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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轻盈，撩起他黑色的额发，剑眉稀释了温和的少年感，使得他看起来有几分难以亲近。
被那双安静的眼睛看着，凌湮忽然又想起他昨天蜷在自己腿上的模样，脸颊微热，故作自然地打了声招呼，就弯腰要去捉小Q：“手指精细，一般的金属可达不到那个细致程度！小Q你就别挑剔了，我和你说啊，错过我这村，可就再没这店了。”
小Q露出半只眼睛：“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今夜你们走了以后，再想找我这样好技术的模型师，可就难啦。”
凌湮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成烬正低头看着自己，目光沉沉。
要分别了，不光是和小Q，和他……也一样。
她躲开对方的视线，笑嘻嘻地一把扯过小Q的细胳膊，拿手里斑驳的金属条比划着，一边自言自语：“线路上是没什么问题了，主要是接口的磨合，能不能达到做需要的角度——”
小Q哭唧唧地被她拉着手，任命地看着对方从裤兜里掏出各色工具，在它的断指上敲敲打打。
凌湮忘我地投入在替小Q修理手指这件事上，没几秒就忘了身旁还有成烬在看着。
这是她的老本行，虽说小Q的构造要精细得多，但之前拆开简单比对之后，她发现路数都是相通的。
凌湮半跪着，与小Q维持着差不多的高度，柔软的黑发总是被风吹得四散挡住视线，她不得不时不时腾出手来，去把头发勾回耳后。
忽然，有双手从身后将她的长发全部撩起，灵巧地三旋两转盘成发髻，又随手捡了根细枝一簪。
凌湮转了转脖子，发髻居然纹丝不乱。
“会不会太紧？”成烬退了半步，端详着露出的漂亮的天鹅颈。
“刚刚好，”凌湮眯起眼，“看不出来你手还挺巧的。男孩子居然会盘发髻？”
成烬随意地坐在一边地上，一腿曲一腿伸：“很多年没做，我还担心手生了。”
啧，又来了。凌湮在心里哼了声，每次听他说许多年前、那时候之类的词汇，都让她觉得对面的是个一把年纪的老妖怪。
见凌湮又转身去忙小Q的手指，成烬也不打扰她，随手捏了块石子把玩。
溪水潺潺，偶尔有雁翅鸟飞过，遮出一片阴翳。
除了从凌湮手下偶尔传来的细碎声响，很是宁静。
白飒和雪顺着河岸走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少女半跪在小机器人面前，嘴里叼着一支笔刀，披散的长发被端正地绾在脑后，只有几缕碎发调皮地被遗落在脸颊。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白飒他们的到来，甚至，似乎连坐在旁边托腮看着她出神的人类少年也忘在了脑后。
成烬倒是立刻发现了白飒，看过来，又很快像对空气一样挪开了。
白飒金色的瞳孔一紧，哼，一个差点失身给琳娜的D体能人类，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嚣张？不过是仗着有冈瑟的庇护而已。
小Q发现了白飒，立刻伸出已经修好的右手，朝他挥了挥：“飒飒，你看，凌替我修好了腿关节，正在给我接手指——”
白飒一眼看见它粉嘟嘟的手指，顿时忍俊不禁：“这是什么鬼东西？”
小Q满脸黑线地将手背到身后，沮丧地对凌湮说：“凌，你看……我就说，装这样的手指头，我会因为审美太差被排挤的。”
凌湮松开口里的笔刀，一边细致地替它把装好的手指上的毛躁凸起削平，一边淡定地说：“小Q，你要相信自己。说不定，你这一回P星就引领起新的时尚潮流。从此没有几根粉红手指头的机器人，都不敢声称自己是人工智能。”
噗！
男人的笑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众人才发现，兽人押着被绑着手的遥步过来了。
遥步依旧神色严肃，看见跪在小机器人面前正在忙碌的凌湮，她的眼中有一丝诧异，但很快地撇开视线，没想到又与白飒视线相撞。
白飒想起她那臭脾气，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没想到，遥步居然干巴巴地先开了口：“那个什么草糊糊味道糟透了，不过……谢谢。”
“不爱吃就别吃。”白飒哼了声。
身边的小白狼忽然听明白了什么，顿时龇着牙，拿头顶白飒的蛇尾。
白飒无奈地摸了摸它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不拿自己的补给给‘坏人’了，你再信我一次。”
白狼抖抖耳朵，对着遥步翻了个白眼。
“好了~”一直对周遭充耳不闻的凌湮兴奋地站起身，“你动动看，有没有什么不灵便的地方，还有时间，我还能再修缮修缮。”
小Q举起两只手，十指曲直，一二三四五，莲花指，OK……什么动作都没问题。
虽然这粉色扎眼，但是这种被修复一新的感觉，真是棒透了！
小Q激动地原地转圈圈，跟面前的每个人报喜：“在下腿不瘸了，手也不缺了，只要能回P星联网更新一下数据库，在下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回P星。
因为它的兴奋，原本还洋溢在众人脸上的轻快有一瞬的僵窒。
重返母星，当然是幸事。
但是，离开了这颗星球，他们……和她们大概再也不可能有像现在这样平静相处的机会了吧？
这短短的几日居然让凌湮对这个世界生出些许眷念来——不同于曾经一次次穿越星际只为战斗，这一次她和真实存在于此间的人们有了交集。
可是，再相见或许就是敌人了。
再也不见……也许是他们这群人可以预见的最好的未来。
“放手！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宝贝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卷的标题【烈焰中的华尔兹】？
