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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姑……”
“十四郎,我去洛阳,婉萝与鱼儿兄妹我会替你照抚,可是你呢,你要怎么办?长安若然不保,你乃宗室子,突厥人不会放过你。”莹阳打断了贺湛的劝慰,她伸手过去,放在贺湛的肩膀上:“相比我,渥丹更加需要你,贺周国祚、江山社稷也同样离不开你继续辅佐,而相比我,你甚至从未享受过生于宗室之尊荣,你才是真正应当袖手旁观者,并不需要为了这个诡谲阴险之朝堂,出生入死。”
“十四所有尊荣,皆源于阿姑恩惠,而温情厚爱,同样源于阿姑及五姐施予,因为阿姑,十四以生于宗室为荣,出生入死是知恩图报。”贺湛笑道:“可是在世人眼中,我这个宗室子早与皇族血缘淡薄,贺湛无非奸诈小人而已,这也给予了我能够与突厥人周旋余地,阿姑放心,十四不会拼得玉碎,我会保留这条性命,竭尽心机,等到晋王殿下夺回长安,十四没有绝望,十四仍有斗志。”
“你要佯服突厥?”莹阳不无担心:“你可知道,一旦如此抉择,将来只怕……”
“阿姑,十四但求无愧于心。”
——
贺湛终于送走了豫王府留在长安的女眷,也作别了自己的妻小,而与祖太妃、莹阳等人避难洛阳的同行人,还有柳仕宜一家以及均宜之子,京兆薛部分女眷,这其中包括了薛昭。
陆离往太原推行新政,韦太后特地扣留其“庶子”薛昭作为人质,“恩许”为天子伴读。
不过薛昭这伴读徒有其名,他当然会与天子贺洱保持距离,太后也并没格外留意他,三年之前,薛昭顺利考取进士科,经柳信宜保媒,娶了京兆李庶支之女为妻,而他的岳父,正是河南尹李辰翁的长子。
李辰翁看似位高,在韦太后执政期间,实在不算炙手可热,毕竟天下若无动乱,河南尹与太原尹的职权相当,虽治管一方,然则并不算中枢重臣,而李辰翁甚至不如先太原尹毛维,他根本无权调动洛阳驻军。
柳信宜为薛昭保媒,必然事先征得了韦无平的许可,所以太后对这桩小儿女的姻缘压根没有留意。
而京兆李与京兆薛也不是首度联姻,京兆十望之间,姻亲关系原本就是盘根错节。
薛昭岳丈也不是京官,毫不起眼的一州长史,薛昭至今仍在候职,也就是说,他虽取得了出身,还不算正式入仕,关于什么共治议和、贺珝党除等重大政事,他压根没有发言权,想要悲愤的挂冠请辞甚至都没有资格,韦太后如今疲于奔命,彻底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质”。
陆离祖父、父亲这回都没有离京避难,但为防突厥破城之后女眷惨遭凌辱,当然要防范未然,而护送安置家眷的任务,薛公交给了薛昭。
对此薛昭耿耿于怀,他更加希望的是与亲长以及万千百姓共患难,不过贺湛知道薛昭的真实身分,十分感激薛公的仁义,直到此时,薛公仍然不忘为京兆裴保全一脉香火,而他自己,尽管老迈高龄,却愿意与成年子侄留在长安——太后与朝廷虽然撤逃,但高门望族仍在,对于长安的固守,当然具备积极作用。
除了京兆薛与京兆柳,崔、王、李、萧、袁五姓望族,同样没有尽数溃逃,其中崔、萧两姓宗主坐镇长安,之于王、李、袁三家,宗主皆为朝臣,虽然反对迁都,但都没有挂冠请辞,是以不得不随往金陵,王相国之目的当然是为晋王效力,而李、袁两家的宗主多少便有些见风使舵的想法了,不过相同的是,他们并不愿割舍长安,他们都在期望大周仍然可以战胜突厥。
还有京兆韦,原本宗长乃韦太夫人嫡亲兄长,两年前辞世,宗主之位落到庶弟韦元平手中,韦元平当然溃逃,京兆韦虽然仍有族人留在京都,作用已然不大。
至于京兆谢,此族不用说,当然跑得只留下大宅几座,实在来不及带走的粮粟,都被族人家仆瓜分一空。
不得不说的是京兆卢,自贺衍驾崩,就此江河日下,嫡宗正系尽皆无所事事,仕进无望,没了靠山,仗势欺民违法乱纪自不敢为,渐渐向商业的途径发展,这些年来,很是闷声不吭发了一笔横财。
所以京兆卢的宗主也就是荣国公越发不舍得抛家弃产,而且狂妄如他根本不信长安会被突厥攻破,京兆卢竟然也留在了长安城,并且连女眷都未送出城去避难。
只不过当崔、薛二姓带头,召集八大家族商讨如何协助京兆尹抵御外敌时,荣国公完全没有兴趣,毫不犹豫拒绝出席,只留下财大气粗的一句话:“要人要钱,出声即可!”
