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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仁宗皇帝当年对他庇护大恩,裴郑逆案,乃仁宗帝审决处断,若被推翻,仁宗帝枉杀忠良,必定遗臭史书。”
“皇后应是答应了薛陆离等臂助,待佐贺烨夺位,当竭尽全力重审旧案,甚至后族京兆柳,如今族长柳誉宜,也一定不死为逆贼脱罪之心,可皇后想要促成此事,仅靠后族近臣力量还不足够,必须争取更多朝臣附议,而且要逼我公然与贺烨对立,这样一来,贺烨为了稳固帝权,才有可能不顾仁宗帝声誉,答应重审旧案,斩除我之羽翼,让我彻底失去力量,只能在后宫等死。”
“冯继峥党系影响虽然有限,可金陵陆家,为诗书大族,声望当然不容小觑,我一旦打击陆嘉程,皇后当然会侍机拉拢,所以她固然洞察我之计划,也必须再一次退让,她至少要让杜渐知、陶葆仪等等,相信她这皇后并非妖言惑主之祸水,她之贤良,并不会有损社稷,这样一来,但后族掀发旧案,才有望争取正统派支持。”
“而还有什么办法,比她主动安排陆氏奉职紫宸殿,争取近水楼台之利更加行之有效呢?”
经太后这番详细的剖析,任瑶光终于开窍,但她最最关注的事,却并非嘉程得宠与否,又忙道:“除陆才人以外,这回得以随驾奉职者,确然尽为亲近后族一系以及正统系选送女子,虽说符合太后计划,但太后难道就不担心,这些女子身后家族,真被皇后笼络?”
如果皇后得逞,太后岂不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脚?
“我当然备有后着,皇后想要得逞哪有这么容易?再说,皇后退让,虽说有利于笼络人心,可亦会造成天子怨气,皇后呀,这回急于求成,她却疏忽了天子喜怒,贺烨若恍悟,他对皇后一心一意,皇后却宁固权位而不顾帝王真情,这与背弃何异?帝后之间若生嫌隙,陆才人便能赢得更大契机,一旦天子移情,皇后纵然悔不当初,也已是悔之晚矣。”
任瑶光早知太后另有部署,这时也并不急着追问详细,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可太后却没有切中要题,任氏的胸腔里像钻进了百十只狸猫,一爪一爪地抓搔得她躁痒无比,忍不住点明:“可圣上身边,若有对于太后忠心耿耿之人,岂不更加有利太后诸多部署。”
太后侧目,几乎能看见任氏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忠心耿耿”四个大字,她几乎忍不住嗤笑,却没有将不屑当真显露,越发往隐囊上枕靠舒坦了,慢条斯理说道:“我说过待时机合适,会给你机会,如今既然打开局面,你又急于立功,也罢,不妨便许你上阵,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你是我身边人,要想赢获天子信任,更加不易,尤其当今天子,看来确不同于庸碌,不要寄望于用美色扰其心志,否则自取其辱,可就是自断前途了。”
任瑶光虽不以为然,脸上却装作十分信服:“妾身听从太后教诲,决不会自作聪明,在天子面前,如何应对,还望太后训导。”
“你可这样说……”
经韦太后详授机宜,任瑶光自是胸有成竹,迫不及待便去实施计划。
于是这日傍晚,江迂又再听闻长安殿往紫宸殿送来汤膳,他根本就不打算向天子禀报——长安殿的饮食,哪里敢送给天子服用,又就算送入,天子也不会服用,而且圣上今日心情本就烦躁,再去添堵,岂不是找骂讨打?