下一章开始分节标题也是这个，所以第一卷 快要收尾啦，燃殿上线，正太暂别，阿湮与这个世界的羁绊越来越深………（大心露出搞事情的微笑）
第27章 火光中的华尔兹（1）
女子尖锐点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宁静。
紧随其后的是劳恩压抑怒气的声音：“干什么？当然是道歉！”
这个强壮的兽人族长单手将琳娜双腕压制在身后，面色铁青地一路推到众人跟前； 在成烬面前手一松； 将狐女往前一推。
琳娜看见成烬神色淡然地席地而坐； 露出了一丝狐疑——那样的猛药下肚，一夜过来居然跟没事人一样？就算不发｜情好歹也要伤一伤元气吧？可眼前少年唇红齿白； 神清气爽； 哪里像个弱不禁风的D体能人类？
“说话。”劳恩的声音里有作为族长的威仪。
琳娜踉跄了一下； 却还是媚眼如丝地朝成烬一笑：“有什么说的； 有情人； 快乐事，我不认为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劳恩怒极：“有情人？他是自愿的吗？你对一个尚未成年的人类下手，不丢我们兽人的颜面吗？”
“良心？族长大人，良心能让我们繁衍后代，还是能让我们重返P星？都不能啊； 劳恩先生。”琳娜笑在笑，可眼角的泪痣却透着一股子悲凉，“琳娜只知道，今夜离了这里，还能活几天谁也不知道。我若是不动手； 可就白守了12年空闺； 小帅哥也白瞎了这好皮囊——将来在宇宙里化成飞灰都还是童子身，不是更可怜吗？”
琳娜的话虽是难听至极； 但却也戳中了众人的心思。
这久盼而至的返程，究竟通往何处？是生途； 还是死路……谁都没底。
谁知道呢？也许昨夜真的是最后一个相安无事的夜。
众人各怀心思，倒是琳娜自嘲地再度开口：“虽然说瑟林达死很多年了，但好歹你也算是经历过情爱。劳恩，你应该清楚对兽人来说，一旦认定一个人绝对不会放手！”
“……胡扯！”劳恩低斥，“小兄弟是人类，你是兽人，种族不同，他连发｜情期也没有怎么可能是你的命定之人？你没头没脑的对他下手，幸好没酿成大祸，否则今日的行程被耽搁了，我就问你拿什么脸来面对大家？”
琳娜扑哧一笑：“谁说动心一定要先发｜情了？我就觉得他是我的意中人，心甘情愿要与他欢好，哪怕仅此一次也不枉此生，我不在乎他是不是稀罕我，又怎么了？”
白飒、遥步等人原本听得一头雾水。
劳恩和琳娜一番你来我往，众人才终于听出前因后果来——敢情琳娜昨夜居然给成烬下了药，打算霸王硬上弓，直接给拆吃入腹了？！
凌湮听得面红耳赤，手里的笔刀越捏越紧都不自觉，只恨自己从来不与人交恶，吵架的段位大概还停留在幼儿园时期抢桃酥的水平。
眼见琳娜软硬不吃，劳恩气得一甩手，径直走到安坐的成烬身前，双手贴在腿侧，一个近乎90°的鞠躬，认真地说：“我代琳娜道歉，是她唐突了。”
从劳恩和琳娜出现开始，成烬一直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在旁观，忽然被劳恩顶到众人视线中央，才轻飘飘地将石子朝身后一抛，下巴微扬，睫毛挡住了眼中深意：“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
劳恩直起身，不免错愕，却看见原本坐姿随性的少年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站起身来，目光里有种什么也不在乎的慵懒和甚至……轻蔑。
看了眼脸上还挂着调笑的琳娜，成烬温柔地一笑：“不过，琳娜姐姐有一句话倒是很得我心。有情人，快乐事，何来对错之分？这话……我喜欢。”
黑色的瞳孔里掠过一闪而逝的威慑。
在劳恩的呵斥下都没有正色以对的琳娜，被这个眼神凉凉地瞥过，竟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双臂，为什么汗毛孔瞬间都张开了？这是本能的恐惧——对这样一个据说D体能的人类？
“修好了吗？”
成烬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凌湮。
“啊，修，修好了。”凌湮正盯着忽然变了脸色的琳娜，因为走神，被猛地叫了名字显得有点慢半拍，莫名其妙地看见成烬脸色不佳地朝自己大步流星走过来，顿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成烬弯腰，拾起她的手，将笔刀从手心里抽了出来。
凌湮这才意识到，刚刚因为捏得太紧，金属笔刀……弯了。
弯了……
不得不说，对于这个S体能的身体，可以挖掘的天赋还有很多，凌湮尴尬地想，一抬眼，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支笔刀上。
每个人的眼里都写着：怪，力。
凌湮：“……”被当成怪物了吧，随手捏弯金属的怪力少女。
成烬随手将笔刀扔进草丛，重新弯腰，这一次却是拾起她的手来，将紧紧攥着的手指掰开，果然看见原本白皙柔软的掌心此刻红肿一片。
“傻不傻？”他低语。
凌湮忽然鼻头一酸，想要重新握拳，却被他整个握进掌心，牵着往石屋走。
所有人都盯着那杆被捏弯了的笔刀，惊愕于她的怪力。只有这个人，关心的是她的手疼不疼……
看着少年的背影，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
“还有一件事——”劳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晚上在林地里聚一聚吧，入夜启程出发。”
谁也不知道，今夜之后还能不能再看见天明，聚一聚吧，兴许是最后的狂欢。
这句话劳恩没有说出口，然而人人心知肚明。
成烬没有回头，朗声答：“知道了，我会带阿湮一起去。”
两人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半晌，琳娜才松开了抱臂的手，目光里难得的不带一丝轻佻，仍旧遥望着他们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