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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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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虽不是那些无所是事的纨绔,却也对此一类并非深恶痛绝,事实上因为只是勋贵出身,又摊着英国公那么一位荒唐无用的父亲,徐修能一直未能打入世族俊杰的团体,若不是靠着那些酒肉之交狐朋狗友,他也无能打探得知诸多人事。月圆之节,这些纨绔当然不会烦闷地与妻妾共度,自是要往平康坊花天酒地,徐修能倒更乐意与他们厮混,免得被母亲大人逼婚。
  只不过觥筹交错搂美在怀时,徐舍人竟然发现自己这日怎么也不能专心,明明怀中美人妖艳妩媚勾人心魄,他的眼前却总是会浮现一张秀雅沉静的面貌,尚还青涩稚气的五官,唯有一双清澈灵透的眼睛才能引人格外注意,可他偏偏就想起了她起身相送时,亭里亭外,两人相距虽远,日照却让她的影子紧贴他的脚踝,以至于他走出七、八步,实在忍不住回眸,她却已经毫无留念的转身了,朱纱长裙隐约碧叶扶疏处,于是因为这一次的更加接近,她袖中那一缕轻淡却悠长的香息,就一直盘绕在他的鼻尖,至此未散。
  心里兀然就升起一种难以言传从未曾有过的陌生情愫,让他突然就厌烦了怀里娇声莺语的女子,只觉一阵脂粉臭味扑鼻,隐隐作呕。
  于是推开,默默行至厅外,仰首去看天上那轮圆月,眉心却高耸着。
  不该呀,明明就算心有决意,只是因为那女子最最适合,一切出于功利,最多只算欣赏,怎么这时一想到她,心跳当真失了快慢?
  徐舍人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做了一个能够暂时说服自己的总结——今日一番面谈,柳十一娘的确过于让他刮目相看,甚至是她占尽上风,言行举止全然不似稚拙,以至于让他产生错觉,再不能将她当作青涩少女看待。
  十一娘的确堪比美玉,庆幸被他及时发现,早了许多人一步。
第460章 五子示忠
  “什么?此话当真?裴郑二族果然为太后陷杀?仁宗帝原是有意传位晋王?”
  邵广脖子已经僵直,双眼瞪得溜圆,眉梢高高飞起,整个人好比石雕,僵硬了许久才问出这一句话,惨白着一张脸,茫然的目光依次划过几个知己沉肃认真的面容,最终停留在担当解说的十一娘脸上,重重喘息着,仿佛随时准备晕厥过去一般。
  已经是中秋次日,贺湛就快“成家立业”,故而趁着大婚之前邀约几位好友饮宴以庆“脱单”,事实上当然是为了让十一娘向她十分看好力必争取的盟友邵广坦言隐情,一番话说来,邵广有这反应也的确在众人预料当中,这时几人之所以端坐无语,也是为了突显十一娘的领袖地位。
  “绅确信十一娘之言。”简单利落的一句肯定,却是出于尹绅之口。
  他本非长安职官,只是因为得知邵广远归,贺湛又恰临大婚,趁着中秋节,干脆请了数日休假,好在尹绅本就在畿县为官,不需长途跋涉,快马加鞭即日便能赶回长安,原是中秋当日就已抵京,不过因为父母家人已在长安置居,不得不先见家人,今日才往上清观,却正遇十一娘与邵广准备赴贺湛之请,自然随往。
  十一娘既然看好邵广,当然不会独防尹绅,事实上相比邵广,她甚至以为尹绅非但才德兼优相比邵广更具智计,原也有一并开诚布公的打算,既然尹绅赶上了今日宴会,自然正合心意。
  果然,相比邵广的惊愕茫然,尹绅显然早有准备,一句话就表明了联盟的诚意。
  “某并非不信十一娘,只是这事……也太过耸人听闻。”邵广好容易“柔软”下来,两手直捧突然沉重的脑袋,一连声地未知是惊是悲的长叹,也未知是沮丧还是疑虑。
  十一娘刚才只将仁宗帝从危重到崩逝的许多隐情详细叙述,这时才又把陆离当年所察关于裴郑谋逆案的证据交待。
  邵广愤而击案:“某从不信裴郑谋逆,却仅以为是奸侫谗言欺上,没想到,真没想到太后才是幕后主使,难怪谢、毛一流才能位及国相……某实愚昧,若非十一娘今日告知真相,还以为韦太后比仁宗帝更有识人之能公正严明,因而某才能够进士及第,两回死里逃生!”
