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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莹阳真人竟然答应收卢媛为入门弟子,虽未授书画之艺,却以道统传讲。
卢媛终身未嫁,不过在真人及家长默许下,遍游山川名境,到不惑之年,归隐邙山,就此再无人知她的音讯。
但在其归隐之前,十一娘没少收到卢媛手书,她明白这个女子,到底还是克服了恐惧,她的心态得以安宁,她选择了不同流俗的生活,她不再迷茫,因为她知道去向。
深宫之中,到花甲之岁,十一娘偶尔仍会想起这个女子,也会想起玲珑台上,这场谈话。
那时她想,她劝导旁人不要绝望的同时,或许也是给予自己勇气。
当不久之后,面临那场从来不在预料的剧变时,她才能够勉强支撑,因为她曾给予别人信念——风雪终会过去,阳春不会永绝。
不能食言,不能怯弱,这也许是她,一直勇敢行走的原因之一。
第1344章 察破
相比卢媛,与南乔之间的谈话,十一娘更伤脑筋。
因为她虽说将萧小九这个幕后指使者揪出,但南乔为何听信指使,不惜付出生命作为代价,这当中的情由,实在让十一娘“细思极恐”。
虽说十一娘对小九全无男女之情,怕是连兄妹之谊也说不上,她完全把小九当作了子侄辈,但不能否认的是,的确“青梅竹马”一处成长,小九从前交好何人,十一娘了如指掌。
萧小九因拒父母之命离京,浪迹江湖行侠仗义时,莫说南乔,就连她家兄长,尚且稚拙,萧小九不可能与这兄妹两,产生任何生死与共的交情,直到贺烨即位,萧小九才回归家族,到南乔入宫,短短年余光阴,为何能让南乔言听计从,不顾家族与生死?
这也是十一娘对小九大发雷霆的原因,她不愿把小九想得如此恶劣,为替贺珝及同袍复仇,竟诱惑族妹,如此丧心病狂。
萧小九到底知不知道,这对南乔意味着什么?
事情败露,韦太后虽毫发无伤,可让南乔怎么办?小九置之不理,但十一娘却决不会再容许南乔为了小九的怨恨,甘冒风险,继续蛰伏太后左右了。
所以这场谈话,再所难免。
南乔大约已从卢媛口中得知,皇后已经洞察机密,任何狡言推诿已经没有意义,她干脆一口承认,非但不存惊慌失措,竟还张口质问:“殿下为何阻止九兄?九兄之所以有此计划,可都是为了殿下安危!昨日韦太后若伏尸御园,殿下执政便再无障碍!”
十一娘啼笑皆非,但她面对这个单纯却固执的女子,实在无法在这样的情境下,与其讨论利害权夺——如果世上之事,简单莫过生死作为了断,权势场上,也不会存在那么多尔虞我诈,阴谋诡谲。
十一娘的目的,不是要让南乔懂得权术,她希望这些被无辜卷入泥潭的女子,能够远离瘅淖。
“今日我不是想要问罪,但南乔,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你可以不顾性命?你与韦太后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我们虽算亲谊,但历来并无交从,你不会为了我舍生忘死,我也不会相信是外王父要求你行刺太后,这件事九兄已经承认为他主谋,那么你呢?你亲近太后,不是为了获宠,更不是为了荣华,是什么理由让你不惜违逆族长,不惜罔顾生死?!”
眼看南乔从外强中干,转而变为面无人色,答案已经昭显无疑,十一娘几乎没忍住呻吟,她伸手摁向额头,好半响,才恨恨说道:“萧九郎,原来当真如此丧心病狂!”
“这与九兄无干!”南乔这才慌张失措,但仍梗着脖子为小九辩护:“不怨九兄,是乔无耻,纠缠九兄答应让乔分担,九兄心中,一直只有皇后……”
“你时至如今还这般糊涂!”十一娘实在忍不住厉喝:“南乔,你这心思,瞒不住九兄,他明知不可为,却仍利用你为刀匕,你想没想过,就算昨日,你们得手,太后伏尸御园,是谁建议太后在那设宴,是谁引开暗卫,你与卢媛交好后宫皆知,你们虽非主谋但必为帮凶,你是宁愿为全九兄之志,罔顾生死,可九兄,他万万不该明知会有此等恶果,仍然一意孤行!”
