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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侯汤,哪知殿下不声不响将他替换,这力道也太猛了些,我又没有察觉,这水已经滚沸得老了,不能再用。”
原来王妃看似心不在焉,实际还余一分心思候汤,原以为还得等些时候,哪料到晋王从天而降,一声不吭担当了煮水的劳力,却弄巧成拙,煮废了一釜清水。
贺烨讪讪住了手,笑着说道:“另煮一釜也就是了。”
王妃摇头:“今日这茶,需得竹叶上雪水才能煮出清甘之味,我也只收集了这么一釜,哪里还有多余?”
贺烨也大觉遗憾,但责任在他,却又没法赔偿,竟然耍起了无赖,非常有技巧的是,并不急着立时转移话题:“原来煮茶还有这许多讲究?难怪我自晓得王妃之茶不加那些杂七杂八香辛之物调味,回回让江迂效仿,莫说清香回甘,简直难以入口。”
“讲究可多了,什么茶配什么水,汤经几沸,又不是所有茶叶都适合原味,还有些茶,碾碎后需得经过再次烤炙,甚至茶釜器质也会因为茶类不同应适区别。”
“煮茶必在水边可否也是讲究之一?”贺烨问,原来他也留意见十一娘回回煮茶都会挑在水边,比如今日,就算隔莲池甚远,这竹林间倒也有一条开凿的小渠,绕着亭台往下汇入莲池。
十一娘怔了一怔,笑道:“这倒不算茶道讲究,是我一些小固执而已。”
“我那时见兄长煮茶,也是回回都要在水边,还以为是通例。”
这话十一娘便更加难以解释了,好在贺烨总算铺垫完毕转移话题:“今日有什么特别,为何玉管居这些婢女,连阿禄与碧奴都只顾着疯玩,反而是江怀左右服侍?”
江怀虽然是玉管居的总管,但十一娘历来没有让宦官侍候左右的习惯,而晋王殿下格外赞许十一娘这个习惯,今日却遭遇例外,因而斤斤计较。
王妃却哪里想到堂堂殿下竟然会因为一个宦官含酸,一本正经回应:“是艾绿生日,整个玉管居,她年龄最小,故而最得疼爱,阿禄挑头为她过生日,一呼百应,是以我也便允了她们聚会玩闹。”
“既是艾绿生日,原该由王妃挑头才好。”贺烨想当然说了一句,又立即意识到这话的不合时宜。
大周建立以来,虽然在律法上禁止了主人随意打杀奴婢,可别说律法上同时也规定了良贱不婚等等定条,甚至主人将奴婢打杀,往往也只是象征性的惩罚,当主人的人缘不好,后台不够强硬,按律也只受鞭刑,更多的是无人过问,奴婢死了也是白死,除非主人本就是身份低微,又开罪了权贵——便如曾经有个才女,原为官员姬妾,因大妇不容,被驱逐后入道门成了女冠,与不少才子士人结为知己,但也引起了某些显贵的觑觎,求爱不得,勃然大怒,其中某人任京兆尹时,便用打杀奴婢的罪名将才女处死。
总归说来,大周仍是个尊卑分明等级森严的社会环境。
可往往主人身边,总有那么些例外,比如晋王身边的江迂,十一娘身边的碧奴,当主人的并不将其视为奴婢,要是他们身份更普通些,其实与所有奴婢称兄道弟也没有人理会,只不过对于显贵而言,除了身边极少数例外,大约还是需要对绝大多数奴婢保持距离——不是没有发生过放纵奴婢引火烧身的事件,就说之前京兆裴,就有那么一个闺秀,天生仁善,对待婢女仆从过于温和,后来嫁了人,依然如此,便很被夫家仆役不放在眼里,从欺瞒狡骗,到后来公然驳斥,公婆夫君因而不满,没罚奴婢,倒是剥夺了她的管家权——缘何别人管家时奴婢不敢作乱,偏将中馈交她手中便是刁奴遍地?
