简如意一惊,顿时向林初荷投去求助的目光,林初荷却闪身躲到了简吉祥身后,只当是没看到。
在外人面前,为了保全简家人的脸面,她是应当帮着简如意打打掩护,但是,眼下屋子里全是自家人,她并不觉得自己还有这样做的必要。简如意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无论如何,都应当由她自己来解决,与人无尤。
见林初荷不肯帮她,简如意只得垂下眼睛,嘴里吭吭哧哧地道:“我……我上咱家地里走动了一下,因为太累了,就靠着一个草垛子盹着了。爹,我犯了错,自己心里头清楚,我要是知道你们急成这样,咋的也不会……”
“放你的臭狗屁!”简阿贵着实气得不轻,一脚踹在椅子上,原本还八成新的竹椅子,立刻便折了一条腿儿,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唬得简老爷子打了个寒颤。
“你还他娘的诓我,你这些个谎话,还想说到啥时候?”他气喘吁吁地道,“你真是我的好闺女啊,你干出来的好事!明告诉你,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简如意吃了一吓,惊恐地抬头朝她爹望去。
简阿贵喘了一口气,对着一屋子人道:“你们还都蒙在鼓里吧?不少字刚才钱里正和季先生过来,我老是觉得,他俩脸色看起来不大对,左思右想琢磨不明白,就把跟着里正的一个家仆叫了过来。我这一问,你们猜怎么着?原来他们家的钱大海,今晚上也不见了!如意和他俩人原本就熟得很,又同时没了踪影,你不会告诉我,这是赶巧儿了吧?不少字”
“啥?如意,这到底儿是咋回事?”谭氏猛然睁大双眼,说着又转头看向林初荷,“荷丫头,你在哪儿找到你大姐的?”
“……我不好说,也不敢说。”林初荷躲在简吉祥身后,冷冷地应了一句。
“有啥不敢说?你来了我家,那咱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有啥话说不得?”简阿贵立刻看向林初荷,“不管你知道啥了,你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要是有人因为这个找你晦气,我这当爹的,第一个不答应!”
简吉祥也回过头,看了林初荷一眼:“妹子,你一回来就藏在我背后,是不是心里头怵得慌?咱这儿也没外人,一家人,把事情都摊开来说,就算是有啥岔子,咱也能商量着一起解决,你说是不?”
“可是哥,我……”林初荷仍然有些犹豫。
季先生亲口毁了婚约,这件事,谭氏和简阿贵迟早会知道。但是,事情一旦由她的口中说出来,简如意一定会因此恨上她。她倒不担心这个大姐真能把她害成什么样,可是,就怕她时不时地搞点小动作,恶心人哪!
“你放心,我说过的话是作数的,我指定会护着你。”简吉祥看穿了她的担忧,压低喉咙软声道。
林初荷瞅了谭氏一眼,见她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是有些心虚似的,又暗自琢磨了一下,便对简如意道:“大姐,我本来是想帮你瞒着的,但是,思前想后,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可不是小事啊,告诉了爹娘,至少他们还能帮着你想想办法。那……那我就说了,你可别怨我。”
她说着便看向简阿贵,口齿清晰地道:“爹,方才我和我哥出去找大姐,因为哥身子虚,我就让他在后头慢慢走,自己往前面赶。去到咱家地里的时候,我看见大姐和里正家的大海哥,在一个草垛子里……”
后面的话,自然也不必再说了,是怎么回事,这屋里的人都能懂。
简阿贵简直要给气炸了,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目眦欲裂地吼道:“简如意,你真他娘的有出息!今天,我就要你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都给我交代得明明白白!你要是不老实,明天我就绑了你上官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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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夜审
正文 第106章急火攻心
第106章急火攻心
简如意吓得又是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爹,你们都知道了,还让我说啥?”
“说啥?说你和大海是咋揉巴到一起去的,这事儿你俩缠了多久,是从啥时候开始的!我还想让你告诉我听听,你到底儿想干啥!”简阿贵吼得震天响。
自从林初荷说出那句话,谭氏已经彻底蔫儿了,根本不敢相劝,只怯生生地对简阿贵道:“你好歹小声点儿,隔壁春喜那耳朵可长着哪……”
“你教出来的好闺女啊,平常宠着她,啥事都护着她。现如今可好,老简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简阿贵颤抖着道,冲着简如意又是一声怒喝,“快点说!”
“爹,我说,我说,你别……”简如意抽搭了两声,结结巴巴地道,“就是那一回老孙家请吃杀猪饭,我重新遇上了钱大海,从那之后,就一直有来往。我只是、我只是活得太憋屈了,被包勇休了之后,我觉得这辈子再也没啥盼头了,所以才……爹,我知道自己一时想岔了,做错了事儿,你咋罚我,我都心甘情愿领受!”