十一娘实在窝火,她不是拘泥之人,但也深知个人无力与世俗对抗的道理,萧小九与南乔虽非嫡亲血缘,但仍未出五服之内,就算已出五服,同姓不婚,更岂论同一宗族?!南乔是情窦初开,可萧小九,他多经世事,怎能不知这样的情感极其危险?!
要是萧小九真对南乔动情,十一娘也不至于如此愤怒,可在她看来,莫说爱慕之情,便连兄妹亲谊之情,萧小九竟也罔顾!
如果珍惜对方,怎能忍心利用?明知一条死路,还将对方拖入绝境?
萧小九这样行为,实比苟且淫奔之事,更加令人齿冷。
“九兄并非不顾南乔安危。”见皇后气怒,南乔这才心生惊惧:“殿下,昨日御园之内,就算华阳夫人不曾自告奋勇,九兄原也授意南乔,务必促成华阳夫人前往探视,九兄之所以对华阳夫人手下留情,便是为了让其作为人证,九兄有把握引导华阳夫人,附和阿媛证供,韦太后之死,便为冤魂索命,与他人无尤。”
连忙举证:“虽九兄被殿下阻止,未能刺杀太后,但华阳夫人清醒后,竟当真一口咬定,的确目睹亡灵,且自己便是被亡灵摄魄,才至于晕厥,九兄部署周全,怎会连累无辜?”
十一娘忍不住再揉额角——看来,萧小九还真学成了莒世南那套“招魂”之术,引诱任瑶光上当,笃信也曾目睹亡魂。
“你愿意这么认为也罢,我原本也无意追究过责,但南乔,你今后要怎么办?韦太后没你们预料那般愚钝,昨日她身边寸步不离两个宦官,我曾让我暗卫试探,都不能试出两人深浅,九兄想以一敌二,谈何容易?且经此一事,韦太后必定加强防范,你们不可能再得逞,你不用问我为何阻挠你们计划,我只问你,你打算怎么办?”
南乔缄默,良久不语。
“我不会再让你亲近太后了,韦太后生性多疑,你以为你当真能够取信于她?我不愁计策,阻止你再往长安殿,但南乔,我想问你,你对九兄……”
“南乔尚有羞耻之心。”
正当十一娘颇觉为难之时,女子开口,虽语气里颇藏凄楚,却也不失坚决:“起初入宫,乔之本意,原为尽绵薄之力,助九兄心愿,辅佐皇后而已,如此,也算交待过,我来此人世,最挚诚又最不堪一段情感,本不奢望,尚有和美可期……纵然九兄坚持,乔怕也不敢担当千夫所指,更不能,连累九兄也为世俗谴责,乔恳皇后开恩,将此鄙见俗情之事,永藏久匿,乔已为九兄之愿,竭尽所能,虽未功成,却无愧憾,今后,自当遵从族长嘱令,唯皇后之令是从,日后何去何从,也听凭皇后决断。”
十一娘如释重负:“那么你听好,我要求你第一件事,便是远离长安殿,莫再接近韦太后。”
第1345章 公主新交
贺湛也在这一日,从十一娘喋喋不休的抱怨中,闻获了萧小九险些干下的这桩鲁莽事,他也拍着膝盖斥责道:“三岁看老,渐入幼年时就冲动妄为,后来又染上一身游侠草莽气性,倒越发快意恩仇起来,只虑事也的确不周,无论如何,也不能利用萧才人这等单纯女子,他这样做,的确是被仇恨蒙蔽心智,只他还算给萧才人留了条后路,也没五姐愤言那般恶劣。”
又为小九开脱:“五姐也知他性情,并非全无担当,是因被五姐拆穿,意识到确欠妥当,羞于辩白,这才落荒而逃罢了,不过五姐昨日尚在犯难何人可为薛刺史臂助,如今小九再不愿留在宫中,莫如遣他巡使岭南,那时我与小九在江浙督促新政,为社稷之务而非私仇己怨,看他果敢之余,倒也不失机谋,巡使之职,小九必能担当。”
