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便像狂风暴雨里不堪蹂躏的残红,颤颤巍巍地凋零了,任是浓妆艳抹,到底无法恢复以往的荣光焕发,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空洞绝望的眼,被满室灯火,更衬得死寂一片。
何氏伸手捂住眼睛,无力瘫坐,放声大哭。
她盼望了这么多天,最终盼来的仍是那个残酷的判决,天亮之后,她将会在王进谷妻妾、子孙以及亲信部卒目视下,与王知节一齐被处死,成为王进谷杀一儆百的工具。
可直到这时,她甚至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她明明已经足够小心谨慎,直到胸有成竹才行为这致命一击,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战败,并且是一败涂地。
一年之前,大妇吴氏的管家权被她彻底夺走,分明已是黔驴技穷,尽失人心,就算吴氏楚心积虑寻获一个美貌歌姬,以为可以讨得都督欢心,然而何氏不过是信口胡诌,吹了吹枕边风,王进谷便确信那歌姬与王知礼有染,而在都督府里,从来不乏这些风流韵事,王进谷根本便不曾在意过那些伎人贱婢与子孙们眉来眼去、勾搭成奸,但这一回,却勃然大怒,将王知礼狠狠斥责,甚至将吴氏禁足!
种种迹象都证明,王进谷对那母子两人已经厌鄙非常,吴氏被休弃不过早晚而已。
而对于何氏所生的庶子知业,王进谷却日更一日怜爱,虽幼子尚还不够启蒙之龄,王进谷却一口答应何氏所求,为王知业遍寻名师,以备将来教导经史子集,甚至还交待极为信重之部将鲁护,收知业为徒,亲自指教骑射剑术。
虽说幼子如今刚能把路走稳,压根没法骑射练剑,但何氏当然明白这份师徒之情的重要性,都督分明是让鲁护辅佐知业,将来能够继承云州军权!
何氏虽说欣喜若狂,但她明白,王知礼与王横始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权旁落,这两人只要还存活世上,何氏便不能真正放心。
觉得自己已经稳稳夺得王都督满心宠爱的何氏,开始了她清除敌患的阴谋诡计。
她先是暗中散布流言,称王横始当年出生之时,王进谷竟发一梦,梦见金龙腾云而来,口吐龙珠于其手掌,后那龙珠竟然幻变为一男婴,王进谷从梦中惊醒,便闻长孙已然出世,大是惊喜,以为长孙应吉梦而生,将来必成大志,故虽说嫡长子亡故,其实王进谷压根便没想过让嫡次子继承家业,就更别说庶子王知礼。
这当然是何氏杜撰的谣言,虽是为了推动阴谋,也不无试探之意。
倘若王进谷当真决意嫡长孙继承军权,便不会禁止这一流言,然而王进谷察闻后勃然大怒,下令严察散布谣言者,又密见王横始,据耳目报知,虽无人听闻当日祖孙之间言谈,然则王横始告辞时神情含怨,分明便是受到了斥责。
而在此之前,何氏早已与甚得王知礼宠爱一个姬妾攀好,有日与那姬妾密谈,又再搬弄是非,终于说服那姬妾向王知礼献计,先下手为强除掉王横始,只要王知礼愿意辅佐何氏母子二人,将来何氏必然也不会薄待。
何氏当然明白,王知礼不可能相信她这套花言巧语,放弃家主之位,但只要王知礼相信都督有意王横始,便不可能坐以待毙,当然会先除去王横始这个劲敌,到时,王知节便能抓住王知礼把柄,揭发他为图权位谋害侄儿,纵然王知礼会将她咬出,但空口无凭,何氏大可抵赖,她有自信王进谷并不会听信王知礼“陷害”,如此一来,便能一举将两个敌患铲除。
但何氏万万没想到的是,明明已经身陷绝境,必须孤注一掷的王知礼,竟然会选择将她告发,更没有想到的是,王进谷单凭王知礼空口白牙这套说辞,根本不听她的辩白,立即下令将她与王知节分别软禁。
起初何氏还心存幻想,因为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输在了哪里,她想也许这是王进谷故布迷障,最终会察实吴氏母子二人污陷她与知业,待过几日,只要再待过几日,都督便会亲自来这里安抚她,痛斥吴氏母子丧心病狂、罪不可恕。
