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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话音还没落，就忽然听见王氏的大嗓门响起，王氏的声音本来就斯拉斯拉的不好听，在这样静谧的夜晚更是让人觉得刺耳。
“你赶紧滚出去，就是死，你也给我死到高家去，别在这里污了姜家的门风。你不要脸我还要脸！”王氏的声音根本没有丝毫的留情。
姜耘昭听着也蹙眉，前世的时候，王氏最后也曾经这么说过她，说她侮辱了姜家的门风，不如早些死了算了什么的，不想这话原来她不光对她说，也对亲生女儿说。
姜耘昭紧蹙眉头没开口，就听见姜家的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了，紧接着她好像是将什么东西给扔了出来，然后是大门桄榔一声被关上的声音。
姜春枝就这样被亲娘撵出门，走上了死路——
随后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传到了姜耘昭的耳朵里，虽然压抑的声音很低沉，但姜耘昭就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她不由轻叹一声，如果不是遇到姜孝民这两口子，姜春枝原本不用如此可怜。
这世上被休了的女子并不是没有，但被娘家爹娘撵出来的却不多，姜春枝也不知道造了多少孽才会遇到这样的极品爹娘。
此时的姜春枝被亲娘从家里撵出来，身边躺着回娘家时候唯一带着的一个小包裹，里头就是几件换洗的补满补丁的旧衣裳，从高家出来的时候，婆婆说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没让她带出门。
她原本还想着在娘家安顿下来，然后找个活计干自己养活自己，谁知道，娘家居然连一天都不肯收留她。
姜春枝孤零零的站在自家门口，越想越觉得哀伤，那哭声也是越来越凄惨，听在人的耳中凄婉哀切。
但饶是她哭的哀切，却撼动不了家里爹娘的铁石心肠。
姜孝民任由王氏将姜春枝撵出门去，一句话都没说，兀自在堂屋炕上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
在他看来，姜家是书香门第，坚决不容许有被休弃的女儿。这个女儿要是不撵出门，姜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这死丫头也真是，被人休了不会一头撞死在高家门上？跑回家干啥？她要是撞死在高家门口了，还能去找高家讨个公道，现在什么都没了！
王氏还在院子里咒骂在门外啼哭的蒋春枝，根本不曾想，女儿就这么被撵出去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姜春枝哭了一会子，最终擦干眼泪抱着包袱离开了姜家门口。姜春枝走在小路上边走边哽咽，说不出的心酸难过。她此时的心拔凉拔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路能走下去。
徘徊在夜色里，姜春枝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活着，她最终还是调换方向一步步的朝着村子里的小河边走去。
姜耘昭就一直这么远远的跟着，距离不远不近。
齐婶都觉得着急的，只能小声的问道：“姑娘，您这是干啥？莫非你怀疑今晚她要……”
齐婶甚至都不敢想下去，这姑娘现在走的方向可是河边啊，要是她真的想不开了可咋办？
姜耘昭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只觉得我就到了这里。只是现在我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才一直跟过来。”
姜耘昭不多说，只管死死的盯着姜春枝，生怕一个错眼就让姜春枝有意外。
人既然找到了，那就一定要救。
“姑娘，要不然我上去劝劝她？”齐婶也不忍心了，低声说道。
齐婶听了姜耘昭这话，再看过去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姜家这姑娘的情绪虽然看不很清楚，可是看她的举止分明就是生无可恋。
啊，不好，人怎么就已经走到河边去了？这是要投河！
齐婶是心善的人，发现了姜春枝的不对劲，也顾不得别的，忙就三步并作两步的朝河边跑过去。
此时齐婶与姜耘昭距离姜春枝还有很一段不近的距离，夜晚的路又看不清楚，等齐婶跌跌绊绊跑过去的时候，姜春枝已经投入水中。
“噗通！”姜耘昭只听到一声响，却见齐婶已经投入河中。
明亮的月光下，姜耘昭能看到不远处有人影浮动，应当就是才投河的姜家三姑娘了，而齐婶正划着水朝那人影的方向游过去。
两世为人，姜耘昭还是第一次知道齐婶居然会水，而且看起来水性还不错。
看起来她前世懵懵懂懂的生活，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对于身边的人连最起码的了解都没有。
也真是难为齐伯和齐婶居然能跟着自己这样的主子这么长的时间，还不离不弃忠心耿耿。
姜耘昭看着齐婶救人，不自觉的就想起前世来，前世姜春枝死了以后，王氏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还口口声声都是大道理，似乎都是为了姜家的名声考虑，所以才看着姜春枝死了。
更可笑的是，当时她还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因此很认可王氏的话，觉得姜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清贵非常，不能有被休弃的外嫁女，所以姜春枝这样败坏了名声的人死了也好。
可现在想起来，王氏这样做，是多冷情冷心的一件事，她还偏偏相信王氏不是坏人，只是为了维护姜家。
试问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怎么能指望她对别人好呢？
前世姜春枝死了以后，村子里有很多人唏嘘不已，说姜春枝本来是个不错的姑娘，只是因为遇人不淑才丧了命，年纪轻轻原不该这样丧命等等的。当时对于这些话，她嗤之以鼻，觉得太荒唐可笑，现在想起来荒唐可笑的根本就是她这个糊涂虫。
第061章 善良的齐婶
前世的她是那样的麻木不仁冷心冷情，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比起王氏又有什么差别？