十一娘也的确考虑过小九这一人选,但这会儿,却不再认同:“我不能让他手刃韦海池,他心中不无怨气,为全袍泽之义,甘愿征战关外,若能助圣上灭败突厥,小九或许能够无愧同袍旧誓,他心里那根疙瘩,也才能彻底解开,小九那性情,确然也不适合久涉权夺,师公曾道小九若除戾气,颇有侠隐之志,他又自莒世南那处,学得一手玄医之术,日后他当全袍泽之志,说不定更愿游侠济世,这原本人生在世,也不仅功名利禄一条途径,且由他去罢。”
又道巡使岭南之事:“王公举贤不避亲,荐其孙远致可担重任,并呈远致所书策论,我阅后,深以为然,岭南多土族,历来被视为化外之地,若一味严管厉行,恐适得其反,需刚柔并济先以教化为主,王远致策定七条辅施之法,说不定能达以柔克乱之用。”
便交那卷策论,给贺湛过目。
如督促巡使之职,冯继峥一党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倒不会因为这一人事任命群起驳辩,而王远致虽浅资历,却是王公举荐,朝堂之上因王公声望,无人质疑徇私图权,少了这许多耽延,也好早日解困薛谦之难。
陆离病故,十一娘早有决断,待新政在岭南得以贯彻,便调陆离世父薛谦回朝,将来翻察裴郑一案,薛谦乃不二人选,这也是告慰京兆薛,历经三十载,一直不懈努力,为二族忠良平冤昭雪的志愿。
薛谦当年贬流岭南,是因“暗怀不轨、开脱逆犯”之罪,十一娘就偏要他回京主持重审,以此宣告韦海池弄权祸国的时代彻底终结,天地之间,清浊昭彰,忠直不容诋辱,奸小怎堪功颂。
而在此之前,改制亦当功成,渐渐地,十一娘已经不当复仇平冤为唯一志向,她也希望与贺烨一直齐心携力,贺烨的志向,同时也成为她的愿望,纵然艰难,也要砥砺前行,并肩共进。
王远致故而授任巡使,前往岭南,而萧渐入,也正式得皇后“密令”,一骑疾走西关,追随御驾亲征去了。
柳彦送行渭城,虽以酒劝君,挥别时刻,仍不免泄愤般重重一擂渐入肩头:“小九你给我听好了,战场之上,可容不得你恣意鲁莽,紫宸园之事,十一妹不追究,你可不能忘记教训,你若到了西疆,仍刚愎自用,不顾大局,便莫再回来见我。”
渐入挺肩挨下一拳,也不辩解,也不允诺,只长长一揖,然后策马远走。
一歇飞奔,终难免回望,烟尘深处,早已不见城厥门楼,连一段傍道的黄柳垂络,也看不见那绰约姿影。
“十一妹,这许是渐入为你所做最后一件事,待佐圣上,征破突厥,从此你在深宫,而我,远游江湖……我会,真正开始淡忘你,千山万水,将来各自珍重。也请你放心,至少突厥未灭之前,渐入不会恣意枉为。”
之后,一路风尘,渐入再无留念。
柳彦却当归去京都,途经从前的天子潜邸,如今的同安公主府时,仍在抱怨小九的一时冲动,冷不丁却听有人在后呼唤,回头一望,那一骑乌骓上,坐者既是他下属,又是好友。
正乃雷仰棣是也。
柳彦不由两眼放光,但引他觑觎者,当然不是雷郎,而是雷郎那匹坐骑。
“好小子,这可是圣上曾经坐驾,我图谋许久,都未得赏,竟被你得手了?”
雷仰棣面颊微热:“是贵主恩赐。”
柳彦“啧啧”两声,颇怀妒嫉:“我又不怀夺人所好之想,仰棣何必用贵主所赐警告。”
雷仰棣越发不自在:“柳兄可别再打趣小弟,小弟心有烦难,还望与兄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