  好好发泄了一番,邵广突然想起自己答应的婚事,彻底哭丧了脸:“日后该当如何,太后奸恶,韦相势必不是无辜,他那孙女……也罢,大不了再修书一封,让母兄代为转圜,就说原本在家为某定了亲事,只不过不及知会……”
  十一娘哭笑不得:“太后既然开口赐婚,哪能不知九郎家中并未议定姻缘?就算太后并未事先探察,九郎已经领受懿旨,又是事关韦相府,怎容郎君出尔反尔?依太后之狠绝,只怕就算九郎家长已经议定姻缘,为免韦缃颜面尽失受人议论,必定会造成无辜冤死。”
  邵广打了一个寒噤:“当然不能牵连无辜。”却更加沮丧:“那又应当如何?”
  十一娘严肃了形容:“两个选择,要么让韦缃暴亡……”
  “这怎么行?”邵广仿佛被蝎子蛰了般地浑身一震:“虽说太后与韦相不是好人,韦七娘不过闺阁女子,若非大奸大恶,怎能害她性命?”
  十一娘当然预料到邵广会有这样的反应,全不在意他这番焦躁忧急,板着脸孔说道:“那就只剩一个选择了,便是九郎屡行应诺,求娶韦缃,只不过必须对韦缃怀有戒备,关于今日商议之事万万不能泄露。”
  邵广虽说朴直,但十一娘确信他并非愚笨之人,只要知道了韦太后的真面目,当然不至于再中陷井暴露意图,否则宁愿舍弃邵广,也不会将己方置于危险境地。
  可邵广一想到将来要与结发妻子同床异梦尔虞我诈,捧着头的双手就放不下来,十分懊悔自己的莽撞愚蠢,才会沦落至左右为难的境地,但他却坚定了与太后党势不两立的意志,无论如何也要辅佐晋王这个正统,可也因为狠不下心妄害无辜,虽然沮丧不已,却也只好接受了这个无奈之下的唯一选择。
  “某实在疑惑,既然太后为奸恶之徒,何故要撮合在下与韦七娘成就姻缘?在下并非显望子弟,难道太后以为邵某亦同谢、毛奸邪之辈,会行助纣为虐之事?”
  这下子贺湛实在忍不住了:“如同当年曹刚舞蔽案,你道太后是因为主持公正才下令严究?无非是为笼络人心张显德贤达到顺利临朝而已,太后明知曹刚不过是枚棋子,打压博容者实为毛趋,可曾因此追究毛趋之罪?就算后来闹生夏阳一案,博容险些冤死,太后已然察实为毛维伯侄报复之举,结果如何?毛趋虽然获贬,毛维依然稳居相位!”
  尹绅也是连连颔首:“九兄不知,愚弟却是一清二楚,夏阳案若非十一娘筹划得当,太后断不会宽饶九兄,想必这回岭南一案,也是十一娘居中斡旋,九兄方能转危为安。”
  “邵九郎未行罪事,忠于君国,十一当然不会见死不救眼看奸恶得逞,只十一虽然有斡旋机会,的确全因韦太后这时还必须在意舆论,太后虽然临朝,可眼下还有宗政堂牵制,远不到为所欲为乾纲独断地步,为与汝阳王争取人心,当然着重于显示贤能,因夏阳一案,九郎在士子当中已经奠定刚正不阿之名,此回岭南一案又有汝阳王参涉其中,太后不得不察明实情,可经岭南一案,九郎声名愈更大涨,九郎之经历品格,倒颇似文皇后时期杜相。”
  说到这里,十一娘唇角显然一丝嘲讽:“当年杜相性情耿直鲁朴,故入仕之初颇多波折,也是几受陷害,文皇后察断实情,赏识杜相具直谏之耿,授任御使之职,虽杜相不乏直谏文皇后施政疏漏处,文皇后从无斥言,杜相四十入政事堂,两年之后就因病而逝,文皇后为国失良才扼腕不已,誉称杜相为君主明镜,鼓励百官效仿,故文皇后执政期间,甚至到武宗继位,忠直耿谏之言官甚多,咱们这位韦太后历来自信才能足以比肩文皇后,当然也需要一面明镜,邵九兄岂不恰好合适?”