所以何氏仍然日日盛装打扮,等着向都督哭诉委屈。
但今日她等来的却是几个蛮横无礼的仆妇,送来所谓“断头饭”,那些平时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仆妇,竟然胆敢冲她冷眼嘲笑——你这番盛装打扮,难道还企望都督会来看望不成?真是痴心妄想,都督已经下令,明日便要将你当众处死,何姬打扮得这样妖艳,莫不是以为那些刽子手便不忍下手,让你保留这颗项上人头?我劝何姬,与其梳妆打扮,莫如饱餐一顿,这可是你此生最后一餐了,吃好喝好,黄泉路上也不至于做个饿肚鬼。
直到那时,何氏仍然不信那个对她视若珍宝的男人,竟然连辩白都不听一句,就下令将她当众斩杀,她以为一定是吴氏的奸计,一定是吴氏,企图让她因为惊惧自寻短见。
可此时夜深,当王进谷仍然没有出现在这座曾经与她恩爱缠绵的宅院,何氏的自信终于开始动摇,她想也许这回自己真是一败涂地了,但她并不甘心。
她又如何甘心呢?
明明生得花容月貌,才情出众,甚至一度贵为官家女,结果先后遭遇的都是有眼无珠的男人,那个罗六郎,被人老花黄的万秋山几句挑唆,竟然便对她心生鄙薄,还有天杀的娄郎君,起初对她彬彬有礼看似心怀仰慕,却不想竟然是想将她送去给娄卓那老不死的折磨蹂躏,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接近晋王,可恶的晋王妃甚至根本不让晋王看她一眼,而假冒晋王与她卿卿我我的阮岭,还说什么风流多情怜香惜玉,根本便对她的天姿国色视若无睹。
辗转来到云州,她一度期望能够争取王横始的一往情深,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也瞎了眼,居然将她引荐给了王知节。
与其为王知节姬妾,她还不如委身王进谷,至少王进谷能够给予她终身荣华富贵,而不用在王知节那个出身平常的妻室面前卑躬屈膝。
何氏坚信凭她的姿色,能够争取得王进谷言听计从,她确然一度也能在都督府后宅为所欲为,甚至眼看就能彻底扳倒吴氏母子,成为都督夫人,她的儿子便会成为嫡嗣,将来继承家业,甚至可能统领云州大军杀入长安城,成为九五之尊,到时,她便能成为一国太后,尊贵无双。
为什么她就要甘心死在这里,死得如此屈辱,还死得如此糊涂?
难道就连垂垂老矣的王进谷,也一点不在意她的姿容与才华?
这是何氏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现实。
她瘫坐着,从掩面痛哭,渐渐破口大骂,她愤恨上苍待她如此不公,愤恨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全都瞎了眼睛。
满室灯火辉煌,歇斯底里的女人状如疯癫,这让兴灾乐祸已然在门外旁观了好一阵的王夫人大觉痛快,故而当“啧啧”两声后,她终于打断了何氏的叫骂,稳稳步入这间依然美轮美奂的厅室,居高临下看着因为涕泪横流,已是满脸狼狈惨不忍睹的敌人,王夫人笑得格外矜持。
“不是男人们瞎了眼,而是你太过不自量力,你以为凭仗天生一副好容貌,就足够让所有男人神魂颠倒,对你言听计从,纵你为所欲为,何氏,我这时不妨告诉你,过去我在青楼,也不知见过多少倾国倾城之美人,学成一身勾人魂魄手段,她们之中,随便站出来一位,也能映衬得你黯然无光,可这些美人,有几个真能吸引男人一往情深,将她们赎出金屋藏娇,就更不要说明媒正娶了。”
“吴氏,你休要得意!”纵然心灰意冷,但何氏当然不肯在死敌面前低头,她高昂着头颅,双眼有若喷火。
“我怎能不得意呢?何氏,你那儿子知业,早前已经因病夭折了,我这人心肠软,不忍你这母亲最后一眼都见不着他,特意送他过来,让你这生母,与他话别。”王夫人微微一让,让何氏看清身后仆妇抬进那小小尸身,笑意更深:“何氏,你连儿子都保不住,落得这样地步,你说我应不应当得意?”