江迂便挥挥手:“太后正大光明送来这汤膳,应不至于落毒,你们谁嘴馋,拿去分吃了吧。”
转身欲走,却被那小宦官拉住了袖子:“阿翁,送来汤膳者是华阳夫人,赏了小子好大一块金子,说是有机密事宜,要面禀圣上。”
紧跟着便把那块金子交了出来,他在紫宸殿当差,可不敢垂涎钱财。
江迂大觉头痛,嘀咕道:“太后还真不肯消停,陆才人也就罢了,那华阳夫人算什么货色,竟然也敢支使为色诱。”
话虽如此,可长安殿的行动江迂也不能完全置之不顾,于是少不得走一趟,亲自询问任氏的来意。
任氏也没奢望立即便获面圣的幸运,见江迂开口便是推脱之意,她也没有恼怒以及灰心,反而满面堆笑,低声媚语:“妾身图谋,并不敢隐瞒江侍监,妾身年少之时,便甚崇慕宫中荣华,不甘于消沉内宅,可惜时运不济,从前不为太后所喜,反引厌恶,逼得只能嫁给官宦子弟,后亲历圣上驱逐蛮夷,收复国都,又目睹高厥之上,九五至尊英武之姿,心生仰慕,可已为残花败柳,自不望再获荣幸。”
这话说得江迂手臂上寒栗炸起,老于事故的人,竟连敷衍应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妾身自请入宫服侍太后,楚心积虑打消太后厌鄙之情,亦是为了尽绵薄之力,佐助圣上,妾身这回,确有机密禀奏,还望侍监能够通融,妾身必有重酬。”
这相当于一番废话,可江迂想了一想,还是决定通禀天子。
第1306章 捉弄
贺烨因为十一娘坚持让嘉程等等随驾奉职,心里老不痛快,但他当然知道之所以有这样的烦心事发生,全是出于太后的奸计,突然又听闻任氏这个妖怪竟要求面圣,怒火直往天灵盖蒸腾,但并没有拒见,他把奏章一合,拍在案上。
“传召吧,朕倒要看看,太后究竟想使什么妖法。”
“奴婢这便传召任氏往避嚣馆。”江迂试探道,以为天子仍会在那里召见。
“不去避嚣馆。”贺烨瞄了一眼窗外,见风声凄号雪积甬道,不怀好意把唇角一斜:“随便召往一处亭台,让她先候一阵。”
这一候便过了两个时辰,亭台里四面漏风,江迂明知天子故意折磨任氏,当然不会殷勤周道地送去炭盆,任氏意图面圣,穿着避免臃肿,连手炉也没携带,吃了一肚子冷风,险些没有冻成冰雕,正感不支,打算使一宫人,去摧促一下召见,便见天子远远往这边过来,她连忙打起精神,可因一激动,竟觉两管鼻涕不受控制只往下淌,连忙掏出绢帕拂拭,闹得好不狼狈。
回话之时,也是牙关直颤,几乎没把太后的教诲忘得一干二净,就更没有余力卖弄风情了。
贺烨却一扫冷淡的常态,竟连连自责:“听说任夫人有机密禀报,奈何一时脱不开身,有劳任夫人久等了,朕实愧疚,夫人先别急着说话。”便嘱咐江迂:“还不快去准备一碗热饮,让任夫人解解寒意,你们这些奴婢,可真没眼色。”
又道:“让任夫人候于亭台,一来是因这处景色颇有美异之处,二来夫人欲禀机密,四面漏空才能谨防隔墙有耳,独独疏忽,夫人只是弱质女流,在此久候会受风寒之苦,原本朕也没料到会耽搁到此时,又以为风雪交加这气候,夫人不会穿着如此单薄,怪朕粗枝大叶,还望夫人莫恼。”
任氏哪敢报怨,许是当真受了风寒,导致脑子更加愚钝,被皇帝陛下屈尊降贵地关怀一番,竟相信天子当真怜香惜玉,不由暗忖:看来天子从前疏远,定是因为自己亲近太后,天子听信皇后中伤,才心存防范,今日听说我有机密要禀,天子态度大改,可见对我原本并不存厌鄙之心。
她这一沾沾自喜,哪里想到天子是故意捉弄她,等到江迂送来热饮,喝下后再说正题,竟又是两刻过去,那热饮又忒烫了些,中和一肚子冰冷,这番冷热相交,次日任氏的肠胃便闹起不适来,重重病了一场。
