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祭,他们不能前往长安吊唁,也只能在遥远的太原略尽哀悼之情,其实贺烨与衡阳侯只有数面之缘,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不能笃断齐侯是否已向太后投诚,可这回齐侯的作为,无疑赢得了晋王的敬重,遗憾的是如此忠勇的将领却死于太后的猜忌,死于蛮夷的阴谋。
十一娘也在猜疑阴谋说。
“阿史那奇桑不可能谙知太后性情,议和之事应当是谢莹在后出谋划策,然而谢莹理应明白,突厥与大周不可能真正修好,罢战只是暂时,突厥答应交还灵州六地,却拒绝交还鄯州、松州,鄯州等地乃吐蕃割据,这便是突厥不愿损害吐蕃之利,致使两国之间盟约崩坏,分明野心不死,需要不过是喘息之机,毕竟两载战耗,五部联军丝毫未占便宜,阿史那奇桑主张用兵之策也会饱受质疑。”
贺烨冷笑道:“因有怀恩王罢止内乱,衡阳侯力援安北,眼看便能大败五部联军,拖也能拖死突厥,局面大好,太后却在此时答应议和,甚至还被突厥要协,不得不答应诸多屈辱条件,这哪里是议和,竟是大周向突厥称降,摇尾乞怜。”
“这都是因为谢莹深知太后忌病,不在外战,而重内乱。”十一娘分析道:“然则,怀恩王十万部属虽说遇害,连姚潜都能死守甘州,再兼对安北地形军防了如指掌之衡阳侯,突厥再度宣战照样不存胜算,所以,他们才要陷害衡阳侯,这回事故,应当仍是谢莹手笔。”
“这个女人!”贺烨握紧拳头,杀意显见眼底:“悔不当初,没将她一刀砍断。”
十一娘这时没法告诉贺烨,谢莹身体里住着个千年后的灵魂,连凌虚师公都无法解释此等玄妙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更不确断就算杀了谢莹,那灵魂是否会“寄住”其余人的身体,这大约是华夏应有此劫,并非一刀下去就能灭绝隐患。
她只能叹息:“眼下懊恼再无意义,衡阳侯遇害,其部下军心浮动,对朝廷已怀不满,太后这时却依然重在与蜀王内耗,处死衡阳侯,一来是因猜忌之心,更加显见是太后不愿在此关键时候节外生枝,所以她必须安抚突厥五部,继续维持所谓共治议和。”
贺烨蹙眉:“王妃看法是……”
“殿下的确应当作好准备,只怕长安……危在旦夕了。”
话音才落,只见碧奴入内,神色颇有些慌张,禀报道:“齐姬说是要出外散心,不让闲杂跟随,便连乳媪婢女都打发开去,沿着别苑外西侧山道,向崖上走去。”
“艾绿呢?有无暗中看护?”十一娘急得站起。
“丫头忽然腹痛……”
“糟了!”十一娘抬脚便走,又转身冲贺烨道:“只怕齐姬欲寻短见,殿下快去阻止!”
第1107章 幽冥边缘
十一娘一边往别苑外急赶,一边向贺烨解释:“父母亡故,此事无论如何都不应隐瞒齐姬,我也担心太后甚至连她都不放过,一为方便劝慰,另外也是为了防范未然,才决意带齐姬来别苑,她知闻变故,表现得太过平静,我一直就不安心,叮嘱了她之乳媪、侍婢务必小心谨慎,也嘱令艾绿寸步不离齐姬身边,艾绿忽然腹痛,显然是中了暗算,齐姬故意支开随从,独自登崖,应是欲寻短见,殿下快快赶去阻止!”
贺烨虽说与齐姬并无夫妻之实,然而对这女子也不存鄙恶,如今因为对衡阳侯心存敬重,当然不会置齐姬生死不顾,说道一句:“王妃不要着急,别摔着了,我先赶上就是。”话音刚落,飞奔向外转眼不见人影。
十一娘并不是要将齐姬软禁,故而护卫们见齐姬要往山上散步,并指明不让他们跟随,除了通知碧奴,均不敢冒犯,齐姬乳媪等人虽说不放心,并没有听令行事,奈何赶不上齐姬的脚程,被远远抛在后头,这时也都焦急不已,忽见晋王赶上,询问齐姬去向,乳媪往前一指,甚至来不及回应,就见晋王直奔上去。
她愣了半响,才问婢女:“殿下怎么来了别苑?”