第980章 你也不是真智慧
女子凄厉的尖叫声刺穿夜色,直到这时,何氏才真真正正地绝望了,她像头野兽一样扑向王夫人,想要与仇敌同归于尽,但那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当然不会让她得逞,狠狠将她压制伏地,甚至把她的脸死死摁在地面,而当尖叫与咒骂终于疲哑了嗓门,何氏再也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她甚至奇异般地听见了丝竹琴乐远远传来——那是都督府正在欢歌宴庆,她以为能够给予她荣华富贵的男人,竟然根本不在意知业就这么夭折,也不在意次日便要处死爱妾及亲生儿子,照样酒色贪欢。
何氏终于承认了,她的确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机会。
“你也许还想不通自己错在何处吧?”王夫人缓缓踱着步子,一只精美的绣鞋踩在从何氏发间滑落坠地的金簪上,硌痛的感觉却一点没影响王夫人愉悦的心情,她的口吻那样轻松愉快,她就从没如此刻这般,对待何氏如此和颜悦色,谆谆教导。
“你应当一直在鄙薄我,不过是青楼出身,如今又年老色衰,有何资格仍然霸占都督夫人之位?你也不想想,这都督府来来去去,也不知有多少青春貌美女子,难道从前都没有心生贪欲,挑衅我这主母?可她们都到哪里去了呢?你或许知道她们去了何处,不过你以为她们都不如你才貌,所以你才有这自信不会重蹈覆辄,可是何氏,枉你自诩聪慧,你怎么就没看明白,都督虽说贪好美色,可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我之所以能够成为都督府主母,不是因为貌美,而是因为我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做,都督最恶女子贪婪,而且自作聪明。”
“你若只是爱慕虚荣,想要掌家耍耍威风,都督这时宠着你,自然不会与你计较,可是你竟然胆敢参涉夺权!你也不想想,你在都督府里与知节眉来眼去勾搭成奸,都督真会一无所知?他不揭穿,是因根本便不在意,你虽占着姬妾名份,然而在都督看来,实则也与那些歌伎并无区别,都是都督府男人们之玩物而已,就连知业,都督甚至也知道很可能是知节骨肉,不过起初都督并不在意,因为就算如此,知业也是云州王子嗣,当儿子养与孙子养并无差别。”
“可是你竟然敢谋横始性命,还企图借知礼之手,若被你得逞,云州王将会实力大伤,你以为那些部将效忠于都督,就一定会效忠一个乳臭小儿?都督压根便没想过让知业继承军权,因为他年岁太小,毫无寸功,根本无法震慑那些部将!是你,把知节彻底葬送,那么既然知业很有可能是知节与你之孽种,都督还怎能容许他活在世上?”
“更不要说,知业听从他那乳媪挑唆,今日家宴上,一见横始,便斥他为杀母仇人!”
“是你……是你吴氏,是你让乳媪教唆知业!”
“当然是我,否则你以为我会犯斩草不除根之错谬?何氏,我不妨再告诉你,知节根本无望继承家业,因为都督一直在怀疑他弑害嫡亲兄长!都督虽然知道,子孙们难免权位之争,不过底限便是不能害杀家人手足,因为若生阖墙之乱,军权便会分裂,云州王毕竟不是皇族,外姓未必不能取而代之,所以都督虽说纵容明争暗斗,但决不能容忍自断根基,你连这些都看不明白,竟以为都督会色令智昏,由得你胡作非为,真是愚蠢透顶让人发笑。”
在何氏面前发泄了一番这几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