你还憋屈?你这小日子过得可甭提多惬意了!林初荷偷偷瞪了简如意一眼。
“你就编瞎话吧!”简阿贵老泪纵横,“要说是觉得这辈子没盼头,为啥和人季先生的婚事定下之后,你和大海还不及时断了?大海的媳妇儿,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啊,你咋就忍心破坏人家那一家三口的好日子?你别找借口了,我看你,就是天生的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爹,你说的这是啥话啊!”简如意好像受了万般委屈,使劲用手捶着桌面。
简阿贵接着道:“当初,钱大海看上了你,想三媒六证将你娶过门,你嫌弃人家长得不好看,瞧不上人家,咋如今,你又巴巴儿地贴上去了?咱拒了他家的婚事,钱里正不跟咱计较,现在人家和和美美地过上小日子了,你偏生要去搅和,你让我跟钱里正咋交代?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你别打量着你母亲不告诉我,我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当初你被老包家休了,是因为和一个裁缝勾搭吧?现在,你又给我整这一出。简如意,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你见天儿打我的脸哪!”
“爹,你到底要我咋样?”简如意被她爹这番话说得又羞又愧,一屁股坐在地上,踢蹬着桌子腿儿道,“反正季先生也不娶我了,我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死了干净!我死了,就衬了你们的心了!”
“如意,你说啥?季先生他……”谭氏霍然抬头,眼光尖利地看向林初荷,“荷丫头,咋回事?”
林初荷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瞧见大姐和钱大海之后,就慌慌张张地领着大姐往家赶。没想到,也不知咋的,季先生也上咱家地里找大姐去了,好巧不巧的,啥都瞧见了。他亲口说,跟我姐的这头亲事,就这么算了。”
简阿贵怒极反笑,连连点着头道:“好,好哇,亲事也黄了,啥都没指望了。简如意,我真就不明白,你当初咬死了不肯嫁给季先生,咱们去了钱里正家一趟,你为啥又改了主意?”
简如意嗓子里噎了一下,再也不敢有所隐瞒,小声道:“是……钱大海说我傻,醒不过梦儿来。他说,季先生长期住在他家,我要是嫁过去,以后……反而更方便。那天在钱里正家吃饭,我又跟季先生说了两句话,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所以就、就答应了。”
“因为他人好,所以你就要坑他?”简阿贵已经心力交瘁了,“你算计得好哇,你不仅算计人季先生,连你爹你母亲,你也不放过。咱家这一回,算是把钱里正家给得罪的透透儿的啦,以后还能在这小叶村住下去?如意,你能啊,你干的这些个事,简直就是在刨老简家的祖坟哪!”
简如意连番经受打击,这时候,她的神经已经极端脆弱,几近崩溃,被她爹一句句地骂在脸上,更骂进心里。
忽然之间,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像疯了一样跳起来指着简阿贵道:“爹,这屋里谁都能说我,就是你没那个资格!你从前成天在那村窑子里泡着,和那些窑姐儿拉拉扯扯腻腻歪歪,干了点啥,咱们心里头门儿清!我犯的错,我认,但要我说,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那是因为老简家从根儿上就坏了,我全都是跟你学的!”
她说完这句话,立刻便跑了出去。
“你……”简阿贵站起身来,眼珠子像是要爆出来一般,冲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用手捂住了心口,往前一扑,吭地咳出一口血来,紧接着,便一个倒仰栽进了椅子里。
“阿贵!”谭氏见状,简直要给吓疯了,立即扑上去又是擦血又是掐人中,恨不得给他两个耳光,打得他清醒过来,肝肠寸断地哭道,“阿贵,你这是咋的啦,你可不要吓唬我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往后让我们可咋活,阿贵呀!”
“爹!”简吉祥和简兴旺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忙脚乱地帮着谭氏替简阿贵揉心口。简老爷子在旁边淌眼抹泪儿,嘴里喃喃道:“作孽,作孽啊,家门不幸……”
林初荷看见简如意只是跑回了东厢房,并没有出院子,也就懒得再管她。
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将简如意的行径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出来,是不是错了?
一家人忙活了好一阵儿,简阿贵终于“嗝呜”一声悠悠醒转,只是不知怎的,嘴里一句囫囵话也吐不出来,睁大了眼睛,泪水汩汩地直往外流。
“阿贵,你醒了?”谭氏搂住他的脑袋,急切地哭着道,“咋的,你是说不出来话?你可别吓唬我呀,这一晚上,我实在是经不起了!”
终是简老爷子见得多一些,情绪也相对比较稳定。他上前陪着小心对谭氏道:“雪娇,阿贵这多半是被如意那些话给气的,怒火攻上心头。这会子天也晚了,没处寻大夫去,你们赶紧弄一碗热水给他灌下去,明天若是不见好,可得请人来给瞧瞧哇!”
谭氏也是没了办法,只得依言给简阿贵喂下一碗滚水,暂且扶他去房里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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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第二天,简阿贵仿佛稍稍好了点,最起码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那脸色,仿佛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