渥丹那个族姑母最终郁郁抱疾,二十出头便忧患而亡。
就更别说晋王府如今情势更不比普通,十一娘纵然信得过玉管居的仆婢,晋王妃的架子还是必须维持,哪里可能与婢女们玩闹?主人过于平易近人,仆婢纵然不至于背叛,但毫无敬畏之心,许多事情也可能拖延慢怠。
所以晋王妃只能给予心腹们保障与福利,却不能加入她们一齐玩闹,纵然羡慕,也只能在远远的地方观望,堪堪感染一丝愉悦气氛罢了。
而就连这样的“放纵”,随着十一娘身份的改变,日后也许都不会再有。
九五之尊是个孤家寡人,他身边的女子,也同样注定了孤寂。
贺烨原本是想开导安慰,缓解十一娘的寂寥心情,却说出了一句没经脑子的话来,顿觉懊恼,正要“将功补过”,十一娘却不以为意地笑着摇摇头:“我历来便不怎么喜欢闹腾,倒不如远远看着还有几分趣味,殿下今日都做了什么?”
“去探望了绚之。”贺烨顺着这话,便将与陆离的交谈简单一叙,当然还是保留了不能说的秘密,只有心谄媚:“没想到才一年间,王妃竟能利用间者做出这许多事来。”
“也怪我这段时间琐事缠身,竟没来得及向殿下禀报潘、辽动向。”十一娘其实以为这些事情贺琰与阮岭都知道,而这两人到底要比她更明白战势军情,贺烨应当会与两人协商,自然便知道了潘博已经与北辽萧对立的事,哪想到贺烨竟然“舍近求远”,居然去烦扰陆离,十一娘那句“不可让六哥操劳”的提醒几乎到了嘴边,好不容易才咽了回去变成一句自责。
鉴于她与贺烨之间已经变质的关系,王妃深深认为还是不要表现出对别的男子关怀备至更加明智。
于是就事论事的再讨论了一回如何将离间计划添柴加火,不知不觉间,已见红日西沉,斜照一寸寸退离竹林,随那暮色一寸寸弥散,穿过疏枝漏叶的寒风渐渐逼人,莲塘边欢聚的婢女们也似乎低敛了兴致,欢声笑语渐不可闻,只今日的寿星艾绿显然被灌醉了,仍大喊大叫着要反击,到底还是被掺扶了回去。
欢宴将散,贺烨与十一娘也在亭子里用完了厨内送来的晚膳,且当消食一般从竹苑慢慢往屋舍走去,男子牵着女子的手,女子垂着眼看着脚下,天幕上已经显现出月亮一抹淡影,西向峰峦,一线霓色是这一日最后的明媚。
十一娘却忽然站住脚步,微仰面颊:“就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了,关于元姬,虽还没有察明实据,只年前两件事情,足能说明其狗急跳墙原因。”
看着晋王妃似乎促狭的笑脸,贺烨板不下来面孔,勉强用轻轻一哼表达他的不满:“王妃将元氏比作狗我不介意,本王怎么成了狗舍围墙?”
十一娘笑出齿如编贝:“见谅,见谅,因十一实在没法参透元媵人之奇思妙想,大觉荒谬可笑,一时之间口不择言。”却哪有半点愧疚模样?
“狗舍围墙”咬牙切齿,终是无可奈何:“年前哪两件事?”
“第一件,约两月前,元氏乔装去了一家药房,寻医者问脉,她离开不久,毛府仆役也立即去了药房。”十一娘说着话,又慢移脚步:“第二件,元氏名下在晋阳城郊田产以及晋阳城中商铺易主,咱们探人一直盯梢着,出面转售产业者为魏衡安,可魏衡安将元氏产业变卖后,当日便离开了晋阳城。”
贺烨勾起唇角:“元氏是有多愚蠢,竟然如此相信那魏衡安,这下好,岂不成了人财两空?”