且说眼下,贺烨盯着任氏把热饮喝得一滴不剩,才问道:“朕听闻,夫人前夫雷仰棣,最近成了同安座上宾,不瞒夫人,因为诸多琐事,同安直到现在还恼怒着朕,关于她那些私事,朕也不好过问,夫人一贯与同安交好,必定知道其中情由。”
任氏这才醒悟过来,原来皇帝待她如此热情,是因关心同安公主,虽说不无失望,不过更觉合理,便再不怀疑天子心怀恶意了。
又好在喝了一碗热饮,至少说话时不再哆哆嗦嗦,任氏自觉稍缓狼狈,恢复了几分风情柔媚。
“妾身不敢有瞒圣上,确奉太后之令,促成贵主与表兄交谊。”说完叹息一声,然秋波含情,全然没有悔愧之意:“圣上亦知,表兄与妾身原为夫妻,然妾身因心有另属,故坚持与表兄和离,表兄本乃重情重义之人,虽非显望子弟,然论品行才干,原也可当芝兰玉树之誉,太后心忧贵主……贵主因姻缘不遂心意,尝感郁苦,太后担心贵主一直执迷,耽误终生,当问察得表兄品性温厚,方授意妾身出力撮合。”
“原来如此。”贺烨颔首道:“朕亦听闻雷仰棣骁勇,虽不算文采风流,却比不少纨绔更富才干,亦有报国之志,故授其武职,望其经过历练,将来亦能为我大周一员勇将,他既能得同安赏识,今后朕理当更加留意了。”
却并不说是否赞成这桩姻缘,方才言归正题:“夫人今日声称有机密禀报,未知详细如何?”
“事关陆才人。”
已经稳下神来的任氏,便将太后那番面授机宜一字不漏禀报,其实也没有什么新鲜话,无非是太后表面提携,实则目的是让嘉程遭受迁怒罢了,却一字不提皇后的“背叛”,任氏尚能谨记太后的提醒,中伤离间之言一旦出口,便再难获取天子信任。
要造成帝后离心,必须依靠贺烨因为种种迹象自己参悟,外人尤其是太后党任何中伤,都可能事与愿违。
但任氏必须就自己的告密找到一个理由。
而贺烨竟也相当配合,给了任氏“开诚布公”的机会。
“任夫人自请入宫侍奉太后,经历年余光阴,目睹大小事宜,相信心知肚明,朕与太后名为母子,但并不亲睦,朕固然对太后多有防范,太后亦不可能将朕看作亲出,任夫人一贯唯太后言听计从,何故这回,却有违逆太后之意,反为陆才人说起好话来?”
任氏却又将太后“切忌美色为诱”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越更秋波频传、脉脉含情。
“妾身自请入宫侍奉太后,真正原因,是为心中执迷,不甘放弃真正倾慕之人,可妾身别无他法进入深宫,亲近……亲近圣上,也唯有取此途径。”
贺烨轻笑:“夫人言下之意,难道朕便是你倾慕之人?”
“妾身原不敢提这层心事,只望能为圣上尽绵薄之力而已,可今日得幸面圣,一来不敢欺君,再者,妾身也实难再隐忍心中情意,还望圣上莫恼妾身妄图高攀。”
“任夫人倒是心直口快。”贺烨又再恢复高深莫测的态度,对于任氏的示爱不置可否。
只听妖女幽幽一叹:“陆才人触怒太后,太后才想施以教训,可妾身却担忧,圣上误解陆才人奉迎太后,另怀居心,陆才人乃陆公女孙,若圣上责惩于她,岂不有负师恩,朝臣虽不敢物议圣上,恐怕便会指责皇后,因不容嫔妃,中伤陆才人,到时,圣上便更会陷于两难了。”
贺烨一挑眉:“太后本意,难道不正是要让朕饱受责诽,深陷两难,激化后族与群臣之间矛盾?”
天子果然深信皇后唆使!
任瑶光深吸一口气,心道还好自己早有准备,否则也许便会因为这句质问,乱了阵脚。
第1307章 终级目的
任瑶光的应对于是十分稳健。
“起实妾身也在怀疑太后或许不利圣上,可经过年余,切身体会太后全然不似从前争强好胜,如今甚至忧虑于自保,正是因为惴惴不安,才更希望亲近交好门第女子,能够赢获圣宠。”
作为一个“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