齐姬这时已经站在了一处峭壁的边缘。
纵然阳春三月,可远郊山谷中,扑面而来的清风仍然卷袭着未曾散尽的阴寒,可即便这样的阴寒,也远远不能胜过她胸腔里的冰冷,她敬爱的父母双亲,与世长辞,死不瞑目,从知闻噩耗,直到今日,她甚至不能流下一滴眼泪,她想一定是连血液都已僵涸,她才不能放声痛哭,哀悼她至亲至爱的家人。
她并不记得生母的容颜,但她从没有感受过幼年丧母的痛苦,因为她的父亲给予了她加倍的怜爱,后来有了继母,继母也将她视若己出。
她知道父亲的志向,知道父亲的忧虑,异族正在崛起,君国却江河日下,她明白她的父亲从来不愿攀附结党,可倘若坚持气节,只能眼睁睁看着灭国之患无法挽回。
提议攀附太后者,是她的伯父。
途径便是让她成为晋王媵。
父亲义正严辞拒绝了伯父,是她说服了父亲妥协。
她不忍看父亲挣扎于两难,她担保有办法与晋王周旋,她说虽身为女子,父亲却是大周勇将,她遗憾是不能披甲执戈,为君国一战,但也应尽到臣子之责。
社稷面临危难,既享君国恩惠之尊荣,怎能视而不见国难将近?
可是她现在后悔了,悔不当初,锥心刺骨的懊恼曾经的抉择。
倘若当初便能预见此刻,她宁愿父亲一蹶不振,也绝对不会怂恿父亲走上这条不归路。
没有指望了,这个国家没有了指望,她的人生也再无指望。
齐姫这时满怀鄙夷,鄙夷自己曾经的志向,这个天下,早已是妖魔鬼怪大行其道,她竟还妄想救世,妄想尽臣子之忠、绵薄之力。
“可笑。”她冷笑,看向峭壁之下,新生的绿意一点不似传说中幽冥入口,那般狰狞与暗恶。
“这天下,早该被颠覆,奸邪当道,国祚必绝,蛮夷铁骑,必将太后韦氏踏成肉泥,千夫所指、遗臭万年该她承当,我们为何要阻止,为何要阻止?”
一身缟素的女子,取下发上唯一的荆钗,黑发顿时因山风而飞扬,她向前迈进一步。
“阿耶,阿母,女儿想念你们,女儿早就不堪分别之苦,女儿这就来与双亲大人团聚,阿耶,阿母,二老再也不用牵挂女儿,幽冥之下,女儿与二老再不分离。”
她微笑,闭目,毫不犹豫再度迈进,她感觉到了身体往下坠落,她并不惧怕将要来临的剧痛,因为她知道剧痛之后,她便可以再度见到她的父母,她还是那个被呵护在掌心疼爱的孩子,所有苦难至此结束,结束了。
可疼痛迟迟没有来临。
好一阵后,齐姬方才感知异样,她睁眼,竟见自己仍然站在峭壁之上。
准确表述,她是被拉进了怀抱,男子的怀抱,那人与她一齐站在峭壁之上。
又过了好一阵,齐姬才看清拉着她的人,竟然是晋王贺烨,一个不应出现在这地方的人。
她懊恼,又愤恨,拼命挣扎,咬牙切齿:“放开我,让我去死!”
“你并不该死,相信衡阳侯也不会愿意你就这么死去。”
贺烨这时,庆幸在最后一刻将这女子从峭壁边沿拉回,如释重负的同时,却苦恼应当怎么安慰一个绝望的人。
他知道十一娘没有这么快赶到,所以他只能用蛮力制止齐姬寻死的行为,可这丫头倒还真有几分将门虎女的气魄,挣扎起来颇难应付,干脆将人打晕?不行,不能如此野蛮的对待志士之后,晋王殿下正在犹豫,忽觉肩上一阵剧痛……
他被咬了!