显然仅仅因为这两件事,晋王殿下也想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才逼得元氏“狗急跳墙”。
他当然不可能有好脸色:“水性杨花就也罢了,居然还打算混淆宗室血统,元氏胆子很大呀。”
第897章 魏衡安是个无耻之徒
承德六年的太原初春,相比往年,雨雪天气减少许多,上元节后,一连十日都是晴朗明媚。
可这样的天气,并不能缓减元婉慧焦躁阴沉的心情。
上元节灯楼上献舞不成,章台园无论如何又进不去,元婉慧最终只能冒着风险重金行贿江迂,哪里知道钱财虽被那奸宦笑纳,还是不放她进入章台园,只答应着殿下若心情愉悦,往毬场击鞠时通知一声,元婉慧大发雷霆,江迂却言之凿凿。
“殿下最最厌恶之事,便是有人贸闯章台园,老奴便是冒着风险通融媵人入内,除了引得殿下大发雷霆施以重惩外,不会有另外结果,媵人也不看看,阖府之中,谁敢不得允准便闯入章台园?媵人想要亲近殿下,可万万不能用这法子,还是听从老奴安排,或许能得时机。”
元婉慧没有别的办法,虽把江迂这奸宦恨得咬牙,也只能摁捺怒躁等待。
江迂倒也没食言,某日殿下兴致大好,下令亲卫陪同击鞠,果然立即知会了元婉慧。
女子便千娇百媚地等待在必经之路上,眼瞅着晋王兴致勃勃大步流星往这边来,装作绊了一跤,惊呼一声往地上摔。
她以为这样一来,贺烨总会询问她几句,那样“被殿下英姿所倾倒”的甜言蜜语便有机会含情脉脉地道出,今日没有柳、任二媵拆台,连扈氏都不在殿下身边,还不是由着她媚惑,元氏虽然并不擅长骑射,如今她这情况也不能击鞠,但到底对此还不是一窍不通,只要争取得相随观赛的机会,见机欢呼讨好,接下来跟着殿下去章台园也就成为理所应当的事。
哪里知道,她惊呼着一头栽倒,晋王殿下却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元氏又急又怒,却只能目送晋王殿下远去,以及江迂悄悄回过头来,饱含同情的眼神。
她的心腹婢女劝得口干舌躁,才阻止了主人冲上前去再次摔倒在晋王脚下的愚蠢行为,暗忖道:殿下哪里是没有注意,摆明视若无睹,媵人就算是摔在殿下面前,只怕殿下也会从媵人身上踩过去……
主仆二人回到居苑,元氏抡开胳膊将屋子里的器皿摔砸一番,活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婢女们都被吓得远远避开,唯有贴身侍婢,仍然苦劝息怒。
却挨了一个窝心脚,元氏立着眉头,通红着眼怒斥:“锦衣玉食养着你们,就知道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吼完后伏在床上大哭,又是焦急又是伤心。
她痛恨贺烨,是痛恨这人的有眼无珠,她是一国宰相的掌上明珠,自诩国色天香,贺烨却看也不多看一眼,柳妃那黄毛丫头几句挑唆,他便将她厌恶透顶!若不是已然走投无路,她才不稀罕讨好这么个将死之人,一无是处的暴戾愚狂之徒。
然而如今的元氏更加痛恨的却是魏衡安,那个对她山盟海誓,曾经迷恋非常的男人!
她那样信任他,一点不在意他的落魄,不在意两人之间相距悬殊的出身门第,明明知道这样一个落魄士子什么都不能给她,无论至高无上的尊荣还是锦衣玉食的富贵,她都不在乎了,她想这个世上能有这么一个人相依相伴,与她彼此深爱着,就算他一无所有,就算自己要倒贴钱财养活,只要她觉得开心,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在意。
于是元婉慧也认为魏衡安是一样的想法,不在意世人的议论纷纷,不在意所谓的礼规教条,不在意旁人会讥鄙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甚至可以不在意晋王这个活阎王会在暴怒之余威胁他的生命,他不怕名声受损,不惧生死存亡,因为太过迷恋她,一切利害得失都抛之脑后,这样的男人多么伟大,值得她元婉慧付出所有真情报答。
直到此时此刻,元婉慧甚至仍不承认那是她的一厢情愿,因为魏衡安的确说过这些话。
可是,原来只不过是欺骗而已。
她以为遇见他是上苍眷顾,以为值得她付出所有的人,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