现在回头想，她前世就是没长脑子，面对王氏的时候，就像是鬼迷心窍一样，盲目的相信。
姜耘昭思绪回到现实的时候，才发现齐婶已经靠近姜春枝，并且拉住了她的身体，只是很显然，一个灰心丧气生无可恋的女人是存了必死之心才投到河里去的，就算是现在有人救她她也不愿意，竟然坚持要挣脱齐婶的手。
“三姑姑，我是姜家的耘昭，你先上岸，什么事儿咱们不能好好说，非要走这一步？”姜耘昭忙就大声的朝着河的方向喊过去。
也不知道在夜风中姜家这位三姑娘到底能不能听见，反正姜耘昭就是一直在喊。
许是因为姜耘昭的话，许是在水里消耗体力她自己挣扎不动了，竟然慢慢的平缓下来。
齐婶原本年纪就不小了，折腾这么长的时间，差点儿就没力气了，现在人不挣扎了，她忙就乘机将人拖上岸。
姜耘昭在岸边帮着齐婶将人拉到河岸上，又将脱力的齐婶也拖到了岸上，三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
因下水时间不长就被人救上来了，姜春枝看起来倒是还好，除了面如死灰外，看起来很平静，反而是齐婶气喘吁吁的，到了岸上只管跌坐在地上喘粗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齐婶，您还好吧？”姜耘昭顾不得去管姜春枝，忙就扑到齐婶跟前问。
到底齐婶是五十岁的人了，她怎么就事先没想到呢？就这样让齐婶下去救人，万一人没救上来，反而把齐婶搭进去了怎么办？
到底她还是太年轻了，竟是这样糊涂！万一齐婶有个一差二错，她够后悔一辈子了。
“好多年不曾下水了，都生疏了许多，好在总算是把人给拉上来了。”齐婶喘匀称了气息这才开口。
“你们何必救我？让我死了多好？”喃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姜耘昭看过去，见人还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当下就开口道：“若是你觉得死了就能解决问题，那你现在就再投河去，这一次我们绝对不救你！”
这话语气很重也很冷，可姜春枝听了却并没有按照姜耘昭的话去投河。
没人的时候投河是真心想死，有人的时候投河，那就是作秀，她不蠢，这两个人能救了自己一次，就算是自己再下河，她们还是会救。
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大婶救自己一次已经尽力了，要是再来一次，只怕要连累她的命。
她有心说一句感谢的话，可是嘴角动了良久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叫姜耘昭，你没见过我。我是从京城里被送到七家村来的，按辈分，你是我的堂姑姑，我就姑且叫你三姑姑吧。”姜耘昭自我介绍道：“你不用感谢我，更不用觉得我是因为咱们都是姜家人才救你。救你的人是齐婶，要不是齐婶会水，我就算是看见了也救不了你，可见你还是命大。”
“我就是个丧门星，是个不会下蛋的鸡！”三姑姑忽然就失声痛哭起来。
母亲今天的话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回旋。她真是不知道母亲可以狠戾到这个地步，就连收留自己一个晚上都不肯，还一再的说，让她去死。
她也是实在伤了心，觉得自己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米粮，这才投河自尽。可是这一次没死成，她忽然就想开了，不打算死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才让自己活下来，既然已经投过河那也就算是死了一回，前尘往事不用再提，以后想办法过日子就是。
“傻丫头，哭什么，儿女是缘分，你这是缘分没到。”齐婶想起来自己女儿当时受过的委屈，不由就伸手将姜家三姑娘抱在怀里安慰。
“可是我都已经被撵出门了，休书都给了……”姜春枝泣不成声的哽咽着。
一个被休了的女人，连娘家都不能留下自己，真不知道还怎么活下去？
“那不是你的错，好孩子，你要好好活着，可不能再有这样的想法，你若是死了，也只是白白让人看了笑话，越是这样，你越是要好好的活着，活给别人看，就算是被休了又能咋样？”齐婶的母爱在这一刻无限的爆发出来，她将瑟瑟发抖的姜春枝揽在怀中柔和的安慰。
想起姜春枝的遭遇，齐婶都有些气愤了，不过，世上的人原本就是如此，娶媳妇回家为的就是传宗接代，若是不能生孩子，被休弃的女人确实不少。
可王氏实在是个没心肝的东西，怎么的这闺女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咋就能让人去死？姜孝民这老匹夫也是，难怪当初求上门也不管姑娘，原来根本就没心，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肯管。
姜耘昭看着被齐婶揽在怀中的姜春枝，无奈的叹息一声，一时的不忍之心让她救了姜春枝，可是问题又来了，这一个活生生的人已经救了，总不能就这么撇在荒郊野外的吧？
当然，也不能送回去，若是送回去了，就王氏那个德行，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呢，说不得这位连今天晚上都熬不过去。留在野外，就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活不到明天。
“齐婶，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姜耘昭有些为难的说道。
齐婶是个善心的人，看着可怜兮兮的姜春枝实在是不忍心说出来将姜春枝留在这里的话，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姑娘，要不我们就将她带回去吧，才从水里出来身上湿漉漉的，总不能再外面晾着，万一感染了风寒可不得了。”
姜春枝没想到这两个人不光救了自己，还要收留自己，当下她跪下来对齐婶磕头道：“谢谢大婶，要是没有您，也就没有我这条命了。”
齐婶冷不防姜春枝有这样的举动，忙就闪过一旁说道：“可不能这样，我就是个下人，是姑娘善心要救了你，也是姑娘说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想要各处走走，这才救了你，你要感谢就感谢姑娘吧。”
第062章 先回家
齐婶不是那等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