却也只好忍耐,想尽办法宽慰:“很好,对仇人就该如此,父母大仇未报,你就跳崖岂非懦弱?咬我不算英雄,衡阳侯并非被我害死,你怎么也应留着这口牙,日后撕下韦太后血肉才算刚强。”
忽听痛哭失声,晋王总算彻底如释重负了,哭出来就好,哭出来才有救。
——
浑浑沌沌之中,齐姬并不清楚是怎么随王妃归去别苑,怎么因为精疲力尽沉沉睡去,醒来时只见乳媪守在她身边淌眼抹泪,曾经被她暗算的艾绿丫头不无哀怨盯着自己,欲语还休。
她用手掌挡住眼睛,依然不愿面对这些人。
可是她到底还是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这回是她主动去见晋王妃。
“王妃可愿助我报仇血恨?”
“韦海池,同样为我死仇。”
“亦为殿下死仇?”
“杀母之仇,夺位之恨。”
“我不会再寻死。”
“从今之后,我与齐姬同心协力。”
只有乳媪依然忧心忡忡,寸步不敢离开。
齐姬反过来宽慰乳媪:“阿媪不用如此,儿之所以断绝生志,乃因报仇无门,万念俱灰,但现在儿已经醒悟,殿下与王妃从不至于任韦氏宰割,我会活着,我要活着,我必需亲眼目睹韦氏身败名裂,殿下说得对,我要留着这口牙,咬下韦氏血肉才算刚强,还有突厥人、铁勒人,我要活着,为阿耶阿母报仇血恨,这些凶手,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1108章 王绩示诚
安抚住齐姬,送走了贺烨,十一娘回到晋王府。
正逢春季,河北道官员再度前来晋阳商会新政之事,这回王绩却请陆离转告,意欲私下面会晋王妃,这原本便有些蹊跷,又因王绩一再强调“私下”,越发显得事情神秘玄奇,十一娘三思之后,打消了将碰面地点干脆择定溯洄馆的想法,颇经周折,在王府之外市坊之中,摆脱耳目与王绩面会。
王绩先以拜礼相见,但十一娘虽然贵为晋王妃,其实不应当一州刺史朝廷高官如此礼节,更不说私下相见,王绩乃柳蓁翁爹,为十一娘的长辈,十一娘反而当持晚辈礼敬待。
但这回她没有推脱,正襟危坐受王绩大礼拜见,洗耳恭听这位长辈接下来的说辞。
“数日之前,老父遣长安家人抵达幽州,托家人之口,转告于臣,自共治议和,经怀恩王、衡阳侯两起事故,家父实感灰心力拙,虽忧虑国难近在眼前,憾恨无能挽回社稷之祸,于是心生告老之意,只尚有一线期望,恳请王妃示下,家父与臣,甚至京兆王众多子侄、门生,是否仍应效力于朝,抑或归隐于野。”
先以臣子之礼相见,再谦称为臣,“示下”一番言外之意,无疑是王淮准授意王绩,委婉向晋王系示诚,这是王相国终于忍不住要揭开窗户纸,他的确深感灰心力拙,然而唯一的期望便是晋王能够拨乱反正,晋王妃若肯明示,京兆王才有坚持战斗的必要,否则也只能归隐于野,只图自保。免得当蛮夷灭国,华夏之臣被逼在生死之间抉择,生则向异族称臣对蛮夷屈膝,死则拒绝降服,赫赫一族殉国,但王淮准显然是不愿死殉韦太后治管的所谓君国,更加不甘为蛮夷效命,那么逼于无奈,只好预先归隐于野,彻底淡出朝堂了。
而十一娘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应否对京兆王坦诚相告,信任不疑。
这其实也不用考虑与迟疑,十一娘相信王淮准虽说较裴郑曾经两门宗长更加圆滑世故,懂得趋利避害,但其心性仍然还是不失正直,而事实证明,如今世道,圆滑世故、趋利避害才有望生存,而生存才是拨乱反正的必然前提,更加难得当然是圆滑之余不失正直,所以十一娘不会拒绝京兆王的主动示诚,晋王之业,需要更多世族辅助,这是一条非生即死的道路,一味顾虑谨慎只能固步自封,而眼下,晋王系与太后党的决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