  却又直视邵广:“谢、毛一党虽为太后亲信,然因上位者无能,党羽多为庸碌,可太后既要压制汝阳王党达成大权独握,目下自然需要真正人才奠定政绩,九兄也好,薛六兄与王七兄也是一样,在士人群体都已存在一定影响,故太后必然重用,以图网络人才为己所用。”
  邵广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的作用,却仍然一团焦虑:“那接下来,某应当如何行事?总不能为了应付太后,就行祸国殃民之谏罢?”
  “九郎该当如何便当如何,只不过行事之前,希望预先与我等商议,万万不能莽撞,将自己置于险恶之中。”十一娘说道:“九郎经过夏阳、岭南一案声名鹊起,势必会收获许多有识之士主动交好,我不愿勉强九郎攀结权势,然而对于此类忠耿之士自当维持交往,但切记不可泄露晋王一事,当时机成熟,需要九郎等鼎力相助时,我自当知会。”
  这一件事并不违背邵广的一贯原则,他当然颔首以示遵行。
  十一娘又说韦缃:“七娘虽说功利,父祖又为太后党,然而大奸大恶之事她确也并未参与,不过是因家族先后出了文皇后与太后两位,有些不屈须眉之傲罢了,只韦七娘一贯不愿拘于后宅,早存终身不嫁之念,这回之所以答允婚配,必然是甘当太后耳目之用,意在稳稳笼络九郎,为太后所用,九郎当有准备,如何应对韦缃旁人却不能插手。”
  由得邵广皱着一张无可奈何的苦瓜脸哀声叹气不绝,十一娘却又将话题转向:“如今十四郎与六哥已属三省职官,再兼邵九郎,不出所料应当也会留京任职,那么尹二郎与四姐夫倒是更加适合外放了。”
  王七郎先就表达意愿:“我这较书郎也当得厌烦了,家祖父与家父之意,亦是赞成外放。”
  尹绅也即示意:“在下对朝中人事知之不多,留京也无用武之地,全凭十一娘安排。”
  十一娘虽然感觉到尹绅过于心悦诚服的态度似乎有些蹊跷,然而也并没有意思追根究底,只微微颔首,示意诸位可以放开手脚庆祝贺湛即将成为有妇之夫了,只与不能多饮的陆离避去一旁闲话,交待道:“陆哥明日通知殿下,徐修能一事我需禀谏。”
第461章 不应该的
  八月十七这日,为着一件必须防避耳目探知的事情,贺烨早已约好陆离要借他那所相比平康坊别苑更加安全的宅子一用,故而陆离也便没有多此一举为了十一娘的叮嘱特地通传。
  晋王殿下一月间至少会有十日住在别苑,这里距离各大妓家可谓近水楼台,又是恰逢中秋,贺烨在此居留简直就是顺理成章,他甚至连扈氏也一同带来,为了掩人耳目,还邀请了不少妓家花魁助兴,只是没有广邀宾客,这活阎王恶名昭著,等闲纨绔纵有巴结之心,也没那胆量真敢主动交近,堂堂晋王殿下反而没啥人缘,但他仿佛也乐得“孤独”,癖好在于一个人独享美色。
  只是这些年来,但凡有那机缘被晋王殿下邀请陪酒的花魁,一个个都是趾高气扬,大有底气对嫖客挑挑拣拣,有活阎王撑腰呢,纵然难比扈氏厚宠被金屋藏娇,等闲人也不敢小看招惹就是了。
  比如得晋王最多光顾的叩玉家,当家人杨叩玉俨然已经坐稳北里第一都知这个主导席位,诸多纨绔对她服服贴贴,叩玉家从此再无寻衅闹事者。
  也只有扈氏知道这位主人私心里有多么厌恶这些所谓美色,回回做戏毕后,里外几层衣裳都要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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