第1116章 言振柴取
虽然韦太后只给长安城留下三万守军,且这三万守军还并非精锐,然而以崔、薛为首的八大家族,俨然并没有丧失固守京都坐等救兵来援的信心,他们集合因拒绝迁都留守长安的官员,用了整整三日时间,商讨出种种计划,然而这些部署当然需要韦太后任命的京兆尹柴取统筹安排,可是柴取并没有赴邀出席这场至关重要的会商,八望最终决定由贺湛出面与京兆尹交洽。
贺湛既为长安五子之一,一度也曾深获韦元平信重,与柴取同朝为官,更重要的是两人还有同年之缘,总比崔、薛二公以及多数中立派的官员与柴取更加亲近,看上去贺湛的确是最为适当的人选,但这最佳人选显然对此任务毫无信心。
柴取是靠着毛维的路子仕进,后来又与徐修能狼狈为奸坚定贯彻饱受质疑,并最终引发衡州逆乱的工窑令擢升,这人当入职户部后,再度攀附元得志,与徐修能旗帜鲜明的争权夺势,最终败下阵来,与贺湛虽无明显仇隙,但也素无来往,而贺湛一早洞谙柴取就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小人,二人表面无仇并不代表当真没过结,虽然贺湛一直不清楚何时何事得罪了这位,以至于柴取回回见他都免不得一番阴阳怪气。
然则眼下情势急迫,贺湛也只能努力克服对柴取的鄙薄,快马急鞭地赶往京兆府衙,将名帖递了进去,他盘算着大约会吃闭门羹,正思谋着如何死缠烂打争取与京兆尹会面,连贿赂柴取家奴的钱袋子都准备妥当,不想趾高气扬的家奴回转时却换成了副殷勤的笑脸,毕恭毕敬请迎贺湛入内,贺湛心下犯疑,钱袋子依然还是递了过去,那家奴竟挡了回来,笑容越发暧昧微妙:“贺郎君是贵客,小人可不敢怠慢。”
却是径直将贺湛迎往后宅,屏门前家奴站住步伐,另换了一名婢女继续引路,直到一所偏厅,柴取的妻子刘氏若兰千娇百媚迎了出来,福身一礼笑吟吟地称谓“表兄”,贺湛才明白过来自己为何成了贵客。
原来近十载以来,“刘表妹”依然对“贺表哥”贼心不死,起初每逢年节都不忘往上清观骚扰,直至莹阳真人忍无可忍直言对“刘表妹”并不欢迎,刘氏才终止了厚颜无耻上门骚扰的行为,于是与贺湛路遇的“巧合”增多,虽回回都是三两句寒喧客套,表妹稍示暧昧之意,表哥便冷脸拒绝,刘氏的一腔热情却丝毫没有受挫,反而还有越挫越勇的趋势。
今日听闻贺湛主动登门拜访,刘若兰大喜过望,要不是贺湛的神色实在严肃,她几乎打算旁若无人到挽着胳膊殷勤待客的程度,此时肢体上虽还不敢太过放肆,眼睛里却秋波汹涌,嘻笑道:“稀客稀客,表兄快快有请,只可惜这时兵荒马乱,实在准备不及山珍海味,妾还藏着几瓮浔阳泪,待客也不算失礼。”
这女人竟然还晓得此时兵荒马乱?!
心中老大不耐烦,但贺湛此时当然不能拂袖而去,他斜着身微一礼让,有意与刘表妹保持距离——他几乎忘记了刘氏是柴取之妻,如今方才恍然大悟,难怪柴取对他阴阳怪气呢,刘氏可不就是祸根。
“贺某今日来见,实为公务,烦请刘娘子转告柴府君一见。”
“妾便知道,若非公务,表兄是万万不敢登门。”刘氏娇嗔,将“不敢”二字特意重重一咬。
见贺湛越发把眉一蹙,刘氏倒也懂得见好就收:“柴取这几日心烦,只知借酒浇愁,未过午时便醉得有如一滩烂泥,此刻应还未醒,表兄若是肯求我,我也不妨替你唤醒他,就看表兄,肯不肯求我了。”
贺湛年轻时也曾放浪形骸纵横欢场,即便如今收敛许多,因着爽朗清举的风貌,行走市坊,时常仍获妙龄女子秋波频来更甚锦囊投掷,但他纵然阅便芳菲无数,也实难消受刘氏这样的奇葩,心中无比厌腻,然形势逼人,也只好屈迎。
“表妹若喜饮酒,兄改日送来一瓮亲手所酿羡桃源,酬谢表妹引见之义,如何?”
刘氏听他改了称谓,态度也不比往日疏冷,怎不大喜过望,将一把团扇,稍稍挡掩丹唇,却露出那娇笑无限:“一人饮酒何趣?酒逢知己,方能尽兴呢。”
贺湛轻轻一笑,不予承诺,只长揖而礼。
刘氏叹了一声:“表兄入内就坐吧,我这便去唤那醉鬼。”
已是下了两步阶梯,又再顿步,折身返回,两眼直勾勾盯着贺湛,语音放得低轻:“柴取这人窝囊,若为公务,表兄对他莫有太大指望,我也只能提醒一句,他这时,正将英国公世子恨之入骨,表兄若能大骂一番徐世子,与他便投机了。”
这才肯将手搭在婢女臂上,妖妖娆娆地去请柴取,走得一点脂粉气都没留下时,贺湛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安安静静等待与柴取的面会,好在这处也没有旁人再来打扰,倒让贺湛又思量了一回该如何说服,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听见偏厅外两声闷咳,贺湛一扭头,见柴取穿着一身圆领朱罗的公服,腆着腹肚,却一脸萎靡,衣冠楚楚竟是一副倒霉样。
贺湛起身,先行见礼。
他已经辞官,当然要对堂堂京兆尹表示恭敬。
柴取大剌剌坐下,并未还礼,斜着眼角打量贺湛一番,因为酒醉后有气无力,看上去更加阴阳怪调十分。
“贺郎真是稀客,今日因何来见啊?”
贺湛自然没有采纳刘氏的建议,先把徐修能破口大骂,自然也不因柴取的无礼而愠怒,安之若素,镇定非常:“是为京兆尹分忧。”
柴取嗤笑,贺湛却不等他再出讥鄙之辞:“府君耿耿于怀,当是因为徐世子排挤打压,不得不留守长安,府君以为蛮狄联军逼入京畿,长安城危不能保,一旦长安城破,府君必担失职之罪,贬官去品,甚至可能被徐世子落井下石弹劾处死,未知在下所言确否?”
柴取只能恨恨闷哼两声:“我落得此危难地步,贺郎君正该兴灾乐祸,分忧之说,实在虚伪。”仍不解气,又道:“我虽举步艰难,贺郎君又能好去哪里?一旦长安城破,贺君若然逃亡,岂不有违当日朝堂之上,掷地金声与长安存亡与共之誓?贺郎君,不过也只能在殉国与名裂二者之间抉择罢了。”
“所以在下与府君,方为患难与共,又何谈兴灾乐祸?”贺湛仍然不与柴取计较,就事论事:“府君,眼下还不到悲观时候,倘若府君能够固守长安不失,待到太后安全抵达金陵,调兵遣将来援,岂不转危为安、功成名就?”
“固守?就凭这三万守军?”柴取嗤之以鼻。
对于这一点,贺湛其实与柴取看法一致,并不信凭这三万被韦太后抛弃的守军足以抵抗气势汹汹的百万夷狄,尤其守城的重职竟然落在柴取这么个窝囊的京兆尹肩头。
长安虽为京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